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向桑正远证明,风险可控,何勇才来争取中南,一旦与中南达成合作,航煤就不担心卖不出去了,甚至于,如果一切顺利,等美国的航煤到位,就可以直接入中南和南程的库房了,即不愁销路,连仓储费都省了。退一步讲,即便和中南的合作最终没有达成,那个时候,航煤价格涨起来了,他们把低价购进的航煤抛出来,怕是各家航空公司也要抢的。何勇以为,自己掌握了国航航煤的价格走势,是先机。

盛远时对齐子桥说:“我准备借竞标保证金之由,把何创和远洋的一部分资金锁住。”

这一点,齐子桥可是从未给过他任何提示的,她一听笑了,“谁再说我儿子不懂做生意,我真的要和他急的。”

盛远时挑了挑眉,“以前我总说蛮蛮是戏精,今天面对何勇,顿时觉得自己也是个演员了。”

齐子桥笑了,她又问了问免责单事件的进度,才说:“要没有这次的事件,要请何勇入局或许还要费一番周折,这样一来,你也算因祸得福。”

没有免责单事件,就不会有南程十一机票售不出去,资金周转不灵的状况出现,那么这个保证金的数额还不好设定得太高,现下,何勇必然会明白,中南之所以要求如何大额的保证金,除了供应商要确保航煤质量外,还是借这部份资金解子公司南程航空的燃眉之急,而他如果想争取合作的机会,就一定要先把这部分资金交出来。至于暗示何勇提高航煤价格,则是为了让他在巨大的利润空间面前,失去应有的判断,这样,他才会抽调一切可动用的资金背水一战。

得到盛远时的口头承诺后,何勇回到A市甚至都没回自己公司,就直接去找了桑正远,告诉他说:“我已经和南程的盛远时谈好了,由他运作,让‘何创’中标,这样一来,我们的航煤就有了销路,你还担心库存积压吗?”

自桑桎提醒他,不要跟着齐润的风向走,桑正远就有些缩手了,不敢投入资金囤积航煤,深怕到时候卖不出去,砸在手里。此刻听何勇这样说,他又有些动心了,“可盛远时是齐润董事长的儿子,他的承诺能信吗?”

“如果是我们和齐润抢客户,我当然是不敢信他的,但现在的情况是,齐润为了确保新项目的正常推进,放弃国内航煤市场,才终止了和中南的合作。”何勇自信满满地说:“一家大型地航空集团,航煤的需求有多大我们是清楚的,要是这次的合作是通过他盛远时促成,他能从中获利多少,他算得比我们清楚着呢。”

桑正远皱眉,“你的意思是……”

“他没有压价,反而嫌我的报价低了。”何勇一改在盛远时面前的谦和温厚,语气不屑地说:“他暗示我把报价提高,你想啊,我们能全赚嘛,总要割一些肉给他个人的吧。”

这其实是生意场上惯用的伎俩,但盛远时要的,却不是那一点肉,而是他的整个何创。一无所知的何勇原本还想独吞下这一大笔利润,可惜何创目前可调集的资金并不多,无奈之下,他才拉桑正远一起干,既增加了资金投入,又可以风险共担,也算一举两得。

桑正远被说服了,他和何勇签定了一份合作协议,然后开始筹备资金,从美国大量购进航煤。在运作的过程中,他们听闻别的公司也在做和他们同样的事,这让何勇和桑正远意识到,大家都看好航煤市场,他们因此愈发地有信心,不惜抵押贷款,加投资金。

当桑正远以“远洋物流”为抵押从银行贷到款,他才意识到危险,“中南那边不会出意外吧,万一我们没有中标,这么多的航煤,单纯只是仓储费,都是不小的支出啊。”而航煤这种东西,卖不出去的话,想销毁都不可以,那么,仓储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何勇更是把整个“何创”都压上了,心中的忐忑与忧虑其实并不比桑正远的少,但他面上还是很稳得住,“我今天和盛远时通过电话了,他说中南已经开始评估工作了,他看了其它几家公司的标书,我们的优势最大。”

