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苏看了她一眼,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抱歉啦,等忙完了再玩儿,对了,大哥说让我们一起去他那里过圣诞。”

“好!”顿了下又问,“要不要带礼物?”

“呵,带上你的胃就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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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苏果然早早就出门了,睡眼惺忪的温唐等他一出去,就从床上爬起来,精神抖擞、有条不紊的收拾行装。

其实昨天她也纠结过,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顾苏。

按理说,既然结婚了,双方就不应该有所隐瞒,至少在这些方面应该坦诚相待。

但是对于顾家父子的恩怨,温唐早在跟顾苏正式交往之前就有所耳闻,所以难免百般顾忌。

她知道,顾苏跟顾晋的关系很是恶劣,不过具体什么原因她不清楚,顾苏没说,她也就佷识趣的装傻不问。

清官难断家务事,像这种家庭内部矛盾,外人都是很难说什么的。

顾苏是个很有主见,也很要面子的男人,他很清楚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既然他选择暂时不提,那么选择了顾苏的温唐,也就会再次选择尊重他。

每个人,都是被允许有点儿小秘密的,不是么?

温唐一直都没什么机会体味血脉亲情,所以对这些方面不是很擅长。不过转念又一想,总归是父子天性,也许误会解开了就能好起来吧?

如果是顾晋的要求,那么她就一个人去好了。

男人么,尤其还是老男人,估计会有点不擅长处理亲情关系,特别是这种早已冰封许久的。

去的路上,温唐的思维难免各种发散:

顾晋是不是会像故事中的那种沉默寡言的老父亲,虽然与儿子关系冷漠,但实际上最关心儿子不过,想要跟儿媳妇分享下心经,顺便表达下重塑美好家庭的愿望呢?

假如真的是这样,那么不管多难,温唐都愿意试试。

虽然顾苏从来不叫苦,但是温唐看得出来,有时候他会莫名其妙的的沉默,甚至会长时间的盯着某个地方发呆。

他在难过。

那种情况下的顾苏,似乎整个人都是放空的,哪怕周围的世界再繁华,而他却始终是一个人。

接触的时间长了,温唐逐渐的就会发现越来越多关于顾苏的小细节:

比如说他无比憎恶医院;

比如说已经28岁的顾苏还会讨厌黑暗;

比如说顾苏从来都不看家庭剧,却会在偶尔外出的时候,不自觉的把视线落到某些母亲身上,然后会再猛的移开视线……

每当这个时候,温唐心里就会一揪一揪的疼。

她想,也会竭尽全力的对顾苏好,但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她总是要想点别的办法填补顾苏心里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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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会所里面走的时候,温唐一路上都难以抉择:

见了面之后,到底是直接叫“爸爸”呢,还是“伯父”?

不过很快的,温唐就明白了,是她自作多情了:她根本什么都不用叫,而对方压根儿就不稀罕。

顾晋很好辨认,不仅仅是因为网络百科上他的照片铺天盖地,更因为今天的会所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温唐走过去,微微鞠了个躬,然后刚要开口,对方就朝着对面的沙发点点头,“坐吧。”

今年将近六十岁的顾晋长相颇为威严,光是坐在那里就有种运筹帷幄的气势,不过眉宇间似乎有些过分苛刻的味道。

可以看出,顾崇的长相是随了顾晋,属于冷厉庄重型的,而顾苏的轮廓线条就要柔和的多,估计是遗传自温唐未曾谋面的顾家妈妈。

几乎是毫无理由的,温唐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太喜欢这位公公。

再然后,接下来的谈话无比完美的证明了她的预感。

“温唐,温小姐是吧,”顾晋将手中一直端着的咖啡杯放下,视线从微微荡起的褐色液体平面上滑过,语气淡淡道,“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语罢,顾晋就用那双看似平静无波,实则蕴含着无限威压的眸子直视着温唐道,“老实说,我很能理解你们这些小姑娘的想法,”他停顿下,脸上露出点很细微的了然,“毕竟,找一个合适的男人,足可以让你们一世荣华。”

温唐的表情未变,不过眼中的笑意和尊重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嘴角的微笑也渐渐变冷。

她也曾拍过几次狗血的家庭伦理剧、都市偶像剧,也曾对那里面飞溅的狗血嗤之以鼻,然而就在今天,就在现在,她很不幸的发现,自己貌似被迫体验了一下现实版。

呵,艺术,果然是源自生活的么?

