施晓然小心拉紧顾北遥的手,慢慢走到崖边,果然也是直直一道断壁,下面一片浓雾深锁,吓得她心脏扑通跳。

顾北遥拨过她的头放在胸前,轻声道:“别看,会头晕。”

说着带她远离崖边。

“你要下去吗?”施晓然甚是忧虑。

“不用担心,这断崖墨四都能下,我自然不会有事。”顾北遥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

因为施晓然出来,顾北遥带了二十多人,都是好手,包括墨四和白九,更带了通晓医理之人。墨四一直在外寻药,这断崖谷他组织人来过数次,最多探下约百丈,已是毒蛇遍布,蜘蛛拳头般大小,再往下毒物更多,更有瘴气,死了不少人,只得作罢。

相传茴珑果深秋结果,果挂枝头三月不落,果落三月不坏。冬日虽寒冷,但这断崖谷甚少下雪,大多数毒蛇毒蝎冬眠,倒也不啻为探谷的好时机。

这次出来准备充分,工具齐备,被褥和御寒衣服都带足了。晚间帐篷搭好,篝火燃起,武林中人野外生存很有经验,抓起山鸡、野兔、野猪简单得很,撒上一把调料,香飘山林。

山上夜寒,晚上施晓然自是宿在顾北遥帐中。躺在温暖的怀中,施晓然还是免不了担心:“明天你们多少人一起下崖?”

“就我一个,崖下有瘴气,不适合他们下去。”

“你怎知对你无效?”施晓然虽知他不惧毒,还是免不了一问。

顾北遥把她抱紧,“别担心,我自有分寸,七阳山的悬崖也是直壁上下,寸草不生,我也经常攀走。”

“那你要带好工具。”

“嗯。等我找到药,我们就一直在一起。”

“找不到就算了,你千万小心。我们现在就很好。”

顾北遥把下巴放在她头上蹭了蹭,她在怀中的确很好,可他还想给她更多。

翌日,顾北遥下悬崖。

施晓然才不信没什么危险,若是那么简单,还需要你个宫主亲自下悬崖,仔细检查了他的装备,见他手上缠了两条飞索,腿上一把匕首,一把粗重柴刀插在腰上,漆黑刀身,泛着寒光;绑了一个小布包塞了不少防蛇虫药、刀伤药、信号弹之类,施晓然还往里面塞了几块干粮。顾北遥最后在背了一个极度折杀形象的小竹篓,既要下悬崖,看到什么稀罕的东西总要顺道带上来。

施晓然还是不放心,再三询问真的不要绑个安全带,顾北遥只是淡淡笑着摇了摇头,倒是远处的白九听到她的话,一脸轻蔑。

下悬崖前,施晓然又是再三叮嘱,一定要早点上来,最后在他脸上轻点一下。顾北遥吩咐白九照顾好她,才跳下悬崖。

顾北遥时而抓住突出石壁,时而抓住崖上草叶树枝,如灵猴般在悬崖下面跳跃;实在无处借力,便将手上飞索打出,飞索上的尖头稳稳钉入石壁,再纵身跳跃。

初始崖壁光滑陡峭,草枝极少,下的极为缓慢。八九十丈后,草木渐丰,除常见的松树外,多是有毒植物。百丈之后,崖上被厚厚藤蔓覆盖,蔓上生寸长尖刺,这不是普通藤蔓,被尖刺扎到即会中毒;更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爬虫,有一种黑黑的长得像甲虫的东西在藤蔓中游窜,比巴掌小不了多少,挥舞着长钳向他扑来,顾北遥虽是动作灵敏,还是被咬了好几下,只是对他而言跟蚊子咬两下没什么差别。

再往下雾散尽,渐温暖,崖上有小花摇曳,只是毒物更多,拳头大的蜘蛛身上红黄花纹相间,动作快得很,更能跳跃两三尺远;小臂粗的花虫被飞索开裂了身体,流出黑黑的恶臭浓汁,汁水所溅之处有一两种小草叶子迅速枯萎;还有四散着叶子看着貌似普通植物,一旦有蜘蛛爬虫经过叶面,便以眨眼的速度卷拢……

