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远时并没有因遭遇南庭梦中的特情有任何的惊慌,他冷静地复诵,“直飞DSH,在DSH加入标准等待,保持高度,南程1226。”

南庭其实特别想唤一声“七哥”,像是希望得到他一句保证,但她没有,只是询问:“南程1226证实你的意图,是否需要其他帮助?”

盛远时当然懂她在此刻的担心,可在这种关键时刻,他无心顾及其它,只是报告:“我们已经通知指挥中心,稍后会有工程师协助处置,不需要其它,处置完后将继续进近,只是进近速度会增大,五边与前机的间隔调配大点就可以,南程1226。”

对,乔敬则带领的机务工程师团队都在,所有救援也都到位,即便卡阻无法解除,他也一定可以平安着陆。盛远时沉稳的声音给了南庭信心,她深呼吸后说:“收到,处置好报。”

盛远时回复她,“预计需要十分钟。”

南庭回应:“收到。”

指挥中心的乔敬则指示机组,“检查计算机运行是否正常。”

如果是控制襟翼的计算机出现了问题,导致了卡阻,相对还好处理,而在飞行过程中,这种概率相对较高,乔敬则希望听见盛远时在检查过后,确认是计算机的问题。

当然是失望了。

那么,就是液压系统有问题,才令襟翼没有了驱动力。而空客系列是有三套液压系统的,当两套系统都失效时才会发生襟翼卡阻,失去两套液压是非常严重的故障了,而这种概率非常非常小,乔敬则工作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话,只能,“尝试循环收放。”

盛远时对林一成说:“我来做ECAM动作。”

林一成复诵,“你来做ECAM动作。”

盛远时根据ECAM上显示的故障说:“ECAM动作,飞行操纵,襟翼故障,襟翼手柄循环收放。”说着,将襟翼手柄收回到1,再放到襟翼2,他观察发现襟翼没有变化,确认故障存在,“确认襟翼故障,卡在1和2之间,清除飞行操纵,襟翼故障。”

林一成回答,“证实。”

盛远时继续,“着陆……使用襟翼3,GPWS襟翼方式……OFF。”说完,他将顶板上的开关设置为OFF,然后进行进近速度检查,通过查询QRH中的表格,算好后在MCDU中输入,“着陆距离程序执行。”通过着陆距离表格,确认此刻的状态在G市着陆跑道长度是够的,“双发进近慢车,燃油消耗增加,FMS预测不可靠,不工作系统:襟翼,ECSM动作完成。”

林一成点头,“证实。”

盛远时指示,“再做一下《缝翼或襟翼卡阻时的着陆》检查单。”

“着陆距离程序。”

“已检查,跑道足够。”

“速度选择。”

“下一VFE5kt。”盛远时说话的同时,把襟翼手杯向下放了一挡。

“减速到计算的VAPP,我们刚才算出来的是145节,已经在MCDU中输入了,AP在500ftAGL以下时,不要使用。”

接下来是复飞的设定,最后盛远时说:“注意油耗增加。”

林一成点头,“检查单完成。”

盛远时神色无异,“我做一下进近补充简令,现在飞机的状态是一个襟翼卡阻,卡在1和2之间,我们用襟翼3着陆,进近速度145已经输入,着陆距离也检查了没问题,如果复飞,我们保持襟缝翼构型,正常收轮,选择速度190,按程序复飞后在重新尝试,油量充足,落地重量没问题,稍后进近速度较大,注意下降率,有偏差及时提醒。”最后问:“还有什么补充吗?”

林一成回答:“没有。”

盛远时也确认没有其它了,才说:“这一圈转过来我们申请进近,现在,做个进近检查单。”

林一成点头,“进近检查单……”

可就在他们做完进近检查单准备申请进近时,塔台收到通知,一架从A市飞来的南程航空3312次航班上出现急症病人,需要优先落地。

原本,为了确保试飞成功,空管中心已经协调好了各方面工作,可特情这种事是没有办法事先沟通协调的,出现这种突发状况,只能由管制们现场自行协调。

如果盛远时处于正常执飞状态,必然要给载有急症病人的飞机让路,给乘客争取抢救时间。然而,他此时操纵的是一架加注了新型生物航煤的试飞专机,此时还处于襟缝翼卡阻的状态,本身也该优先落地。

