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离开时,有人从身边擦身而过,而后折回身顿住,“浅浅?”声音里是一种明显的震惊与疑惑,或许还有惊喜。

一瞬间她就再也迈不开脚步,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从小到大,只有最亲近人才会这样叫,手有些轻微的颤抖,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依然身姿挺拔,眉目英俊,甚至就连眼神也一如从前般柔软,他穿着浅灰色的西服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成熟,再也不是记忆里的温润少年。

苏程,这个她名义上的哥哥,在她十岁的时候强制性的进入到她的生活里,她从一开始对他敌视与讨厌,到后来在青春岁月里的懵懂暗恋,那些如百合花一样纯白的年代,他占据了大部分的回忆,他也曾那样爱护她,只是最后,他却不能保护她。

恨过他吗?

也许。如果他知道那时她陷入的绝境他会不会拼命留住她?

她记得儿时他在雨里为她撑的伞,记得他替她背黑锅挨过爸爸的责打,记得他宠溺的微笑,记得他给予的温暖…只是他始终是一个儿子,母亲和妹妹之间他选择了前者,也许他也挣扎矛盾过,但那时的沈如月年轻气盛任性妄为,把爸爸的死全都怪罪到他母亲身上,歇斯底里,不肯妥协,从未想过他的为难,直到后来她离开他亦没有挽留。

前尘旧事,一去多年,如今站在他面前她竟然有点紧张,甚至不知该怎样回应。

“浅浅,真的是你?”他声音开始变大,表情却冷了下来,眸光里散发出一种冷冽还有失落,无奈的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

“我以为,你不会在乎。”她悄悄握紧了那只轻微颤抖的手。

他大概生气了,眉头瞬间紧蹙,一贯柔和的脸上渗透着不可忽视的怒意,“你以为?这些年为了找你我去了多少地方问过多少人你知道吗?因为害怕你回来找不到我,所以一直住在这间旧房子里,这些你又知道多少?沈如月,你够狠,一去六年音信全无,或许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当作过家人,你父亲去世后你就理所当然的觉得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他眼睛里的怒气是那样明显,她从来没有想过苏程会这样,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她一直都知道他不可能不在乎,但那时的她尚不能看透这些,以为离开就可以拥有全新的生活,与过去所有告别。

而此刻才明白,有很多东西不会因为距离而有任何改变。心里消失已久的亲情与依赖感瞬间涌了上来。

唯有眼前这个人才能让她觉得安心与信赖,随之而来的却是委屈,极度的委屈。

“是你先放弃我,苏程,当年你甚至没有挽留我。”冷言向着面前因她而愤怒的男人,声音里不觉的就带了怨念。

他的表情瞬间沉静了下去,轻微垂下眼,声音有些嘶哑与哽咽,“我没想过你真的会就这样离开,以为让你冷静一段时间就会好,但是我再也找不到你,浅浅,你太任性。”

他无奈而包容的语气让她眼泪瞬间落了下来,已有太久没有人让她可以这样对着他任性妄为,“我不得不离开,留下来,我会死。”

看见她的眼泪,苏程的表情瞬间就软了下来,温柔如初,他从小就见不得她哭,只要她一哭,她再过分的要求他也会答应她,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替她擦掉腮边的泪水,小心的说:“你在怪我,我知道。”

她否认,“不,早已不,苏程,我现在只怪自己。”

苏程眼睛里满是不忍与心疼,“不管怎样,浅浅,回家就好,让我们忘掉过去不愉快的事情,重新开始吧。”

他眼里是恳求的目光,炽烈的让人不敢直视,似乎生怕她再次消失掉。

沈如月摇头,“回不去了苏程,已经太迟了,我现在过得过得很好,这次回来,不会在离开了。”

苏程没有强求她,他从来都是如此迁就她,“但你知道,这里永远是你家。”

沈如月点点头,“我知道。你也会永远是我哥。”

苏程眼睛有些红,微微叹了口气,“如果不愿回来,至少让我知道你的住处。”

她坦白道:“我住在周楚乔家里,你认识的,我一直以来的朋友。”

“当然。我曾向她问过你的下落,她说不知道,看来她欺骗了我。”苏程苦笑。

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沉默几秒,沈如月终于还是开口,“章姨…她还好么?”

