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你愿意和他在一起,我不会干涉。但是南庭,你知不知道他这五年在做什么?”南嘉予几乎是劈手把资料抢过来,翻到第二页,指着一段文字说:“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你人明明就在G市,可他却没来过A市一趟!两座城市不过相隔千里,两个多小时的飞机,他在哪?!等你醒了,他又飞去了纽约,三年半不到的时间,就从一名普通的机长升任飞行中队的队长,还持有YG航空的股份!南庭,那三年半你是怎么过来的,你忘了吗?你用脑子想一想,但凡他心里有你,会把一无所有的你撇下,只顾出国发展自己的事业吗?”

“是我喜欢他追他,也是我瞒着他家里破产的事推开了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让他做什么?”南庭倔强地说:“我都已经说不要他了,他还留在国内求我和好吗?我凭什么?!想到Benson说的,盛远时在找她的话,她顿时哽咽,“况且,我都从司徒南变成了南庭,他要找我,从何下手?”想到彼此错过的五年,南庭的眼泪在这一刻掉下来,“你们在替我做决定时,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并不愿意改名字!”

第46章 在彩虹的云间滴雨06

从司徒家出事, 南嘉予代表司徒胜己处理公司, 以及司徒家财产的事宜开始, 南庭从未用这样强硬的语气和她说过话。甚至于,当年她病愈后,自己反对她读什么空管学院,她也只是很平静地说服自己, 平静到南嘉予都担心,一旦不答应她, 她会再度抑郁, 才被迫妥协。

那个时候真的是想, 只要她好好地生活, 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尽管南嘉予并不明白,她为什么偏偏选了管制那个不被理解,不被尊重的职业。

然后这几年,南嘉予看着她从一个贪玩任性的小姑娘, 蜕变成稳重, 安静,独立的南庭。她一直在庆幸,自己为外甥女选择了一次正确的人生, 一个以南庭为起点的人生。每每想到姐姐南嘉清的生命得以延续, 她都为之欣慰。

南庭却说:她不愿意改名字。

南嘉予就动了气,这个在职场上无往不利的女人,用近乎冷漠地语气质问南庭:“姓司徒就那么好?以南庭为起点,重新开始你的人生有什么不对?他司徒胜己但凡是有半点做父亲的责任, 也不至于让你走到今天!他就不配有儿女!”

“小姨!”南庭尊敬南嘉予,但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司徒胜己,“我身上流着的血,除了妈妈的,还有爸爸的,无论他做过什么,或是做错了什么,都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我请你,不要在我面前批评和评价他!”

“他最爱你?”南嘉予冷笑,眼神里多了几分忆起旧事的愤怒,“他最爱的是他自己!他以爱情的名义带走了你妈妈,他又以父爱的名义留住了你,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人父母的心情,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做外公外婆想念孙女的心情!他原谅了那个肇事的司机,以此成为“最有人情味”的企业家。”她像是一下子想起了太多司徒胜己的不堪,失去理智似地,气愤地挥落了桌子上的所有东西,“他有人情味!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善者!”

“他不是!”南庭的情绪也已经控制不住,她几乎是厉声厉色地反驳南嘉予,“他和我妈妈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而我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他是出于对妈妈的爱才舍不得我。况且,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要怎么照顾我?我那个时候才十二岁,没有了妈妈,难道还要同时失去爸爸吗?就算让我自己选,我也不会留在外公外婆身边,我要和我爸爸一起生活,我要陪着他,替我妈妈陪着他!”

“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南庭脸上。

“小姨!”桑桎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意识到南嘉予抬手的动作,他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南嘉予气得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她甩开桑桎的手,“你妈妈已经死了!她永远都不可能再陪着任何人!”