只是优势最大,还不是百分之百,比起尘埃落定,还有距离。然而,出乎何勇和桑正远意料之外地是,中南竟然很快就公布了最终入围的三家企业名单,相比之下另外两家实力明显不足的新公司,何创与远阳确实是有极大优势的,于是,何勇和桑正远以为,这一次,十拿九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国内航煤价格浮动前大量囤货,然后再向航空公司出售,从中谋取高利,是何勇和桑正远打的算盘。

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写清楚这其中的玄妙——捂脸。

第71章 翅膀之末,脚步之初02

在何勇与桑正远放下心来坐等中标通知时, 林如玉再次来到了律所, 客气地请齐妙安排她与南嘉予见面, 本来她没有预约,南嘉予不见她是很正常的事,齐妙只要照实回复就可以,结果这位妙姐却故意说, “不好意思,南律师出去了。”

林如玉其实是担心预约的话,南嘉予不见, 毕竟她那天的态度实在是不怎么样, 见齐妙并没有一口回绝,她语气温和地说:“我有时间的, 可以等她回来。”

齐妙笑笑,“随你啊,不过, 我们办公室的饮水机坏了, 就不给你倒水了,啊, 对了,林小姐只喝咖啡, 要不我给你叫一杯外卖?”

林如玉心里气得牙痒痒,面上却只能保持微笑:“不麻烦了,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齐妙果然就不再管她, 径自处理自己手上的事,她是真的很忙,林如玉几次想问她南嘉予什么时候回来,都插不上嘴,导致林大小姐就那样在律所里待了整个下午,临近五点时,齐妙在接了一通电话后对她说:“林小姐,南律师今天不回来了,你看你……”

是林如玉自己要等的,就算她心里有火也发不出来,尤其现在还是她求着人家南嘉给予,所以,她忍了忍说:“那能麻烦你帮我预约一下明天吗?”

齐妙煞有介事地翻了翻南嘉予的工作安排,“三天内,南律师可能都没有时间。”

林如玉伪装不下去了,语气冷下来,“她真有那么忙吗?你们是故意的吧?”

齐妙把手上的南嘉予的行程表推给她看,不客气地说:“是不是我们南律师要二十四小时恭候你,就不是故意的了?不会你以为,我们律所没了你这笔代理费,还运转不下去了吧?怎么,之前你耽误南律师的时间,我们没收你咨询费,你倒还不满意了?”

林如玉气得胸口起伏,“不就是怕输才不敢接的这官司吗?什么南大状,无非就是当事人本身就无辜罢了。”

“对啊,我们南律师可输不起你这官司。”不给林如玉反驳的机会,齐妙语速很快地说:“反正林小姐也不差钱,多高的代理费都出得起,快去请更厉害的律师吧,免得输了官司,还要赔很多很多的钱给南程。”话至此,她一笑,“哦,你应该知道了吧,南程的盛远时是我表弟,他呀,正在和律师团商议向你索赔的金额。”

林如玉没有想到齐妙竟然还和盛远时有关系,她讶然:“你说什么?”

“我说,南律师是盛远时未来的小姨。”见林如玉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她补了最狠的一刀,“司徒南不是你同学嘛,你不会连南律师是她亲小姨都不知道吧?哎呀,这功课做得,太不到位了,再请律师,可要谨慎点。”

林如玉又是骂着走的,要不是齐妙拿出手机录视频,她怕是要砸东西了。

等她走了,南嘉予从办公室出来,语气淡淡地说:“她在这坐一下午,不会影响你工作吗?”

齐妙把手机放下,“看见她坐在那,想像她请不到律师干着急的样子,我干劲十足。”说着把整理好的文件资料递给她,“你要的遗产案全部证据资料。”

南嘉予简单翻了一遍,“效率倒是挺高,质量过不过关,我需要近一步确认。”

见她又要回办公室,齐妙问:“你是不是料到她根本请不到别的律师?”

南嘉予停步,回头看她,一副“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的表情,“她手里的那些证据材料明显就是业内人整理出来的,无论是谁,看到这些总会向她了解一下,之前请了谁吧?”

