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旷无礼地一笑:“不用。”一个芬妮已经够他受了,他不想再惹麻烦,这里认识他的人那么多,别和凤瑶一起离去,明天又传出他和凤瑶死灰复燃的绯闻。虽然有些醉了,却还是下意识地选择和凤瑶保持距离。

他晃到后面陈洋办公室,没注意凤瑶也跟了进来。办公室里有一张大沙发,他以前喝醉了都在这里睡,头疼死了,他倒下去就睡。

苏旷睡了不知道多久,被人猛摇醒了。“苏旷,醒醒!”一个声音厉声叫道。他头昏沉沉的,但听出是陈洋的声音,不耐烦地闭着眼睛说:“别烦我,让我再睡一会。”

“起来!”陈洋厉声叫道,边用力生硬地拍他的脸。“再不起来我泼冰水啦!”

“什么事?”苏旷被他拍得生疼,不情愿地坐起来,揉着太阳穴,陈洋声音中的严肃让他不能不正视。睁开眼,他有些微愣,凤瑶也揉着眼睛从他的怀中坐起来,边抱怨着:“真吵啊!”

凤瑶什么时候和他睡在了一起?苏旷觉得头更痛了。

“你家出事了。”陈洋简单地说,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对凤瑶视若不见,对苏旷也是冷冰冰的。

“出了什么事?”苏旷一紧张,酒好像醒了大半,也无暇计较他的态度。陈洋不会是误会他和凤瑶做了什么对不起辛欣的事吧?可是天知道,他们什么都没做啊!晕了,他真要被女人害死啊!这样的事传到辛欣耳中,她不和他离婚才怪,苏旷一瞬间觉得自己了解绯闻的负面作用了,他可以不计较绯闻,但是绯闻造成的误会伤害着他爱的人!

“应该是辛欣出事了吧!刚才你家老爷子打电话到我这,我才知道的,电话里也没说清楚,只是叫赶紧找到你,让你赶紧去医院。”陈洋冷着脸说。

苏旷伸手抓到扔在一边的西服,拿出手机,手机上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四点钟,而未接电话有十多个,按时间来看,最早打的几个是辛欣的电话。

他立刻跳了起来,现在真的需要浇冰水帮他清醒了。

辛欣出什么事了?

苏旷慌忙站了起来,陈洋虽然恼他,还是不放心这样明显是一个宿醉没醒的人开车,粗声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凤瑶急急地说:“我也去看看。”

“不用。”陈洋和苏旷一起出声,然后陈洋看看苏旷,就率先走出办公室,苏旷也没多说,跟着陈洋就走了。

陈洋开着车在深夜无人的街头,用极快的速度狂飙到医院,上到楼上急诊手术室,两人吓了一跳,走廊的椅子上不安地坐着南恒生和苏旷的父母,还有一个苏旷万万想不到的人——夏辰。

“你去哪里了?”苏老爷子一见他,声音大得近乎咆哮地就责问起来,苏妈妈赶紧拉了拉他,微嗔道:“小声点,这是医院。”

“太不像话了,辛欣如果有什么事我唯你是问。”苏老爷子气愤地骂了一句,往椅子上一坐,头扭到一边不再理苏旷。

“辛欣怎么啦?”苏旷焦急地问苏妈妈,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竟然有些恐慌起来,让他根本顾不上看夏辰他们的表情。

[卷]谁的血迹

苏妈妈白了他一眼,小声说:“我也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是亲家打电话给你爸的,问我们知道不知道你在哪里,知道的话通知你到医院。我打了几个电话你也不接,我和你爸只好亲自赶来了。”

苏旷有些内疚,半夜三更地让三位老人家在这熬夜,太不孝了。

“爸,辛欣怎么啦?”苏旷低声下气地去问从见到他脸就扭到一边的南恒生,老人家气呼呼的,一脸怒意。

南恒生转过脸来,苏旷看见他眼眶旁竟然有些潮湿,他不禁惴惴不安起来,辛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眼睛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南恒生旁边的夏辰,夏辰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旷的眼睛扫过他身上时突然死死地停在了他粉色的衬衫上,那上面,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是血迹。斑斑的血迹,在他衬衫的前面,到处都是…

苏旷有些心惊,那是谁的血迹?