顾北遥虽不惧毒,但也行得小心,更会看看目知所及有没有需要采摘的东西;在崖上横跃竖跳。

崖上施晓然担心不已,总是忍不住走到悬崖边,距崖还有一两丈距离就会有人过来拦住她,白九年轻,又和她见过的次数多,皱了皱眉,道:“你别走来走去了,看得人心都烦了。”

“我是担心啊。”施晓然忍不住跺脚。

“二宫主武功很好,不会有事的。这种峭壁我也能上下,只是下面有毒虫瘴气才下不去,二宫主百毒不侵,你担心什么?”

看他们面上对他信心满满,施晓然略为心安,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白九继续道:“你中午要吃什么?野鸡还是兔子,烤着吃还是煮着吃?”

“随便吧。”施晓然也没太多心情。

“还有,你以后不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做那种伤风败俗的事了,败坏二宫主的威名。”

伤风败俗的事?施晓然回想一下他所指,定然是顾北遥下崖前她吻了他一下,这还是比较保守的古代啊,当着这么多下属不知是否不妥。说起来她经常这么干,顾北遥也没介意过,遂道:“二宫主也没说是伤风败俗啊!”

白九抓狂,果真是无耻的女子,“二宫主一直都是一个人,哪知道世俗中男女礼仪,你这个女子,也,也真是……无知,没人教过你啊?”

还真没人教过她,施晓然开放一些也就罢了,偏偏顾北遥自幼被囚,获自由后又是一个人,自是不懂也不在乎这些礼仪;顾南远倒是见着一次,不过他睥睨傲物,不把礼法放在心上,又心疼弟弟,倒也不管他。是以施晓然和顾北遥两人在沉华殿亲亲密密也自然得很。

施晓然看他最多不过二十,打趣道:“白九,你还没成亲吧,看你长得挺俊,七阳宫美女又多,等二宫主回来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帮你把终身大事办一办,好让你也有机会伤风败俗一把。”

白九一听,脸上喷出淡淡红霞,终是挂不住,“不要你多管闲事。”

气得走开不再理她。

时间过得很慢,施晓然穿了好几层衣服,裹得跟个粽子一样,坐在附近树林边上烤着火,不时向崖边张望,颇有些望穿秋水的味道。

约莫到酉时初,看到远方有一人正赶过来,施晓然忙跳起来,迅速奔了过去。

顾北遥见了她,嘴角微弯,眸色一片喜意。

施晓然正欲抱上他的胳膊,顾北遥却连忙避让开,“先等我把衣服换了。”

施晓然看他衣服被划破好几处,沾上不少黄黄白白的浆汁,担心他身上受了伤,急切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难免有一些毒液,别沾到你身上。我先清理一下。”

顾北遥放下东西,就钻进帐子,少顷,在帐中又唤人送点热水过来。

施晓然听了连忙去端了盆热水,直冲冲进了帐,却傻了眼,只见顾北遥刚脱了里衣,露出结实紧致的上身,宽肩窄腰,呈现完美的倒三角。施晓然只觉一股热血往上冒。

顾北遥见是她,也没说什么,脸上笑容淡淡,“把水放下吧。”说着拿起白色里衣往身上套。

他一动,施晓然才发现他后背、手臂多处划痕咬伤,青青紫紫,点点血迹,纵横斑驳。头脑从美色中清醒,施晓然一阵心疼,放下水盆过来牵了他的手欲仔细查看。

顾北遥忙掩上衣服,“没事。”

他衣襟半敞,施晓然才觉得自己此举不妥,收了手,咬着唇,“你先上点药,再穿衣服,大不了我先出去了。”

顾北遥倒不介意她看,他本来就没什么男女世俗观念,只是不想让她看见那些丑陋狰狞的伤痕罢了,整了整衣服,“这算不上伤,无需上药。”

施晓然本欲出门,听他这么一说,硬了口气道:“你又不是一个人,不知道有人会心疼吗?你坐着,我来帮你上药。”