但凡是有赢的可能,她南嘉予会推出去吗?于是,当对方得知林如玉请过“南大状”,轻易是不敢接这份委托的。所以,南嘉予让齐妙把证据材料送去给盛远时不是最大的人情,让林如玉请不到律师,让盛远时从被告变原告,吊着打林如玉,才是她送出去的大礼。

“我就说我辛辛苦苦找到的证据材料,为什么要让她带走一份啊,原来……”齐妙恍然大悟,可是,她又忽然想到,“那些证据都是对她不利的,万一她不拿出来呢?”

“我耗时四十分钟和她说明她的处境,别说她认为自己是受害者,就算她杀了人,也要和律师说实情了。”南嘉予揉了揉眉心,“我的咨询费有多贵你是清楚的,你以为我那宝贵的四十分钟是随意浪费在她身上的吗?”

这坑挖的,实在是够深啊。

齐妙对南嘉予的佩服简直如滔滔江水,“南律师,你这么帮我弟弟,其实对他也没有那么……”

南嘉予没让她继续下去,“我是不能由着她欺负南庭,和你们家盛远时没关系。”

齐妙挑眉,一副“你不用解释,我又不是没长脑”的表情。

南嘉予瞥她一眼,“你为什么改学法律?”

齐妙没想太多,坦言:“临床医学太难了。”

“法律不难?”

“也难,但总好过,学不好临床医学会治死人吧。”

“你的这个逻辑,”南嘉予难得地噎了一下,最后她说了一个字:“对。”等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南大律师还在想,幸好齐妙没再执迷临床医学,否则……算了,不敢想下去。

很快地,林如玉收到了南程航空的律师催告函,这封函把南嘉予提到的所有问题都体现出来了,网络散布谣言,刻意阻碍尸检,扭曲事实为南程带来的声誉影响,以及诋毁南程高层,等一系列事件,不动声色地告知她,在一个星期内来人,或来函来电协商处理此事,否则……

林如玉甚至没有勇气把这封合法的恐吓信看完,她怕南程航空除了要求她公开道歉外,索赔数额是整个林家都承担不起的,直到这一刻,林如玉才开始后悔,那天不该逞一时口快,和盛远时谈什么几个亿的话题。几个亿,盛远时或许真的买得起这个单,而她林如玉,是想都不敢想的。

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的林如玉在犹豫过后,决定给南庭打电话,尽管她并不愿意打这个电话,确切地说,不愿意向一无所有的司徒南低头,可是,她别无他法。

南庭正在楼上弹琴,自从发现盛远时为她买了这架钢琴,她只要有空就会弹一会儿,可当盛远时问她,要不要继续学琴的时候,她又说:“我都多大了,还能学得好吗?与其垫底,不如做个管制中唯一会弹的那个就好了。”

爱好这种事,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盛远时当然是随她,见有人打来电话,他喊她接,南庭却懒得下来,“如果不是小姨你就接。”

是个陌生的号码,盛远时接起来,语气淡淡地问:“哪位?”

林如玉听着像是他的声音,有那么几秒没说话。

盛远时也不急,耐着性子等。

片刻,林如玉深呼吸,“司……南庭在吗?”

盛远时五官非常敏锐,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声音,他问:“林如玉?”

林如玉竟然不敢应。

盛远时更确定是她了,他就明白她这通电话的用意了,“有什么事,和我说也一样。”

林如玉犹豫了一下,“盛总……”

“不敢当。”盛远时冷声打断她,“我不过就是个开飞机的司机,未必担得起林小姐这声总。”盛远时懒得和她废话,直切主题,“如果林小姐是为律师函打过来,抱歉,那是公司行为,我无权干涉,看在你是南庭同学的份上,我不会追究你对我个人名誉的损害,除此之外,请免开尊口。”

林如玉急了,“盛远时,你明知道我赔不起!”

“现在才知道赔不起吗?我还以为,每一个人在做事前,都会先评估自己的能力。”盛远时一笑,“我记得林小姐还教过我,没有金钢钻别揽瓷器活。”

林如玉气极,她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我认坐牢,你什么都得不到。”

“你认,林总经理可未必会认。”盛远时适时提醒她,“准备卖别墅吧,如果我的消息无误,你们林家不是买下了司徒家的别墅吗?现在出手的话,或许还有人买。另外,林小姐名下不是还有别的房产吗,差不多就够了。”不等林如玉反驳,他竟然还慢条斯理地说:“我不像林小姐胃口那么大,张嘴就是几个亿,赔偿这种事,是那么个意思就行。”

听到话筒中传来盲音,林如玉摔了手机,然后嚎啕大哭。

南庭从楼上下来,问他:“我们家的房子是被林如玉买了?”

