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下来，自然是食不知味。
折回学校的时候，袁浅浅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回宿舍，去了沈辰澈的公寓。顺带着把牛奶从宠物医院给接了回来。
捏着牛奶软绵绵的肉垫，袁浅浅不知怎么的，心情居然好了不少，想想，这世上至少还有任她欺负的生物，也真是不容易了！
【牛奶：要不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理你！(>^ω^<)喵浅浅：你的主人不就是我？
牛奶：某人心知肚明，(>^ω^<)喵】
公寓里还好是没人的，袁浅浅开了灯，帮牛奶捣鼓了点儿食物，便懒懒地窝在沙发里头，觉得安心了几分。
接到贺鸿宇电话的时候，袁浅浅正看着一部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偶像剧，“回学校了？”
“嗯，浅浅，我想和你…”
“我不在宿舍！”袁浅浅急急地说出这句话，打断贺鸿宇。
“浅浅，”贺鸿宇停顿了一会儿，苦笑起来，“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说出地址的那一刻，袁浅浅知道，有些事情到了不可挽回的境地。
贺鸿宇来得很快，平日里二十分钟的路程，被他压缩成了十分钟。袁浅浅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略显疲惫的神情。
把贺鸿宇安置到了沙发上，袁浅浅端了杯茶给他，“想跟我说什么事儿？”
点缀着绿色叶子的骨瓷杯，茶叶在其中沉沉浮浮，煞是好看，可贺鸿宇看到的却是被子边缘上的Wedgwood。至于茶几上，则摆了一个Eva Solo的“笑脸碗”，里头放着棉花糖、水果硬糖、榛子甚至连一袋旺仔小馒头都胡乱地塞在里头。
贺鸿宇记得某一次和秦雪在杂志上看到过这个小巧的房间饰品，当时，秦雪还撇撇嘴，“有钱就是好，能把房间随意布置成喜欢的模样。”
袁浅浅见贺鸿宇一直盯着茶几看，笑着解释道，“有些乱，家里头平时也没人来，所以，沈辰澈放零食也就随意了些。”
恍恍惚惚，贺鸿宇又想起了在医院的时候，沈辰澈自然而然从口袋里掏出糖果递给浅浅时的模样。
“浅浅，你…是和沈辰澈住在一起吗？”
袁浅浅调戏牛奶的手一顿，“这是沈辰澈的房子，偶尔，我会来住一两天。”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他是我哥哥，你也知道。”
他的脸色铁青，薄薄的嘴唇紧紧绷起来了，拧着眉毛，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变得生疏而淡漠，“浅浅，他并不是你真正的哥哥，不是吗？”
明明还是热气没有散去的九月，可不知为什么，袁浅浅居然会觉得背后隐隐发凉。
“所以呢？”
“浅浅，你不觉得我们之间少了点儿什么吗？男女朋友并不应该是这样…”贺鸿宇一字一句，似乎边说，边斟酌着，用怎样的词语才是最合适的。
看着茶杯里升出的一道热气，袁浅浅听到贺鸿宇说着：
“浅浅，虽然你没问我，但有些事情我还是得告诉你。今天梁文来找你了，没错吧？秦雪和他闹了点儿矛盾，他们俩的爱情最后还是到了无法彼此忍耐的地步…”
“很抱歉，你明明那么信任我…”
袁浅浅突然抬起头，“贺鸿宇，你如果说出来，就代表你做了选择，是么？”
“我…”贺鸿宇蹙着眉头，“秦雪，我喜欢了她十年。现在，终于有了一次机会，我不想放弃。”
“如果秦雪就这样和梁文在一起了，那么我一定会选择你。”
就这么袁浅浅瞥了一口气，咬着嘴唇努力忍了半天，知道嘴里头出现了点儿咸腥的味道，才下意识地张了张嘴，狠狠吸了一口气，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唯一出现在袁浅浅脑子里的念头居然是——我TMD和梁文才是这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戏码的炮灰啊！今儿个应该请他吃顿更好的，祭奠我们如此狗血的人生！
“所以，当初跟我告白果然是因为秦雪吧？”袁浅浅隔了好一会儿，露出一个微笑，看向贺鸿宇，“我的眼睛很像她吧？”
贺鸿宇明显是吃了一惊，“你…怎么会知道？”
