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硕一晚上没睡,一直坐在前面签押房里听卫凌浩,韩建示,邵骏璁和韩钧从各个方面了解来的有关治河工程的详情,在后半夜,他单独见了罗同江。至此,虽然很累,但却又很精神。

看见韩芊,他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点,轻轻地缓了一口气,接过粥碗来,也不用勺子,两口喝完,叹道:“好了!朕累了,先睡一会儿。”

“是。”韩芊伸手过去要搀扶云硕。

云硕笑道:“不用,朕还没到那个程度。你要出门?带上骏璁吧,昨晚就他还睡了一会儿。”

“好。”韩芊点头,看着云硕脱掉外衣躺去了床上,她把帐幔放下来,又给千夜和千寻使了个眼色,方带着小嫚出去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

云硕在这半个月里,几乎没有一天有好脸色。

韩芊也只能想尽办法让他吃好喝好,多余的话一句也没问过,一句也没说过。

最后济州金河决口的真相被云硕身边的四位武将给一层一层的揭开来:

金河在济州这一段的工程非常浩大,之前,金河流经济州北,因为这一代地势平缓,金河水到了这里流速缓慢,里面大量的泥沙慢慢积淀,河床就越来越高。往年为了防止金河泛滥,官府只能加高河坝。然而,那么长的河岸线,泥沙随时随刻都在沉淀,这河坝加高到什么时候算完?

所以罗同江就根据济州的地势特点,想了个法子,趁着冬季的河水极少的时候,把河道夹窄,如此,河水的流势便可加剧,通过河流流势的加剧把那些常年积淀的泥沙冲向更济州以东。

济州以东的一片荒芜地带,罗同江又把河道放宽,甚至降低河坝,由此把前面冲刷过来的泥沙在这片荒芜地带形成一片沙洲,这片沙洲在六七月份大汛期的时候是河面,在八九月份大汛期过去之后便是薄田,每年可耕种一季,那就是种植小麦。

这个方案很好,云硕当时看过之后也拍案叫绝。

然而这么好的方案,却在执行的过程中出现了纰漏。

夹窄了河道的那些材料有一部分被人动过手脚,当时垒砌的时候很坚固,然而第一波汛期以来,夹窄的不分河道便撑不住,被水冲毁,而且,出问题的那段河道刚好是面向济州城的河道南岸。

材料的事情要追溯到年前甚至更早,而且牵扯的范围非常广,人员达上百人,而且还有几个材料供应商已经死了。说白了,这事儿几乎就是一件无头死案。

或者说,是有人早就把这件事情弄成了无头死案。

对于这件事情,云硕把卫凌沣,韩建示,邵骏璁和韩钧都派出去从各个方面去了解。同时,也向罗同江以及他的属官和本地的知县刘培桐都了解过。

罗同江只是一味的认罪,说自己渎职,愿意承担一切责任,愿意被撤职押回京城受审。

而那几个属官却一味的替罗同江开脱,说罗总督负责整条金河的治理,济州这边的工程他只是制定了方案,细节的事情都是刘培桐带人干的,不能让罗总督替下面的人背黑锅,云云。

而刘培桐去也不多说,只说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一县百姓。

一切都像是雾里看花。

云硕却从这一片迷雾里,渐渐地看清了事实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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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滴们,番外卷已经开始更新颜文臻和邵小将军的故事。

开始是公中章节,给大家免费看,后面会是V章节。

至于多少字的公中,多少字的V章节,暂时还没定,也许公中和V交叉着来,这都看大家的票数和珠珠的心情。

么么哒!

第三十三章 枕边解语花

三月底,云硕决定回京。

罗同江以及在济州的所有官员这半个月来全都战战兢兢,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个什么结果。

然而皇上却气势汹汹的来,风平浪静的走,临走的时候只把邵骏璁和韩钧留了下来,留下的唯一圣旨就是:即日起,邵骏璁为治河督查使,韩钧为治河督查副使。他们二人的任务就是监督罗同江,继续把治河工程给干下去。

皇上放下的唯一狠话就是:若再出现济州事件,治河这条线上的所有人都砍头祭河。

回京的时候,云硕没有让任何人送,而是带着千夜千寻和一小队人马走陆路悄然北上。韩建示,卫凌浩等人带着大多数锦鳞卫烈鹰卫护着空荡荡的官船从金河北上进京。

一辆不起眼的大马车里,云硕靠在车壁上,肩膀后面垫着一个软枕。韩芊则靠在他的怀里,睡得昏昏沉沉,对马车的颠簸也浑然不觉。

云硕低头看了看她熟睡的脸庞,马车里有些闷,他的怀里也很暖,她睡得脸颊泛红,鼻尖上还有一点点细汗。长长的睫毛细密且长,弯弯翘起,迎着阳光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色。看着这样的她,云硕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想起她说要把自己的头发弄成紫色的事情,一时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