南恒生瞪了他一眼,半天才说:“辛欣的孩子没了。”他说着鼻子一酸,忍不住两颗泪珠就从眼眶里滚出来。“她打电话给我,半夜三更的,她在电话中哭着说肚子痛,又找不到你,她说她要死了,她好害怕,我赶紧开车去看她,她就倒在血泊中。”

闻言苏旷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酒全醒了。他全身发冷,几乎无法站稳,过去的这几个小时就发生了这些事?不用猜了,夏辰身上的血迹一定是辛欣的。

南恒生低头抹着泪,不看他,声音有些哽咽:“我做错了吗?苏旷?不怕说句得罪你的话,当我看到我女儿就那么孤零零地躺在血泊中时,我后悔把她嫁给你了。我刚才坐在这里想了半天,我的辛欣,我可怜的女儿,我从她三岁后就没有见她哭过,昨晚竟然第一次哭着打电话给我,说她害怕。那么大的人,哭得像小孩一样…”南恒生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苏旷的心一时似被南恒生的话掏空了,辛欣的性格他知道,外表柔弱内心极强的一个人,不是真的疼得厉害,她不会打电话给南恒生的。

旁边的陈洋听见有些震惊,转头凶狠地瞪了苏旷一眼。而夏辰依然维持着他的坐姿,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午夜急诊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就他们这一群人,很静,每个人都听到了南恒生的话。苏老爷子听了满脸内疚,双手握了又握,忍不住走过来抱歉地对南恒生说:“亲家,都是我的错,我养了个不肖子。”

苏妈妈埋怨地瞪了苏旷一眼,被南恒生说得也是眼眶潮湿。她内疚地说:“亲家,对不起,我们一定好好照顾她。”

就在这时,手术室灯灭了,医生走出来,苏旷挣扎着迎上去问:“医生,我太太怎么样?”不自觉地,苏旷的手心里全是汗,声音也严重地嘶哑,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如果听到辛欣有事他一定会瘫倒在地。

女医生摇摇头,一脸的无奈:“孩子流掉了,大人没事,只是失血过多,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她顿了顿,语气一转,埋怨道:“你们年轻人也是,不想要孩子就直接来医院做手术,这样吃堕胎药不小心会出人命的。要不是送的及时,她就有生命威胁了,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

“堕胎药?”走廊里有几个人就有几种表情,除了苏旷和夏辰,大家都面面相窥,不知所措起来。

“是啊!你们不知道吗?孩子是被药流下来的,药量太大了,这才造成流血过多。”女医生摇头叹息:“可惜了,已经成型的孩子,还是个男孩。”

女医生的话让走廊里的形势急转之下,刚才还是一脸内疚的苏妈妈闻言从震惊到不信再到愤怒,脸上的表情迅速变了又变,她可是最盼望孙子到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亲家?你女儿为什么要吃堕胎药?…是我们苏家对不起她吗?这是我们苏家第一个孙子啊,她为什么这么狠心?”苏妈妈一反刚才的内疚变得气势汹汹,上前痛心疾首地逼问南恒生。

“这,这!…”南恒生刚才擦泪的手变成擦汗了,还抖得厉害,茫然不知所措地连看都不敢看苏妈妈。

“别说了,你们先回去吧!”对他们的争执苏旷很心烦,他粗声说完走到一边。

堕胎药?辛欣为什么要吃堕胎药?他突然想起有天回家听见辛欣和于小曼在电话里说的话,不想要孩子,没安全感。难道就为这该死的安全感让她流掉他们的孩子?

南恒生被苏妈妈仇视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讪讪地说:“既然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亲家,你们也回去休息吧!”他说完低着头就匆匆走了。

苏妈妈看看夏辰和陈洋,不好继续说什么,拉拉苏老爷子,不高兴地说:“让旷儿看着吧,你该回去休息了,否则血压又该升高了。”

陈洋看出情况不对,赶紧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嗯!”苏老爷子不怎么情愿地被苏妈妈强行拉着走了。

三人才走到电梯那,就遇到刚从电梯中出来的凤瑶。凤瑶看见陈洋,焦急地问:“没事吧?我不放心,所以找来了。”

苏老爷子看了看凤瑶,又看了看远处的苏旷,摇了摇头,转过来变成他拉着一脸好奇看着凤瑶的苏妈妈进了电梯,对陈洋说:“你不用送了,我们自己回去,天都亮了,还送什么啊!…”

[卷]我恨你

“你来做什么啊,别添乱了。”陈洋估计也受不了刚才气氛的压抑,有些生气地一把拉住凤瑶,就要把她塞进另一部电梯。

可是凤瑶却拔开他,迎着苏旷夏辰走过去,她有些诧异地看了看夏辰,问道:“辰哥也来了?”她的语气有些奇怪,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夏辰的上上下下。