刘主任的顾虑却是,“专机襟翼卡阻,一旦无法一次着陆成功,需要复飞,或者……”他看着南庭,实在不忍心说出另一种不太好的结果。

南庭也在接到通知时,在心里权衡着可能发生的状况,她接着说:“如果专机在着陆过程中,进近速度过快冲出跑道,会导致跑道关闭。”

G市机场只有两条跑道,另一条跑道正在进行清雪,半个小时之内还无法起降,万一专机落地失败,致使一条跑道关闭,不仅会令3312次航班上的病人错失最佳的抢救时机,还可能造成其它正常航班的延误。

这样分析下来,即便盛远时操纵的是专机,也在遭遇着特情,还是应该给正常的航班让路。

但是,一位骨干管制提出来,“可南程3312现在超最大落地重量,还需要耗油十分钟。”

这样一来,理应让盛远时先落,于是问题又循环了。

盛远时先落,成功的话,问题当然是迎刃而解,失败的话,3312次航班上的病人就危险了。等3312耗油完成落地,盛远时最起码要等二十分钟,对于一架装载着新型航煤,又处于襟翼卡阻的专机而言,晚一分钟,都可能令危险加剧。

管制小组左右为难。

大林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对刘主任说:“南程3312次航班上的病人是……应主任。”

师父?没错,应子铭恰好从A市出差回来,和走的时候一样,他选乘了南程的航班。

南庭的脑袋翁地一声,她站不稳似地忽然踉跄了一步。

旁边的师兄赶紧扶住她,“如花!”

一架飞机上有她的七哥,一架飞机上有她的师父,这两个人于她,都无可替代,无论是谁出了意外,都会让她接受不了。南庭在那个刹那被逼出了眼泪,可她连续地深呼吸,硬是把泪意憋了回去。这个时候,盛远时和应子铭都需要她,不,不是需要她,是需要地面的通力配合,她作为一名放单管制,不能拖任何人的后腿,南庭要求自己坚强,快速地思考着最佳的处置办法。

与此同时,南程指挥中心也接收到了3312次航班的报告,顾南亭是飞行员出身,对于试飞专机和3312次航班此刻的冲突,他是最明白的,而他更明白,无论哪一架飞机先落,都没错,问题在于,后落的飞机存在多大的风险。

这种情况下,或许没有一个机组会愿意让路,因为让的不仅仅是那几分钟,很可能是自己的生命,正常情况下,空管中心也不应该询问机组的意愿,而是该由他们分析权衡后做决定,因为你问谁,意味着让谁让路,就已经是决定了。

竟然是齐子桥提出和盛远时通话,她把南程另一架飞机上有病人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然后问:“到目前为止,有发现航煤有任何的异常吗?”

盛远时斩钉截铁地答:“没有。”

航煤没问题的话,襟翼卡阻……齐子桥相信他能够处置得了。

“那么……”那么她想让盛远时给另一架飞机让路。

科研小组的成员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唤:“齐总!”

齐妙上前一步,“姨妈!”

或许他们是想阻止的,又或者是,他们希望大家再想一想,还有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而如果齐子桥自私一点,为了航煤,为了盛远时,她该争取让专机先落,然而,只要冒一点风险,就可能挽救另一架飞机上的一条人命,她不能只考虑到自己的儿子和科研成果。

盛远时就懂了,他说:“南程1226油量足够,我们可以盘旋等待四十分钟。”意思是,专机给3312次航班让路,而四十分钟,是他根据当前油量,预估的专机能够飞行的最长时间,他几乎没有给自己留任何的余地。

顾南亭亲自给管制小组打了电话,把科研小组的意思转达,齐子桥还在电话里对南庭说:“救人要紧。”

只能是这样。南庭放下电话,戴上耳机,对盛远时说:“南程1226,报告油量。”这是在下达盘旋指令前,身为管制必须要确认的。

得到盛远时准确而笃定的回答后,管制小组各个席位迅速动作。

当时,进近空域内的飞机基本处于饱和状态,突然出现两架特情航班要优先降落,管制们必须马上组织其它航班避让,空域小,航班多,避让航班盘旋等待容易和其他航班形成冲突,为防范冲突,大家一瞬不离地盯紧雷达屏幕,并协调空域管理部门,让南程3312次航班耗完油后直飞。

