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钱搏戏均可。

她走进百馆街,稍稍流露出想踏足赌庄的意图,就被阿碧一把拖住手,死乞白赖地拉出了街口。

冷双成叹口气道:“好生没意思。”背着手一路踏着灯影子游走。

阿碧怕她怪责,忙说道:“不如去海边看看焰火?听说是从海外运回的品种,我们中原这地儿难得一见的。”

冷双成背对一众跟班,稍稍想了想,问道:“公子离得匆忙,可是去布置焰火一事?”

阿碧听见冷双成当真问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说出了秋叶要她转述的答案,故意用一种迟疑不定的语气说道:“似乎是吧……公主初来镇子……好个新鲜玩意儿……公子为她接风洗尘……免不了放焰火庆贺一番……”

“那走吧,我们去看看。”

海边长街,百景千灯,辉煌之色如星河一般,流淌到了关口处,直刺琉璃镇守兵眼帘。

若说富丽堂皇的灯楼不能闪耀他们的眼睛,那么海空中连绵不绝升起的焰火,足以引得他们震撼。

一关之隔,净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琉璃镇沉浸在黑暗中,闭眼睡了;海口镇大肆绽颜,喧哗得热烈。

冷双成站在漫天垂落的焰彩中,静静观赏着盛世华景。一旁的阿碧只适宜地插说一句:“公子为公主置办的排场,可真是铺张。”

冷双成稍稍走出一步,在嘴角轻轻一笑,过后才低落说道:“是啊。”听见阿碧不接话,她又诱问:“除了这一处,还有让我开眼界的么?”

阿碧摇头。

冷双成淡淡道:“不是还有‘仕女宴飨’么,依着你家公子的口味来置办的。”

阿碧惊愕,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

冷双成转过身,特意迎着光彩皱起了眉,让阿碧看到她真真切切的不悦之情,说道:“他带着公主享受焰彩欢宴,却留我一个人在别馆里遭穷受困,偏心得很。”

酸溜溜的话语刚落地,阿碧就抿嘴一笑,给了冷双成莫大的信心。她不改面色,继续显露出失意的样子,还闷头不顾脑后,一个劲地朝着海滨酒楼走。

街口有重兵把守,驱逐了闲杂人等。

冷双成不便闯关卡,也走不进去。

因为阿碧婉拒了以世子府总管头衔入内的建议,远远留在了街外。

冷双成无奈,突然凝力一动,如流星一般蹿入了暗处。她在檐头屋后打量一下,抓到了一名暗卫,逼问道:“身上可带足了银子?”

暗卫比她更无奈,答道:“不妥。”

生性学得隐忍的东瀛武士,连说话也是言简意赅的,告诉冷双成,她这样强行索要,可谓不妥当。

冷双成抿嘴一笑:“若我摸了阁下的身子,搜出了银两,公子最多罚我禁足,可是会让阁下残了半条命,要不要试试?”

暗卫默然拿出了一片金叶子递交了上去。

冷双成说道:“还有呢?”他又取出了一张银票。她再索要,他就冷硬答道:“一条命。”——再逼他,就只有一条命了。

冷双成拿着金叶子买到了一架远镜,还有一串新到的白玉砗磲手链,放进了衣袋里。她找了一个便于瞭望的楼台,给掌柜的赏银,不费吹灰之力上到了第三层,架起远镜朝海滨酒楼那边看去。

暖风吹拂海镇,是以不必严闭窗户而辜负了阁子内的风情。

一道道高挑身影鱼贯走进雅阁,梳高髻,穿轻薄纱裙,齐胸口而上未着寸缕,露着一片香肌玉肤,雪臂映着辉彩,流淌旖旎之光。她们走到案席前,均下跪,伸出皓白的双臂,向宾客呈献托架上的各色海鲜小食。

依照惯例,待宾客食用过臂上小食后,哪怕是一小盏,她们就需转换身形,做出各种舞蹈的姿势,伸腰挺胸,溢出一片香酥软玉,继续呈献食物,将美色可餐之理发扬到极致。

冷双成借远镜功力打量阁子里的宾客,秋叶与灵慧并不在列,只有一众陪行官员享用美色。她找了找,发觉酒楼临街二楼悬灯下,并肩而立的两道影子。

一高一矮,正是未曾进阁的俩人。

冷双成对着仕女宴飨之图景想了想,最终唤道:“夜。”

廊道转角应来清冷无波的声音:“又有何吩咐?”

