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何蘅安的手机欢快地响起音乐,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肯定是李警官!啊呀我忘了!你,你帮我接一下。”让李爱国骂他好了,反正他这么莽撞,活该被骂。

来电果然是李爱国,附近派出所紧急出动警力,到了地方却找不到人和车,于是只能打给李爱国。李爱国得知秦照这小子不仅打草惊蛇,把张志福吓跑了,还敢放片警的鸽子,同何蘅安两个人直接开车去医院了,顿时大发雷霆,在电话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于是秦照把电话挂了。

李爱国气得半死,无奈这小子是目击者,他不得不再次打个电话过去。

“不许骂人。”秦照表示。

李爱国无奈,堂堂某分区副局只能向这小子低头服软,好声好气:“成,成,我们换个话题,张志福在哪一片消失的?”

秦照觉得奇怪:“位置早发你手机上了,没看微信?”

“妈/的!”这么忙谁看微信,发了也不说一声!李爱国骂了一声,火速把电话挂了。

然后过了一会,他又打过来:“上完医院,来趟局里,问话,配合调查!”

“不行,我要上班。”

“你…”李爱国咬牙切齿:“你公司地址哪儿,我派人去找你,这总行了吧?”

“谢谢李局。”

李爱国被他气得肝疼:“遇见张志福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也叮嘱何医生不要乱说。”跑了一个杀人犯,像秦照这样的目击者,如果随便出去乱说,很容易加倍造成社会的恐慌不安。现在全A市上上下下都盯着公安局,早抓一天,就早一天消除民众的恐慌情绪。

压力很大啊。

秦照就喜欢看他们压力大,这样案子破得快,早点抓到人,安安才安全。他不在乎李爱国承受了多大压力,只想给他再多来压力,于是又补充了一个细节:“张志福在绿化带中央站立的时候,戴着耳机,好像在和人说话,我怀疑张志福有同伙。”

“他的同伙可能对A市十分熟悉。”因此成功指引张志福躲藏起来,避过秦照的追击。

这又是一个重磅炸弹,李爱国的头疼起来,其实经过对张志福越狱过程的详细分析,之后,他们认为如果没有第二人的帮助,他不可能顺利完成这一切。秦照补充的细节只能说越发加强了这种判断。

如果有第二人存在,那么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加入张志福的犯罪过程的?这个人是谁,他在整个过程中究竟起着怎样的作用?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抓到他?

“我挂了。”头疼的李爱国有气无力地挂断电话,他得向上头报告,申请加大警力支持。

何蘅安在旁边听着,听到张志福可能有同伙的推测,她亦觉得十分惊奇:“你说的是真的?”不是为了给李爱国更多刺激和压力?

秦照超委屈:“当然是真的,在你面前我怎么敢说谎。”

何蘅安发觉自己口误:“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抱歉。”

“不用抱歉,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秦照特别会顺杆往上爬:“最近几天你无论干什么,都让我陪你。”

“包括上班?”

“是。我今天去趟公司把任务交了,和Arthur沟通一下接下来的进度,后面的工作暂时不用在办公室完成。只要我效率高,Arthur不会有意见,”秦照认真地表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影响工作,你让我陪着你吧,不然我不放心。”

何蘅安沉默。

她想起车缓缓驶过张志福身边的时候,那个人似有所感,忽然抬起头,朝她露出的那个笑容,彷佛是被恶鬼盯上的感觉,背脊直发冷。

“安安,好不好?”秦照小心地询问她的意见。

既然他担心,她也有点怕,那就这样吧。

何蘅安点了点头。

秦照顿时高兴起来:“太好了!”

何蘅安勾唇:“你真的不是在以这个为借口,更进一步地——收集我吗?”可以像连体人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收集她生活的方方面面,从早上起来到晚上入睡,一天24小时,掌握她全部的、所有的一切,她觉得这应该是痴/汉的终极梦想吧。

秦照果然立即脸红:“才不是,我、我又不急于一时。”收集她是个漫长的过程,一切都来日方长,他不会这么心急。

“是么?”

“当然,保证不说谎。”他又开始发誓。

何蘅安笑。虽然最近过得很不太平,总觉得老是有危险要发生,不过只要有秦照在身边,就意外地感到非常可靠和安全。既然如此,就满足一下他的愿望好了。

虽然说这次秦照在提议要跟着何蘅安以保卫她的人身安全的时候,完全是出于对她的担忧和保护,没有一点基于自己的猥/琐念头。可是当他真正开始实施这一行动的时候,他觉得——

好、幸、福!

天哪,他可以堂而皇之搬进安安家里,虽然安安不想和他同睡一张床,把他赶去书房打地铺,可是如果他半夜借口冷,偷偷摸摸钻进她的被窝,她完全不会有任何意见!