南庭则指挥试飞专机绕出五边,在旁边飞一圈再切回来,这意味着盛远时至少要再多飞二十分钟左右,他不仅配合,还在波道中告诉管制小组,专机除襟翼卡阻外,一切正常,以便大家安心指挥3312次航班着陆。

十分钟后,3312次航班耗油完毕,在进近与塔台的接力引导下,顺利着陆,医疗救援早已到位,争分夺秒地对应子铭进行抢救。

在没有接收到抢救结果的消息时,南庭已经在引导试飞专机,“雷达引导07号盲降,右转航向270,下高度1200米。”

盛远时复诵,“雷达引导07盲降,右转航向270,下高度1200米,南程1226。”

南庭注视着雷达显示,“可以下900米,右转建立07盲降,建立报。”

接到盛远时的报告后,她继续下达指令——

“继续进近,加入三边。”

“减到最小进近速度,右转航向030,可以ILS进近,跑道36右,修正海压1012。”

“地面风270度,7米每秒,修正海压1012。”

由于南庭所在的管制小组是在进近管制室里,只能通过雷达看见飞机,无法像在塔台指挥大厅一样,亲眼看着飞机接地,下达完最后一个指令后,南庭双手撑在雷达显示屏上,沉默地等待着。

五秒,十秒,三十秒……南庭明明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却还是乱了节奏,而她旁边的管制们,也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终于,在南庭快撑不下去,隐隐感觉到肚子疼的时候,盛远时低沉的嗓音在波道中响起,他报告说:“接地!”

南庭的眼泪刷地掉下来,可她来不及说话,整个人便向旁边栽倒过去,管制小组的欢呼声乍然而止,他们异口同声地喊:“南庭!”

南庭自己也吓坏了,她下意识地护住小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刘主任说:“麻烦您,帮我叫一下医疗救援。”

这一天,医疗救援队真的是很忙,抢救完3312次航班的急症病人,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又匆忙赶去了塔台。盛远时下机后,顾不得和守在机坪上的众人说一句话,疯了一样往塔台跑——

南庭醒过来时,人在医院,她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是熠熠生辉的机长肩章,然后才是盛远时英俊的脸,她眨了眨眼睛,轻声唤:“七哥。”

盛远时适时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是我,不是梦。”

南庭缓了缓,问:“我师父怎么样了?”

盛远时的目光专注而热烈,唯有语气有点冷,“我以为你该先问,我们的儿子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襟翼卡阻部分相对比较专业,但其实我已经尽量简化了。

在此感谢国航李机长对我的帮助,祝:起落安妥。

第80章 翅膀之末(结局下)

“就这么肯定是儿子啊?”南庭一笑, “没准是女儿。”

盛远时就憋不住了, 他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那不是有人和我的蛮蛮争宠了?”

南庭向来机灵,这一次也把问题扔给他,“那就看七哥权衡了,反正端不平这碗水, 有人会不高兴,端平了, 还是有人不高兴, 为难的又不是我。”

这一大一小的, 还真是难侍候, 可盛远时心甘情愿接受这份考验,那对他而言是别样的幸福,他伸手掐她南庭脸颊一下,“第二次骗我了, 嗯?”

南庭的笑容里有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安静, “能让你轻装上阵,我不想让你负重前行。”既然怎么样他都是要飞的,她希望, 让他安心地飞, 所以,发现自己怀孕时,她决定隐瞒。

“我本想尽量少和你说对不起,因为每说一次, 都证明我让你难过了,可是,”盛远时眼眸深处涌现出心疼与自责,“自认无所不能的盛远时,面对你,还是做不到周全。”

“这世上,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做到事事周全的。”南庭示意盛远时把床摇高,借着他的手劲坐起来,“你对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她笑睨着他,“还是有本事的人,都这么骄傲?”

