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在这里睡吧。这些日子大家只顾着两个小的,倒是把她给忘了。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当娘的不是。孩子都是一样的,怎么能厚此薄彼。”韩芊无奈的叹道。

卫恬恬笑道:“娘娘也没有厚此薄彼,只不过是那两个小的太小了,天心这孩子又素来省事。再说,在皇室之家,皇子自然比公主更受欢迎些。”

韩芊接过补汤来,轻笑摇头:“话不能这么说,陛下和本宫对天心的疼爱并不曾减少一分一毫。”

卫恬恬点头劝道:“娘娘说的是,这补汤还是快些喝吧,凉了就不好了。”

韩芊不再多说,低头喝汤。外边传来脚步声,随之是宫女的请安声:“陛下万安。”

云硕穿过凤章殿的正殿,转过帐幔屏风,进入皇后寝殿。

“陛下万安。”卫恬恬从凤榻跟前站起身来,向皇上行礼。

“请起。”云硕抬了抬手,转身坐在凤榻上还没来得及问韩芊如何便看见睡在里面的女儿,因问:“她怎么睡在这里了?”

韩芊叹道:“还说呢,这些日子陛下眼里只有两个皇子,把天心给冷落了。刚刚这孩子还问我,是不是父皇和母后都不喜欢她不疼她了。”

云硕听了这话也是一愣,遂抬手抚额道:“还真是,这几天因为皇儿的事情朕都忙晕了,忘了咱们的公主了。好在两日后是新年宴,新年宴之后便没什么可忙的了,朕便好好地陪陪咱们的公主。”

“皇后娘娘未出满月,大年初一恐不能上太极殿接受群臣朝拜。”卫恬恬从旁边提醒道。

云硕笑道:“没关系,反正今年的新年宴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朕今年想好好过元宵,届时皇后和皇子已经出了满月,可好好地庆祝一番。这件事情还的有劳三夫人多费心。”

卫恬恬忙欠身道:“陛下言重了,皇后娘娘现在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臣妾作为娘家人为皇后娘娘分忧乃是本分。”

“唉!满朝文武,如今可用之人除了宁侯府便是忠毅侯府了!”云硕幽幽叹道。

卫恬恬轻笑摇头,拿过韩芊喝完的汤碗后退了两步,说道:“陛下这话在凤章殿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出去说,可是要害了咱们呢。”

“嗯?”云硕一愣,转头看向卫恬恬:“这话什么意思?”

“满朝文武,上至皇族公卿,下到七品芝麻官都是朝廷的臣子,何止韩卫两姓人?陛下圣明,也绝不会养没用的闲人。”卫恬恬福身道,“臣妾去小膳房看看皇后的晚膳,先告退了。”

看着卫恬恬离去的背影,云硕老半天没说话。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了呢?云硕陷入沉思之中——

是承州事发之时?还是更早?

从承州回来之后还有言官上书弹劾忠毅侯不孝,守孝期间不安分守己,更有人弹劾忠毅候的兄弟私出京城调集军队,图谋不轨。甚至高延时触柱而亡的时候还有人劝谏他不要只听信一家之辞,至使三朝元老枉死。

可是如今,宫内宫外,朝上朝下,不管是武勋世家的子弟还是文臣言官,上上下下都是一片称赞之声,而这些称赞中,却多以宁侯府镇守边疆世勋不二,忠毅侯府镇守京城功不可没,而且皇后为大云诞下两位皇子更是有功于大云江山社稷,如此言论在皇宫之中早已不再是新鲜事儿,甚至连他自己都以为理所当然,甚至时常挂在了嘴上。

“皇帝哥哥?”韩芊看着云硕沉默了老半天都不说话,便抬手抚上云硕的手背。

“嗯?”云硕回神,看着韩芊担忧的神色,忙道:“没事,朕刚刚在想事情想入了神。你今天觉得身上怎么样?”