马车进了一个小镇子,速度慢了下来,然后在一家饭馆停下。

车一停,韩芊反而醒了,惺忪的睡眼还带着迷离和懵懂,像个孩子一样纯良无辜。

“醒了?”云硕抬手抹去她鼻尖上的汗。

“到哪儿了?”韩芊坐直了身子,看了看云硕身上被自己揉成咸菜的衣服,不好意思的揉了揉,“我睡了很久了?”

“不久,饿了吧?我们下去吃饭。”云硕理了理韩芊额角的碎发,“或者,你先梳梳头洗个脸?”

“怎么,我这样子很难看啊?”韩芊反问。

“怎么会,很好看。”云硕爱怜的摸了摸韩芊的脸颊。

“那就这样吧,我饿了,也渴了。”韩芊说着,转身先下了马车。

一身粗布衣衫的小嫚扶着韩芊下车,指着身后菜馆的布幌子,笑道:“夫人,我们终于可以吃一顿像样的饭菜了。”

韩芊笑道:“嗯,还要多准备点吃的带上,这一路上没有吃的可真是难受死了。”

千夜先一步进了菜馆,拿出一锭银子给店家把楼上都包了下来。

韩芊和小嫚先上去洗手,云硕跟个浪荡公子哥儿一样慢悠悠的踱步上来,十分嫌弃的皱着眉头左右打量了一翻,十分勉强的上了楼。

店老板看着云硕的脸色,一叠声的赔笑,再三保证一定把最好的饭菜弄得干干净净的给送上来。最后换得云硕摆手:“不用了,我们借你的锅灶一用,你只准备米和菜,我们的人呼自己做的。”

“这,这多不好?”店老板从笑道,“我们这儿的厨子…”

“掌柜的。”千夜上前搭上店老板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是不是银子不够啊?”

“不,不不,够了,够了。”店老板觉得肩上一沉,心里一阵害怕。

韩芊和小嫚洗过手之后便直接去了厨房。厨房里,千寻已经占用了一个锅灶,把两个厨子赶到了旁的锅灶上。

“洗米。”韩芊一边吩咐小嫚,一边卷起了袖子。如今的她不是养尊处优的皇后娘娘,而是一个善于烹调各种美食的大户人家的厨娘。

千寻在一旁看着小嫚洗米,忍不住笑着说道:“以后再出门,咱们得带上颜姑娘。”

“颜姑娘是谁?”小嫚随口问。

“颜姑娘可是夫人身边的第一得意之人,做得一手好菜。”千寻说着,咂了咂嘴巴,叹道,“好久没吃到颜姑娘做的点心了,你还别说,真想得慌。”

“你至于吗?一个大男人为两块点心就这幅德行了?”小嫚非常瞧不上千寻那流哈喇子的馋猫嘴脸。

“你还别笑话我,等你吃过颜姑娘做的饭菜,就知道了!”千寻抱着肩膀靠在门板上看着外边的天空,满腹心思都飞回了帝都城了。

“好啦,别瞎想了,你若是等会儿还想吃饭,就过去烧火!”韩芊喊了一嗓子,把千寻的思绪拉了回来。

“好来!”千寻应了一声,抬手把长袍的一角掖在腰里,转身去坐在灶台跟前去烧火。

到底是个菜馆,现在又是三月时分,青绿蔬菜也有了一些,这店里还有自己做的豆腐,面筋,豆芽,牛羊猪肉还有鸡和鱼虾。

千寻给足了银子,店家小二便把各种食材都码放的整整齐齐给韩芊送了过来。

小嫚帮着韩芊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辣炒鸡丁,红焖羊肉,鸡汁香菇,清蒸鱼,椒盐虾,珍珠豆腐,凉拌豆芽等。一水的酸辣味道的菜色端上来,云硕一路走来心里的烦闷便随着饭菜的香味而烟消云散。

“哎呀!好香啊!”云硕把手里的一本闲书丢到一旁,起身去洗手。

“爷,今儿夫人可真是大显身手了。这可比之前咱们在灾区吃的饭菜好多了!”小嫚笑着递上手巾。

“那今儿可得多吃点儿。”云硕擦了手转身坐过来,朝着韩芊招手。

韩芊解下头上的兰花布包头笑着坐过来,被云硕攥住了手:“吃饭吧?看我的手干什么呀,我这又不是猪蹄儿。”