盛远时抚摸着她的小脸,“在你面前,我没骄傲。”然后几不可察的叹气,“为了让我相信你没怀孕,还故意当着我的面吃药,蛮蛮,没什么事当然是皆大欢喜,万一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对你,”他把手掌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对他,我会愧疚一辈子。”

“你说胃药啊?”南庭俯身过来,贴着他耳朵小声说:“那是维生素啊。”

盛远时一怔,“什么?”

“我再任性,也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南庭笑眯眯的,“况且,我对胃药过敏。”所以她才格外注意饮食,怕的就是胃再出什么毛病,又无法服药。

盛远时败给了她如花般的笑容,他咬牙切齿地说:“我看你真的是该挨揍了。”

“我扛揍!”南庭笑眯眯地搂住他脖子,“你舍不得,我知道。”

盛远时轻轻地环住她的腰,宠爱地说:“有护身符了,不怕我了是吗?”

“宝宝不是我的护身符。”南庭偏头亲吻他颈窝,“你的爱才是。”

盛远时吻她的发顶,额头,最后温柔无比地衔住她的唇,给了她一个缠绵的深吻,直到听见一道声音语有不善地说:“盛远时,我看你真的是要上天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

盛远时松开南庭,起身走过去,站得笔直:“南律师。”

南嘉予是真动气了,她丝毫犹豫都没有,抬手就是一巴掌,又准又狠。

“啪”地一声,如同打在自己脸上,南庭都下意识偏了下头,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盛远时却动也没动地硬挨了这一下,然后说:“确实是我欠考虑了,您想怎么出气都行,但就一点,”他抬头看着南嘉予,“允许我娶她。”

“盛远时你够可以的,我没收了她的户口本,你就不动声色地还了我一出奉子成婚!这智商,我不服都不行。”南嘉予目光犀利地盯着他,语气很冷,“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妥协,你信不信,我还是可以不让她嫁给你?”

盛远时神色不动地与她对视,一字一句:“我不信。”

不信?南庭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南嘉予微变的神色也昭示,她也有些意外,盛远时则不急不缓地继续,“我承认,我确实动过那样的心思,因为我着急,急于让她冠上我的姓,成为我盛远时的妻子,只是我没想到,老天如此厚待我,这么快就让我得偿所愿。我也很抱歉,让她在怀孕之初就为我承受胆战心惊,我甚至不敢保证,以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可我还是要娶她。”

“如果您只是南律师,我不会考虑任何迂回的办法,对着和您干,才是我的风格,毕竟,现在不是旧社会,婚姻不必包办,说到底,恋爱和结婚,是两情相悦的事,但您是她小姨,就是我的长辈,我得敬着您,哪怕俯身相求,也没什么丢脸。”他不卑不亢,软硬兼施,“我始终认为,您对我的不认可是考验,考验我有多爱她而已,我也愿意接受考验,五年都等了,还差这一年半载的吗?我就不信,您还能考验我十年八年?为了她的幸福,您妥协是早晚的事,因为有这份笃定,我才不动声色,并不是真的要和您耍什么心机。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是,”盛远时回头看了眼南庭,再转过身来时,笃定地说:“她怀孕了,我不能再等下去,您也不可能任由她再等下去,所以,我请您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她没爱错人。”

所以,他心甘情愿地领了一个耳光,为的是让南嘉予消气,尽管未婚先孕这种事在当今社会不算什么,可作为娘家人,尤其是还不认可他的娘家人,南嘉予必然是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考虑到这些,盛远时只能领了南嘉予给的这个教训,也让她顺着这个台阶下来,把该拿的东西,拿出来。

南嘉予算是领教了这位盛总的口才,她也听出来,盛远时有求的意思,却也是在强硬地告诉自己:他是非娶不可的,你同意,我敬着你,你不同意,我也顾不得你。她是生气的,可盛远时说得没错,为了南庭的幸福,她得妥协,早晚的事。

却就是看盛远时不顺眼,尽管他收敛着,可南嘉予也是阅人无数的,她能看出来他隐藏的锋芒和嚣张,这让她觉得,南庭会被他吃得死死的,然而,南嘉予看向南庭那没有隆起的,太过争气的小腹,只能咽下这口气,“我不能凭借亲情的权力阻碍她嫁人,但你给我记住,我是她的小姨,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向着你,让我知道你对她有丝毫的怠慢,我保证让你净身滚出去,还有孩子的探视权,你也不用妄想。”