“你钱包里有她的照片，应该是高中时候的照片吧？”袁浅浅想了想，“有一次我们出去吃饭时，你去付款的时候，把钱包扔在了桌上，我瞧见了。”
“虽然，现在秦雪用了双眼皮贴，但多少还能看出当初的样子。”袁浅浅垂着眼睑，指了指自己的眸子，“所以，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才有人将我误认为秦雪吧？”
“明明她长得比我好看很多！”袁浅浅抿嘴笑道。
“原来你早就…”贺鸿宇的模样像是松了口气，又好像是在懊悔，不过，袁浅浅已经不乐意分辨了。
“其实，你也一样，不是吗？”
“虽然我拿你当了代替品，可是，你不也将我当做沈辰澈了么？”
“浅浅，你又是为什么，没有和沈辰澈在一起？”
袁浅浅猛地站了起来，也不顾茶水泼了一地，“贺鸿宇，沈辰澈他是我的哥哥，说话最好慎重些。”
“真不明白，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即使被他这样利用也可以一笑而过，可为什么一旦提及沈辰澈，便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贺鸿宇无法看透这样的袁浅浅。
“你当然不会明白。”袁浅浅瞥了一眼贺鸿宇。
直到这时候，贺鸿宇才发现，原来，袁浅浅从不是他以为的有点儿孩子气的幼稚模样，那样子的眼神，直直地戳到心坎儿里去了。
“有一件事情，一直没告诉你，我的父亲是袁明。”
贺鸿宇一愣，身为B市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袁明这个人？
当年那起轰动了全城的贪污受贿案子，惹来多少愤青的辱骂，为了几千万，道德败坏，毫无良知，豆腐渣工程导致的人命由谁来负责？
要不是有受害家属状着胆子，将事情告了上去，恐怕这时候，还有冤魂。
也就是说…袁浅浅她的父亲——袁明，便是那个塞了几千万给上头，惹下人命官司的房地产商。
据说，他曾经试图上诉过无数次。
据说，他在案子开庭之前便畏罪自杀了。
据说，这中间曲曲折折，牵扯太多，分不清真假…
贺鸿宇到底是没想到这层，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如果，若这是真的，有多少人敢和袁浅浅在一起？
虽说这件事情渐渐的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可万一…哪一天再被扒了出来，毕竟这年头，“人肉搜索”这类东西，再简单不过了。
难怪，袁浅浅会从小住在沈辰澈的家里头，竟然是这个原因。
贺鸿宇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袁浅浅要离沈辰澈远远的，沈家的生意做到这个地步，一点小的差错就可能惹出大的麻烦。
袁浅浅如果作为女儿，那只能说明沈家人顾着旧情，有施善之心，这是好事儿一桩；若是做了媳妇儿，就不同了，好事者难免会将沈家与袁家牵扯到一起，黑锅自然也就一起背了。
到这个地步，贺鸿宇若还不能前后串联起来，还真就辱没了他优等生的身份。
“浅浅，且不说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和我在一起？”
“喜欢你，信不？”袁浅浅耸肩，可神色却掺杂了些嬉笑的成分。
摇摇头，贺鸿宇叹了口气，“浅浅，对不起，可约摸着我们也扯平了吧？”
转身离开的时候，贺鸿宇自然是没有听到袁浅浅的喃喃自语，“只要足够的时间，任何感情难道不是都能推倒重建的吗？”
如果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真正喜欢上你了呢？因为，
我已经学着自欺欺人。
只不过，可惜了，这个小花苞，最终还是被折断了呢…
袁浅浅抱着牛奶，用它擦去了眼角多余的液体，嗯，舒适度不错，袁浅浅暗暗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养一只牛奶一样的小萌猫，可以当做面纸来用，远目过渡章啊过渡章，好想写包子被吃掉的场景啊，手痒了= =
19
袁浅浅私以为，从小到大，她也没什么优点，要是偏要板着指头数，最多，记性差，算是一项。