晚上看着她入睡,早上看着她起床。一起吃早餐,陪她去上班,接受前台小妹和她的同事们惊讶的视线,她接待患者的时候,他就搬张椅子坐在外面,聚精会神敲键盘写代码。配合她的时间一起吃中饭,一起下班,然后回家,吃晚饭,看电视,洗澡,做…爱做的事情。

美好的一天。

每一天都是美好的一天。

然而,秦照美好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他接到了李爱国打来的电话。

“张志福找到了。”李爱国告知他。

秦照心里一松,但是同时又感到一点小小的失望:“恭喜你们。”

“没什么值得恭喜的,”李爱国在电话那头苦笑,“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掐指一算,快收尾了~

第45章

烧焦的尸体会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肉香。

那天晚上刮东南风,郊区空旷,处于下风向的好些户人家,在那天晚上都闻到了从外面的空气中飘来的肉香味。

焚烧尸体并不能完全销毁痕迹,法医从细致的尸检中获取到了一些线索。

张志福先陷入昏迷,然后被杀,死后遭到焚尸,这个过程可以完全肯定。

谁会杀他?是那个第二人,他的同伙?为什么要把他救走之后杀掉,是怕张志福将自己招供出来,因此杀人灭口?

警方开始根据张志福的社会关系进行一系列的摸排,希望早日找出这个第二人。

秦照看问题的角度却和别人完全不同。

“他死了,老魏的案子怎么办?”他最关心的只有这一点。好在这一次他不用骚扰李爱国,路小菲一直关注着这个案件的进展,她主动告诉秦照,虽然张志福死了,但是因为他的犯案证据确凿,老魏的案子走法律程序,依然可以被定位冤案,得到释放和补偿。

耐心一点,再等几天。路小菲说。

秦照还是不太开心。他觉得老魏无辜坐了这么多年的牢,凶手却逍遥法外多年,没有得到任何惩罚,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什么责任都不用担,太便宜他了。秦照对杀死张志福的那个人很有意见。

“你不觉得,对尸体的处理手法很像张志福杀最后一个人时的手法?”因为内心不满,很难得的,秦照对这起案件的情况特别关心,没事居然去警察局晃悠,逮着李爱国开始发表见解。

“没事别添乱。”死了一个杀人犯,又冒出来另一个身份不明的杀人犯,社会舆论快压死他了,今天还有群众在局子门口举横幅,要求尽快破案。

“我是说真的,不信,你问问祝爱平。”秦照之所以知道这么详细,是因为张志福杀最后一个人所用的工具,就是扔在枯井里的那把活动扳手。那个女孩子才19岁,刚上大学,长相甜美,听说气质温柔,张志福似乎特别偏爱这种类型,他先敲晕她,把她拖入野地迷jian,女孩中途痛醒挣扎,他挥舞那把扳手一下子敲碎她的脑袋。

Jian尸,然后把摩托车里的汽油放出,浇在她身上,焚尸。据说他一直看着火灭,活生生的一个人烧成一具焦尸,然后才满意离去。

“张志福的尸体,是不是也是这里被某种重器敲击过?”秦照指了指脑袋上的一个部位,张志福面对那把扳手招供的时候,就是在野外枯井边,他也在现场,记得十分清楚。

李爱国的表情空白了一秒,然后只觉毛骨悚然:“你的意思是,第二人才是背后真正的杀人凶手?”这么多年张志福所犯的案子,都是在这个人的指导下完成的?

“不,我的意思是,他在模仿张志福,”顿了顿,秦照补充,“他非常了解张志福的作案手法,可是,之前他们或许根本不认识。”

“你凭什么这么断定?”

“因为我监控过他啊。”秦照无辜地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不是空口无凭。张志福独来独往,他的手机全部资料被秦照翻来覆去搜过多次,绝对不存在什么背后第二人。像QJ杀人这种能获得极大快感的事情,张志福怎么可能和别人分享。

“你等等,”李爱国揉了揉太阳穴,整理思路,缓缓地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调查的范围应该缩小到张志福被捕之后所接触到的全部人?”

“还是熟悉A市的人,”秦照想了想,补充,“我猜的。”

*

“好奇怪啊。”听完秦照去警局半日游的历程,何蘅安搅了搅盘子里的意大利面,若有所思。

“哪里奇怪?”秦照看她用叉子把浇了西红柿肉酱的意面搅来搅去,就是不吃,猜想估计是味道不好。他抿了抿唇,有些沮丧:“我给你做点别的。”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做西餐,因为安安喜欢,结果…以失败告终。

“这个人,为什么要模仿张志福最后一次的作案手法?这样容易让人察觉,很快会缩小搜查范围,对他不利啊。”何蘅安一边发表看法,一边任秦照把盘子收回去,她抱了他一下:“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做中式的,味道更好。”这是委婉的说法,事实上秦照做的西餐简直不能吃,明明西红柿肉酱意面的做法超级简单,她都会,为什么秦照可以做得这么难以下咽?

