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红酒给我,我来开。”他站起身来,彷佛是这间屋子的男主人。

秦照也站了起来。

“给我吧。”他也向何蘅安伸出手。

然而林樘又快他一步,他直接从犹豫不定的何蘅安手里抢过那瓶“Le amour eternel”:“不必,我来。”他比秦照略矮,稍微抬一点头,才能和秦照对视。不过,他盛气凌人的眼神并不因为身高的差距而有所收敛。

林樘又是微微一笑:“红酒要醒一醒才好喝,怎么对付Le amour eternel,我最有经验。”说完,他长腿迈出,离开餐厅,径直走向厨房,环视四周,然后…他犹豫了一下。

“安安,醒酒器在哪?还有开瓶器呢?”都没找着。

何蘅安看着他走向厨房,看着他的眼神飘来飘去找东西,故意不出声提醒他,直到他不情愿地发问,她才如梦方醒般拍了一下脑袋:“啊呀我忘了!它们不在厨房,我一个人不怎么喝酒,所以醒酒器和开瓶器都放在电视柜左侧第二个抽屉里。师兄,麻烦你去找一找哦。”

“好。”林樘的脚步从容一转,放下红酒瓶,往客厅走去,同时不忘教导何蘅安:“偶尔喝点红酒对女性有好处。”

“知道啦。”何蘅安像孩子一样吐了吐舌头,发现秦照在看自己,她也转头去看他,甚至把身体凑近过去,和他说悄悄话。

“对不起啊,本来是招待你的,没想到林师兄会过来。”她轻声道歉。

秦照垂眸,不语。

她穿着一件大圆领的浅绿色米奇针织毛衣,他的视线微微往下,看着她微微凸起的锁骨和柔滑细腻的大片肌肤。

知道错了?

他真想咬一口,狠狠惩罚她。

秦照不说话,何蘅安以为他生气了。

无论是谁,遇上林樘的那种态度,也很难不生气。

“抱歉啊,下次我再单独请你一次好不好?我这位师兄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很臭,今天难为你,多担待一下。”何蘅安双手合十,一副十分抱歉的样子:“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当他在放屁就好了!”

是么?

好像没有这么容易做到吧。

起码现在,秦照就很想用手里这把切肉的刀,一刀切断林樘的颈动脉,看他抽搐、失血、休克而死。然后再割下他的头颅,用这口沸锅熬煮,煮烂,煮到骨肉分离,剔下他的肉,用他的骨头装满土,栽他送来的玫瑰花。

他居然敢给何蘅安送玫瑰?

他叫她什么,安安?

呵。

秦照还想割下他的舌头,煮火锅。

他知道,这个人就是委托何蘅安找房子的人。自己还没来得及腾出时间查他,他已经迫不及待冒了出来。

也不错。

起码早早知道敌人是谁。

秦照夹了一片煮熟的肉,蘸酱,放到何蘅安碗里,小声说:“这个也熟了,你快吃。”

他没有对何蘅安的道歉和劝告做出任何表示,只是给她夹了一片肉,然后埋头,默默吃自己碗里唯一一个鱼丸子。

他不开心。

还很委屈。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从林樘进门起,秦照一次都没有笑过。

何蘅安内疚无比,觉得自己好对不起他。

但是她不能赶林师兄走。

林樘嘴巴臭,心不坏。他什么也不说,但是她发现了他进门时皮鞋侧面沾的泥和灰尘,还有西装裤的些微褶皱。她知道像他这样注意形象和整洁的人,在拜访别人家的时候极少会出现这样失礼的情况,除非他今天才风尘仆仆从海市赶到A市,还没来得及打理自己,就来见她。

“Le amour eternel虽好,但是你不能多喝。”林樘拿着盛红酒的醒酒器走来,他瞥了一眼自己空空的碗,以及另外两人碗里的食物,很不高兴:“我的呢?”

“我帮你!”何蘅安给他夹肉,积极主动缓和气氛,林樘满意,递了一杯盛了三分之一红酒的玻璃杯给她:“你的。”

“谢谢!”