夏辰早已经站起来,看样子也是准备走的,他的眼睛落到凤瑶身上,又落到苏旷身上,唇角就扬起讽刺的笑,淡淡地说了句:“看来这是个不安静的夜晚啊,没睡的人那么多。”

苏旷直接懒得辩解了,但凡有脑子的人只要随便想想,这么晚凤瑶还能跟到医院,那之前他们是不是在一起就可想而知了。一次巧合是误会,一次又一次巧合如果不把人家当白痴自己就是白痴了。辩解也没用倒不如不辩解,更何况现在他担心的不是被他们误会,而是辛欣。

此时,他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消失,只剩下他和辛欣,他想进去看她,她到底怎么了!

“你们都走吧!我想静一静。”苏旷无礼地昂着头看着上方,对谁都视若不见。

夏辰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他身上,静静地看了他好半天后第一个走了,陈洋不管凤瑶愿不愿意用力拖着凤瑶也走了。

世界一下清净了!

苏旷站了一下,才慢慢走进观察室,辛欣在病床上躺着,满脸苍白,眼睛紧闭着,还没有从麻醉中醒过来。

苏旷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她的脸上沾着些许血渍,医生没帮她擦干净吧。他伸出手指轻轻帮她擦去,她脸上的汗渍很多,一擦就没了。他顺手轻轻帮她把沾在脸上的发丝一一拨开,突然感觉这动作有些熟悉,他苦笑了一下,想起上次她昏倒送她到医院他也做过同样的动作。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他沉思着喃喃地问。如果别的女人怀上他苏旷的孩子,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为什么她却不?堕胎药!他只觉得匪夷所思,怎么有人会这么做!

但看着她苍白的脸,他有的只是茫然,矛盾地发现自己无法对她生出恨意怨意,很奇怪,他有理由生气愤怒的时候他却没有,有的只是心痛和悔恨。他不该赌气出来喝酒的,或者他就可以阻止她,也可以在她无助的时候帮助她。

夏辰身上的血迹,还有刚才手术室一直不灭的灯,带给他的触动很大。他从来没有这样的体验,那种揪心的恐惧,觉得等待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到无边无尽,时间都停顿了似的…

此时看着辛欣羸弱地躺在病房上的样子,他忍不住就想起对辛欣说的话:不管狄三爷对你说了什么,我不允许你有什么危险。

他苦涩地想,他没做到!不管她为什么流掉了他们的孩子,他却将她孤独地丢在了家中。

“我恨你!苏旷,我恨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恨你…”

“…我不是猫,别烧死我…”

辛欣手术后一直在发烧,烧到最厉害时说得最多的胡话就是上面这几句。

苏旷坐在她床边,紧握着她的手,她的痛苦呢喃让他的心都碎了。

原来她这么恨他!原来这就是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她恨他仗强势娶了她吗?恨他结婚时没有放她走吗?还是恨他将她丢在家中百呼不应?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会放她走吗?苏旷蓦然看清自己的心,他是真正爱她的。真的,单纯的只是因为爱她才娶她的,不是因为父亲的亲点鸳鸯,也不是因为赌气的原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傻瓜稀里糊涂地就让他一直牵肠挂肚?从他赶走小偷将发抖的她紧拥在怀中时?不,或者更早,女友将浓汤泼在她身上时她就已经在他心中了。这个傻瓜,因为他不喜欢别人送她手机冒着被骂退了回去,没钱也不说,宁愿卖了自己的车。病了也不说,累到昏倒…

他想着认识她以来的点点滴滴,酸酸甜甜的滋味让他时而鼻酸难耐,时而淡淡微笑。让进来换药水的护士看了心里直嘀咕,这么帅的男人不是头壳坏了吧,一会笑一会悲的。

苏旷边想边轻捻着辛欣手指上的结婚戒指,她的手指修长白皙骨瘦,戒指有点松。这戒指不适合她,买戒指的时候只想着这戒指的含义,竟然估错了她手指的纤细。

正如这戒指不适合她,这婚姻也不适合她,他也不适合她。苏旷忍不住又想起父亲的话,辛欣跟着他真的是他害了她吗?