这一点也很奇怪。

何蘅安的拥抱稍微安抚了一下秦照沮丧的心,让他有心情回答她的问题:“可能他想被人发现吧。”

“哦?”何蘅安对这个回答非常感兴趣,她挑了挑眉:“原因?”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长久以来不被人知,感觉无聊,想公然站在台面上挑衅警方。也可能是因为,他想有个人能拉自己一把,因为他快要失控了。

如果以模仿其他罪犯的杀人手法为乐趣,不是A市犯罪分子们最近的流行趋势的话,这个人和杀水仙花的,杀中学教师一家人的,会不会是同一人?

鬼使神差的,晚饭过后,秦照上网查了查水仙花的社会关系网。

“在干嘛?”一双手从后面伸出,揽住他的脖子,靠过来:“唔,张建…水仙花?你查他干什么?”

“他初中毕业于H市中学。”

“所以?”

“几个月前没有破的那起中学教师灭门案的妻子,8年以前在H市中学执教。”

何蘅安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秦照的叙述让她隐隐抓住了什么,因此感到紧张,又有几分兴奋。

“你等等,停一下。”一个随意打开的网页,秦照一滑而过,正打算关掉,被何蘅安制止。她眼尖地捕捉到几行关键信息,感觉似曾相识。

秦照不想她看,他说:“这是几个月前的旧闻。”

“是么?可是我是第一次看,”何蘅安用手指点了点网页的文字内容,有些怔愣,“这个记者,把过程写得太详细了一点吧。”

“这不是新闻,是一个论坛里某个自称知情人的披露。内容和王笑的记载有出入,不过,出入不大。”秦照回头,亲了亲何蘅安的脸蛋:“别看了,晚上做噩梦怎么办?”

“别,你让我仔细看看。”何蘅安绕到他身前,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夺过鼠标,聚精会神地看网页上的内容。

唉。

算了。

她知道就知道吧。

秦照无事可做,又有佳人在怀。他开始偷偷把手探入她的睡衣下摆,然后捏两把她的腰间软肉,犹觉不满足,于是一只手往上,一只手往下…

“啪!”

“别闹!”

安安发怒了。

唉。

秦照叹了口气,失望地把手拿出来,隔着衣服抱住她,脑袋靠上去,开始用手指头卷她垂落下来的头发玩。

这回何蘅安没有管他。

她迅速浏览完帖子内容,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手法,这个手法好像…你说,是哪几处和王笑的记录有出入?”

“这里,还有这里。”秦照点了点,告诉她不同之处。

何蘅安点了点头,感到惊奇:“你的记性这么好?那么短时间看过的记录内容,现在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秦照笑了笑,脸在她的身上乱蹭:“不是记性好,是这个案子的手法我曾经见过。”

“诶?”

“你要的卷宗内容,是不是?”

何蘅安愣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秦照说的是什么。

“那个时候,都是你在负责整理卷宗?”

“之前是老魏,后来是我,你要看的卷宗,我都看过,”他把她按进自己怀里,在她耳边低语,“我想知道你对什么样的男人感兴趣。”

呃。

这句话很有歧义。

何蘅安耳朵被他喷出的热气弄得红红的。

她表示:“我要的资料全部都是宋教授圈定的条件和范围。”她对那些犯人没有任何特殊兴趣,对犯罪心理学的兴趣也不大,不然不会在毕业前拒绝了继续读宋教授的博士这个诱惑,出来做普通的心理咨询师。

等一等。

宋教授?

何蘅安忽然感觉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她用手推开秦照凑过来求亲亲的嘴,表情郑重:“怎么会这么巧?”她阅过的卷宗,正好是犯人的模仿对象。

秦照轻轻哼了一声,对她拒绝自己表示不满,心不在焉地说:“水仙花的死法,也很像你问过的一个犯人。”他随口说了一个人的名字,何蘅安仔细想了想,确有印象。

“这个你居然也知道?”她更加惊奇,那大半年她陆陆续续去了A市监狱数十次,询问过的犯人不下一百,随随便便拎出一个人,秦照居然知道这个人的犯案过往。

“我当然知道,”他勾了勾唇,“我说了,我想知道你对…”

“打住。”她不想听。何蘅安摀住他的嘴,阻止他说出后面很有歧义的话,瞇着眼睛打量秦照:“老实交代,除此之外,你还做了什么?”她迟钝地发觉,自己去了A市监狱那么多次,秦照一直在教育监工作,基本每次她来都能见到。虽然狱中管理严格,但是以秦照的个性,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用本来给你准备的水杯喝水。

这样我们就可以间接接吻了。

秦照神秘地微笑:“不告诉你。”

他不可以对她说谎,但是可以保留秘密。

她确信,他绝对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算了,反正她对他的容忍度已经越来越高,知不知道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