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简诺吃完,郜驰坐到床边执起她的手,把脸颊贴上她柔软又略显冰凉的掌心,合上眼轻轻摩挲,嘴像是有了意识一般,低低地说:“小诺,别放弃我。”

骆羿恒握她手的那一幕定格在心底,简诺的反常让郜驰心慌而畏惧。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在让她等了四年之后居然还要求她在他已有了未婚妻的情况下继续等下去,他更知道心爱的女孩是个有情感洁癖的人,她潜意识里开始抗拒他,甚至有意无意拒绝他的碰触,从来没有被冷落过的男人因为简诺似有若无的疏远而无措,他忽然很怕她有放弃的念头。那么执拗的女孩,一旦放手或许比谁都绝决。

简诺的手僵了一瞬,随后缓缓移动,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一点一点地抚摸过他英俊的面孔,像是以手代眼细细的看他,那么温柔。

在这一刻之前,郜驰从来不知道被心爱的女孩专注“看”的时候心会变得如此柔软而湿润,亲了亲落在唇边的小手,他嗓音低哑地说:“小诺,对不起。”如果说他郜驰对不起谁,那么就只有眼前的她了。

简诺没有哭,沉默了一瞬后抬起皓腕搂住他脖子,仰起脸,轻轻地吻上他的唇。有一滴湿咸的液体滑出郜驰的眼角,他倾身搂过她将她抱进怀里,温柔地回吻。这是一记缠绵而又伤感的吻,他们吻得异常虔诚,然而也让彼此产生某种近似于悲壮的感觉。

当郜驰终于滑开简诺的唇,异常轻柔的亲了亲她裹着纱布的眼晴,轻声问:“害怕吗?”那么喜欢阳光的女孩,是如何说服自己去适应黑暗?郜驰心疼得不行。

隔着薄薄的纱布,简诺感觉到他的唇似乎都在微微颤抖,像是怕碰碎她一般,她没有说话,侧过身去,伸手抱住他。

“怕。”简诺诚实回答,细听之下声音带着蛛丝哽咽的味道:“怕再也看不到你的眼晴,怕你……”再次离去。后半句话梗在了喉间,女孩没有说出来。

似乎了然她心中所想,郜驰抱她更紧,薄唇贴在饱满的额头,低哑着安慰:“有我在,别怕,会好的,都会好。”

鼻端围绕着郜驰特有的男性气息,简诺窝在他怀里,小脸在他颈间蹭了蹭。过了一会儿,郜驰扶她躺下,头枕在他腿上,“刚才我问了下医生,他说你的头疼症状不宜用大量的药物控制。按摩有助于睡眠,我给你按按,看看能不能有所缓解。”一直都是郜驰守夜,尽管简诺很克制地不敢大幅度翻身,像是怕让他知道她睡不着一样,他依然知道她失眠。

他居然会按摩?简诺质疑:“你行吗?”

郜驰闻言笑得邪邪的,俯低头吻了下她的唇,语气暧昧的说:“我行不行你不知道吗,嗯?”

使劲捶了他一下,简诺翻过身,把霎时红透的小脸埋在他腿间,害羞地说不出话反驳。

郜驰见状低低笑,动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直到化解了她的羞涩感,他才扶过她乖顺地躺着,然后以拇指轻按住她的太阳穴,四指在她脑后按摩。

揉了很久,简诺感觉脑袋不似刚才那么昏沉的疼了,她轻轻嗯了一声,闭着眼晴往他身前慵懒地偎了过来,嘴里喃喃着:“好多了,都有点困了。”

郜驰半躺着搂过她,拉过薄被来盖在两人身上,像安慰婴孩儿般轻拍着她的背:“睡吧,我在这。”这一晚与之前几夜没有什么不同,郜驰依旧整晚陪着简诺,只不过她终于睡得比之前几天安稳了许多。

听到徘徊在门外的脚步声再度响起,郜驰动作轻柔地将简诺扶回枕头上,为她掖好被角,放缓脚步走出了病房。

走廓里,郜驰抬眼望着欲言又止的简正明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当年的事我不想再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让你做出那样的选择,一切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了。”

没有想到郜驰会说出这样的话,简正明明显怔了怔,眸底深处逐渐现出愧色。是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晚了像是一辈子那么久。四年前,在他走进法庭那一刻,错误已经造成了,现在再来寻求原谅确实太晚了。

身为父亲他能感觉到女儿对郜驰的深情,身为长辈他也看清了郜驰对女儿的用心。简正明终于说:“翻案吧,我出庭作证。”他欠郜家的始终要还,如果受到应有的惩罚可以换取女儿的幸福,他心甘情愿。

郜驰沉默良久,抬眼望向简正明时看见他鬓边隐现的白发,又想到简诺满心的依赖与爱,他垂眸,语气无奈的说:“胜诉又怎么样,死了的人也不可能活过来。”缓缓偏过头,将眼中浮现的凄然之色掩去,他怅然:“要长久地恨一个人其实不容易,把这一页翻过去吧。”

简正明收拢五指紧紧握住,悔恨的情绪迅速涌至胸口,他颓然跌坐在长椅上,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发出声音。

转身离开之时,郜驰低缓的叹息:“为了小诺,我试着原谅你!”