“我看,你这就快成红烧猪蹄儿了。”云硕心疼的捏了捏韩芊的手,可这些天下来她为了让自己能吃得安全吃得舒心,每天都坚持下厨。

遥想当年那个兴致来了就能把厨房,把一家上下几十口子人都折腾的鸡飞狗跳的小丫头,后来进宫做皇后母仪天下,跟前伺候的人也不下二十个,那也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如今却跟个农妇一样,亲自下厨做饭,原本是纤纤玉指都磨破了一层皮,又红又肿的,都成了胡萝卜。

“是朕对不起你。”云硕心疼的叹道,“今儿吃了这顿饭咱们赶紧的赶路,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回京城。”

“好。”韩芊轻笑着看看眼前坐着的几个人,忙招呼道:“好了,你们也别站着了,都坐下吃饭。”

千寻看小嫚,小嫚也看他。

“行了你们两个,别看了!夫人叫你们坐下吃饭,难道你们还不听吗?”云硕冷声问。

“是。”千寻点了个头,率先入座。

“千夜呢?”云硕又问。

“他在外边守着呢。”千寻低声回道。

“那你快点吃吧,吃了替他进来。”云硕率先拿起了筷子给韩芊夹菜,“吃吧。”

云硕一直以来因为金河决堤的郁闷在这一天忽然消散了,韩芊知道他心底里并没有真正的释怀,而且这事儿也不是释怀就有用的。不过他开始好好地吃饭,她也就放心了。

然而这种情况也只维持到他们回京城的前一个晚上。

那天晚上他们一行人至城南郊外的一个庄子,以韩芊的意思,已经到了皇城根儿脚下了,就不急着回京,先在这里好好地休息一个晚上,温泉沐浴,好好地睡一觉,等卫凌浩他们回来摆开仪仗回京。

云硕知道她的心思是不想灰头土脸的去忠毅侯府看女儿,便也答应了。

这座庄子是大长公主留给韩芊的私产,庄子里八十几口人都是大长公主挑选出来的人,这些人没什么别的特长,就是忠心可靠。

韩芊进了这个庄子便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身上的衣裳一脱,直接跳进了温泉。

“哎呦!这一路走来,又脏又累,吃不好睡不好,真是难受死了。”韩芊躺在温泉里,对旁边的小嫚叹道。

“是啊,奴婢从来没想到过娘娘还能亲自下厨,还能做出那么好吃的饭菜来。奴婢还有幸尝到了,奴婢这辈子跟在娘娘身边,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你呀!”韩芊轻笑摇头:“既然有这么甜的嘴,为什么就没把慕公子哄上手?”

“呃…”小嫚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总不能说慕公子心心念念的是皇后娘娘吧?还要不要活了。

韩芊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上贴身舒服的丝绸衣衫去前面见云硕,还没走到那座亭子就看见云硕把一只茶盏狠狠地掼到了地上,并怒声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哎呦,这是怎么了。”小嫚小声问。

韩芊拍拍她的手,低声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嗳,娘娘慢点。”小嫚搀着韩芊又转身回去了。

凉亭里,云硕似是听见了韩芊和小嫚的说话声,只是坐在那里没动,没有继续骂人。

而跪在他面前的吴缈等了许久没听见万岁爷的动静,便悄悄地抬头察言观色,刚好云硕正死死地盯着他看呢,吴缈又吓得赶紧的低下了头。

“这事儿为什么姚盛林没有早跟朕说?!”云硕怒问。

“姚大人也是怕陛下着急上火才没跟您说的。”吴缈忙劝道,“陛下别着急,您一回来,陆大人他们的病保管就好了。他们也就是跟姚大人过不去呢,哪儿敢跟陛下您使脸色。那不是找死嘛!”

“怕朕着急上火就不说?他是不是以为朕这辈子都不会回宫啊?那样他就可以一直坐在内阁首辅的椅子上一手遮天了!”云硕低声怒喝。

“陛下息怒,要不,奴才叫人把姚大人叫来,您直接问他?”

“叫来做什么?!”云硕怒道,“让他来气死朕吗?!”

“奴才不敢。那就…那就不叫他来,陛下还请息怒,保重龙体要紧。要不然…要不然娘娘又该担心您了。”吴缈磕头不跌。

云硕想起韩芊,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耐烦的骂道:“滚出去!朕看见你这狗东西就心烦。”

“是,是!”吴缈赶紧的滚了。

云硕起身往后面去沐浴,韩芊屏退了所有的人进去给他帮忙。

换做以往,云硕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然而这回他却只是靠在温泉池水之中沉默不语,任凭韩芊拿着丝瓜瓤子把他身上的皮肤给擦得通红都没有觉察。

“陛下!好了,起来吧。”韩芊无奈的叹道,“你若是累,就先去睡一会儿再吃饭吧?”