辛欣聪明,敏感,感情细腻,而他苏旷粗犷,贪玩,花边新闻不断。或许徐可那样的男人才真正适合她,温柔,细心,感情专一。

很奇怪,苏旷发现自己现在想到徐可,早些时候对他有的怒气都烟消云散了。如果徐可真的爱她,而她也爱他的话,他不介意放开手了。他想着,手放开了又握紧了辛欣的手。她的手很纤巧,握在手中柔软无骨,他的心又一痛,他连她的手都不舍放开,又怎么舍得放开她。

辛欣,辛欣,我该拿你怎么办?苏旷无言地俯下身,脸疲惫地埋进了双手中,倦极了。

这段婚姻究竟是不是错误的,他也开始问自己了!抛弃了早先时候老爷子对他说时的不服气,他无法不这样想。辛欣,你要的幸福我能给你吗?

“我不是猫,别烧死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苏旷,我恨你,…我恨你!…”

辛欣又在说胡话了,苏旷苦笑着。如果恨他是她对他的感情表达,那么就让她恨吧!

[卷]爱与恨的选择

美丽的猫,一身毛纯白似雪的雪儿,正欢快地在花园里追逐着蝴蝶。突然它身上火光一闪,变成一团火焰烧起来,雪儿痛苦地扭动着身躯,用绝望哀伤的眼神看着辛欣,凄厉地惨叫着…

“我不是猫,别烧死我…”辛欣惊恐地猛然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她茫然地瞪视着屋顶,暗暗的灯光,陌生的房间,再加上空气中独有的味道,她呆了一会知道自己在医院里。

她没死?她搜索着记忆,手下意识就想去抚摸肚子,可是全身无力,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她的孩子?辛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下身的不适让她知道了孩子的命运。

屋里有脚步声,她连眼睛都懒得睁开,正如她昏迷之前的寒心,现在她有的是万念俱灰的感觉。

巧克力有问题,这是她昏迷前最后的意识,而巧克力是苏旷买的!她拒绝去想其中的意思,却不能不想。

苏旷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真的如辛娜所说,他想和凤瑶去生他们的金童玉女?

脸上突然有些温热,辛欣惊恐地睁开眼,竟然看见了苏旷。他正拿了一块热毛巾帮她擦脸上的汗渍。辛欣瞪着他,不知道自己的大眼在病中显得更加突兀,这样看人很怪很恐怖。

苏旷的俊脸有些胡茬,看上去有些憔悴也很男人,辛欣却无法对这样更显性感的苏旷生出欣赏之意,看着苏旷帮她擦汗的手,莫名地脑子里闪出的竟然是四个字:猫哭老鼠。

猛然就想起上次她在医院里醒过来时辛娜的变脸,辛欣瞪着苏旷,也想等着他变脸。

“你醒了?”苏旷的手在接触到她突兀的大眼时呆了,大概没想到她竟然醒了过来,片刻后他惊喜地说::“我去叫医生。”他扔下毛巾匆匆冲了出去。

辛欣看着他的背影冷笑,做贼心虚吗?怕面对她的责问吗?病房里有叫铃,用得着他亲自过去叫吗?她依然望着屋顶,倦怠的懒的去深想。

一会一个女医生和苏旷匆匆进来,女医生一见她睁着眼睛就笑道:“醒了就好了,就没什么危险,你还担心什么啊?”

担心?辛欣脑中恶意地闪过,担心出人命吧!毕竟这事不象辛娜的,控制不好会出人命的。她的脑子有一瞬间恍然,狄三爷再三叫她别选择苏旷,她有生命危险指的就是这个吧?

“苏太,你醒了就好了,下次不要做这样的事了,吃堕胎药很危险的,要在医生的监控下进行,你这次全靠抢救及时,否则你就有生命危险了…”

女医生边说边帮辛欣检查,辛欣无动于衷地听着,连辩解的心里都没有。经过辛娜的教训,她早已经明白辩解也没用。

“苏太,有什么误会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不知道你这样让苏先生很难过啊!你昏迷不醒,他可是守了你两天两夜啊!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有什么要互相交流沟通…”女医生也不知道和苏旷什么关系,絮絮叨叨地为苏旷做着说客。

辛欣漠然地听着,眼角的余光看到苏旷站在一旁,她的唇边就泛起了冷笑,没想到苏旷还有这样的天分啊,比辛娜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医生检查完交待了一些事项后出去了。辛欣疲惫地闭上眼睛,根本就不想和苏旷说话。如果可以,她愿意选择让苏旷消失在眼前。

父亲呢?辛欣好希望能看到父亲,让父亲带她回家。

父亲,他不是答应她过来看她吗?辛欣猛然睁开眼睛,突兀地问:“我爸呢?”