盛远时点头,“我查过了,是林如玉劝她爸买下的,落了她的名字。”而他判断,林如玉之所以说服她父亲买司徒家的别墅,多半是出于对南庭的嫉妒,至于重逢后怎么没在南庭面前提起,估计是想显摆的太多,一时还没来得及提别墅吧,谁知道呢。

“这几年我回A市,好几次都想回去看看。”却没有勇气。南庭在盛远时身边坐下来,叹气,“我都不知道那房子姓林了。”

“虽然我们以后也不会过去住,但那里毕竟有你和你父母共同生活的痕迹,所以我还是想,买回来。”盛远时搂住她肩膀,“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再卖掉,房款所得,全部用来修葺灵泉寺。”

这种时候,他还想着司徒老爸。南庭伏在他胸口,低低地唤了一声,“七哥。”

“嗯?”盛远时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南庭忍住眼泪说:“就算没有了家,和他们共同生活的记忆,我也不会被忘记。”

盛远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哽咽之意,他说:“我们会有一个新家,一个虽然没有他们,但同样能让你感到温暖和幸福的家。”

南庭嗯了一声,“有七哥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盛远时无意惹她哭了,为了逗她,故意说:“有了七哥,连小姨都不要了吗?”

南庭果然破涕为笑,“那我也没有办法带着小姨结婚的呀。”

盛远时抬起她的下巴,“这是提醒我,是时候求婚了吗?”

南庭微红着脸说:“恋爱是我追你谈的,总不能婚还让我催着你结吧。”

盛远时笑着亲她一口,“是是是,婚当然得是我求着蛮蛮结,要不等我老了,蛮蛮不要我了,可就不好办了。”

南庭得意地一挑眉,“那你可要好好求求我了,我这个人啊,还挺作的。”

盛远时凑到她耳边低语:“要不床上先求一次吧,权当演习了。”

林家当家主事的林如玉的父亲第二天就亲自到了南程,协商免责单一事。连律师都没有,官司肯定是不好打的,理亏的林父只能试图大事化小。可林如玉使尽浑身解数散行谣言,捏造事实的行为,确实对南程的声誉和十一期间的机票销售造成了直接的影响,南程不可能因为他代表女儿赔个礼,道个歉,就不追究。那样的话,以后不是谁都可以诋毁南程了?所以,除了公开道歉外,在林老的尸检报告出来,证明老人确实是因自身健康问题导致在机上猝死后,林家需要承担相当数额的经济赔偿。

林家没有多厚的底子,无非就是靠林老年轻的时候赚下些家业,林如玉这么一作,倾尽了半数。办理别墅过户的那天,林父气得当场给了林如玉一个耳光,并警告她,“再没记性,就滚出这个家!”林母刚要说话,林父毫不顾及她面子地斥责道:“你再放任她,这个家都被她败光了!”

就这样,林如玉就因为嫉妒心,不仅丢了主播的工作,还把林家最值钱的那套别墅,也是林家夫妇准备给她作为嫁妆的房产也折腾没了。

免责单事件出现了如此反转的结果,大家都以为,南程航空会借此开新闻发布会,对外澄清此事,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声望。结果,南程一点动作都没有,连公司的员工都不明所以。

丛林忍不住问盛远时,“师父,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吗?”

盛远时不解,“不过去还想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我们总得让外界知道,我们是被冤枉的啊?”

“林家不是道过歉了,还有谁不知道吗?”

“可我们明明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你不觉得让媒体大肆报道一下更好吗?”

面对自己的徒弟,盛远时终于说了一句:“时候未到。”

丛林不明白,但见师父无意说更多,也就没再问,只是在航站楼偶遇南庭时,他说:“师父肯定还有大招没发呢,师母你知道是什么大招吗?”