苏程的表情立刻就变得有些忧虑,“她…不太好,这几年来一直念叨你,觉得对不起你父亲,加上年龄大了身体开始出现很多问题,或许你可以去看看她。”

沈如月点头,“我会的,但今天我还没有准备好,过段时间吧。”

苏程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了口:“浅浅,我不会逼你,但是希望你可以放下一些东西,当年你父亲…”

“我明白。”沈如月打断他,“是他的选择,相信我,我已经不再怪她。”

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松一口气,“浅浅,你长大了。”

沈如月心里却苦涩难挡。又有多少人能自觉成长,那种撕裂皮□自己拼命成长的无奈与苦痛又有多少人能懂?

她没有告诉苏程,很多事情,她早已没有向人倾诉的习惯,即使那个人是自己最亲的亲人,这次意外的相逢让她很开心,也很感动,特别是知道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她时,那种从心底里侵染上来暖意让她留恋,但她始终明白很多事依然回不到原点,中间横亘的不止这么多年的空白,还有许多现实给予的无奈。

最后她还是没有踏入那个家门,她没有勇气,房子里有太多她不敢面对的东西,苏程没有为难她,他总是那样善解人意,他也了解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最后他们在小区的花园里互相讲述了对方这些年来的生活,当然沈如月跳过了很多重点,那些绝望没有阳光的日子,她再也不想回忆。

最后他们互留了电话,便在门口分别了,苏程一直站在那里目送她离开,一直到车开出很远了,沈如月透过后视镜还能看到他的身影。

那些斑驳如黑白胶片的记忆忽然就不受控制的涌过来。

很多年前她也曾像这样在小区门口,看他披着一身被树叶揉碎的阳光笑得柔软,一瞬间就让她无法平息,那种无法轻言的情愫让她第一次体会到爱情的苦涩与无奈,她原以为这种无望的感情会这样无望的延伸下去,直到后来周慕辰以更强势的姿态闯入她的生活,来势汹汹,完全没有前兆。

第七章,错遇(一)

还记得那年高考完的那天,她从考场走出来,外面阳光浓烈,让她觉得有些许恍惚,唇边自信的微笑已然明显,从两年前苏程考取了C大那天起她就定下了这个目标,她从考场出来直接就坐车去了C大。

她想第一个告诉他,在那条著名的梧桐大道上等他,穿荷叶袖的上衣与碎花短裙,短发。躲在树荫下,像个属于夏天的精灵,心里是满满的甜蜜。

苏程的身影出现在远处,永远干净泛着阳光味的白衬衫,蓝色牛仔裤,身形挺立,她便不顾一切的朝他奔去,那时年轻,笑容明媚遮掩不住,蹦跳着跑到他面前。

“苏程,我要当你学妹啦!”她兴奋的向他炫耀。

苏程随即开心的笑起来,好看的脸上有一枚浅浅的酒窝,习惯性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行啊,刚考完就这么自信。”

“那当然,我们一个学校你开心吗?”她充满期待的看着他。

“当然开心,不过以后你要小心了,我会时刻监视你,不要妄想乱交男朋友。”苏程还不忘警告她,不过他不懂她的小心事,她才不想和别人谈恋爱,她喜欢的人只有他。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忽然冒出一个女孩子,眼睛异常明亮,长长的头发漂亮而又柔软,穿无袖的浅色连衣裙,线条优美的锁骨。

她“嗤嗤”的笑出了声,由于她刚才和他有一段距离她全然没有注意到那个女孩的存在,她亲密的站在苏程旁边挽住他的胳膊对她带着友善的笑容,“小妹妹,你可别怕他,他自己都交女朋友凭什么不让你交男朋友。”说着挑衅的看了他一眼。

苏程无奈的看着她,但眼睛里却不自觉的就流露出一种曾经只属于她的宠溺,故意板起脸装作生气的说:“你少来打岔,别人我可不管,她可是我妹妹,谁要敢来招惹她得先过我这关。”

那女孩并不气馁,不屑的撇撇嘴,“老古董!”

