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臻…”白少瑜忽的站起来走到颜文臻身边,把她搂进怀里,哑声说道:“你不要离开我,你要相信我!”

“少瑜哥,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颜文臻转身,从白白少瑜的怀里转出来,“在这个世上,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小臻,不管是王姑娘还是李姑娘,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我爱的人是你,我只想娶你…”

“少瑜哥。”颜文臻忙伸出手指抵住白少瑜的唇,微微哭笑,“我知道。我知道…”

白少瑜低头看着颜文臻,消瘦的容颜少了之前的光彩,在烛光下甚至有些摇摇欲坠,让人心疼,让人忍不住捂在怀里好好地宠,好好地疼。“小臻!”他低低的叹了口气,终于压抑不住胸口里汹涌的感情,把颜文臻搂进怀里,低头轻吻她的乌发。

颜文臻一动不动,任凭他抱着。

这晚,白少瑜没走。颜文臻也没赶他。

两个人在颜老爷子的灵前坐了一个晚上,各自心事重重,却也只是相拥无言。

白少瑜没办法在颜文臻面前说自己母亲的不是,尽管他知道母亲已经别有打算,今日王沐月来家里便是最好的证明。

今年冬天,白家药行的生意特别不顺,尤其是颜老爷子出事之后,白家在东北进的一批药材无端端被扣住,关口上的人也不说原因,就是扣着货不发,说是上面的命令。别人不知道,白少瑜已经隐约感觉到是谁在背后使坏。

为此白少瑜已经拿了几万两银子出去打点,户部,礼部,甚至兵部,他都送了钱进去,只是至今仍然没有一个明确的回话。今日骠骑将军府派人来接颜文臻,让白王氏看见了一线希望,更让白少瑜多了几分忧虑。

不过担心归担心,白少瑜从心里一再发誓,此生此世,决不辜负颜文臻。

不管她是之前那个身价千万的颜文臻也好,还是如今身无分文的颜文臻也好,总之她就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天渐渐的亮起来,颜博晏老爷子灵位跟前的两只蜡烛也早就燃尽。

颜文臻终于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扭头看着白少瑜,哑声说道:“少瑜哥,天亮了,你该去给伯母请安了。”

“好,我去了。”白少瑜缓缓地起身,趔趄了两步之后,双腿才找回走路的感觉。他行至门口,又转身看着依然坐在那里的颜文臻,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微笑道,“一会儿过来一起用早饭。”

颜文臻点头应道:“知道了。”

白少瑜满意笑着点头,转身拉开房门,在一缕明丽的晨曦中缓步离去。

从外边守了一夜的豆蔻看着白少瑜离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从台阶上爬起来冲进了屋里去,看见颜文臻好端端坐在椅子上,连衣襟都没皱的样子之后又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打水洗漱了。”颜文臻说着,缓缓地站起身来往梳妆台前走去。

一夜没睡,脸色自然憔悴不堪。

颜文臻难得的打开了胭脂盒,挑了一点胭脂膏子抹在手心,用水晕开了在脸颊上轻轻地拍了一层,镜子里的人立刻明丽妩媚了许多。她原本天生丽质,只是近期糟心事儿一大堆,身体一再憔悴,容长的鹅蛋脸如今都成了瓜子脸,尖尖的下颌让人看了心疼。

“姑娘,我们也没几样好看的首饰。”豆蔻迟疑的拿过一个盒子,“这些是白家太太叫人送过来的…”

“不要动这些。”颜文臻抬手按住那个首饰盒子。

“那?”豆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颜文臻转头看向梅瓶里以清水供着的那一支绿萼白梅,抬手拿了手边的小剪刀走过去,挑着几朵全开的梅花轻轻地剪了下来凑到鼻息跟前嗅了嗅,轻笑道:“就是它了。”

“这个好,自有一股幽香。”豆蔻高兴的接过那一小支梅花替颜文臻别再鬓间。

颜文臻又换上自己当日被人从家里赶出来的时候穿的那身衣裳,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包裹,方吩咐豆蔻:“你也去洗漱,好了,咱们往前面去跟太太告别。”

“是。”豆蔻答应着下去洗漱,没多会儿的工夫也换上自己当初的衣裳过来,拿了那个小包袱跟着颜文臻往前面去见白王氏。

白少瑜没想到颜文臻会如此坚持,一定要在今天离开白家。

而白王氏看见颜文臻头上带着的白梅花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大正月里,就算是给祖父戴孝,也不能顶着白花往自己跟前来请安吧?成心的不是?