南庭突然想起那天齐妙提到的关于大招的话题,又想到最近盛远时总是在打电话,如此联系起来,她有预感,盛远时是在筹谋什么事,但他是中南总飞,自然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的,南庭无意多问,只是,丛林那声“师母”取悦了她,她好心情地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刺探一下军情。”

刺探军情?这么不着调的师母,是波道中沉稳有度的南庭管制吗?丛林怕被他师父知道,他胆敢给师母添麻烦,会失去晋升机长的机会。所以,他说:“我就是随口一说,师母你就当没听见吧。”

随后是一段时间的平静,一切看似照旧,但当何勇和桑正远把何创和远洋两大公司的命运尽数压在航煤这一单生意上,他们在某个下午突然发现,受原油价格持续下跌的影响,美国航煤零售价相比五年前同期,下跌了近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那意味着,他们那一整艘邮轮的航煤,运到国内就从原本的十个亿跌成了五亿。如果中南集团,或是任何一家航空公司得到这个消息,还有谁会出之前的价格采购航煤?那是近二十多万吨的货啊,卖不出去,要怎么办?

何勇和桑正远两位在商场上摸滚打爬了几十年的老油条瞬间就傻了,何勇在得到消息那一刻差点晕过去,桑正远也是好半天都没说出来话。这个时候,他们似乎只能指望,第一,美国航煤价格下跌的消息是假的;第二,如果消息属实,必须抢在国内航空公司得到消息前,把即将到货的二十多万吨航煤出手;第三,如果来不及出手,就要想办法解决仓储问题;第四,祈祷航煤价格尽快涨回去;第五,是他们不愿也不敢去想的。

然而,这么危及的时刻,不仅中标的消息没有来,始终关注国际航煤走势的桑正远却看到一则更糟糕的新闻,报道中称:齐润集团历时六年的探索与研究,终于成功开发出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生物航煤生产技术,而首批生产合格的1号生物航煤已炼化完成,将在本月内进行首次技术试飞。

桑正远几乎是抖着手给桑桎打的电话,向儿子确认:“是不是试飞成功,那种低碳环保型生物航煤将会取代进口航煤?”

桑桎在他的提示下查看新闻,也是懵了一下,然后,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你到底是没有听我的话,还是涉足航煤领域了?”

桑正远跌坐在沙发上,半哭半笑地说:“如果我和何勇合资购进的航煤卖不出去,我们桑家……就完了。”

桑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美国航煤价格下跌,生物航煤即将问世,桑何两家囤的货,看来只能让他们自己喝掉了。

第72章 翅膀之末,脚步之初03

这样重磅的消息,何勇当然也是很快就知道了,他怎么都没想到齐润集团所谓的经营转向,不是不再涉足航煤领域,而是自主研发出了新型航煤。从踏入化工业,接触航煤,何勇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早在十多 年前,国内就有人提出过探索航煤的生产技术,可那是世界上仅有三个国家拥有的非同一般的技术,何勇认为,中国要成为继美国、法国、芬兰之后第四个拥有生物航煤自主研发生产技术的国家,怎么也要是 五十年之后的事情吧,甚至更久。

都说“国之强大,民之骄傲”,何勇身为中国人,竟然不相信,也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在进步,在悄无声息地追赶着更强。这样一个只看重个人得失的商人或许永远也不会明白,国家才是他最坚实有力的 的靠山,至于那些通过不择手段获取的畸形利益,则是没有根基,站不稳的。

何勇已经不想给盛远时打电话催促竞标结果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什么齐润集团经营转向,什么中南集团航煤招标,什么暗中运作,根本就是一个环环相扣的局。他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 ,在商场上纵横了多年的自己被一群在他看来翅膀还不硬的年轻人请君入瓮了。

如果只是美国航煤价格下跌,何勇和桑正远也不会真的怎么样,即便无法达成和中南的合作,只要民航业存在,航煤的需求就一定是有的,无非就是航煤不能立即出手,因运输及仓储费用的大量投入 ,导致利润空间降低,资金回笼缓慢,也正是基于这样的盘算,他们才敢倾其所有地购进航煤。

结果现在的情况是,齐润集团研发并生产出了新型航煤,这种以餐饮废油为原料,以一定比例与常规航煤调和而成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可以在现有进口航煤基础上减少50%的生物航煤,一旦试飞成功, 投入使用,哪家航空公司还会选择进口航煤?是人傻,还是钱多到没处花?所以,美国航煤价格的起浮不是最大的问题,国产航煤的问世才是真正的冲击。而齐润集团偏偏在他们的航煤即将到货之时,发 布这样的消息,用意还用说吗?