“不,吃饱了再睡吧。”云硕缓缓地站起身来,接过韩芊递过来的衣裳裹住身体。

“那叫她们把饭菜端进卧房里来吧。”韩芊从旁边拿了手巾擦了手,起身说道。

云硕回头“好,都听你的。”

二人进了卧房,韩芊亲手打开包袱把云硕的家常燕服拿出来给他换好,小嫚带着几个清秀的丫鬟端了饭菜上来,摆放整齐之后,几个人都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一旁。

韩芊看了一眼菜色,吩咐其中的一个丫鬟:“青杏,去拿酒来。”

“是。”一个丫鬟应声出去,没多会儿拿了一个银质法郎绘彩的酒壶并两个配套的酒盅进来。

韩芊伸手拿了酒壶,吩咐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青杏,小嫚一路服侍我也很辛苦,你们带她去好好地休息一下,另外弄些像样的饭菜给她。”

青杏答应了一声,挽着小嫚的手下去了。

韩芊给云硕倒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轻笑道:“皇帝哥哥,是我不好,害得你辛苦了这一个月的时间,耽误了朝政,这一杯酒我给你赔罪。”

“胡说!”云硕皱眉道,“朕是皇上,但朕也是个男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我还是个男人吗?你见过有史以来又几个不是男人的皇上?!反正我大云朝没有!”

“哎呦好啦好啦!”韩芊忙放下酒杯,靠过去抚着云硕的胸口,无奈的说道,“是我说错话了,好吧?你再朝我发火儿,我,我…我不跟你回宫了,我就在这庄子里住着!你自己回去吧。”

“你也不想回去?好吧,那就都不回去了。朕也罢朝!”云硕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韩芊拿了酒壶来给他斟酒,看着他连着喝了三杯。然后方拿起自己的酒杯来也一饮而尽。

“罢朝。”云硕沉沉的叹了口气,又端起酒杯来一口吧酒闷下去,无奈的说道:“都他娘的罢朝吧,朕也累了,朕也不想管了。”

“转了这么一圈儿回来,皇帝哥哥就是为了放假沐休啊?要是沐休,何必这么着急麻慌的赶回来?江南风景可比这小庄子好多了。”韩芊轻笑道。

云硕瞪了韩芊一眼,不满的哼道:“你出去这一趟也学坏了!到了这种时候了还说风凉话!”

“那你想听人家说什么呢?”韩芊再次拿起酒壶来给云硕倒满了酒,“来,再干一杯。”

“别喝了!空着肚子喝酒,回头又该难受了。”云硕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山菇送到韩芊的嘴边。

韩芊张嘴把菜吃了,又拿了筷子夹了一块麻辣鸡丁送到云硕的嘴边。夫妇两个你喂我,我喂你,吃了点东西之后,又各自喝了一杯酒。

云硕长叹了口气,靠在身后的软枕上,半晌才开口:“你不想回宫去,就暂时先住在这里吧。朕明天一早回去,叫韩家三夫人把天心送到这里来。”

韩芊摇头道:“不,皇帝哥哥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唉!”云硕悠悠的叹了口气,把韩芊揽进怀里,“你个傻丫头。”

“先请示一下陛下,小女子可以问问朝政吗?”韩芊枕在云硕的肩上。

云硕低头看了看她,说道:“朕从没说过你不准问朝政,朕的所有事情你都可以问,问吧。”

“金河决堤的事情跟朝中那几个大臣罢朝的事情是不是联系在一起的?”韩芊问。

“连你都看出来了?”云硕自嘲的笑了笑,无奈的摇头。

“这不仅仅是决堤的问题,也不仅仅是罢朝的问题,这是世家贵族和寒门士子之间的一场较量,对吧?那些内阁大臣都出身世家,早就对罗同江这个治河总督看不顺眼,早就想把他搬倒了换上自己的人呢,所以他们要借着这次决堤事件向罗同江发难,结果陛下这次回京不但没带上罗同江回京问罪,甚至连他治河总督的官帽都没摘,所以他们就集体罢朝,以此来要挟陛下,皇帝哥哥,我说的对不对?”