看他们亲密拌嘴的架势她心里忽然委屈起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苏程会把他的温柔与宠溺给予别的女孩子,她以为从多年前他出现在她生命里那刻起,他就只会属于沈如月,如今却有女孩明目张胆的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幸福。

那种忽如而至的疼痛让她再也笑不出来,再呆多一秒都觉得难捱,于是找了个借口就飞一般的逃走了。

直到走了很远的地方,才蹲□开始流泪起来,她年少时爱而不得的情感,她的青春,她的少女心事,全在那场盛大的眼泪里终结,直到很久后才重新抬起头。

周慕辰就是那个时候闯进她生命里的,刚被眼泪浸泡过的眼睛还不能适应外面强烈的光线,浮光掠影间,只看见一张过度精致的脸正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随意的插在裤兜里,眼神似一片秘色沼泽却又带着飞扬的气度,一直冷冷的望着她,两道犀利的光直射进她眼里,就像是想将她望穿。

但当时正委屈的她怎么经得住这样的眼神,狠狠瞪了他一眼就站起来打算离开。经过他身边时听到一声冷哼。

这回她是真的生气了,来自陌生人的嘲笑在此刻的她听来简直是天大的侮辱,立马停在他身边站定,用一种近乎仇视的眼光看着他,那人却依旧是满不在意的表情,在阳光下飞扬的气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光彩夺目的同时,却有一种让她最厌恶的高高在上。

看见他一脸无畏的样子她再也忍不住朝他吼:“看屁啊!”

得到的依然是他唇边勾起的一抹不屑的笑容,眼睛里带着一丝嘲弄,声音沉稳而带着轻佻,“第一次见到有女生这样形容自己。”

说完挑眉,一双细长的眼睛不怀好意的从头打量了她一遍,有些无辜的说:“其实没必要这么看不起自己。”

“草!”她气急败坏的指着他的鼻子,“姐今天心情不好,别来惹姐!”

他不动声色的拿开她指着他的手,眼神波澜不惊,冷静得令人发指,唇角是得逞的弧度,“惹你又能怎样,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惹的人。”

他始终带着一种让人生气的高高在上与凌人的气势,那种冷静而嘲弄的表情更是让她气急。

因为少时失去母亲的缘故,所以更加得到父亲的万般宠爱,从小大大,几乎所有事都顺着她的心意,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但看他那种迫人的气势,又拿他没有丝毫办法,脸都气得通红,加上之前的伤心情绪并没有平息,一急眼泪又跟着掉下来,却依然不肯妥协,一脸倔强的瞪着他。

“姐大人大量,今天不跟你计较,再见!”转身,在更丢脸之前还是先走为好。

这就是第一次见到周慕辰时的情景,对方凌人的气势与淡定得让人冒火的态度让女悍匪也完全吃瘪,心里虽然生气,但依然比不上失恋的痛苦,在走了两步之后,她擦掉眼泪再次回头,冷冷一笑,“哦不,是永不再见。”

但是转身的时候,看见的却是那样一双眼睛,不见了之前的飞扬与盛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没有尽头的颜色,就像是一个深色的漩涡般让人迷失,即使阳光浓烈,在那一瞬间她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凉意。

他穿着几乎透着阳光味道的浅色衬衫,就那么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声响似乎都安静下来,嘴角忽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笑容,自信的,宁静的表情,轻声说:“沈如月,这个你说了不算。”

一个惊艳的回头,一个错误的开始。

后来的很多年,沈如月都在想,如果当时没有回头,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那么多的故事,更不会无可救药的爱上他,如果没有爱上他,那么如今,她会不会拥有另外的结局?

但事实就是,从来没有那么多如果的事,就算当时没有回头,后来还会有更多的回头,命运早已安排好每一出戏,没有人有机会喊cut,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很多时候她都想不通,明明是那么美好的开始,为什么后来,他们会变成这样呢?