何勇第一个就想到了盛远时,却不是给盛远时打电话询问原委,而是调查盛远时。显然,这个调查来得太晚了,当他发现盛远时和司徒南竟然是恋人关系时,他恍然大悟之际,又无法置信,堂堂齐润 集团,会为了一个无依无靠的丫头,置他于死地?可除此之外,何勇确认自己没有得罪过盛远时,别说是得罪,盛远时根本是何勇想攀都攀不上的高枝。

于是,有些慌不择路的何勇把矛头指向了桑正远,他几乎是暴跳如雷地质问道:“你儿子悔婚不就是为了那个司徒南吗?当年司徒家破产,我是准备斩草除根的,看的就是你们桑家的面子!结果现在 ,司徒南竟然成了盛远时的女朋友!桑正远啊桑正远,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司徒南放弃桑桎,和盛远时在一起这件事,一直让桑正远耿耿于怀,确切地说,是让他觉得很丢面子的一件事,所以,他虽然也提醒过何勇,要提防齐润集团,提防盛远时,甚至于,为了让齐润集团 不注意到远洋物流也涉足了航煤领域,他和何勇都是私下里达成的协议,对外,只是何创在参与中南的竞标,与他的远洋物流没有半分钱的关系,却没有直言不讳地对何勇说起,盛远时和司徒南是恋人。 本以为自己考虑得足够周全,结果,还是被株连。

其实,尽管桑正远把桑桎的提醒听进去了,他也和何勇一样,对于赫赫有名的齐董事长会为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丫头,以齐润集团为武器,对毫不相干的远洋物流出手,也是心存质疑。否则,桑正远又 怎么会在何勇的鼓吹下,在巨大的利润面前,失去了应有的理智。明明都决定收手了,如果不是何勇信誓旦旦发地保证一定能够和中南达成合作,桑正远又怎么会改变主意?可何勇也是自身难保,就算桑 正远再恨他,又有什么用?

桑正远已经不敢奢望这件事还能反转,他听桑桎的劝,想要来说服何勇,向盛远时和齐润集团妥协,请他们高抬贵手,接手他们从美国进口的航煤,试图以此保住远洋物流。因为桑桎告诉他:“齐董 事长是一位非常正直而有大义的企业家,尽管她确实因为盛远时的追究,在帮司徒家报仇,但她不会赶尽杀绝,所以爸,这个时候,死撑硬拼是没有任何胜算的。你也不用指望我去替你求盛远时,如果我 有那个面子,我就不用事先提醒你了,你更不要以为司徒南会替你说话,你没有让她为你求情的筹码,在她心里,你和曾害司徒家破产的主谋何勇,没有任何区别。”

桑正远这才放弃了联系南庭的想法。可现下的情况是,何勇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在哪里,他甚至于,把这件事归究于桑桎与司徒南的关系,这让桑正远非常气愤,他有些跑题地反驳道:“别说 桑桎还没和司徒南结婚,就算结了,也无法保证就不会离,你何总不也再娶了吗,不然和女儿的关系也不至于破裂成现在这个样子,连她是因为司徒南才不能和盛远时在一起这件事,都不知道。我话是难 听,但因为‘远洋’的命运和‘何创’挷在一起,我才要提醒你,与其把责任推到我儿子身上,不如回忆一下,自己当年做过什么!”

当年桑桎退婚,已经让何勇颜面扫地,现在又扯进来一个盛远时!何勇当场砸了茶杯,“你是什么意思桑正远,当年我是算计了司徒胜己,可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会留下司徒南这个祸根吗?说到底 ,就是你儿子埋下的隐患!否则没有了司徒南,何来的盛远时?!”