说着开始在翻找伤药。

看她有些恼了,顾北遥心中一片柔软,忙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和声细语道:“别恼,你想上药就上吧。”

听他声音柔如和风,施晓然见他脸上带了莲花般淡雅的微笑,英俊出尘,心神恍惚,道:“你先洗洗吧,待会我来替你抹药。”

等她出了营帐,顾北遥开始擦身。今日他的确下到了谷底,那里温暖如春,草木茂盛,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小溪水被映得绿幽幽。蛇蝎并不冬眠,遍地都是,带着剧毒的蛇或藏匿于草丛,或盘踞在地上,或从树上吊垂一个三角头……很多都是罕见的品种,带有很强的攻击性,纵是他处处小心,也时常被咬。

无论是断崖还是谷底,即使身怀武艺,仍是是凶险异常,只是顾北遥恰好不俱毒罢了,倒真应了人和。

施晓然给他上药的时候,看到那些牙印留下的深深咬伤,眼眶都红了。虽知这点小伤对于他这样的习武之人不过就是被蚊子咬了一般,但她哪见过这么多咬痕,除此还有很多淡淡的痕印,经过漫长的岁月洗礼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听人说过他小时候过得悲惨,这些淡痕正是印证。

她手上动作轻轻柔柔,手指沾了碧绿色的膏药,在他皮肤上缓缓涂抹。

只听得他如清泉的声音响起:“这世上也就你亲手帮我抹过药、包过伤。”

“我倒是情愿再也不要有这种机会。”

“习武之人这点小伤自是不算什么,但你替我上药我便觉得这就如享受一般。”

“那我下次撒点盐在上面,看看你觉不觉得享受,反正盐也可以消毒。”

她手指在自己皮肤上滑过,顾北遥嘴角笑涡浅浅旋起,幽幽荡漾开来,双眼柔情一片,直盯盯看着她面颜。

施晓然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嗔道:“盯着我做什么?没见过美女啊?”

“你的确很美。”顾北遥的口气很认真。

这下施晓然真不好意思了,但她心里像开了花,低着头窃喜。

顾北遥抬起指尖如春风化雨般在她脸颊柔柔一触,女子细腻的肤感赛过流霞锦,一张小嘴带着莹莹光华,莫名地,有股子燥热从下腹升起,心心念着若是吃上一口,定是天上美味。

这样的念头刚闪现,他连忙掐灭,脸上幻出了一丝苦笑。

“怎么了?”正好抹完药,施晓然收了手。

“没什么。”

收起怅然,顾北遥站起身开始套衣服。

施晓然大大方方欣赏美男穿衣,这么好的身材,刚才为什么不趁着涂药多摸两把呢?懊悔啊懊悔。

顾北遥见她两眼放光,像狼见到肉一般,心上一颤,微微侧了身。

施晓然心中一乐,直道:“北遥,有没有人说过你身材很好?”

“说这些无聊话做什么?”声音微不自然。

“真的很好哦,在我那个世界当模特都有余。”

顾北遥习惯了她口中时不时冒出个新鲜词,虽不知模特是什么,但听到她称赞自己生出几许欣喜。整好衣服,道:“我去给你拿样东西。”

说着他出了帐,少顷,手上拿回两颗如猕猴桃形状的黄色果子,晶莹剔透,有少许红色星星点点缀在果肉中。

“这是什么?”施晓然立即被他手上奇特的果子吸引,饶是她在超市中见过不少国外水果,依然认不得。

“这个很甜,你应该喜欢。”

施晓然接过,拈起一颗果子仔细瞧,这果子长得着实好看,比猕猴桃略小些,无核,像晶莹黄水晶,内中还带些红色血泪,散发出淡淡香气,闻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给我吃的啊?你在崖下找到的吗?”