然而,颜文臻一开口道别,让白王氏顿时傻了眼——要走?

白王氏惊讶的打量着颜文臻,此时她才发现颜文臻和豆蔻主仆二人身上穿的都是来的时候所穿的旧衣,头上的珠翠钗环全无,为由那一支绿萼白梅是唯一的妆点。

“小臻,是伯母那些地方照顾不周吗?如果是伯母照顾不周你只管说,这里就是你家,在伯母的心里,你跟少瑜一样都是我的孩子呀!你怎么能…”白王氏说着,忽然红了眼圈儿,好像一片好心错付,一腔深情被辜负。

颜文臻抬手轻轻地撩起裙裾缓缓地跪了下去:“伯母这样说,让颜文臻无地自容。颜文臻自小没有母亲,伯母也算是看着颜文臻长大的,伯母跟颜文臻的母亲一般无二。颜文臻岂能生出那些有的没的心思?实在是几位师叔要一起开菜馆,想要把爷爷的遗愿再继承下去,师叔们尚且如此,身为爷爷唯一的孙女,颜文臻岂能退缩?所以才要搬出去的。”

“唉!你这孩子,说话就说话,怎么还跪下了?”白王氏说着,弯腰去拉颜文臻。

“伯母便如颜文臻的母亲,今日离家,颜文臻理应给伯母叩头。”颜文臻说着,果然恭敬的给白王氏磕了个头,方才站起来。

白少瑜一直在旁边站着,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颜文臻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白王氏再说什么挽留的话都是多余。

而且,她甚至无话可说。

说什么呢?说往年的情分?可她明明已经有了悔婚的心思。

说白家现在又面临一个新的难关,请颜文臻谅解?可你让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再拿出十万两银子来给她们白家度难关么?

白王氏无话可说。

白少瑜一肚子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颜文臻,以这般决绝的方式断了自己寄人篱下的日子,离开了白家,再次回到了许家。

【011】腊八豆

骠骑将军府上上下下上百口子人终于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

大郡主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不用每天寝食难安急的团团转了。邵骏璁的奶娘宁嬷嬷也终于可以不用每天都裹着毯子睡在邵小将军爷卧房的门槛上了。

邵骏璁到底是长年练武之人,上吐下泻折腾掉了半条命,正经吃了两天饭就恢复了七七八八。

二月初二这日是龙抬头的好日子,邵骏璁一早起身进宫面圣给皇上和皇后磕头请安,在宫里遇到了同样进宫给今上请安的韩钧。于是两兄弟并肩出宫,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散步。出了正月,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天阙大街两边的杨柳树梢远远看去竟然带了淡淡的一层鹅黄。

韩钧看着懒洋洋的邵骏璁,忽然想起一事,高兴地说道:“大哥,今儿有个好去处,兄弟我带你去。”

“你能有什么好地方?无非是花天酒地罢了。”邵骏璁兴致缺缺的哼了一声。

“这回还真不是花天酒地的地方。”韩钧笑眯眯的卖关子,“你若是不跟我去,肯定后悔。”

邵骏璁不相信的看了韩钧一眼,没应声。

“真不去?不去可别后悔。”韩钧依然笑眯眯的。

邵骏璁依然不动心,只管走自己的路。

“哎呀,走了!”韩钧伸手拉了邵骏璁的胳膊转身招呼身后的家丁:“马车!赶紧的!”

家丁赶着马车追上来,兄弟两个先后钻进车里去,韩钧吩咐车夫:“去家和斋。”

“家和斋?”邵骏璁听了这名字便微微皱眉:“你还说不是菜馆?”

韩钧连连点头:“是,是菜馆,不过不是寻常的菜馆。保证你去了不后悔!”

邵骏璁也懒得再理会,总归是闷了这么多天,身上的每一个骨头缝儿都透着一股霉味儿,是该出去转转了。

一个幽深的巷子,仅容一辆马车通过,马车停在一个黑漆大门跟前,韩钧先下去,又回头招呼邵骏璁。车夫等两位主子下车后又牵扯马车从巷子的另一口出去另找地方安放马车。

邵骏璁打量着这道紧闭的黑漆大门以及门楣上的‘家和斋’三个字,怎么看都不像是菜馆酒馆之类的地方,若说是温柔乡,那就更不像了。于是心思一转,蹙眉问:“这不会是你的外宅吧?”

“我倒是想呢,只可惜没这好福气。”韩钧说着,上前去叩门。

门被敲了三遍,里面才有人应道:“来了,来了!”