顾晋的身体微微往前倾,音量不高,但却分外斩钉截铁道,“很遗憾,我是不可能允许一个戏子,嫁入顾家的。”

能生出顾崇和顾苏这样,无论是外貌还是内在都出类拔萃的儿子,提供基因的顾晋也必然是人中之龙。

他已年华不再,但脸上的条条皱纹却丝毫不减他的风采,甚至平添许多经历岁月磨砺的魅力,跟顾苏酷似的双眼中满是冷酷的自信。

假如在别的地方,别的环境下看到这样一位先生,温唐必定会停下来,好好欣赏,然后说不定还会跟冯露分享。

不过,现在么。

“呵,”温唐终于有机会冷笑一声,然后凉凉道,“冒昧的说一句,您的儿子,貌似也是您口中的一名戏子。”

显是对温唐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都十分不满,顾晋的眉头微微皱了下,像极了不悦时的顾苏。

不得不承认,这父子两人,有太多的相像。

几秒钟的时间足够顾晋调整状态,他稍稍后移,十指交叉,不太赞同的挑高了眉毛,“他跟你们是不同的。”

“顾苏年纪还小,难免会有些好奇,玩几年,他早晚要回来继承顾氏的。”

温唐毫不掩饰的冷笑一声,“他不会。”

顾晋面无表情的盯着温唐看了几秒钟,“注意你的措辞,温小姐。”

温唐摊摊手,不置可否。

尊重都是相互的,既然你完全瞧不起我,那么我也没必要低声下气,哪怕你是顾苏的父亲。

既然已经狗血,那么接下来是不是会继续沿着剧本走?

给你两百万,离开我的儿子?!

不不不,温唐不乏恶意的猜测,按照顾家的家底,以及现下顾苏的身家地位,也许这个价格还可以多翻上几翻。

“不得不说,”顾晋微微点头,“你很大胆,这倒是让我对你有点欣赏了,也许是演技,不过这无所谓,至少你有这个胆量。”

哦,出戏了呢。

然而此刻温唐已经没有了跟他继续磨叽下去的欲望,而且也深深地理解了,为什么顾苏会跟他这样不睦。

自恋、自大、自以为是,以自我为中心!

摊上这么个糟心的爹,谁受得了啊!

偏顾晋还在继续,“那么你我都各退一步,顾苏毕竟是我的儿子,他既然已经跟你结婚,就证明还蛮中意你,我也不忍心令他失望。”

温唐毫无温度,也无一丝感激的呵呵两声,“那还真是谢谢您了。”

顾晋对她的敷衍和毫不掩饰的讥讽十分不满,不过还是耐着性子把条件说完,“如果你马上退出娱乐圈,并且跟所有的所谓朋友断绝往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口一阵喧哗,然后温唐就看见顾苏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路上顺便还飞起长腿往一个试图阻拦的保镖身上踹了一脚。

保镖立刻就倒飞了出去,飞行轨道上还带倒了另一个同事,两人哗啦啦的撞到了成片的桌椅,真是热闹非凡。

“法律都承认了,你的意见算个屁!”

被顾苏当面这样说,顾晋的脸一下子就黑透了,他忽的站起来,声色俱厉,“安宁,你什么时候敢这样对我说话了,你的教养呢!”

顾苏不耐烦的打断他,“别这么叫我,你没资格!”

被当着温唐这个“外人”下面子,顾晋气的脸都红了,却听顾苏继续道,“什么时候,呵呵,真是好笑,大概是从出生开始吧。”

温唐在他一出现的时候就百感交集,即因为隐瞒而内疚,又因为顾晋的表现和父子二人的冲突感到心疼。

三言两语把顾晋刺激的摇摇欲坠,顾苏却是半个眼神都懒得分,直接揽着温唐的腰就往外走,走出几步又停住,面上罩霜的对顾晋道,“顾先生,看样子您还真是老糊涂了,貌似我已经警告过您了吧,少他妈的跑来招惹我!”

顾晋一把推开旁边的保镖,狠狠喘了几口气,又中气十足的教训道,“你简直混账!”说着,又狠狠瞪了温唐一眼,“我是不会承认她的!”

顾苏怒极反笑,紧紧抓着温唐的手道,“顾先生,我是个戏子,能不能别逼我说那些恶心到死,磨得人耳朵起茧子的烂台词儿?!”

“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顾苏的表情变得很阴冷,一双略显狭长的眸子中迸射出近乎仇恨的目光,“至于你,永远别再来招惹我!”