顾北遥轻点头。

“可是它长得好漂亮,都不忍心吃它。它叫什么名字?”大概女人对亮晶晶的东西都有偏爱,施晓然拿着两个果子爱不释手。

顾北遥弯了弯唇,露出浅浅笑容,“这叫归翎,吃了对你身体大有裨益,这东西离了树,三日后便会萎掉。你多看看就吃了吧。”

还真是可惜,要不然还可以拿来当摆设品。施晓然咬下一口,淡淡清甜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果肉吃起来很甜很美,想来那天上蟠桃也最多如此,施晓然立即赞道:“很好吃。”

“你既喜欢,我再多找找。”

施晓然欢欢喜喜,第二日才知道这根本不是普通果子,也没顾北遥说得那般风轻云淡容易被找到。这还是白九告诉她的,当时顾北遥下了悬崖,她拿了剩下的一个归翎果在手上翻来覆去看,白九似乎也被它吸引,走近瞧了瞧。

“很漂亮吧。”看来白九这个小年轻也懂得欣赏啊。

“这是归翎?”白九似乎很诧异,又很欣喜。

“是啊,很好吃。”

“你吃过?”

“嗯。”施晓然欣欣然答道,“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个果子,长得这么好看,味道又这么好。”

“你又不练功,还吃这个?”白九面上一片痛心疾首,暴殄天物啊。

“啊?”施晓然迷糊。

见她面上一片疑惑,白九瞄着果子,解释道:“这归翎果树专生于险崖峭壁上,生长环境要求高,且是独生,百里内不长第二株,可遇不可求。食一颗练内功可事半功倍,在武林中是千金难求,多少人想要一颗都要不到。你竟然吃了,真是……”

原来这颗果子,还真真是比水晶值钱。施晓然眸光闪闪,倏然低了头,“那北遥该自己吃的,给我做什么?”

“二宫主臻化入境,他用不着吃这种东西。”

她不练功,吃了也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只是太可惜了。看来二宫主果然喜欢她喜欢得紧。白九再次看了看那黄澄澄的归翎果,收起自己垂涎的目光,极不甘心地转了身。

白九一向很有克制,刚才的目光正像自己看见了黄金一般,施晓然岂会不懂他的意思,略犹豫了一下,终是叫住他,递了手过去,“给你吧,我吃了也浪费,再说我昨天也浪费一颗了。”

白九诧异,却终是没有接手,面上纠结,“这是二宫主给你的。”

“给我了当然是我的。可是太甜了,不想吃了。说不定他下午还带其他好吃的。”说着她把东西塞入白九手中,“还是烤鸡好吃啊,中午就吃烤鸡。”

念叨着她跑回了帐子。

白九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倒是因为这件事拉近了她和白九的距离,在悬崖边上等待的时候,她经常跟他开玩笑,才打发走那些等待的担忧和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下了狠心,不写完这章就不睡觉了。

果然很晚了啊,明早起床又要痛苦了啊

亲们不要霸王我啊

遇袭

宿营地每日自南向北挪进,上午要重新打包,收拾东西,安营扎寨。

顾北遥每日都会探上十里左右的悬崖峭壁和深谷,每天黄昏回到营地都带了新的伤痕,施晓然免不了唠叨担忧一番,只是她的怨词在他听来却是温馨的情话,心里总会冒出丝丝甘甜。

被人记挂担心是一种幸福,尤其那个人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子。

有一天他回来得很晚,月亮都爬上了山峰,一回来施晓然就紧抓住他,目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确认没受重伤后,沉着脸质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

他淡淡解释道那处山谷有不少好东西,沿着采摘忘了时间。

施晓然听完后甩了他的手,一个人找了串着山鸡的棍子坐在火堆边,脸上忿忿的模样。山鸡被直接放在明火上,哪是烤食物,分明是欲把它烧成灰烬。

吃饭时叫她,她也不理,跟旁人要了碗米饭和一碟菜坐在人多的地方,一个人静静吃,腮帮鼓鼓。

听人报告说天黑后她就坐立不安,在营地迈着紧张的步子走来走去,还央求墨四和白九下去找他,心里又生出几许愧疚,但更多的是暖暖的感动。

顾北遥看她生气了,连忙让旁边人走开,过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他是不懂男女相处之道的人,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陪着她坐在火堆边。看她欲走,急忙用了劲将他箍入怀中,施晓然一阵挣扎,他不放手,却又怕把她弄疼,心里一片愧疚。她挣扎累了,软了力气,开始在他怀中低低啜泣,哭着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啊,你不关心我。