南庭被打得偏过脸去,而她眼底明明在瞬间红了,却自己擦去了脸上的眼泪,没有丝毫示弱和退缩意味地说:“她的人是不在了,但她对我爸爸的爱,对我的爱,永远都陪着我们!我爸爸是原谅了肇事司机,从前我不理解,我因此故意气他,事事和他作对,挥霍他赚来的钱,甚至不学无术,但后来我懂了,那不是他伪善,而是因为他懂得,我妈妈的善良。如果我妈妈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我们父女俩这辈子都活在恨意里。”

南庭倔强地盯着南嘉予,那双像极了南嘉清眼睛的双眸涌现出无数情绪,“小姨,我感激你对我的照顾,这些本不该是你做的,但请原谅,我不能因此认同你对我爸对我妈,对我的爱,以及人格的否定。还有盛远时,你不了解他,更不了解我们的过去,别说他没做错过任何事,就算他真的错过,只要他爱我,我就要和他在一起,你同意与否,都没关系。”

听到这样的话,南嘉予气急,她用那双冷厉的黑眸,盯着南庭眼睛深处,仿佛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你的意思是,不惜和我断绝关系,就为了那个五年置你于不顾的男人?”

“我没有想要和你断绝关系,我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亲人?我已经失去不起!但是小姨,你是职业律师,有着最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怎么能凭这么一份资料就断章取义?”南庭深呼吸,努力咽下泪意,“没错,我们是错过了五年,那五年,我经历了从前不敢想像的难,但现在回想,那些所谓的难或许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正在经历,根本不算什么。尤其我还收获了比曾经视为生命全部的,他的爱情更珍贵的东西。然后,我们还能再次相遇,重新开始。相比之下,我已经足够幸运。可他却承受了本不该他承受的东西,如果可以,我倒真的希望过去的五年,他是置我于不顾的,那样,他会更快乐些。”

南嘉予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在她看来,此刻的南庭和去世的姐姐南嘉清一样,为了爱,宁愿抛弃整个世界。可姐姐最终的命运呢?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享受幸福,就那样一声不响地走了。多少年了,南嘉清甚至都不敢去想,那一天白布下姐姐的脸!

南嘉予注视着南庭的那双眼里,也蓄满了泪意,“他什么都没为你做过,你却还想着他快不快乐?南庭,只是你爱他的爱情,不是一种卑微吗?”

可能起初是这样吧,为了获得他的爱情,她自卑又卑微地讨好和取悦,是单方面的。但是后来,他喜欢上了自己,也许是在某个瞬间,也许是日久生情,总之,他心甘情愿地为了她,选择回国发展,他悄无声息地为他们在一起创造条件。从那个时候起,就是爱情了。

南庭近乎笃定地问:“如果我说,他在国外的那三年多,是为了找我,你信吗?”

“找你?跑到国外去找你……”南嘉予冷笑,“我不相信。”

“那我就没什么说的了。”南庭闭了闭眼睛,“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如果哪天小姨你想听我说说盛远时的事,我愿意随时过来。”

南嘉予看着南庭转身,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她就想到那一年,姐姐南嘉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她狠下心来说:“如果你走出这个门,就永远都别叫我小姨!”

为什么偏要这样?南庭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掉下来,她回头看着南嘉予,像个孩子似地恳求,“小姨你能不能别逼我?”

南嘉予却不再看她,转身进了书房,关上了门。

南庭的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无声,隐忍。

桑桎实在看不下去,他走上前,“小姨只是在气头上,过两天就好了。我答应你,会劝她。”

南庭摇头,再摇头,像是不相信南嘉予会改变态度,又像是在拒绝他的帮助。

手机在这时响起来,南庭胡乱地抹了把脸,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来电显示是“七哥”。

眼泪在那一刻流得更厉害了,止也止不住,南庭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又不想错过这个电话,于是,她就那么哭着接了起来。

盛远时应该是刚刚落地,人还在机坪,话筒里传来隐隐的风声,以及飞机的轰鸣声,他在略显嘈杂的环境中说:“齐正扬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好,今天医院打来电话,说她病情反复,有生命危险,我带他回了A市,今晚应该是回不去了。”