一瞬间,仿佛时空交错,温唐蓦地生出了一种错觉:

身边站着的顾苏,好似跟曾经的顾苏重叠,就像是在《鸠》开拍之前,那个从酒店电梯里走出来的,阴冷狠戾的顾苏。

那个荒无人烟,粗犷荒凉的戈壁,冷风从上面呼啸着穿过,偶尔降下同样彻骨的冷雨。而顾苏,就曾经站在那冷雨中,孤独的看着灰蒙蒙的天边,仿佛随时都可以去死。

恍惚中,温唐被顾苏半抱半搂的带了出去,直到顾苏发动车子,她才回过神来。

刚才的争吵让顾苏周身都环绕着低气压,连头顶都压抑着乌云,滚滚作响。

温唐偷眼看了下他的侧脸,薄唇紧抿,长长的睫毛也似乎变成了两排利刃,稍不留神就会将人戳的稀巴烂。

温唐戳戳手指,小声道,“对不起。”

“吱~”

顾苏狠狠一脚下去,车子在马路上猛地停住,地面上拖出来四道浓重的痕迹。

温唐吓了一大跳,刚要说什么就看见顾苏已经压过来,然后是惊天动地的深吻。

此刻的顾苏状似疯狂,亲吻间不似素日温柔克制,像极了疯魔的兽,要将身下的人拆分入肚。

一直小心维护的伤口再次被人生生撕开,鲜血淋淋,孤傲的自尊也在这一刻被重重击碎,玻璃一般轰然炸裂,四处飞溅。

良久,唇齿间有淡淡的血腥气蔓延开来,顾苏这才稍微离开,随即又把温唐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顾苏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本已打算就这么沉入水底,却在无意中抓到救命的稻草,只能凭借本能死死拉住。

温唐忽然就明白了,其实在这份感情中付出了一切,歇斯底里的,何尝只有自己?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抬手在顾苏的背上轻抚,一下,又一下。

“没事了,没事了,乖。”

第64章 党上厕所木有卫生纸

重新回到家的两个人连鞋子都懒得脱,就这么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大床中,脑袋放空的看着天花板。

过了会儿,顾苏凑近了,看着温唐又红又肿的嘴唇心疼,“对不起啊,我失控了。”

温唐皱皱鼻子,往他下巴上轻轻亲了下,“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顾苏吸了口气,把温唐抱在怀里,什么也不说。

过了好久好久,久到温唐觉得自己真的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顾苏在她头顶上说。

“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吧。”

温唐一愣,睡意顿时消散。

“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我”

“嘘~”顾苏亲亲她的发心,“专心听。”

“我妈是个舞蹈演员,又或者,应该是曾经是个舞蹈演员。”

“她很喜欢跳舞,视作第二生命的那种,”顾苏的声音不轻不重的传入温唐耳朵,像是天边响起的梵音,“但是很遗憾,这第二生命被所谓的爱情击败了。”

“她亲手烧掉了所有的舞鞋和衣裙,然后埋葬理想,面带笑容的步入婚姻的殿堂。”

“显而易见,她不快乐,尽管锦衣玉食,她并不快乐。”

讲到这里,顾苏突然自嘲似的笑了声,“听上去特别矫情是吧?有大把的钱可以挥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说出去估计会被人骂吧。”

温唐想安慰他,但是却不知从何开口,其实,也许现在的顾苏根本不需要有人安慰,他想要的只是宣泄情绪的出口,一个能安静聆听的人。

“妈一年到头都见不了顾晋几次,我记得有一次她情绪崩溃的时候说过,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像是在守活寡。”

“几年过去,她患上了抑郁症,然后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顾苏叹了口气,“据说大哥出生的时候,妈身体已经很不好了,生产完毕之后留下很多病症,一直都养不好。”

“所以等我出生之后,妈基本上就不能下床了。”

感觉到顾苏身体的紧绷,温唐一下下的拍着他的背,给予无声的安慰。

顾苏苦笑了下,继续道,“顾钧经常说,大哥是天生的战士,而我觉得,他也许还是机器人。”

“顾晋根本不回家,花天酒地,呵!我基本算是大哥一手带起来的,”他的声音中有些微微的颤抖,“可大哥每天都要学很多很多东西,不能经常陪我。”

“房子很大,空荡荡的,妈每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唐,我很害怕。”

“偶尔妈醒了,就会给我讲故事,然后经常是讲着讲着就睡着了。”

“大概是我六岁那年,妈的情况突然就恶化了,”顾苏不得不停顿了下,然后才略带鼻音的继续,“顾晋不在家,哥还没回来,老管家根本压不住阵脚,家里乱了。”