“去将公子请回别馆,烦劳转告他,若是不来,永远不要相见。”

第70章 反击

别馆,孤灯照单影。

冷双成先留在院中等了许久,不见暗夜的消息回传,也不见秋叶的到来。她请阿碧外出打探,阿碧回来时告诉她,海滨酒楼的宴乐正酣,公子陪着公主入了高阁,外人不得以见到。

冷双成听得很清楚,知道秋叶不会来,暗夜也被唤退,主仆双双将她冷置一旁。

她唤侍卫抬进一座美人榻,备好软毡薄毯,斜卧在上面,以手支头,似无聊赖地看着桌上灯火。顿时,一道寂静的身影就映落在窗槅上,对着满室的寂静,描摹着她失意的样子。

冷双成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发觉侍卫依然驻守在院外,让她不能无声息地离去。

她不是不想逃,而是缺少通过关津要道的凭证。

撑不了一会儿,冷双成真的睡着了,直到门外传来冷淡的语声:“心急火燎唤我过来,为何又要锁门?”

她睁眼一看沙漏,已近亥时五刻,正是人定声希之时。

焰火散落,宴飨残香,秋叶享受完了美色盛景之后,披着一身月华应邀而来。

只是他来的不是时候。

冷双成曾在脑子里浮想多遍,艳美仕女服侍秋叶进食的姿态,伸手可染玉臂雪色,低腰可吐酥软暗香,无需言语,盈盈一立间,尽是绮丽风情。她不知秋叶对着一尊美人食飨作何感想,只知道她心尖上像是爬着蚂蚁,一点点咬得她酸痛。

她劝诫自己,千万不可拈酸动嗔,否则会坏了父亲教下的恪训,还会助长秋叶的气焰。

若真是个明眼的姑娘,就该秋后算账。

冷双成躺回美人榻上,应道:“公子来晚了,此时我要歇息,不便开门。”

门外的秋叶看了长廊外候着的阿碧一眼,阿碧持灯朝他福了福身子,扬声唤道:“公子已沐浴净身,不去寝居休息么?需要奴婢传驾何处?”

秋叶转身朝院外走去,淡淡道:“公主馆舍。”并在石子路上顿了顿脚步。

冷双成本想驰然而卧,突觉做戏不做全套,未免让前番的酸样儿失去了效用,连忙起身打开门,唤道:“进来吧。”

秋叶坐在美人榻上,敞着睡袍领口,迎着灯辉,在白皙皮肤上显露着两道清晰的齿印。墨黑的发垂落下来,映着雪白的袍色,使得他的风骨在清冷之中,又渲染出一丝俊逸。

周身散着浴后的清香,不携任何酒气或胭脂味道。

冷双成坐在桌前,背光,默然打量他片刻。

他洗净了踏着时辰而来,其目的大概又是留宿此处。

她又该怎样平稳度过今晚,且向他禀明她的主张?

秋叶看着冷双成脸上细小的表情,甚是享受,并不催促。她或许以为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能一并掩落由心底转到眉梢眼角的挣扎情绪,却不知,他的目力已练得深远,能够洞若观火。

她最终微微笑了起来,他知道,她想通了。

他问出了常见的招呼:“还没看够?”

她立刻应道:“公子倦了么?可是要歇息了?”

他对于她的试探,照样了然于胸。别看她总是露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实则是在打探,他还有没有精力去听她谈论另事。

秋叶冷淡道:“邀我过来不是留寝么,又何必问?”

冷双成回答:“我怕酒色迷了公子的眼,才斗胆请公子来馆一叙。”

“既要叙,怎又站那样远?”