有时一恍惚,似乎觉得那只是昨天的事,青草浅笑,一米阳光,年轻美丽的笑容,他身上清新如阳光的味道,可再努力一想,又立刻模糊起来,甚至就连他唇角一贯上扬的弧度也依稀了。

唯一真实的,只有沈星宇那张酷似他的脸,婴儿时期还只是微微的像,随着长大,那轮廓越发掩盖不住,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大而微长,几乎跟他一模一样,唯一区别的是眼神。

周慕辰眼睛里永远带着飞扬桀骜的凌人气势,而沈星宇眼睛里却永远都是干净而清澈,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像是一朵软软的云。

那时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段美好开始的爱情,到后来会令她如此绝望,一瞬间死去的灵魂至今都得不到归属。

她赠他琼浆,他还她泪光。

不过如此,一切都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改文真是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ㄒoㄒ)

第八章,错遇(二)

在与张怀谦把一切谈好后,沈如月把那间咖啡厅正式盘了下来,合同签好后,跟着一步步办好手续,她也准备着马上正式接管,在张怀谦出国的前两天,她约他去了店里作最后的交接。

因为堵车沈如月到的有些晚,办公室在咖啡店最里面的位置,安静简洁,但又非常有品位,一如他的人,她赶紧往里面走,怕让人等太久。

等她匆匆进去的时候张怀谦已经等在那里了,安静的坐着,沉静儒雅。

沈如月敲了敲门后,他抬头见到是她便微微一笑,沈如月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抱歉的笑笑,“抱歉让您久等了。”

张怀谦无所谓的笑笑,“不用放在心上,我也是刚到。”

沈如月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也就不再多说,然后开始跟他谈论最后的一些细节。

之后张怀谦毫不保留的跟她说了很多的经验,最后甚至把自己一贯合作的商家与重要的客户名单都交给她,沈如月自然很是感激,而且这男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为人谦逊有礼,很难让人不信服。

在一切几乎快谈妥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个低沉而泛冰的声音,“张怀谦,可以给你机会解释。”

沈如月身体忽然就僵住了,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

这个声音,永远都是这样带着一种天然的自信与沉静,即使很多年过去,那种看似安静而又实则狂妄的姿态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不需要回头,她就能确定是他,就连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她也能猜到到,突然就很想嘲笑自己。

张怀谦对沈如月抱歉的耸耸肩,示意她稍等,表情有些无奈,然后站起身来朝他走过去。

周慕辰不怒自威的摸样甚是让人冷汗,在国外生活了五年的时间里更是变得愈发阴翳,即使是多年相交好友他也不能完全摸透他心性,不过从小相交的情谊,张怀谦始终自信,他绝对没有真的在生气。

走到他身边,张怀谦轻轻拍了拍的他的肩膀,无奈道:“就是怕你知道后来像现在这样来质问我,所以才打算去那边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还是知道了。”

毫不客气的打掉他的手,眉头微拧,“我才刚回来你就急着往国外跑,是怕我找你算过去的帐?”

沉稳如张怀谦也忍不住在心里滴汗,不得不打起同情牌,“你也知道老爷子身体开始出问题,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你应该能明白我的。”

狭长的眼睛冷冷瞥他一样,冷哼一声,丝毫不为所动,“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玩够了就开始装孝子了?”

张怀谦无奈摊手,“反正已成定局,要算账还是再等两年吧。”

对方表情稍微有所缓解,再次确定,“真要走?”