韩芊笑道:“我已经没事了。百姓家的妇人做月子过了十二天便可下地干活,哪有那么娇贵。”

“这话说的!朕的皇后娘娘岂能跟寻常百姓家的妇人相比?”云硕反手握住韩芊的手,低声劝道:“你呀,就乖乖地躺在床上养身体。卫凌沣说了,这次你生了双胞胎,身体很是虚弱的很,这月子要好好地养。再说了,朕还指望着皇后养好了身子再给朕生个公主呢。”

韩芊笑道:“陛下还要公主?我还以为陛下有了两个皇儿就满足了呢。”

“现在是一个公主两个皇子,所以朕很想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小公主。”云硕看着一脸病容的韩芊,轻

的韩芊,轻声叹道:“小公主要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才好。”

“陛下真是贪心,难道是怕人家老了不好看了?”韩芊斜了云硕一眼。

“好了好了!朕不过是说个笑话罢了。”云硕拍拍韩芊的手背,轻笑道,“你该睡一会儿了,是朕拉着你说了这么多话。快睡吧。”

“陛下去忙吧。”韩芊笑道。

云硕轻笑摇头:“这大过年的还有什么忙的?你睡你的,朕在这里看一会儿书。”

“好吧,那我睡了。”韩芊侧了侧身,脸朝里对着天心,合上眼睛睡去。

云硕果然拿了一本闲书靠在旁边翻着,看了没一会儿的工夫见韩芊睡着了,他便把书放下,悄然起身出去了。

马上要新年了,卫恬恬身为外命妇自有自己的丈夫儿子,不能在宫中过年,这会儿工夫正在收拾包袱准备回去。贴身丫鬟兰香从外边进来,低声说道:“夫人,陛下请您过去一趟。”

卫恬恬神色一怔,继而淡淡一笑,似乎皇上有此举也在意料之中,便把手里的衣服放下,吩咐兰香:“把这些都收拾妥当,等晚上回了皇后娘娘,明日一早咱们也得家去了。”

“是。”兰香应了一声,拿了卫恬恬的斗篷给她披上,“陛下在凤章殿后院的花房里等夫人呢。”

“好,我去去就回。”卫恬恬抬手拉紧了斗篷,转身出去了。

凤章殿后面的小花园,梅花一簇簇开得正盛,红梅白雪相得益彰,甚是养眼。而玻璃花房下面烧着地龙,里面确是一片春色,云硕正坐在一盆绿牡丹跟前,低头拨弄着半开的花骨朵。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卫恬恬进了花房,福身行礼。

“夫人请起。”云硕回头,看着卫恬恬神色从容的样子,淡淡一笑,“夫人可知,你之前在凤章殿里的那番话会为你,为宁侯府带来什么后果?”

卫恬恬抬头看着云硕,轻笑道:“没有什么后果,陛下是明君,不会因为臣妾几句妇人之言就降罪于大臣。即便要降罪,陛下也会派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的。”

云硕淡然一笑,说道:“不愧是宁侯的女儿,一句‘明君’就把朕束缚住了。让朕不能随心所欲,不能轻举妄动。”说着,云硕从竹编藤椅上站起来,走到玻璃墙壁跟前看着外边的梅花,悠悠的说道:“说吧,为什么要对朕说那样的话,是你听见了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

卫恬恬福身道:“臣妾这些日子一直在宫中服侍皇后娘娘月子,并没出宫,所以很难听见外边的人怎么说,更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陛下应该知道皇后娘娘在城郊有个庄子,庄子里建了温棚,不种珍奇花卉,只种栽种四时菜蔬。今日一早,何氏母女进宫给皇后娘娘送菜蔬的时候,臣妾跟她们说了几句话,听她们说,外边的百姓们对宁侯府这次平定回鹘北蒙,忠毅侯府平定帝都之乱大家赞扬,说的,就是陛下之前在凤章殿里说的那句话。臣妾觉得那样的话从百姓的嘴里说出来已然叫人吃惊,不想连陛下也受这些人的影响,耳闻目濡,甚至随口说出,想来真是叫人心惊,故而才有顶撞冒失之言,还请陛下明察。”