顾北遥被吓得六神无主,搂着她连忙赔礼道歉,她的颗颗眼泪像是一刀一刀的凌迟,又痛又悔。后来他打横将她抱入营帐,软着语气哄她,诅咒发誓再也不会让她担心。

此后太阳西斜他便会赶回来,碰到好东西宁愿第二天再来,也不敢在悬崖底呆太长时间。

他还给她带回一种玫瑰色的大花,饭碗大小,六个花瓣,粉粉嫩嫩,异常漂亮。花柱中花汁丰沛,拔下来一吸是很甜的味道,顾北遥只是认为她会喜欢这个味道才给她找的,附带说了句这个花汁美容养颜有很好的效果。施晓然又是很惊异,不过她依然偷偷问过白九,得到答案说的确是美容圣品,除此倒无其他功效。她听后非常高兴,央求他顺带给她多采几朵。

这种花在大穆也是有价无市,又要现取的花汁才有美容效果,能用上的只是寥寥的皇宫贵族。他看到她也喜欢,在崖底都会特别留意,尽量为她找上几朵。

来到断崖谷大半月后,珍稀药材倒是搜罗无数,甚至还捕了几种珍贵的蛇取了蛇胆,每隔两三日便会有人将药材送回七阳山,想来薛神医见到这些定然欣喜得紧。

这日,顾北遥收活较早,上了断崖运起轻功往营地方向奔,约莫还有两里路到营地,刚察觉周围气氛不对,生出一种不祥之感,猛然从树林中飞出无数箭矢,矢如飞蝗,密密麻麻,携带雷霆之势,尽数向他袭来。

顾北遥闪身回避,却无处可避,忙扔了小筐,拿起柴刀,运起内力,一条黑影在暮色中,翩若惊鸿,手臂翻飞如云。

箭矢不足尺长,锥形箭头,由弩弓射出,持弓之人不但精于射箭,内力也是不俗,弦之响,箭之急,嗖嗖破空之声不断响起,一波未落,另一波又已发出,箭矢织成一张密集的网,将他包围起来。

顾北遥长袖翻转,扫落无数箭羽,却仍有漏网之鱼,一支擦过手臂,一支从背后没入右肩胛中。

箭矢不尽,一波续一波,就算不能伤他,也要耗他体能精力。

内力聚齐,柴刀挥舞之处,周遭的空气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逐渐在顾北遥的身边扩大成一堵不可逾越的围墙,箭矢尽数扫落。

最后一波箭还未落地,树林中闪出十来个高手,手持长刀长剑砍杀过来。

来人攻势凌厉,十来人配合默契,不近他身,不断扔出暗器。这些人显然是专业的杀手,不顾全身空门大开,宁可自损一千,也要伤他八百。

冷兵器相撞发出刺耳声音,顾北遥挥刀如风,他没有任何顾忌,快如闪电,一眨眼的工夫,杀戮便于寂静之中似一坛被踢翻的酒,血腥味刹那间弥漫开来。

一盏茶功夫,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十来具尸体,黑色衣衫上溅满鲜血,顾北遥神色严肃,这帮人既然已追至这里,那营地……

倏然,从树林中又跳出几十人,其中一部分将他团团围住,后方站出一个锦衣劲装之人,眉入飞鬓,满身戾气;身旁站着六位五十多岁的武者,精神奕奕,气息沉稳,手持长剑,蓄势待发。

顾北遥看到这六位武者眼神微变——江东六剑,个个武艺超群,六人联手可扫千军,二十年前名震江湖,如日中天之时为追求武学更高境界隐退,现在却被腾云阁请出来。

商易天带着江东六剑亲自追到这里,围住自己的这二三十人也是腾云阁的精英杀手,不会逊于七阳宫的刹,看来腾云阁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顾北遥屏息凝眉,目光如炬,全身每个毛孔都进入作战状态。

忽然商易天身边,有人挟着一个女子站出,他一只手着她的后领,一手似鹰爪锁在她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