南庭不知道是不是程潇先一步打通了他的电话,他才愿意解释为什么突然离去,但无论是因为什么,只要他没有不理她,她就什么理由都能接受,可是,或者是和南嘉予的争执耗光了所有的力气,还是他的电话来得太过及时,南庭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一时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盛远时等了几秒,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又说:“是,我是有些生气,否则就算走得再急,打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但我想了一路,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不管是误会,还是确有其事,那五年,都发生了很多事,是我们无法改变的。我没有问你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想你再去回想那些艰难的日子,我虽然没有和你一同经历,但我能够想像,你过得并不好。”他停顿了片刻,像是在下决心,才坚定地说:“蛮蛮,我爱你,爱到可以不问过去,所以,你可以有秘密,只要你不想说,我不逼你。我也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成为过桑太太,只要你现在爱的是我,只要你还是坚定地选择和我在一起,不会影响我对你的爱。”

南庭听到这里,已经哭得不能自已。

盛远时听见她的哭声,并没有急着劝,而是语气更温柔了几分,“好像我每次和你说点什么,你都要哭鼻子。说实话,七哥不想惹你哭,只是,七哥不想再犯从前的错误,一个五年就够了,七哥实在不希望再经历一次。蛮蛮,七哥三十岁了,老了。”

“没有。”南庭的嗓子都有点哭哑了,“你现在这样,正好。”说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抽噎着说:“你能不能今晚就回来,我有话和你说。”

这是相识以来,她第一次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盛远时举着手机,回头看向那架,自己刚刚从上面下来的飞机,承诺:“好,我今晚肯定回去。”他看了下时间,七点整,“我先带齐正扬去一趟医院,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万一他妈妈真的有什么,身边不能没有人。你在家等我,我回来直接过去,好吗?”

南庭本意是想让他回来,把那些自己瞒得很辛苦的心事告诉他,听闻齐小弟的妈妈病得那么重,她强迫自己止了哭,不知道是哪里上来的勇气,说:“我去找你!”话音未落,就开门走了出去。

桑桎追出去,一把拉住她,问:“你要去哪里?”

南庭挣扎着要摆脱他,“不用你管。”

桑桎却不松手,拉着她下楼,“我送你回家!”

南庭有些气恼地说:“我不需要。”

盛远时听见了桑桎的声音,以及南庭语气中的情绪,他在那端说:“让他先送你回家,蛮蛮,听我的。”

南庭却不肯,固执着对桑桎说:“我不用你送!”

“南庭!”

“桑桎,我请你让我自己走!”

“你不是有话对我说吗?我们路上说,或者你怕他误会,我来和他说。”

南庭不给他手机,“我说了不用!”

桑桎却不接受她的拒绝,沉默着拽着她进了电梯。

信号开始有些不好,盛远时听见那边悉悉索索,断断续续的声音,他担心南庭倔劲上来,再发生点什么,他急得在原地转了个圈,跑向站在远处等他的齐正扬,说:“你先去看看我爸派的车到了没有,小叔马上过来。”

齐正扬的眼睛红着,但他坚强地点了点头,“小叔你别急,我妈肯定没事的。”

盛远时摸摸侄子的脑袋,“对,你妈肯定会没事。”

齐正扬快步往机场外走,信号恢复后,盛远时提高了些音量说:“蛮蛮,把手机给他。”

南庭不了解他那边的情况,她和桑桎单元门楼下对峙,“该解释的是他,七哥你不用和他说什么。”

“蛮蛮!”盛远时沉声,“把手机给他。”

南庭的胸口剧烈起伏,她既不想让盛远时和桑桎说话,又不想违背盛远时的意思,迟疑间,桑桎已经从她手上接过了手机,“盛远时……”

“桑桎!”盛远时直接打断他,先声夺人,“我不管在这一秒之前你们发生过什么,但下一秒她要做什么,你最好别拦,否则等我回去,我保证你会后悔。这是警告!我盛远时警告你桑桎,让她做她想要做的事,比如,坐飞机来找我。至于有没有航班,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敢拦,就做好敢于承担后果的准备。我有没有这个能力,我建议你不要怀疑。”

桑桎已经因为南庭对他的感情窝火不己,南庭莫名的抗拒更让他在一时间无法接受,他甚至不明白,南庭的情绪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弹,此刻又听见盛远时这么说,怎么能不恼,“盛远时,她为了你几乎要和她小姨决裂,你却在这和我说这些,你凭什么?”