黑漆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许呈鹤那张笑脸从门后闪出来,一看见韩钧,许呈鹤忙躬身见礼:“小的给大少爷请安了。您快里面情感。”

“还不见过少将军。”韩钧闪身,给邵骏璁让开路。

“哎呦,邵小将军居然屈尊大驾!小的眼拙,小的该死。”许呈鹤忙给邵骏璁躬身请安。

邵骏璁理都没理他,径自走了进去。小院子收拾的很精致,进门是一道青砖雕花影壁,影壁前摆了一溜儿盆栽的迎春,此时乍暖还寒时,迎春的枝条竟然抽出了嫩芽,泛起点点鹅黄。

转过这道影壁,里面更见精致。

一株遒劲的老梅,枝干迂回曲折宛如虬龙,枝条上繁花累累。轻风拂过,梅花的香味轻盈缭绕若有若无,连邵骏璁这种不解风情的武将都觉得好,一时看着那株梅花半晌没动。

“走啦!”韩钧上前来催促。

邵骏璁收回目光,转身跟着韩钧进了屋里去。

屋子不大,但收拾的窗明几净,一水儿的黄花梨家私,墙上挂着一幅名家字画。邵骏璁看了一眼,只觉得挺有意思,但却没心思深入研究,因为他看见了桌上的四样点心:芙蓉糕,栗子糕,山药糕,千层酥。

这糕点的卖相是那么熟悉,引得邵骏璁忍不住上前去随手拿了一块芙蓉糕放到了嘴里。熟悉的味道让他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怎么样?”韩钧一撩长衫在旁边坐下来,笑看着邵骏璁:“不来肯定后悔吧?”

邵骏璁淡淡的看了韩钧一眼,没说话。

“二位爷,请喝茶。”许呈鹤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把两只填白盖碗放在两兄弟的手边。

“这是什么茶?”韩钧拿过盖碗来掀开闻了闻茶香,“好香啊。”

许呈鹤笑着欠身:“这是我们自制的花茶,而且爷请慢用。”

“噢,是颜姑娘自制的花茶。”韩钧看着邵骏璁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笑着补了一句。

“颜姑娘?这里是她开的菜馆?”邵骏璁也尝了一口茶。

“是啊,前天刚开张的。”韩钧点头说道,“开业的那天我本来想跟你说的,不过大郡主说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好到处走动,所以就没敢惊动您大驾。”

“大正月里开张?怎么这么着急?”邵骏璁纳闷的问。关于颜家的事情,这几天已经听韩钧说了好几遍了,自然知晓内情,“白家那谁也真是够无能的。”在邵骏璁看来,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就是无能。

“话也不能这么说。”韩钧无奈的摇了摇头。

家和斋开张那天,韩钧过来捧场,曾不经意间碰见躲在后院里说话的白少瑜和颜文臻,当时白少瑜似乎也是对颜文臻这般着急开业而不满,不知说了什么话,韩钧便听见颜文臻说,她现在一无所有,请白少瑜为她想一想。当时白少瑜是怎么说的?噢,白少瑜这样说:我的都是你的,你想你要什么,尽管来拿。

然后,颜文臻回了一句让韩钧最为惊讶的话,颜文臻说:“少瑜哥,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请你给我留下这仅存的最后的一分尊严,好不好?”

后面他们两个再说什么韩钧已经不在意了,他满心里只是颜文臻那句话: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请你给我留下这最后一份尊严。

这个女孩子真是…当时的韩钧竟然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同时,颜文臻那张秀美的脸和倔强的神色,从那一刻起便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

“想什么呢?”邵骏璁看一向话不绝口的韩钧忽然沉默了,奇怪的问。

“没什么。”韩钧回神,又笑了笑,问:“大哥,你觉得颜姑娘这个人怎么样?”

“不知道。”邵骏璁淡淡的说道,别人的未婚妻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才懒得去评头论足。

“你这人真是…好歹人家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呢。”韩钧不满的给了邵骏璁一个白眼。

“救命恩人说救命恩人就是了,何必扯那么多?”邵骏璁又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忽然反应过来,又问:“我们今儿来这里就吃点心?”

韩钧笑着摆了摆手:“哪儿能呢,一会儿就上菜了。”

邵骏璁冷笑哼道:“上什么菜?连点都没点。糊涂蛋。”

“啧!谁糊涂蛋呢?”韩钧不满的撇了撇嘴,“人家这家和斋的规矩就是厨房有什么客人吃什么,吃的高兴了就多给点银子,吃的不高兴,下回您甭来了。”

“这什么规矩。”邵骏璁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就是人家这里的规矩,爱来不来。”韩钧笑道,“这颜姑娘的手艺大哥您可是知道的,怎么,还信不过么?”