云硕听了这番话也暗暗地吃惊,想不到这样的言语不仅仅是在宫中,居然百姓之中也早有流传。

按说,宁侯和骠骑将军这样的人退敌建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宁侯府自从文德皇帝以来便屡建奇功,像这次这样的战功也不过是数百次胜仗里的一次,百姓们高兴是高兴,但也不至于过去半个多月了还这么喜闻乐道。

而忠毅侯府的事情本就是机密行事,当时韩建元等人也并没有声张,捉拿叛逆的是章台军营的军队,他们自有自己的带兵将士,真正知道自己给忠毅侯府兵符的人并不多。百姓们又为何把镇国公府忠毅侯府给拖的这么高呢?!

按照以往的惯例,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些六科廊的言官们很应该具名弹奏忠毅侯府外戚专权才对。怎么高延时一死,曾经被那些人所不齿的几位国舅们便成了大大的英雄了呢?

“你的意思是,这些言论是有心人暗中挑拨所致?”云硕狐疑的看着卫恬恬。

卫恬恬欠身道:“臣妾不敢妄言,只是觉得此事太过蹊跷,而且陛下这些日子一直为皇子新生以及皇后的身体之事操心,怕是一时没想到这些,所以才斗胆提醒了一句。”

云硕点头道:“你及时的提醒了朕。朕细细想来,也觉得这事儿太过蹊跷。朕会叫人悄悄去查的,你有什么发现拜年只管告诉韩建示,他会来回朕的。”

“是。”卫恬恬福身应了一声,“陛下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臣妾先告退了。”

云硕转身来点了点头:“嗯,去吧。”

大年初一的新年宴虽然皇后娘娘不能出来接受百官朝贺,但百官们还是没有忘了这位一下子生下两个皇子于社稷有功皇后娘娘,朝贺跪拜之时没忘了朝着皇后的凤座叩头,开宴敬酒的时候也没忘了称颂皇后之德。

凤章殿里,靠在榻上低头吃粥的韩芊听了旁边小嫚的话,低声笑道:“生了皇子之后,本宫也是有德之人了。想当初,这些人可是一直抓着本宫的德行说话呢。”

小嫚轻声冷笑:“娘娘理会那些朽木作甚?!他们那张嘴是正过来反过去都能说的。”

“话可

“话可不能这么说,陛下的庙堂之上,还得指望着这些老朽呢。”

小嫚满不在乎的说道:“娘娘之前不是试过他们么?据说,当时娘娘出到五万两银子,便有人当即改了口风,跟当时弹劾娘娘的言官唱了反调?”

韩芊不好意思的说道:“话虽然这么说,但当时我也是年少轻狂。如今想想,那样的事情是断然不能再干了。”

“反正,娘娘现在什么也不怕了。儿子女儿都有了,陛下对娘娘也是宠爱有加,忠毅侯府的几位爷对娘娘也极好,娘娘现在什么都不怕。”小嫚说着,又凑近了韩芊耳边,小声说道,“年后,公子会来京城。说是来给娘娘贺喜呢。”

“慕哥哥要来?”韩芊很是惊喜的抬起头来看着小嫚,“他什么时候到?算算日子,这有大半年没见他了。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小嫚笑着把韩芊手里的空碗接回来,又递上漱口茶,方笑道:“娘娘放心。像公子那样的人,素来喜欢无拘无束的日子,慕云山庄在江湖上地位斐然,想来他的日子也不会差。如果有什么事儿的话,咱们还能听不到什么风声?”

“这话说的是。若是他有什么事儿,咱们就算是在宫里,也能听见一些风声的。”韩芊接过茶来漱口。

“娘娘!娘娘不好了!”青梅急匆匆的跑进来,焦急的喊着。

香橙立刻回头怒斥:“你怎么回事儿?也不是头一天在娘娘跟前服侍了,怎么还这么毛毛糙糙的?!”