很多人都喜欢炫耀，自个儿的记忆力是如何如何出众，可袁浅浅不以为然。这不是自找麻烦吗？那些不愉快的回忆长久地占据你的脑细胞回路，一遍遍想起，一遍遍撕裂伤口的，这是何苦？
说实话，今儿个要不是为了应付贺鸿宇，她压根儿就不会再记起父亲的事情。小时候，被提及的次数太多，让袁浅浅几乎变得麻木了。
心里头就像是结了冰一样，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大家见了她便退避三分，就算看她，也是想要表达“即使用眼神杀死你成千上百次也不解恨”的念头。
以前，袁浅浅偶尔也会埋怨：父亲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丢下一堆烂摊子？他为什么要做哪些违法的事情呢？
而现在，袁浅浅连想也不乐意想了…因为，哪怕你想得时间再长，想得再深刻，也回不到过去了。
这年头，“曾经”两个字太沉重。
琢磨了好一会儿，袁浅浅还是决定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反正现在沈辰澈不在家，等到他发现后再责备也是为时已晚了。
这么想着，袁浅浅拔下塞子就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大口。
袁浅浅的酒量差得很，只是一口，便有些醉醺醺的了，恍然间似乎回到了父亲还没出事的时候。
虽然父亲一直忙于自己的事业，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多，可在袁浅浅的印象里头，父亲是个温和的人。母亲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父亲过分的宠溺也变得理所当然。
平日里，父亲对待下属的时候，总是一副威严的模样，气场几乎是压倒性的，可是在家的时候，袁浅浅却总记得父亲抱着她，讲着故事哄她入睡的场景。
“人总会遇到挫折，可哭泣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每个人都在为了生活而奔波，凭什么他人要来安慰你？”
“浅浅，你要记得，这个世界上的意外太多，想要保护好自己，只有变得更加强大。依赖他人，是再愚蠢不过的行为。”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凡事都要咄咄逼人，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些话，对于只有四五岁的袁浅浅，分明是太难理解了，可父亲却一直反反复复念叨着。
到现在，袁浅浅不过隐隐约约地记得只言片语，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去咀嚼，才发现，父亲从小给她灌输的，竟是如此实在的一些东西，这样的父亲，怎么会贪图小利而不顾他人性命？
这样的父亲，怎么会因拒绝审判而选择自杀？
袁浅浅一直没搞清楚这些事情，或许，打心里，她其实是不愿知道的。
“糊涂是福”，这是袁明在临死前，对袁浅浅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么多年一来，袁浅浅一直谨遵这条原则活着。
缩在龟壳里其实也挺不错的，袁浅浅迷迷糊糊地想着，现在这种状况，暂时还不想改变。
沈辰澈接到莫颜电话的时候，明显地一愣，这大半夜的，袁浅浅能到哪儿去？
“怎么打电话也打不通，上午说是去图书馆找你，这之后就没有回来…不过，倒是有一个以前没见过的男生来找过她。”
眉头一皱，沈辰澈在心里头琢磨了会儿，“我去找她，别担心了。”
估摸着除了公寓，浅浅也没地儿可去，沈辰澈一打开门，就看到朝他欢腾地奔过来的牛奶，不禁松了口气。
匆匆一看，客厅里没人，可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沈辰澈心里“咯噔”一声，“浅浅？”
一片沉寂。
想也没想，沈辰澈推开卧室的门，在黑暗中，准确找到了衣柜的位置，果不其然，袁浅浅正躲在里头。
“咕噜噜…”不知什么东西滚了出来，沈辰澈开灯，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空荡荡的红酒瓶。这丫头，居然…喝了整整一瓶。