她一战成名的官司就是离婚案,所以,这方面盛远时还真不能和她叫板。他闻言笑了,“我有信心不会出现那种情况,退一万步说,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也不用您费事,结婚前,我会把该做的都做了,全部为她防范好。”

南嘉予当然不是在争什么,可南庭那么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南嘉予是真的担心她受委屈,尤其感情这种事,谁都不能打保票,活生生的现实是:结婚时百般好,过日子谁能不争吵?她作为小姨,确实是无根干涉外甥女的婚姻,但是,她必然要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地保护南庭。

南嘉予目光深沉地盯了他一眼,“你知道厉害就好,免得我多废口舌。”

“知道,您放心。”盛远时心里明白这一关是过了,他说:“你们俩说会话,我去问问医生,需要注意些什么。”

南嘉予边往病房里走,边以命令的口吻说:“问仔细点,照顾不周,我唯你是问。”

与南庭对视一眼,盛远时恭敬地应下,“是,南律师。”

南嘉予不满地盯了他一眼,“这声南律师,你打算叫到什么时候?”

盛远时就笑了,他说:“小姨。”

南嘉予依然冷着脸,“还不快去?”

等他走了,南庭去拉南嘉予的手,讨好地说:“小姨你好威风哦。”

“有你的威风吗,这才在一起多久就怀上了,不觉得太便宜他了吗?”南嘉予说着,用手指戳了戳她脑门,“别以为当妈容易,你吃苦的日子在后面呢。”

南庭像孩子似地依偎进她怀里,“小姨。”

南嘉予边抚摸她的头发边说:“你妈妈怀你的时候,也才二十四,和你现在一样大,我那个时候只知道一味的高兴,从没想过她有多辛苦,直到生你那天,听见她在产房里的喊声,才感到害怕,你妈妈却和我说:孕育是很自然很美好的过程,她始终相信一切都会顺利,如同她生你,虽然很痛,听见你哭声的那一刹那,却幸福到忍不住哭出来,她说,嫁给你爸爸,都没让她那么幸福。”她说着,泪意充盈了眼眶,“南庭,小姨只是不想你吃苦,你别怪小姨。”

南庭伸出胳膊抱住她,“我没有怪你啊,虽然我也有过不理解,认为你偏激,误会了七哥,但我明白,你是为我好,心疼我的。”

南嘉予叹了口气,“小姨再疼你,也终究只是小姨,丈夫的疼爱,我是给不了的。”

南庭仰起小脸说:“可小姨也是不可替代的。”

“那就别结婚了,陪小姨。”

“小姨!”

“不乐意了吧。”南嘉予佯装生气地哼了一声,“女大不中留。”

南庭撒娇似地摇她胳膊,“你要做姨姥了,开不开心?”

南嘉予脸一板,“不开心,显得我更老了。”

南庭鼓励她,“你明明是最年轻漂亮又能干的姨姥。”

南嘉予宠爱地捏捏她的脸,“虽然是恭维,但为了我小外孙,我勉强接受了吧。”

由于怀孕尚不足三个月,暂时还不能做产检,但桑桎自从知道南庭怀孕,一直都关注着她的健康情况,他很肯定地对盛远时说:“什么事都没有,注意营养就行。”

盛远时比桑桎晚知道南庭怀孕,心里是有些不痛快的,但相比桑桎要帮他这个情敌照顾南庭的憋屈,他还是得意的,闻言故意说:“能当什么事都没有,想做什么做什么吗?”

想做什么做什么?桑桎抬眸看向盛远时,不无意外地,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挑衅之意,顿时翻脸,“禽兽吧你,她怀着孕呢,你想做什么?”

盛远时笑得特别欠揍,“怎么就激恼了呢,我这不是在虚心请教嘛。”

桑桎随手把桌上的病例砸过去,“我又不是妇产科医生!”

盛远时慢条斯理地捡起病例给他放回原位,以牙还牙地说:“可你是桑医生啊。”

桑医生实在忍不住了,骂道:“滚出去。”

盛远时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嚣张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