云硕点了点头:“是啊!就是这样。想当日朕登基之初,为了稳固这把龙椅,杀了不少人——那些追随寿王的臣子在庙堂之上占了半数,而父皇在临终之前就替朕砍掉了四分之一,朕登基之后又连着杀了不少人,也撤了不少人。当时,朝堂之中好多官员都是身兼两职,甚至数职。如今是朕登基的第十三个年头儿,这十几年来,朕没有一天不在跟这些朝臣们斗智斗勇,其实也无非就是在纵容他们对朕一再要挟。没办法,朕不能当个光杆儿皇帝。”

“现如今,七个内阁大臣,有几个罢朝的呢?”韩芊又问。

云硕自嘲的笑了笑,抬手挽着韩芊耳边半湿的长发,低声说道:“姚盛林身为首辅,还在重华殿坐着。宁安臣跟姚家的关系不错,这个时候他也给姚盛林个面子,也在重华殿里坐着。其他的四个,都病了!另外,六部尚书有五个称病的,唯一一个不称病的是兵部尚书贺熙。贺熙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跟朝中的那些文臣们为伍,而且这次朕在东陵剿杀邪教,兵部尚书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贺大人不是那样的人。”韩芊点头道,“这些武勋世家虽然手握兵权,虽然勇猛凶悍直肠子,但只要对陛下忠心,那就够了。”

“说的是啊!”云硕点了点头,却又遗憾的叹息,“只可惜,这些武将们都不懂朝政,不能帮着朕处理那些琐事。就算能,朕也不能把朝政之事交给他们。”

“是的,就算他们能,也不能交给他们。”韩芊喃喃的叹道,“武将掌兵权,寒门掌机要。刀笔行实事,近人入六部。”

云硕赞赏的点头:“不愧是朕的皇后。这几句话字字珠玑啊!”

“武将掌兵权这就不用解释了,人人都懂。而所谓的寒门掌机要,就是因为那些寒门士子是读书人出身,他们讲气节,讲风骨,他们能够洁身自好,顾全脸面,就算是贪污,也不会吃相太难看了。”韩芊轻声笑问,“我说得对不对?”

云硕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刀笔行实事!”韩芊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终于刀笔吏…就很难说了!大云朝文人追捧风骨,追求气节,正义,但却一直对刀笔之吏不怎么重用。圣祖爷虽然设置了六科廊,但那些人这百十年来也没真正起到过什么作用。前朝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只说那次国宴之上,我用五万银子就让一个言官改了口。所以,这六科廊的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

“是啊!”云硕自嘲的摇头,“大云朝开国至今一百余年,许多人都说四海升平,万邦来朝,可是谁又知道这其中的贪腐庸溃呢!”

“这朝政之事呢,其实我也不懂,瞎说两句,皇帝哥哥你别当真啊。”韩芊说着,又起身去给云硕盛了一碗鸡汤,送到他面前的时候,微笑着说了一句:“这鸡汤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自从咱们离了东陵到现在,陛下得有半月的光景没吃到了。那天在济州县,刘培桐倒是亲自送来了一盅,只是我一闻那个味道就知道陛下不喜欢,叫他拿去给旁人了。”

“嗯,你知道朕的口味,朕也不吃外边那些人给的东西——朕还想多活几年呢!”云硕接过汤碗来,轻轻地喝了半口,点头赞道:“味道甚好!定然是朕的贤后亲手做的。”

韩芊轻笑道:“我是什么贤后啊?我只是吃的贤后。”

“这一路上照顾朕的吃喝,照顾朕的身体和心情,这在寻常百姓家就是相夫,在朕这里,就是贤后。”云硕说着,把碗里的汤喝完,又道:“再来一碗!”

韩芊接过碗来,又给他盛了一碗,笑道:“其实,坐一桌好菜不难,只要有足够的材料。鱼肉菜蔬是主要材料,油盐酱醋也不能少。所以,这天下的美味就是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都有。陛下是皇上,要治理天下,更要包容天下。所以这万般滋味,也都得亲自尝试啊!”

云硕点头:“皇后所言极是。”

“还有啊,陛下说着鸡汤味道好,这鸡汤炖起来很容易,不需要多少调味的食材,只要有一只老母鸡和一点细盐就能炖出美味的汤来,且对身体大有裨益。可是我们这一路走来就是没办法炖,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这一盅鸡汤要在火上炖够几个时辰,我们白天赶路,基本是星夜兼程,晚上没有可靠地人守着,炖出来也不敢给陛下喝。所以,这一路上只好委屈陛下了。”

“时间。”云硕点了点头,看着怀里娇媚的女子,由衷的微笑,“说得真好!没有足够的时间,就炖不出这一盅美味的鸡汤。这时间很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