冷双成稍稍走近,秋叶点了点膝前,她依令走到他身边,看到裙幅触动了他的衣襟,就停了下来。

“我的话听进去了么?”秋叶反守为攻,开始发问。

冷双成以为他是在嫌弃她离得远了,立即坐在他身边,温声说道:“我晚上买了一串砗磲子,是从琉璃镇运来的——”

“不是这件事。”他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继续发问,不让她掌控着话语,“看到仕女宴飨了?”

她一愣,应道:“是的。”

“你学过舞艺,应是能领悟到女宴的精髓。”

她连忙说道:“我学不来那些姿态,再说公子享受过了美人宴食,还哪有兴致忍受东施效颦一次?”

“我很有兴致。”

“请公子容我禀明一事,决计比宴舞更有意趣——”

“即使你舞得再糟,也不会污了我的眼。”

“公子若是醉了,就去床上歇着吧,我已经铺好了被褥——”

“你过来些。”

冷双成看看与秋叶不过半尺的距离,回道:“还有什么吩咐?”

至于这一则,就免了吧。

秋叶果然吩咐道:“脱衣服。”

冷双成提心吊胆地坐在他身边,已是不易;不易之时,费力听清他的话意,已是尽心;尽心之余,仍是提防不了他的连番孟浪言语,当即生受不住,就想起身离开。

秋叶拉住了她的手腕,冷颜道:“不脱衣服怎样歇息?”

她摆摆手腕,震出一点清脆索声:“公子先放手,捏得我痛。”

秋叶松开了手掌,却掐住了她的腰身,示意她继续完成脱衣服之举。

冷双成侧过身子,不敢去看他胸口的齿印,伸手摸索过去,掀落了他的外罩纱衣。

他陡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说道:“脱你的衣服。”

她慌张了起来:“我确实有挽留公子休寝之心,不想公子去与公主亲近,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心思,请公子千万不可会错了意。”

秋叶看见冷双成躲避的神情,淡淡道:“不想我与公主亲近,就应自己来亲近。”

冷双成不答话,使力摆脱了手腕。

他又说道:“你要我弃了到手的美色香餐,连夜赶来留宿,应是服从了我先前的命令。”

冷双成不禁回头去想,秋叶在离去之前说了什么,生怕又掉进他的话语陷阱中。

秋叶看她一脸神思的模样,含笑道:“除非你以身宴飨我,否则不得有邀我共宿之意图。”

她猛然记起,确实有这一句。

他不慌不忙说道:“你已承认有留宿之心,即是承认宴飨一事符合正规,我此刻好好坐在这里等着,你说,我又怎样会错了意?”

冷双成听得直扼腕,终于察觉到,除去厚颜之功,想倚口才之辩,在秋叶跟前,是万万行不通的。

所以秋叶极早就下了论断:“脱衣服。”

冷双成看看秋叶,对上他一派矜淡的脸,默然思索了一刻。她看到他的眸色越来越沉时,觉得时机不易再拖,低声问道:“是不是……宴飨了你……你就放我走……”

秋叶问:“当真舍身侍奉我?”

她点点头。

他沉吟道:“可以考虑你的提议。”

她抓着袖口,回道:“只是‘考虑’加以商议,我就落得不划算了。”

秋叶淡淡道:“先伺候好了再说。”

冷双成深深看了他一眼,过后绝然地走向屏风后,在灯影映照下,慢慢除去了外衫,露出了秀肩轮廓。

秋叶嘴角笑意更深,于他而言,让她自己动手脱去衣衫,其中的风情与绮思,已是一大盛景,让他领略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有道是还未入喉宴飨,玉色已生香,肺腑皆滚烫。

冷双成穿着抹胸及长裙走了出来,黑发如瀑,倾洒肩头,雪肤红唇,拂落灯影,有如琉璃樽泛出清泽,直入秋叶的眼目。

他静静等着,看她如何动作。

她的左右双手各持一粒砗磲子,光裸的脖上,挂着一串白玉珠链,与肤色相映,仿似浑然一体的契合。

秋叶的眼睛原本就没有落在石玉上,而是一直流连在软玉上。越近,她的香气越可闻。

冷双成走到他跟前,依照仕女进宴时的姿态,向他屈伏了身子,将砗磲子展示给他看。

她朗声说道:“海口的水产宝矿与琉璃镇的并不一样,不及琉璃镇砗磲子的厚实,空有香气而无实质,请公子明察。”