“凭她爱我,爱的是我盛远时,不是你桑桎!”盛远时那么笃定地说:“至于她和她小姨,放心,有我在,决裂不了。”

桑桎几乎就要摔手机。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没在前几章的作者有话说里做任何的剧透,是想知道你们最真实的想法。否则如果我上一章就交代了,七哥虽然是生气了,但替飞也确实事出有因,可能看起来的心情会不一样。

第47章 在彩虹的云间滴雨07

在桑桎看来, 此刻的盛远时和那夜被自己质问到哑口无言的盛远时判若两人。而他的底气, 来自于南庭的爱。这爱, 是他桑桎多年来,求而不得的。

他盛远时凭什么能坐享其成般得到南庭的爱?他们的相遇,明明是在自己和她相识之后,尤其这五年, 他盛远时更是什么都没为南庭做过,怎么就能倚仗南庭的爱警告自己?他警告他!就凭南庭爱的是他?是啊,南庭爱他, 他就赢了。

桑桎知道自己输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隐忍多时的情绪似乎也在这一天,这一刻到达了临界点, 桑桎的目光因为盛远时有些嚣张的警告陡然犀利起来,他几乎是以挑衅的语气沉声道:“既然你这么有信心,盛远时, 我就试试。”

试试我拦着她去找你, 你能把我怎么样?

试试她和她小姨闹成这样的局面,你要如何收场?

桑桎说完径自切断了电话, 随后用右手扣住南庭的手腕,第一次以男性力量的优势, 硬拽着她往他车的方向而去。

南庭当然不肯和他走,用蛮力和他较劲,“我要自己回家。”说着就要伸手去抢回手机。

桑桎不给,他的语气和脸色一样, 冷若冰霜,“不是要去找他吗?我送你去!”

这种情况下,南庭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话,而何子妍的那声“桑太太”也让她在此刻非常抗拒桑桎,于是她有些强硬地说:“我不用你送!”

她一再的拒绝让桑桎的火气上升至顶点,他近乎粗鲁地把她扯到身前,双手扳正她肩膀,冷漠地质问:“做了这么多年朋友,怎么,还怕我吃了你吗?或者,有了盛远时,家人朋友都可以不要了?南庭,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我那么信任你,信任你像我一样,把对方视为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我感激你,感激你带我走出抑郁的阴霾,感激你平日来对我的关照;我也尊重你,尊重你的学术和为人;我还依赖你,当我遇到问题和麻烦,我总是第一个想到你。我一直庆幸,庆幸有你这样的好朋友陪我走过最艰难的岁月……”

好朋友?桑桎听不下去了,他如困兽般低吼道:“我想要的是你的感激和尊重吗?”

他不想要她的感激和尊重?南庭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怔地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桑桎的胸口剧烈起伏,他借着微弱的天光盯着南庭五官精致的脸,一字一顿地答:“我想要你!”

渐黑的天愈发地阴沉,直到被一道闪电照亮,南庭才能看清周边的一切,包括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的笃写和挣扎,伴随而至的惊雷则像是他的怒意来袭,狂猛暴唳地扑向大地和她的身心。

南庭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多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桑桎却不给她任何逃避地机会,清清楚楚地重复了一遍,“我想要你爱我!”

南庭眼底的震惊和意外千毫毕现,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过往的一些片断,那些点点滴滴的瞬间,那些融洽温暖的相处,那些她以为的出于男人的绅士与谦和,那些她笃定的没有掺杂任何利益与算计的单纯的友谊,那些他悉心的照顾与陪伴,那些她身处困境时,他给予的安慰和鼓励……原来都是她一厢情愿认定的友谊。

桑桎是优秀的,无论是个人能力还是家庭背景,他不逊色于任何人。有多少女人在渴望他的垂青,期待他的爱情。可他的那句“我想要你爱我”的告白,让南庭明白了,自己不是得到了一份爱情,而是就此失去一位最信任和依赖的朋友,兄长。

这种失去,来得突然,来得令人痛心。

南庭看到桑桎眼里的微光,胸中一痛,眼泪忽然就止不住地掉下来,“为什么?”