“娘娘,陛下要杀人!”青梅跪在地上焦急的说道。

韩芊顿时惊讶:“这大年初一的,他是要杀谁?”

青梅脸色惨白上前抓住韩芊的裙角,说道:“杀旁人奴才何必如此惊慌,陛下…陛下要杀勇毅候府的六爷!”

“什么?!”韩芊登时惊得说不出话来,“陛下要杀六哥?!”

“是,是啊!”青梅连连点头。

“为什么?”韩芊万般不解,“就算是十恶不赦的犯人,陛下也不能在大年初一杀他啊!对了国公府大哥没来吗?他们怎么说?”

“奴婢也是听皇上跟前奉茶的宫女湘儿说的,至于后面的事儿,她也没来得及多说。”青梅说着,眼泪已经扑簌簌的流了下来。

“你的爹娘都是忠毅侯府那边的,这个本宫知道。你且别哭了,起来!”韩芊说着,便起身下榻,又吩咐小嫚:“去把本宫的斗篷拿来,本宫要去烟雨阁。”

“娘娘,您月子还没出呢!”小嫚着急的劝道,“这若是吹了冷风,可是会落下病痛的!”

“已经二十多天了,想来也无妨了。若是怕本宫生病,你们就赶紧的去备暖轿。”韩芊说着,已经从香橙的手里夺过明黄织锦紫貂斗篷来自己披上。

“快!备暖轿!”小嫚已经跑到前面去吩咐。

孙得福带着四个太监抬着暖轿急匆匆的赶到御花园设御宴的烟雨阁。

此时,烟雨阁内已经跪了一片,文臣武将,从首辅姚盛林到六科廊的七品言官,乌泱泱的里里外外都是人。

“皇后娘娘驾到!”吴缈高声喊了一嗓子,跪在外边过道上的人才赶紧的挪开,给皇后娘娘的软轿让开路。

韩芊命太监们落轿,自己从里面出来,抬脚便往烟雨阁里面去。

里面正在发火的云硕已经听见孙得福那一嗓子,已经冷着脸起身走了出来,迎面看见裹着厚厚斗篷的韩芊,沉声责备道:“还没出月子就到处乱跑!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臣妾听闻陛下近日动了大怒,生怕陛下气坏了身子,所以赶紧的过来瞧瞧。”韩芊不敢以往日骄纵之态对云硕,毕竟云硕这会儿要杀的是韩家的人。

云硕握着韩芊的手皱眉,冷眼扫过韩芊身后的孙得福小嫚等人,又忽然转头看向旁处跪着的几个宫女太监,冷冷一笑,只拉着韩芊的手进了烟雨阁内。

韩芊随着云硕进门,早有人在皇上的座位旁边添了一张靠背椅,云硕扶着韩芊在椅子上落座,之后自己也坐下,朝着下面跪了一地的人摆摆手:“都起来吧。”

“谢陛下!”姚盛林为首,高声谢恩之后,众臣一起起身,各自站在原处不动。

云硕不想在韩芊面前把韩建申怎么样,只挥手道:“来人,且把韩建申压下去,宴会继续。”

下面众人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千寻带人上前来拉了韩建申出去,韩建申却不知死活的喊了一嗓子:“陛下!您恩泽万民,怎么能对自己的手足如此残忍啊陛下!”

韩芊听了这话当即愣住,忙转头看向云硕。

云硕摆摆手,冷声说道:“堵上他的嘴嘴,把他送到诏狱里去陪他的寿王殿下。”

韩芊听了这话,顿时觉得浑身发冷,韩建申的脑子里是灌了什么浆糊,居然会为云贤求情?!