“最后还是家庭医生暂时控制了局面,组织起人把妈往医院送,我很害怕,跟在后面跑,但是根本跟不上。”

“佣人慌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出门的时候就把门锁住了。呵,我该夸奖她吗?那种情况下,她竟然还记得拉下总电闸防火。”

温唐心疼的快要死掉,她紧紧地抱着顾苏,一下下的亲吻着他的脸,“过去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刻意掩埋的伤疤总要重新撕扯开来,只有狠心将里面的脓疮擦净,烂肉剜去,才能长好。

“房子好大好黑啊,我走啊走,怎么走都走不到头,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一个人都没有,而平时潜伏起来的妖魔鬼怪全都在那一刻涌了出来,我怕的发疯,可那房子却像是巨大迷宫,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呵,不过也是,就算是找到了出口,也出不去的。”

顾苏长长的出了口气,仰面看着天花板,似乎在透过它看幼年不堪经历中那高高的房顶。

“大哥是在第二天凌晨回来的,他说他是在阁楼找到我的,呵呵。也是从那天开始,他的手机就再也没有关过机。”

再后来呢?

“再后来,呵呵,妈一直住院,跟植物人没什么分别,然后,”顾苏似乎哽咽了下,“她去世了。”

没有任何提示,温唐忽然就想起来当初他们去拍摄《鸠》时,顾钧说的“顾苏刚经历了一场特别严重的变故”……

说完之后,顾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就像是长久以来折磨着自己的枷锁,彻底消失了。

就像他的“路痴”,其实并不是他真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又或者记性差到连来时的路都记不住,而是心理问题。

他曾经去看过心理医生,经诊断后是幼时严重的心理创伤造成的认知障碍。

也就是说,并不是他不能,而是他不想,他下意识的排斥在冰冷的建筑物中找寻方向……

长久的沉默。

温唐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尽可能的抱紧顾苏,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安慰他。

良久,顾苏的亲吻细细碎碎的落下来,他的唇停在温唐耳边,滚烫的气息一波一波往温唐脖颈间喷洒。

“唐,给我生个孩子吧,我一定会做世上最好的父亲。”

温唐仰起脸,对上那双让自己着迷的眼睛,在里面满满的温柔缱绻和刻骨情意中找到自己的影子,然后毫不犹豫的吻上去。

“好。”

眼下已经是十一月末,而临近年底总是忙碌的,不仅是传统意义上的年底总结,同时也是娱乐圈最后一场激烈的战役。

譬如各领域的颁奖典礼。

作为三巨头之一,今年的祈凰似乎尤为光辉灿烂。

且不说旗下几个演员的电影和电视剧收视大热,以康正、秦楼几人为首的歌手也是冲击年度最佳歌手、最受欢迎歌手的有力竞争者,而且顾苏等四人作为综艺新丁也是备受瞩目,听说很有可能夺取今年的综艺新人大奖和最受欢迎综艺节目奖。

虽然结果尚未揭晓,但是各媒体杂志也好,观众粉丝们也好,几乎都一致认为,祈凰一定是本年度的最大赢家。

对外大家都是谦逊的,不过心里实在是喜气洋洋,毕竟辛苦了一年的,能有几个奖项慰问一下,实在是最好不过的。

数月来,祈凰众人都绷紧了弦,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压力让人苦不堪言,眼看着就要迎来胜利,大家都有些要看见曙光的解脱感。

又是几乎一天的忙碌,秦楼跟经纪人王哥从楼上下来,沙哑着嗓子做最后的确认,“哥,我明天没工作吧?要死了。”

王哥失笑,“知道你累,没有了,不光明天,后天也没有了!”

“噢耶!”刚还奄奄一息的秦楼立刻原地满血复活,活蹦乱跳道,“哎哎你还记得前儿我哥们儿给我寄过来的几大箱烟花么?放哪儿了?”

王哥揉额头,“你还有精神啊?”

秦楼哈哈几声,叉腰长笑,“不不不,我掐指一算,今夜月明星稀,正是放烟花的良辰吉日啊!”

“噗。”

几声喷笑传来,王哥倍感丢人的回过头去,就见康正和他的经纪人、助理刚从电梯出来。

一看来人,秦楼顿时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就窜过去,勾着康正的脖子攒错道,“哥哥哥,咱去放烟花呗!”