是啊,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好姑娘,怎么我就偏偏爱上了你?

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宁可没有在那一天遇见你。

桑桎比任何人都要难过,他无比清楚,自己把这一句话说出口,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份渴望已久的爱情,还包括一个全身心信赖自己的朋友。怎么退回到朋友的位置,都不行在盛远时没有出现之前,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就算南庭没有爱上他,至少她身边没有比他更亲近的男人。在桑桎看来,那是他最有利的优势,尤其南嘉予是认可他的,是放心把南庭交托给他的,差的,只是她点个头而已。直到盛远时出现,桑桎知道自己这个梦做不下去了。可为什么连退回到朋友的位置,都不行?桑桎不甘心。

在滂沱大雨落下时,他把南庭抱进怀里,这是相识多年来,第一次,正大光明地以爱的名义拥抱她,“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我以为,至少可以让我爱你,哪怕你这辈子都不会属于我。南庭,我没有想勉强你,只是没到最后,我不想放弃。”细听之下,语气竟有些哽咽。

为什么要爱我?为什么明知道我爱着别人,却还要说出来?

骤急的雨落在脸上,和眼泪混在一起,南庭嘶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这预期中的答案如寒霜刺进桑桎心里,可他依然舍不得松手,像是要把南庭按进身体里似的,抱她更紧,“我哪里不好,怎么就非他不行?”

卑微到如同低到了尘埃里,然而,爱情不是你俯身相求就可以。

南庭想要抬起头,在潮湿的雨里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你很好,哪哪都好,所以,你永远都不必为了一个平凡普通,又不爱你的我,费尽心力。

可就在她动作的瞬间,桑桎却敏锐地觉察到了,在误以为她是要挣脱自己的情况下,他的脸就覆了下来,想要吻上她的唇。南庭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就要推开他,可他的手像是枷锁,她的推拒显得太过无力,南庭挣脱不了,只能偏头去躲,桑桎的吻就落在了她脸颊上。

除了盛远时,没有人这样对她,南庭因委屈和惧怕浑身都微微战栗着,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样用尽全力扭动着身体要远离他,低吼着:“不要!”的同时,好不容易挣脱钳制的右手,抬起来就扇了出去,啪一声,响亮地打在桑桎脸上。

桑桎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南庭也怔住了,她下意识地想要说对不起,可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来。

桑桎清醒过来,慢慢地松开了手。

南庭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他微红的脸,眼泪无声地流下,她后退一步,又一步。

桑桎没有再拦她,他就那样站在雨里,看着她一步步退出自己的视线,直至不见。

他声嘶力竭地喊:“啊!”话音未落,南庭的手机被他用力地掷向了自己的车身,然后他又笑了,自言自语地说:“盛远时,她不会去找你了。”至少她今晚,她不会去。

南庭不知道自己在雨中走了多久,反正等她回到民航小区时,她的腿已经累得有点抬不起来了,她也顾不得电梯里旁人奇怪的目光,就那样浑身湿透地站在角落里,直到十楼。刚出电梯,就看见齐妙在她门口转圈,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妙姐。”她细若蚊声地唤。

齐妙循声看过来,就见到像是被打劫了似的她,冲过来问:“这是怎么了?”

南庭冻得有点抖,她环臂抱着自己,“能先帮我开下门吗,钥匙在我口袋里。”

进门后,睡不着扑过来,齐妙吼了那家伙两声,把南庭推进了卫生间:“赶紧先冲个热水澡,别感冒了。”然后也顾不得什么,伸手去解南庭的衬衫扣子。

南庭有些羞赧地说:“我自己来。”

“你来什么啊你来,你手好使吗?”齐妙不客气地吼她,“都一样的,还怕我看啊?”说着又动手帮她脱牛仔裤,等把南庭扒光了,她打开花洒,试好水温,才把南庭推到花洒下,“多冲一会,去去湿气。”边往外走边说:“我去给老七回个电话,告诉他一声你回来了,刚才打好几遍电话了。”并顺手带上了门。