桑正远想到此刻“远洋”面临的危机,一时间之间也不确定,自己当年受桑桎“威胁”没对司徒家落井下石是福还是祸,可彻底看清了何勇本性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位何总的指控,于是他 说:“幸好还有个盛远时,有个齐润集团,否则你何勇怕是要不自量力地称商界第一了!”

何勇终于也被逼出了真话,他语气不屑地说:“你桑正远不是也一直想借我何创,称G市第一吗,现在倒好意思以此说事。”

“我是想过,我还那么做了。”桑正远竟然不忘在这个时候插了何勇一刀,“但谁让我儿子看不上你女儿,我这个当老子的,也是无能为力!”

何勇被气得恨不得要动手打人了,他愤恨地注视着桑正远,“他看不上我女儿,还不照样也被别人看不上?”

这可能就是因果报应吧,谁知道呢。桑正远冷笑,“你女儿也一样,当年因为司徒南被我们桑家退婚,现在还是因为司徒南,被盛家拒之门外,就像你何勇算计完司徒家,也要还回去一样,历史总是 惊人地相似。”

何勇砸了自己的办公室。

就这样,两个在商界也算有些份量的“前辈”竟然在晚年遭遇事业危机时,不先考虑对策,反而拿晚辈的感情作为武器攻击对方,面对这样不太有份量的对手,无论是齐润集团,还是盛远时,都有种 胜之不武的感觉。可对手就是这么不给力,作为稳赢方,盛远时也没打算客气。

中南集团飞行总队队长盛远时作为试飞员,为齐润集团研制生产出来的新型航煤做技术试飞的消息一公布,别说是各航空公司要对业界老大的中南马首是瞻,那些之前受林如玉蛊惑的大众,也都把目 光聚焦到了南程航空,直到这个时候,丛林才明白,为什么之前盛远时会说“时候未到”。等试飞的消息一出,别说是整个民航业要轰动一番,整个中国,乃至全世界都会知道,中国中南集团,南程航空 总飞行师是中国首次生产成功的1号生物航煤的技术试飞员。这样的消息,比任何的媒体报道都有说服力。

拥有能做试飞员的总飞行师,无论是他的飞行术,还是南程航空的飞行安全,乘客还会质疑吗?既然都没什么可质疑的了,机票不超售,说得过去吗?

于是,在试飞的消息公布出来的二十四小时之内,南程航空像春运期间大众买火车票一样,呈现出一票难求的盛况。至此,免责单事件造成的不良影响,全部消除。

南庭该为盛远时高兴的,毕竟,南程航空遭遇的声望危机是很严重的。试飞不仅能轻易消除外界对南程飞安的质疑,生物航煤的问世,更是振兴民族工业的一大壮举。然而,最后一个知道盛远时要作 为新航煤技术试飞员的她,显然消化不了这一消息。相比师兄们的兴奋,面对包括大林在内的,很多人的恭喜和期待,南庭高兴不起来。

她翻看手机上的最新资讯,在一条条关于新航煤,关于试飞的消息中,不得不接受,盛远时确实是要执行试飞任务了。而直到此刻,盛远时没有对她提及一个字。

盛远时开了一天的会,等他忙完赶到塔台时,南庭已经走了。这段时间,除非是她值夜班,否则都是他接她一起回家,回盛远时的家,可这一天,南庭下班后,悄远声息地坐通勤车回了齐妙那边。

盛远时本意是想等晚上回家就和南庭说,因为就在昨晚,齐子桥还问他:“告诉南庭了吗?”可由于最近,她为那些莫名其妙的梦境,以及林如玉的事情困扰,情绪不是特别稳定,盛远时甚至都想建 议她休息一段时间。结果,消息传得比预想的要快很多,逼得他不得不说。

盛远时之所以这么难开口,是因为太清楚,尽管南庭不情愿,也不会阻止自己,哪怕她知道,试飞是有危险性的,也只会把所有担心的情绪都压抑在心里。盛远时才不希望,在试飞时间没最终确定的 情况下,让她承担太多压力。可当南庭不肯接电话时,他才意识到,让她最后一个知道自己要试飞的消息,更加不对。

在赶去民航小区的路上,盛远时给南庭发微信说:“是七哥不对,但你总要给七哥认错的机会对不对?我马上就到了,你不能避而不见,行吗蛮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