本来他俩人是不熟悉的,但之前不是一起拍了《明星》么,也算是同甘苦共患难过了,就迅速建立起了革命战友般亲密无间的兄弟情义来,呃,虽然有很多时候看上去更像是秦楼单方面的。

就比如说现在,康正还是没什么表情的,就是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放下去,不过看向秦楼的眼神明白的昭示着“幼稚”俩字。

秦楼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货,正哼哼唧唧的煽动康正,又眼尖的看到温唐和顾苏从a栋那边的电梯出来,忙用力朝那边挥舞胳膊,“嘿,嘿嘿!”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温唐和秦楼就是臭味相投,都是不省心的货色,一个没看住就能折腾出点儿什么花色来……

于是秦楼一招呼,温唐就跑过去了,然后顾苏也不得不跟过来。

“干嘛?”

秦楼嘿嘿笑几声,浮皮潦草的跟顾苏打了个招呼,“唐,咱去放烟花呗,舒缓压力好处多多啊!”

“烟花?”温唐一听也来了兴趣,过来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没好好玩儿过呢,于是猛点头,“行啊行啊!”

见她一脸兴奋,顾苏有点无语,想劝着回家吧,又不忍心扫她的兴,就抬起手腕看看表,“这都八点多了。”

哪知温唐和秦楼齐刷刷回头,惊喜道,“才八点啊!”

完全无视顾苏黑掉的脸,秦楼拉拉温唐的胳膊,旁若无人的开始策划,“你看你看啊,趁着天黑人少,咱们可以先去郊区的空地放烟花,然后大家一起去聚餐啊,我知道一家特别好的酒吧,他家的小菜做得特别好!”

顾苏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康正也是一脸的不忍直视,去酒吧吃菜,也亏你想得出来。

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

这几天大家基本上都把该忙的忙完了,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难得的空闲期,放松一下么,唔。

那就,走吧。

一路上秦楼简直是欢呼雀跃,然后特别欢脱的回家拉烟花,再然后,大家看着那占据了小半个车库的烟花巷子,目瞪口呆。

老半天,顾苏严肃的问道,“你那个朋友,究竟是干嘛的?”

“啊?”秦楼抓抓脑袋,一脸茫然,“开烟花厂的啊,咋了?”

顾苏的额角抽动一下,“没事。”

结果,烟花数量太多,秦楼的那辆巨拉风的越野根本装不过来,最后还是往顾苏后备箱塞了一小半才完。

看着车厢内一点点明显的尘土,洁癖发作顾苏青筋直蹦,尼玛,又要洗车!

将近十二月的郊外还是还冷的,而且为了避人耳目,四人还特意来到了尤其人迹罕至的河滩。

烟花什么的,顾苏从小到大就没玩儿过这玩意儿,虽然好奇,但依旧难掩手法生疏造成的笨拙,在秦楼肆无忌惮的嘲笑之后,他终于恼羞成怒,丢下打火机,朝着秦楼飞扑过去,将后者按在地上暴打一通才算是解气。

“嗤~砰!”

黑暗中,一点明亮的火光顺着引线蜿蜒而去,之后是一声细小的爆炸,然后一颗小火球被高高的射向空中,骤然炸裂。

“啪!”

顾苏停住了往秦楼脑袋上拍巴掌的动作,望向空中,亲眼见证璀璨的绽放。

“啪~啪~啪!”

一颗颗火星从地上升空,然后化为绚烂的花朵,在黑夜中疯狂盛开。

赤橙黄绿,纵横交错,壮丽如秋菊盛开,妖娆如鎏金遍洒,美得惊心动魄。

祈凰的四个人愣住了,远处的人们也愣住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的一切,静静凝视。

如此的绚丽辉煌,如此的夺目璀璨,它们不过是人造之物,却轻而易举的打破了黑夜的沉默和寂寥,用稍纵即逝的美丽,挥洒出破灭前的壮丽。

稍纵即逝,昙花一现,却又令人如此的难以忘怀。

也许就像某位影评人说过的那样,在人类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种对于毁灭和破坏的向往。

所以人们大多喜欢枪战和爆破戏,也许并不被承认,但是无法否认的是,绝大多数的人们,在看到占据了整片视野的漫天火光和轰然倒塌,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时,内心会涌起一种磅礴的快感。

而将这种向往缩小到现实生活中,就是放烟花。

在欣赏烟花盛开美丽的同时,谁又敢否认,看到它们在空中炸裂,不会获得一种释放的舒畅呢?

第一箱烟花的燃放就像按下去的开关,之后情况就有点儿脱离控制,先是温唐,然后是顾苏,最后就连康正也被感染,四个人比赛一样,不断地抢烟花、点燃、后退,又叫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