苏旷愣了愣,迟疑了一下说:“爸回去了。”

“是他送我上医院的吗?”辛欣的声音很难听,脸色也很难看,父亲一定知道她的孩子掉了,会不会以为是她自己吃的药?

“是爸爸送你来的。辛欣,对不起,我没接你的电话是因为我喝醉了,我不知道你…”

苏旷的话还没完辛欣就冷冷地打断了他:“我爸知道我的孩子掉了,没说什么吗?”

“没,…没有。”苏旷沉默了一下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真的那么恨我,…真的那么想和我离婚吗?”最后几个字苏旷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极其艰难。

辛欣转头看他。她恨他?真好笑,在昏迷之前她对他只有爱,即使他和芬妮的绯闻那么伤她的心,她对他也只有爱。现在呢,如果非要在爱他和恨他之间做一个选择,她愿意恨他,恨远比爱容易,不是吗?更何况,在他对她做了这样的事,在他狠心地抹杀了他们的孩子后,她怎么还可能爱他。

“现在说这些你觉得还有意思吗?你不是早已经做了选择,何苦还来问我呢!想离婚的话,我随时可以给你签字。”辛欣有些消极地说,她说着移开了视线,看也不看苏旷,茫然地看着窗子,窗纱挡住了外面的黑暗,但有间隙仍然能看到星星。

星星那么多,月亮只有一个,她还是做她平凡的星星吧!

病房里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就在辛欣恍恍惚惚要睡着的时候,苏旷忽然轻声说:“辛欣,如果和我在一起真的让你感到那么痛苦的话,我,我,我同意离婚…”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风起吹开了窗纱,飘扬起一窗的忧伤和彼此的心灰意冷。

红尘中,是谁和谁在风中放开的手…

[卷]最伤人的武器

甜品店,于小曼桌前一大杯冰淇淋,她香香甜甜地吃着。但对面那人实在影响食欲,她终于忍不住大声斥责道:“南辛欣,你怎么回事?从出院后你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天天阴沉着脸,不说不笑。你再这样别说苏旷受不了你,我也受不了了。”

辛欣漫不经心地说:“找我出来什么事啊?”

“我下个月结婚,让你陪我买衣服啊!哎,南辛欣,你什么意思啊?没事我就不能叫你出来啊!你看看你从出院就龟缩在家里,再不出来晒晒太阳,你就发霉了。”于小曼气鼓鼓地叫嚷。

“恭喜啊!”辛欣仍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有精无神地搅着面前加了很多糖的咖啡。

于小曼被她气得快吐血了,这半死不活的语气,躲得苍白的脸色,再加上一身黑色的衣裙,半长没型快直了的卷发,如果是在晚上,会被人误以为是幽灵的。

“南辛欣,你再这样半死不活的,小心我不理你了。”于小曼气愤地对她横眉冷对,如果不是看她很羸弱的份,早扑过去拳踢脚打了。

辛欣笑了笑,打起些精神:“吃你的冰淇淋吧,吃完我们大采购去。你有结婚这一大借口,不大买特买才怪!”

“呵呵,还是你了解我。”于小曼顽皮地伸伸舌头,见她有了生气,也高兴起来。

又是一家家店逛去,于小曼买了大包小包。路过一家儿童礼品店,商店门口的假洋娃娃叫着:“妈妈,带我回去。”

辛欣站住了,看着洋娃娃粉红的脸,她的泪一下盈了满眶,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和她没出世就消失的孩子。父亲从送她进医院的那天,得知她吃了堕胎药后就再也没到医院看过她。倒是徐可和夏辰,各自张扬地来看她,每人都一个超大的花篮,进来就挤走了苏旷。

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苏旷看见他们和花篮都没象以前一样阴沉着脸,只是借口说出去抽烟就去到他们走了才回来。无所谓的态度让辛欣也无所谓地坦然。

和夏辰的交谈中,辛欣才知道她昏倒后父亲赶到时,刚好在门口遇到了晚归的夏辰,是父亲开车,夏辰将她抱到了医院。夏辰没问辛欣孩子的事,辛欣也没说,要不是自己经历,说到底她也不相信苏旷会对她做这样的事。

出院回家,在同一个屋檐下辛欣极少和苏旷说话。算什么帐呢?再算孩子也没了!有时辛欣宿命地想,或许这孩子注定了就不会到这世界上,一个个征兆都预示着他的命运。也好!没有孩子她可以下决心离开这不适合她的婚姻,彼此解脱。