林樘又举起另一杯盛了红酒的杯子,他摇了摇红酒杯,往秦照的方向伸过去一点。秦照抬起头看他,却没有要接过的意思。

呵呵,很有自知之明嘛。

林樘微笑,把杯子收回,抿了一口,细细品味片刻:“嗯,还不错。”

何蘅安看得只想叹气,她站起来拿杯子:“秦照,我帮你倒酒。”

“诶?秦先生,你自己没有手吗?不会自己倒?”林樘诧异,他站起来按住何蘅安的肩:“怎么什么都要你亲力亲为,难道他什么都不懂吗?”

这话过分了。

何蘅安的脸迅速沉下来:“林樘,秦照是我请来的客人。”

“哦,抱歉,我忘了,秦先生是客人,”林樘笑了笑,“我来给你倒,不需要麻烦安安。”好像他是主人一样。

“不用,我不喝酒。”秦照淡淡地说。这是不速之客进屋以来,他和此人说的唯一一句话。

林樘挑眉,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男人不喝酒?呵呵,我还是第一次见,稀罕。”

“咚”,何蘅安将酒杯重重放下,阴沉着脸。

“师兄,你不饿吗?”往嘴里多塞点东西,别那么多废话。

“我还好,不过既然你邀请,那我肯定要吃一点,给你面子。”林樘说着,脱下他价值不菲、熨烫得宜的西装,复又坐下,慢条斯理地解开袖口闪闪发亮的水晶袖扣,然后卷起他的白衬衫,拿起筷子,优雅地夹了一匹白菜,放进碗里。

早知道第一匹白菜是他吃,就抹点老鼠药送他。

秦照想。

他细心专门洗给何医生吃的食物,居然进了这个人的嘴里。

秦照生气极了。

林樘显然很满意秦照的沉默,他认为,这意味着这个莫名其妙的邻居已经被自己完全打压,目前他胜利了一半。

他不满足现有的战果,继续再接再厉:“安安,我记得你一向懒得处理邻居关系吧,怎么会请邻居吃饭?”还是个男人。

“因为秦照帮过我啊,他人超级好的!”何蘅安试图改变秦照在林樘心中的印象,于是向他讲述了前几天发生火灾时,秦照起了多么多么大的作用。

她没有意识到,有些人彼此之间的坏印象永远无法改变。他们是天生不共戴天的仇人。

林樘和秦照就属此类。

等她说完,林樘不置可否,反而一脸疑惑地追问她,难道在火灾之前,她和秦照就认识?

于是何蘅安说了更多。不像对宋教授那样毫无保留,她剔除掉了自己觉得奇怪的部分,简略讲述了一下他们认识的过程,其中有些巧合,但不算刻意,可以解释为缘分。

林樘依然不置可否。

“跟踪那件事也多亏秦照帮忙,害得他脸上的伤养了好几天才好。”何蘅安说着,回头去看秦照的脸,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她对他微笑:“那时候我还很担心你会破相呢。”

“怎么会,”秦照淡淡笑一下,“一点小伤而已。”

林樘看得心里不舒服。他短促地冷笑一声,强行插/入两人之间:“打架?好笑!这种事,报警不就好了。”

啊…这个家伙…真是受不了他。

何蘅安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捏成拳头。

忍住,要忍住,一定要忍住想揍他的冲动。

这种无时不刻不在拉仇恨的家伙,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啊!

她生气了。

林樘高谈阔论的时候,秦照发觉了桌子底下她攥成团的小拳头。

可爱。他真想包住她想小拳头,然后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将它们分开,用自己的五指和她的五指交叉,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个姓林的,不过如此嘛。

秦照将最后一盘五花肉下进锅里,转头温柔地嘱咐何蘅安:“这是最后一盘,一会你记得多捞点。”

何蘅安眼睛一亮,随即又坚决地摇头:“不要了,我吃一片就好,多了会长胖。”大晚上吃火锅本来就很罪恶。

秦照笑了:“不会的。”她不胖,再胖,他也不嫌弃。

作者有话要说:Le amour eternel是我的危险妻子里仅次于2亿元的boss啊23333

我对红酒没研究于是想到它,放在这里好玩,绝对没毒哈哈哈

本来想写一个超级具有威胁性的师兄,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就变成两人背着师兄甜蜜蜜了【挠头

不过师兄有杀手镧,他不会轻易被照照打败!作者赋予了师兄拆散男女主的重大责任,请相信师兄的能力!