邵骏璁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两兄弟说闲话的工夫,许呈鹤带着两个干净的小厮抬着一个三层的大食盒进来。三人行至旁边的圆桌跟前,把食盒打开,里面的菜肴一样一样的端上桌:腊八豆炒五花肉,红焖羊肉山药,红油猪肝片,红烧香菇板栗,外加一大盅银耳紫薯羹。最后是一壶温热的酒,和一盘虾仁韭黄蒸饺,白白胖胖的蒸饺全部捏成元宝的样子,整齐的摆在笼屉里,看着就喜庆。

许呈鹤把筷子摆放完毕后,朝着那边两个人一躬身:“二位爷,菜好了。请趁热用。”

韩钧笑着起身,抬手道:“大哥,请。这顿算我的,如果您觉得味道好,以后常请兄弟来就行了。”

邵骏璁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盏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圆桌跟前,看着桌上菜默默地吞了一下口水——好香!

“坐。”话音未落,邵骏璁自己已经坐下,二话不说抓起筷子,夹了一片羊肉放进嘴里,羊肉炖的软嫩可口,鲜香里的那一点点微辣似有似无,却恰到好处的勾起人的食欲,这一口尚未咽下去,邵骏璁又忍不住夹了两片送进嘴里。

“怎么样?”韩钧故意抻着脖子问,“哥?好吃?”

“唔!好吃。”邵骏璁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也懒得废话,又转手去加腊八豆炒的五花肉。

腊八豆是西南一代百姓们喜欢做的一道小菜,一般在立冬的时候开始腌制,过了腊八便可打开实用,大云皇室出身西南,这腊八豆是秦家人都喜欢吃的东西,何况颜文臻用的这腊八豆是叶氏秘方,用了十几种调料精心腌制,自然不是寻常百姓家腌制的那些腊八豆可比。

邵骏璁吃了一口就被美味惊艳了,忽然觉得筷子实在不好用,因问旁边侍立的小厮:“有勺子没有?”

“有,有!”小厮忙答应着,去旁边的橱柜里拿出两只白瓷勺子用滚开的水烫过送上去。

“好吃?”韩钧拿了勺子挖了一勺腊八豆炒五花肉送进嘴里:“唔!这味道真是正宗!吃了这个,我家那厨子真该赶去庄子上养猪去!”

邵骏璁冷冷一笑,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自己拿了汤勺去盛一勺银耳紫薯羹,一边嘲讽道:“也就是说你家的厨子都是喂猪的?”

“可不就是嘛!”韩钧说完才发现自己被骂成了猪,又指着邵骏璁嚷道:“大哥!不带你这样的!我带你来吃好吃的,你不谢我,还骂我?”

邵骏璁淡淡的笑了笑,手里的汤勺拐了方向装进了韩钧的碗里:“行了,你多吃一口就都有了。”

“得,谢谢哥了。”韩钧低头喝了一口,又赞道,“这重口味的菜,就得配这清甜的羹汤。舒服!”

这边兄弟二人吃的舒服,厨房里,许西忱兄弟几个以及颜文臻听了,自然也倍觉欣慰。

“就咱们姑娘的手艺,凭他王孙公子,哪个吃过也得夸赞。”宋义安笑道。

“三叔说的没错。”许呈鹤得意的笑道,“几位叔叔是没见那邵小将军爷的吃相…活脱儿一个饿狼!哈哈哈…”

“混小子!”许西忱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后脑勺上,“胡说八道,小心你吃饭的家伙!”

许呈鹤被他爹打得脖子一缩,疼的呲牙咧嘴。

“哎呀有什么,这儿也没外人。”毕亭立一边把炒锅里的红焖虾段装到盘子里,一边笑道,“呈鹤,蓼风轩的菜好了,去上菜。”

“好来!”许呈鹤忙答应一声,上前去从脖子里拉过雪白的手巾把溅在盘子边上的油渍擦干净,又拿了筷子把虾段整理了一下,方装进手边的提篮里。

颜文臻看着许呈鹤拎着食盒出门的背影,又追了一句:“呈鹤哥,蓼风轩的客人是少瑜哥的朋友,送一壶香雪酿过去吧。”

“好来!姑娘放心。”许呈鹤没回头,却答应的响亮。

厨房里依然在忙碌,颜文臻却一下子没事做了,蓼风轩里的那几个客人不用她招呼,豆蔻端了一碗银耳羹递过来,低声说道:“姑娘忙了半天了,坐下休息一下吧。”

颜文臻转身去角落里的藤椅上坐下来,接过银耳羹,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豆蔻看她吃的没滋没味儿的,便轻轻地叹了口气:“白大爷可有几天没来了吧?”