他肯定的点点头,“就去两年,到时候公司的事还得你罩我。”

斜睨他一眼,还打算说什么,忽然,细长的眼睛注意到那道一直不肯转身的背影,眼神瞬间聚敛起来,开始散发出森然的寒气,张怀谦这才想起一直还坐在那里的沈如月。

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安静的猫,一直坐在位置上不发一言,□着背,不肯回头。

他对着眼睛忽然变得探究而深沉的周慕辰介绍道:“周大少,这是这间店的新老板沈如月小姐。”

果然是她,从看到那个背影开始周慕辰高大的身躯就蓦地一震,心也跟着纠紧起来,眼睛微微眯着,却挡不住里面散发的寒意。

当初那头乌黑的短发已经变成微长的大卷,依然瘦削的肩膀,穿蓝黑色花纹繁杂的长裙,与过去明亮的姿态完全不同的沉静,即使是背影也能看到那□,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是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凝结住。

“沈小姐…”见她一直没有转身,张怀谦忍不住叫住她。

沉淀几秒,沈如月终于才转过身站起来来,一脸抱歉的看着他,“不好意思张先生,刚在想事情所以走神了。”

“没关系,只是想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周慕辰,最近才刚回国,以后也许他会成为这里的常客。”张怀谦指着身边人。

对上那双眼的一瞬间只觉得…迫人。毫不避讳的看着她,眼睛里并没有复杂的情绪,不见了过去飞扬桀骜的神色,只剩下沉静与冷然,散发着让她想要立刻退缩的寒意。

他丝毫没有逃避,磊落而平静的样子,穿深色西装,复古的朱红领带,脸部轮廓变得更加深邃而挺立,愈发透出一股让人心声怯意的气势,迫人的气势。

周慕辰凉薄的嘴唇一弯,露出一丝鄙夷,“我想你做了多此一举的事情,张怀谦。”

慢慢的抱起双臂,微微眯起双眼,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我跟沈小姐可是旧识了,是吧沈小姐?”

故意把称呼叫得很重,眼睛里有一片深色的隐境,虽然早已想过千百遍重逢的场景,也早觉得前尘旧事一去多年,却在见到他那一刻心就不可避免的紊乱起来。

他依旧活得精彩而潇洒,也许早已忘记他曾带给她的绝望与伤痛,而如今,她也把一切沉淀,各自都已不在对方的世界里,还要去在意什么呢?

沈如月立刻恢复平静的表情,坦然轻笑着点点头,转头向着张怀谦,“我们是大学校友。”

张怀谦恍然,随即挑眉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我当真做了多此一举的事,这样周大少你以后谈生意都可以约来这里,照顾下学妹,还可以顺便联络一下校友之情不是更好?”

依然保持着之前唇角的幅度,周慕辰不置可否,“那是自然。”

转头又看着沈如月,大而细长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语气却依然平静,“沈小姐还真是多金,这么年轻就当老板,果真让人佩服。”

如果是不认识人,听这语气会当真以为他在夸奖她吧,可沈如月听得懂他话里的刺,也知道原因,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她不需要在意的他的不屑与嘲弄。

沈如月露出一个谦虚的笑容,轻声道:“周先生说笑了,像您这种生来就拥有一切的人哪里还有人能让您佩服。”

他依然用带着寒意的双眼直视她,表情很让人玩味,从头到尾他都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观察她,丝毫没有隐藏,“我很少夸别人,我夸过的人,绝对是厉害至极的人,沈小姐你担当得起。”

沈如月听得出他字字带刀,却一点也不想去在意,她早已不再是过去一听到难听话就会暴跳的沈如月,如今的她,情绪都隐藏在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里,经不起任何波澜。

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沈如月找了借口便道别离开。

在与他错身而过的时候有几缕头发轻轻掠过他的脸,有些微痒,若有似无。

余光,她看到他因为厌恶而微微皱眉的表情。

意料之外的遇见,意料之中的结局。

沈如月刚离开,张怀谦看着面前的人有所了然的微勾了一下唇,“你们有过去。”

肯定的语气,没有一丝疑问,周慕辰的表情立刻就沉了下去,眼睛里的黑愈发阴沉,“你知道当面拆穿我的后果。”

张怀谦撑着桌面好整以暇,继续触他逆鳞,“虽然双方都藏得很深,但是那种微妙的气场是不会骗人的。”

他张怀谦是何许人,这些自然逃不过他的双眼,难得看到周大公子这种表情,他决定要不怕死一回,继续道:“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再续前缘也是美事一桩。”

周慕辰森冷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着窗外,似乎是在对他说,又似乎在对自己说,“这样的女人,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