最后再强调:【说三件事,与正文无关:1.因为要上收藏夹,明后2天不更,从周五开始日更;2.周五(21号)放2章,一章正文,一章防盗,防盗隔日替换,每天如此;3.没看明白2的小天使们,只要记得从周五开始,看见痴念更新了,点进倒数第二章看准没错!】

第19章

林樘,8X年生,父母离婚,和何蘅安毕业于同一所高中,高她两届。大学期间在SCI上和宋教授联合发表多篇论文,研二主动放弃出国交流名额,进入金融行业从事基金经理职业,为此延毕2年,险些因为盲审问题毕不了业。

一个有点才,又有点钱的家伙。

条件勉强算不错,这点秦照承认。

不过,安安肯定不喜欢他。

以这个人的条件,和安安认识多年,依然没有把她追到手。

足以证明一切。

昨晚回家,秦照立刻查了林樘的老底,这个人的曝光率高,信息丰富,比何蘅安好查。他甚至连林樘高中和大学各谈过几个女朋友、女朋友分别叫什么名字,都一清二楚。

代价就是今天早上他顶着黑眼圈来上早班。

店长看他困得直打瞌睡,生怕他收银出差错,转而让他负责端盘收拾桌子。店长还笑话他,是不是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坏事。

不是干了坏事,是坏事没干成。

和安安难得一次两人独处,被姓林的破坏得一乾二净。秦照的心情坏透了。

安安?是的,他开始偷偷在心里叫她安安,而不是何医生。

一想到那个灵堂,居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叫何医生的小名,秦照的心情更坏了。

不高兴!

今天进店的客人都发现,往常收银的小帅哥今天一脸阴云密布,脸色和外面的天气一样糟糕,看起来很不好惹。

秦照阴郁的心情直接影响到店里的生意,今天上午的客流量只有往常的一半。

店长好郁闷。

秦照也郁闷,客人少,他郁闷地坐在窗前,看着街景无聊发呆。

这时候,兜里的手机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是不是安安?

秦照精神一震,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一怔。

是个陌生的号码,来自D县。

D县,老魏的老家。

秦照按下接听键。

“喂!是不是秦照?”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友善。

秦照没见过她本人,但是他猜到了她是谁。

“魏小姐,你好。”

“呵,我不好,”女人冷冷地说,“麻烦你不要再以他的名义给我寄钱,这已经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

“这是你父亲的心意。”

“心意?”女人嗤笑:“他qj杀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和我妈,现在来谈什么心意,好笑!我警告你,不要再给我寄钱,我没爸!我生下来就没爸!”

原来,她不是这样的。

以前,她和她母亲每年都会去看老魏,她母亲一直坚信老魏是冤枉的。

秦照的喉咙发干:“魏小姐,对你母亲的去世我感到很遗憾,这点钱,就当是我…”

“嘟嘟嘟”。

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为什么呢?秦照望着恢复成主界面的手机发呆,能有父亲牵挂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他的记忆回到14岁,洁白的走廊,浓郁的消毒水,手术室的红灯,医生摘下口罩时抱歉的眼神。他的父亲,和他最喜欢爬上去玩的大货车,从那一天起永远成为了回忆。

“店长,”秦照握着手机发怔片刻,忽然抬头,“我明天能请一天假吗?”

*

这天晚上,何蘅安8点下班。开车回家的时候,路过街角甜品店,她靠边停车,走进来想买一块蛋糕,顺便看看秦照。

然而收银的是一个女孩子。

何蘅安来的次数多,店员好些已经认识她了。

“何医生,你找秦照?”店员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