“药行那么一大摊子事儿呢,他又不是那等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颜文臻吃完最后一口银耳羹,把空碗交给豆蔻,“你若是闲着没事儿也不必在这里嚼舌根儿了,去把那边的盘子都洗了。”

“噢。”豆蔻接过羹碗来欠了欠身,咧嘴去水池旁洗碗。

旁边早有有眼色的徒工上前去,笑嘻嘻的劝道:“姐姐去伺候姑娘吧,这事儿让我们来就行了。”

“去!姑娘的吩咐也敢不听?不想活了你!”豆蔻抬手敲了小徒工的脑门一记。

小徒工冷不防挨了一下,却憨憨的笑了。

角落里颜文臻看着这边的情景,嘴角也泛起一丝浅浅的微笑。

“姑娘?姑娘!”从前面伺候的一个清秀小厮从外边跑进来,至颜文臻跟前,躬身回道:“邵小将军跟韩大少爷吃好了,给了五十两银子。许大娘让小的来回姑娘,问姑娘怎么说?”说着,小厮双手把两大锭银子双手奉上。

颜文臻看了一眼,轻笑道:“去告诉奶娘,把我们的腊八豆给韩家大少爷带一小罐子回去吧。”

“啊?”小厮傻愣住——堂堂骠骑将军府加上忠毅侯府啊,就一小罐子腊八豆给打发了?

“怎么了?”颜文臻看着小厮错愕的脸,好笑的问。

“没…没怎么,小的去了。”小厮挠了挠后脑勺,转身跑走。

韩钧万没想到颜文臻还会送一小摊子腊八豆给自己,当时就美的的不行,然而他这洋洋得意还没表现出来,邵骏璁便一把抢走了他的宝贝。于是韩大少爷的嘴立刻就撅到天上去了:“我来了三次了!这可是颜姑娘头一回送我东西!还有,今儿这饭钱是我给的好吧?这东西要送也是送给我好吧?!”

邵骏璁把手边的白瓷小管子往身后塞了塞,给了韩钧一记凉凉的白眼,没说话。

“明儿再来!”韩钧愤愤的。

邵骏璁摸着下巴想了想,点头说道:“明儿我请你。”

“好,说定了!”韩钧立刻满意了。

晚上,颜文臻坐在灯下看明天需要采购的食材单子,许氏在旁边点算今天的账目。暖暖的烛光笼着两个人,把影子投在窗户纸上,仿若温饱之家母女,十分的温馨。

“姑娘,今儿我们赚了二百三十一两。若是照着这个样子下去,到年底我们就可以去买一间铺面,开一家正经的菜馆了。”因为这种经营方式,家和斋来的客人并不多,今天一共四桌客人,中午两桌,晚上两桌,账目并不复杂,许氏随随便便就算完了。

颜文臻把手里的食材单子放到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实我们就这样做也挺好的。这院子后面还有个小花园子,等天气暖了,我们找人把小花园收拾一下,也能加两个雅间。我们人本来也不多,一天七八桌客人也足够忙活的了。再说,等名气渐渐地起来之后,我还是像做更精致的饭菜,还有酒,酱菜以及各类点心等也要做起来,那样我们不会太累,收入也有保证。”

许氏细细的琢磨了一下,颜家老爷子没了,家里没有个男人撑着,他们的生意做得大了自然要遭同行嫉恨,再者,颜文臻总要嫁人,到时候白家怎么说还不一定呢,于是笑道:“还是姑娘想的周到。”

颜文臻笑了笑,把手里的食材单子递给许氏:“奶娘把这个给师叔,明儿一早好叫他们去采买。”

“好。”许氏收了食材单子,把账目递给颜文臻:“姑娘看完了这账目,也早些睡吧。”

“嗯,我知道,你回吧。”颜文臻随手把账本放到一旁。

许氏又叮嘱豆蔻夜里不要只贪睡,要警醒些等话,才拿了自己的披风出去了。

颜文臻也洗漱后,换了睡衣进卧室睡下。

【012】 美味难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