沈辰澈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浅浅，你…”
可某个完全不知道“危险”降临的家伙，居然还傻笑着打了个嗝，“小沈子，你总算来了…”
连称呼都变了！沈辰澈扶额，一醒来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这还真是个优点！
把袁浅浅从衣橱里抱出来的时候，沈辰澈突然想起了她最初到沈家时的样子，到了晚上，也是喜欢这样子窝在衣橱里头，抗拒周围的一切。
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明明平时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快乐，可是，有些习惯却怎么也改不掉。
对于沈辰澈而言，袁浅浅永远都是那个跟在
他的身后，扯着他的衣服，说什么也不放手的小丫头，可谁会想到，时光就这么倏忽而逝？
或许是抱起来时动作太大，袁浅浅不安分地在沈辰澈怀抱中动了起来，有些痛苦地□着。
“让你逞能！”沈辰澈瞥了她一眼，“喝醉了吧？”
“切，我才没喝醉！看姐亮晶晶的眼神。”袁浅浅努力瞪大眼睛，可瞪到一半猛地捂住眼睛，哼哼唧唧起来。
“怎么露出这种表情？都快纠结成一团了！”沈辰澈捏了捏袁浅浅的脸。
“能纠结成一团的那叫面粉，没文化，真可怕…”袁浅浅呵呵地笑了起来，做了个鬼脸，“被骗了，真笨！”
沈辰澈忍不住加重了手劲。
“疼，疼，疼…”袁浅浅嘟囔着，皱着眉，“真是没有风度，一点儿也不像个男人！”
很显然，喝醉了的袁浅浅吃了雄心豹子胆，完全不懂自个儿在说什么。
沈辰澈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吞了好几公斤的黑暗料理，扎根一般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想到，这辈子居然有被袁浅浅嘲笑的时候。
袁浅浅看着沈辰澈刚才那个生不如死的表情，脑子不怎么清醒，可偏偏酒壮人胆，想到的都是平日里沈辰澈如何欺负她的，“好想把你这样子拍下来啊！”
这样，就可以成为恒久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永不磨灭。
实在是太泄愤了！
“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沈辰澈作势就想要把袁浅浅给扔下去。
“魂淡…连你也欺负我，”拽着沈辰澈的袖子，袁浅浅居然开始撒娇打滚耍无赖：“小沈子，我和贺鸿宇分手了，果然，没有人会要我么…”
沈辰澈一愣，虽然他大约能猜出，贺鸿宇和浅浅并不会长时间在一起，【喂，小沈子，你这是怀的什么心思？！〒▽〒】但是，却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
“发生了什么事儿？”
“为什么每个人听到袁明这两个字，就像是看到蟑螂老鼠一样避之不及呢？我爸爸他明明没有，所有人都不相信…”袁浅浅小声呢喃着，“就算他不喜欢我，也不用把我当成炸弹吧？”
又是这样…沈辰澈眼眸暗了下去，在浅浅小的时候，
这种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遍，那些所谓的朋友一听到“袁明”两个字眼神就彻底变掉，还不如不结交的好。浅浅只要呆在他的身边，不就够了么？
这个小丫头，他领着她，一点点长大，怎么中途就给别人叼走了？偏偏自己还只能远远观望着，施展不得，就害怕浅浅哪一天会等着他说，我讨厌你！
沈辰澈越想越发觉得可恨，凭什么他在这里急得跳脚，她却悠哉悠哉，毫不在意？
更可恨的是，贺鸿宇这家伙还不懂得珍惜，他的人，他来宠，不需要外人来插手。
这么想着，一低头，便朝着怀里的人咬了下去。
沈辰澈咬住袁浅浅的唇角，看着她一点点瞪大的眸子，轻笑道，“可是你说，我不是男人，为了保护我的名誉，还是证明一下比较好，更何况…明天你也记不得了吧？”
灼热的气息扑在了脸上，清清凉凉的薄荷味，加上微微的醉意，让袁浅浅竟有些不知今昔何年的错觉。
他的舌伸了进来，在她温暖的口腔里扫了一遍，触到她柔软的舌尖，便拖住了吸着，一点点地诱到外面，一口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