才提了一次离婚的事,苏旷就说她身体不好,离婚的事过一段时间再说。辛欣无所谓,因为出血太多,她身体确实很弱,严重贫血,动不动还会晕倒。家里有五婶照顾她,所以苏旷不急她也暂时缓一缓,想等身体好些再搬出去。

沉默是最伤人的武器,再加上视若不见就更杀伤力超强,辛欣用沉默伤苏旷时也伤着自己。面对充满他们两曾经温暖气息的房间卧室,辛欣只觉得压抑。

苏旷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敌意,已经开始晚回家了。有时回来带了一身酒气,她也不管,侧着身装睡,心里却怨恨着他,他怎么不去客房睡。但是反正他也不碰她,就无所谓睡在一张床上,各走各的,各睡各的,似都心灰意冷。

“来,试试这件礼服,我结婚时你可以穿。”于小曼拉她。粉红色V领露背装,竟然是苏旷第一次带她来买衣服时她挑的款式。当时是为了气他,她才没勇气穿这么暴露出去。

“这衣服不适合我。”辛欣放下礼服,重挑了一件淡粉紫色的。

“小姐眼光不错,身材又好,这衣服很适合你。”似曾熟悉的话语,让她下意识地看过去。沙发上空空的,那陪她买衣服坐着品茶的苏旷不在。辛欣心一痛,才发现一直的心不在焉是因为想着苏旷。

她一时只觉得绝望,为什么在他对她做了如此残忍的事后,她想起的仍然是他的好。她被烫时他的紧张,她被打劫时他的暴跳如雷,他的吻,他的温柔,他温暖的怀抱。辛欣有些发呆,这些都回不去了。一夜梦醒,似已隔了沧海桑田。他和她,最近的距离也是最远的距离。

“小姐,喜欢我就给你装起来吧!”店小妹见她穿着衣服不脱下来忍不住善意地微笑。

“嗯!好的。”辛欣没看标签,苏旷给的钱每个月都用不完,她已经有很可观的余额。她想着,或许她该考虑出去旅游散散心,八十天环游地球怎么样?很浪漫的旅行!也是她一直向往的旅行。或许去了可以在某站一跳隐入人海,从此过另一种生活。

可是她还会快乐吗?没有苏旷的生活她真的就能快乐起来吗?曾经拥有的记忆也可以这样一跳就断了吗?如果可以,她愿意一试!

“哎,辛欣,以后我们是邻居了,住的那么近真好,我们可以一起出来上街…”小曼突然想起什么叫了起来。

辛欣看了看她,小曼满脸的笑容象阳光一样温暖,辛欣不由又呆了,去陌生的地方,她就再也看不到小曼,她会习惯吗?

“小曼,假如有一天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会想我吗?”辛欣忍不住问。这世界如果还有一个人会牵挂她,那就是小曼了。如果小曼都忘记了她,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存在的价值!

“会啊,我会想死你的,所以你不准去很远的地方,要去也要带我一起去,因为我们是死党啊…”小曼虽然挑着衣服,心不在焉,但她的话还是暖了辛欣的心。

苏旷,当你望着天空的时候,那么你将看到的星星就是会笑的星星,只有你看见的星星才会笑…当你失去这颗星星时,你会怀念这颗会笑的星星吗…

[卷]荒唐往事

辛欣在回家的路上,手机铃响了。她漫不经心地随手接了。

“辛欣吗?我是夏辰。”夏辰低沉的嗓音在电话那边响起来。

“辰哥,什么事?”辛欣有些疑惑,夏辰的口气有些伤感。

“我想请你吃饭,就在凯泉,可以吗?不要拒绝,以后你想有这机会都不可能有了。因为,我把凯泉卖了。”夏辰在电话里半是威胁半是伤感地说。

“怎么回事?”辛欣大吃一惊,手机差点失手掉了。“凯泉不是你的心爱吗?你怎么舍得把它卖掉。”

“一言半语说不清,你过来吃饭我再告诉你吧!”夏辰说。

“好的,我去。”辛欣有些伤感地挂了电话。不是她才有离开的意思,夏辰也要离开吧?上次他说卖了酒店和米莲去英国的事难道是真的!

回到家,苏旷没回来,辛欣换了身衣服,一件淡粉色的礼服,还化了淡妆,实在是不想她苍白的脸色惹来夏辰的怜悯,也出于对夏辰的尊重。失去酒店,对他意义深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