“陛下!陛下不顾念手足之情,就不怕后人诟病吗?!唔…唔…”韩建申的嘴被堵上,再也喊不出来,但他最后那一句却着实把云硕给气坏了。

韩芊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忙起身离座,跪在地上叩头道:“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皇后娘娘这一跪,满屋子的人立刻又跪下了,姚盛林也高声劝道:“还请陛下为了江山社稷保重龙体!”

韩芊一跪,云硕就算有再大的气也消了,自从他见到韩芊到现在十几年,他

十几年,他一直是把她放在手心里宠的,何曾让她对自己行过如此大礼,而且还是在刚分娩之后。

“快起来!”云硕伸手把韩芊拉起来,眉头皱成了疙瘩,低声责备道:“这冰冷的地,你在这个时候跪着,是不想要这双腿了吗?!”

“陛下教训的是。”韩芊低声说道。

“你!”云硕被这句话又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把她拉到身边按在椅子上,又训斥旁边的吴缈:“还不去拿个毯子来给皇后娘娘盖一下腿?!”

吴缈赶紧的转身跑去后面,拿了一块雪白的狐毛小毯来放在韩芊的膝上。

“都起来吧。”云硕又扫了一眼面前的众臣。

“谢陛下。”姚盛林等又齐声谢恩,然后战战兢兢的起身,站在原地不敢坐。

韩芊伸手拿了酒壶给云硕斟酒,却发现他的酒杯却不知所踪,身后的吴缈手疾眼快,忙转身从后面拿了一个用开水烫过放在皇上面前。

“陛下,今年是新年的第一天,臣妾应该敬您一杯新年酒。祝陛下圣寿绵长,祝我大云国运永昌。”韩芊说着,给云硕的酒杯倒满,又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云硕拿起酒杯,朝着韩芊笑了笑,说道:“多谢皇后,皇后尚未出满月,喝了这杯酒,朕就陪你去凤章殿歇息去。”说着,他举杯跟韩芊碰了一下,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韩芊也把杯中酒喝干,方对下面的众臣说道:“今日陛下累了,诸位卿家便先请回去吧。等上元佳节,陛下和本宫会再赐宫宴,届时,请诸位卿家携夫人一同入宫,赏灯,吟诗作赋,猜灯谜。”

“臣等谢陛下,谢皇后娘娘隆恩。”姚盛林带头跪地谢恩,身后呼啦啦跟着跪了一片。

云硕便朝着众人摆摆手,说道:“好了,都退了吧。”

“臣等告退。”众臣叩拜之后,恭敬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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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彻查!

云硕看着空荡荡的烟雨阁,皱眉吩咐道:“宣太医!”

“不用了!”韩芊忙阻止道:“这大年初一的,多不吉利。我可不想生一年的病。”

“你何必忌讳这些乱七八糟的?”云硕无奈的看着韩芊。

“怎么能不忌讳?谁大年初一不都要讨个好彩头呢?我反而要找太医?”韩芊说着,展开自己的紫貂披风,让云硕看她里面穿的白狐风毛大红色织锦长襦,笑道,“再说,我又没事儿,你看我穿的这么厚,还是坐暖轿来的,没事儿的。”

云硕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小嫚从身后宫里提着的食盒里拿出一只官窑斗彩南瓜盅,小声说道:“娘娘,喝碗姜糖水吧,这个不算是药。”

“放着吧。”韩芊没伸手。

云硕皱眉接过来,打开汤盅的盖子试了试温度,劝道:“还挺热的,快喝两口去去身上的寒气。”

韩芊扁了扁嘴巴没动。云硕无奈的笑了笑,拿了汤匙喂她喝。喝了两口之后,韩芊觉得费劲,还是接过汤盅来把姜糖水两口喝完。云硕看看外边的天色,又道:“好了,趁着这会儿天气还早,太阳也还好,咱们还是早些回凤章殿吧。”

“好吧,听陛下的。”韩芊说着,又面带嫌弃之色的叹了口气,“虽然这一个月我一直闷在凤章殿,身上的毛都闷出来了,但…罢了,还是回去吧。”