南庭才想起来自己手机还在桑桎那,哗哗地水声中,她隐约听见齐妙说:“回来了,刚到家,淋了雨,从头湿到脚,洗澡呢,行,放心吧,我会照顾她,嫂子怎么样?知道了,要是你一时回不来,我明早带她过去,照顾好齐正扬……”

南庭把花洒开到最大,她闭上眼,不想去想任何事。半个小时后,换上了家居服的她,身上裹着齐妙硬给她披上的薄毯,嘴里吃着齐妙刚叫的外卖,可她实在没什么胃口,夹了几筷子就不想动了,齐妙看她没什么食欲,又想到她淋了雨,提议道:“要不我们喝点酒?”

南庭就要掀毯子,“我下楼去卖。”她好几年都不喝酒了,家里当然不会有什么存货。

齐妙按住她,“等着。”然后回对门起了一瓶红酒拿过来,“喝完睡个好觉。”

南庭不确定自己能否在酒后睡着,她倒了两杯,一杯给齐妙,一杯自己仰头干了。

齐妙啧一声,“又不是啤酒,慢点喝。”

南庭一笑,“暖暖身子,还有点冷。”

齐妙似乎就信了,“也行,免得感冒。”

南庭以此为由又干了一杯。

齐妙见她情绪不对,联想到盛远时那几个电话,一针见血地问她:“和老七吵架了?”

南庭摇头,“没有。”随后怕齐妙不相信似地说:“他之前还打电话和我说,爱我。”

齐妙却说:“那你是因为太高兴了,才淋了雨?”

南庭没有回答,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才所答非问:“恐男症的事我问过了,通过心理疏导就能治,但是,”她欲言又止。

齐妙见状说:“我本来就没打算治,你不用请那个桑医生帮忙。”

提起桑桎,南庭心里难受,“妙姐你说,男女之间真的没有纯粹的友谊吗?”

“纯粹的友谊?”齐妙听笑了,“在我看来,男人和女人之间,只有彼此的爱慕和单方面的暗恋两种关系,至于那些红颜知己,青衫之交,不过是某些人打着友谊的名号保持暧昧关系的一个幌子而已。当然,性向不同的人,不包括在这里面。”

南庭无言以对。

齐妙却已经懂了南庭为什么会有此一问,“我记得你说过,你只对你想的事负责。”她拍拍南庭的肩膀表示安慰,“人生就是这样,有选择就可能有辜负,做人做事都不可能面面俱到,更何况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爱情?或者在你看来,老七不值得你为他辜负他人?”

当然不是,在她南庭心里,爱的,最爱的,只有他盛远时一个。如果和他在一起的代价是放弃全世界,南庭也不会有半分迟疑。只是,那些原本自己很笃定的关系就这样轻易地被桑桎一句话打破了,南庭终究是难过。所以这一夜,她放纵了自己,像是那一夜,齐妙不顾她的阻拦一样,抢着喝了很多的酒,直到远在A市的盛远时再次把电话打到齐妙的手机里,和她说:“我在机场,一个小时后有一趟航班,我就回去。”

南庭还记得齐小弟的妈妈生病了,她问:“姐姐没事了吗?”

盛远时温柔地纠正她,“不是姐姐,是嫂子,病情稳定下来了。”

南庭想到现在很晚了,又说:“你不要急着往回赶了。”

盛远时却说:“我答应了你要回来,我就要办到。”

南庭就笑了,她说:“那我等你。”

盛远时也笑了,“好,等你睡醒,就能看见我。”

通话结束,南庭想看一眼几点了,可她怎么都看不清墙上挂表显示的时间,再然后,她好像就睡着了,意识模糊间,隐约听见有人喊:“南庭,南庭……”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第48章 在彩虹的云间滴雨08

盛远时是凌晨两点回到G市的, 雨刚刚停, 他下机后没有回自己的住处, 而是直奔民航小区而来。齐妙睡得迷迷糊糊的,见到他还以为是做梦,眯着眼睛说:“我也没想你啊,你跑到我梦里来干什么?”

对于她的迷迷瞪瞪, 盛远时早已见惯不怪了,他问:“她呢,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