秋叶看的自然是裸臂和更幽香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察到。

冷双成轻咳了一下,遵循舞乐向前伏低了身子,做出“美人嗅梅”的姿势,将脖上的珠链送到他眼前,说道:“其余宝石的质地,两座镇子里却是一致。”

她的舞姿并未放开,还绷着一股劲了,却使得她的胸前更加凝立了一些,再溢出一丝丝暗香,就勾住了他的全部眼力。

她见他敛容不动,只得旋转腰身,再去做第三个动作。

秋叶突然伸手,抓住了冷双成的腰身,将她拖到怀里,毫不迟疑地朝着她的裸肩吻去。她察觉到他的手臂迸发出大力,衣袍下透来一股热息,知他按捺不住,已经动了性情。

她转身问他:“可算伺候好了公子?”

秋叶忙得不抬头,她就伸手抵住他的嘴。

他看着她,哑声说道:“好。”

“既是伺候好了公子,提议应是有效用了?”

秋叶警觉了起来:“什么提议?”

第71章 讨价

冷双成嗔怪地瞧着秋叶:“公子不放我走,总得陪我出去散散心。”

一张染红的雪颜近在眼前,眉目上亦然含了别样的风情,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勾住了秋叶的心魄。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可是没有放进心里,只低下头,啄吻着她的嘴唇。

冷双成支臂左右躲闪,不让他如愿,道:“成不成,公子发落句话呐。”

秋叶循着香气找到幽壑峰口处,落唇亲下去,也被阻,才稍稍回神看了她一眼。“不成。”

冷双成突然出力推开了秋叶,他的双手恰逢扶着她的腰,将她揽向了自己胸前,一时不得力,让她滑脱开去。

满嘴的温香软玉顷刻消散,只剩下清冷的空气,拂了秋叶的性子。他朝她伸出双手,招了招,示意她自己走过来。

冷双成退开时,顺手拈走了美人榻上的软毯,将它披在身上,裹紧了,坐在椅中。

秋叶冷笑:“果真是投机取巧的人,没得到好处,连脸色也不屑于遮掩下。”话虽如此,可他的嗓音却暗得低沉,身上的火也未平息干净。

愠着眉眼的冷双成立刻冲他微微一笑,笑完之后,又撇过头,冷上一张脸。

良辰苦短,灯烛渐残。

秋叶悄然吐纳几下,喉头的紧热还退不下去,不由得软和了声音说:“我应了你,早些去睡吧。”

冷双成稍稍露出喜色,问道:“真的么?”

“嗯。”

“那烦请公子动动身子,去里阁歇着,外面的床榻留给我。”

秋叶起身走向了里间,毫无推辞之色,冷双成待他完全睡下,放下垂幔,才走回美人榻前躺着。

满室暖香阵阵,不闻声息。

冷双成细细想着琉璃镇的地形一刻,逐渐阖目入睡。睡得迷糊时,突又察觉到温软的气息拂落下来,径直冲着她的嘴唇而来。

她极想睁开眼睛,可是一道素袍袖口搁在她额上,从中拂送出淡淡的安神香气,软迷了她的神智。她低喃着:“我已睡着……为什么要这样强行……待我……”

秋叶用手托起她的腰,使得她的软胸更贴近于嘴边,不客气地亲了下去,并不答话。

胸前最后的一抹遮掩随即被扯走,她完全暴露在他的流连口舌里。

还有更热切的气息随着他的指尖卷向了她的裙下,触摸到了她的皮肤,轻轻一撩,燃起火浪。

冷双成只觉得浑身上下落在火炉里,两手得不到力,只能勉强抓着毯绒。她抖得说不出话来,喉间涌出一股腥甜,冲破阻力,在嘴角渗落点点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