“把暖轿抬到屋里来!”云硕吩咐道。

孙得福不敢怠慢,忙朝着外边一挥手,四个太监抬着暖轿进了烟雨阁。韩芊就在屋里上轿,被太监抬着,旁边云硕护着一路穿过御花园和长长的后宫甬道回到了凤章殿。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云硕把韩芊抱去凤榻上,脱去斗篷外袍,又拿了棉被给她盖好。

“还有几天就出月子了,都说了没事的。”韩芊说着,抬手推开云硕,皱眉道,“我这都二十多天没洗浴了,身上的味道连我自己都嫌弃,陛下不要靠的这么近了。”

“胡说。”云硕低声叱道。

韩芊夸张的闻了闻自己的衣袖,苦着脸摇了摇头。云硕忙握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劝道:“再过几天出了月子就可以沐浴了,到时候朕带你去西山行宫泡温泉去。”

“好吧,为了温泉,我只好再忍几天了。”韩芊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昨天晚上守岁,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这会儿又困了想要再睡一会儿。”

“那就睡吧。”云硕拍拍韩芊身上的锦被,“朕在这里守着你,你安心的睡。”

韩芊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安心的睡去,好像韩建申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也好像她急急匆匆赶去烟雨阁只是为了不让云硕生气,不让他在大年初一杀人,只是为了新年的第一天,不见血光,求个一年平安。

看着她渐渐地睡得安稳,云硕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在他看来韩建申不过是个不值得一提的蝼蚁之人,想要弄死他随便找个什么借口也就弄死了,就算没什么借口,他手中的力量想要进勇毅候府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时的情形他不过是想看看韩建申后面是什么人,韩建申又不是神经病,若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特别的人唆使,他是不敢在这种时候为云贤等人求情的。

云硕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让韩芊生气着急,更没想到有人那么快就把消息送到了凤章殿。

其实韩芊心里也很奇怪,韩建申虽然平日里放荡一些,但也至少还知道轻重,给云贤求情这样的事情在平日里说起来只怕都会引得皇上勃然大怒,更何况还是在新年宴上。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韩芊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能累的睡去。

看着韩芊睡得沉了,云硕方起身吩咐旁边的小嫚:“你好生守在这里。”然后便大步出了寝殿。

殿外,孙得福带着所有近身服侍的宫女们都候着,见皇上出来,一众人等忙躬了躬身子。

“是谁禀报皇后的?”云硕的声音低而利,目光冷冷的扫过众人的头顶,带着刀锋的锐气。

青梅从众人之中上前两步,跪在地上:“求陛下恕罪,是奴婢多嘴。”

“很好。”云硕点了点头,吩咐吴缈,“把人带到偏殿去。”

吴缈上前来一把捂住青梅的嘴把人给拉了出去。

青梅倒也没挣扎没叫喊,乖乖地任凭吴缈挟着自己出去,进了偏殿后便跪在那里哭,也不为自己辩驳。

云硕随后跟进来,朝着吴缈使了个眼色,吴缈转身去把偏殿的门关上,又转身侍奉在旁。

“你身为凤章殿的宫女,是如何得知烟雨阁的事情的?”云硕冷声问。

“回陛下,是宫女湘儿来告诉奴婢的。奴婢也是一时昏了头才跟皇后娘娘说了,引得娘娘在月子里生气,奴婢罪该万死。”青梅伏地磕头。

“湘儿是谁?”云硕问吴缈。

吴缈赶紧的跪地回道:“湘儿是原本在御茶坊当差的,都是奴才管教不严之过,求陛下恕罪。”

“湘儿。”云硕低声冷笑,“一个御茶坊的宫女居然对朕的前朝之事如此上心?吴缈,你果然当得好差事。”

吴缈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陛下恕罪,奴才这就叫人去把她扣起来细细的审问。”

云硕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青梅,冷声吩咐道:“连她一同拉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