如果那些伤害是为了衬托今时今日幸福的可贵,郜驰觉得或许只有忘记才能天荒地老。他贫乏得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他不能够亲手摧毁与简诺的爱情。他做不到。为了他惟一想要珍惜的人,就让一切过去吧。逝者矣己,再给活着的人增添无谓的烦恼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况且他们都已经很疲惫,再也经不起风浪了。

平静是简诺暂时失明后持续的情绪,每个人都压抑地等待着她的康复。终于,在郜驰细心的照顾之下,她脸上渐渐有了笑容,捱过漫长的十天,眼晴上的纱布也终于可以拆了。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房里,照进女孩莹亮的清瞳之中,看见郜驰眼底劳累的血丝和隐隐冒出胡碴的下巴,简诺心里生出一种酸楚的温柔,她轻声嗔怪:“怎么胡子也没刮,学别人扮沧桑啊?”

未婚妻意

经历过这次车祸,简诺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尽管视力已经恢复,但她头疼的症状却始终没有得到缓解,出院后仍需继续服用药物,定期做检查。其实依车祸现场的惨状而言,她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然而这样的结果却彻底激怒了郜驰,看着简诺被头疼折磨得痛苦不堪,他有种要将肇事者碎尸万段的冲动。

凝视床上睡姿如孩子般的女孩,修长的手指摩挲过她的眉眼,轻柔而怜惜。手机嗡嗡震动起来,郜驰合了合眼,敛去眼底浓重的柔色,为简诺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出卧室。

电话接通后,萧辉说道:“已经查到肇事者了,是一名普通的建筑工人。”

车祸后有路人报警,简诺被送往医院的时候肇事者逃逸了,路边仅停着一辆被撞得变形的车子。之后叶优里私下介入这起事故进行调查,通过目击者的形容将目标锁定了一个家境普通的建筑工作身上。郜驰面上不动声色,却已让萧辉跟进跟此事。冷静下来的男人并不认为这仅仅是一起单纯的交通意外,复杂的经历告诉他,事情必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郜驰神色如常,声音在似有若无间更沉了几分,他缓慢地问出口:“只是建筑工人?”

“是。”萧辉确认,“家中有一妻一子。”

“他现在人呢?落入警方手里了?”郜驰从没有问过叶优里案子的进展情况,只不过警方获得的消息他基本在同一时间内已经知道。

“人失踪了,警方还在查。”

“想办法在警方找到之前请他到竹海作客。”郜驰的声音愈发清冷,拿着手机走到阳台上,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或许宜城的经济发展已经到了一个让我无法估量的高度,区区一个建筑工人都开得起价值百万的跑车了?”心中的某种猜测正一步步被证实,郜驰的脸色骤然间沉郁了几分。

萧辉皱眉,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听说元毅有意注资业成集团,参与到之前那块地的工程之中。”

郜驰唇角一勾,讥讽道:“他那点出息。”幽深的目光投向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他说:“提醒凌惕注意业成,消息属实的话……”

“你要涉足地产业?” 萧辉讶然,忍不住打断了他。

郜驰冷笑:“何必要我涉足?如果有钱赚自然有人帮你。”似乎对于元毅要注资业成的事颇为满意,他极富耐心地解释道:“单氏地产不是也拿下了新工程吗?如果单蜀溪的楼盘样样不输业成,甚至比他的好而价格又相对便宜,你说谁还买他肖冠华的房子?”

“可单氏拿下的工程怎么和业成比?消费群根本不是同一阶层。”

郜驰敛下了眼,淡声道:“那就要看单蜀溪的本事了。如果他能把两家地产公司的消费群变成同一阶层,重振单氏的声威反倒是其次,他还将成为地产界的龙头老大。”但凡有点事业心的男人,或者都俱备成为同行业佼佼者的野心,郜驰相信单蜀溪也是个不甘落于人后的角色。

萧辉不语,脑袋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说到经商,他自然没有郜驰的头脑和手段,尽管跟在他身边三年,可他的职责只是保护老板的安全,除此以外的事只到必要时他才关心,否则均置身事外。所以在郜驰回国后他才跟过来以专属司机的身份出现在竹海,甚至没有挂职。

深知萧辉心中的疑惑,郜驰并不急着将计划全盘托出,“元毅的事暂时不急,你只要告诉凌惕关注就可以,另外让他处理好和单蜀溪的关系。”

郜驰之前还在想元毅会做什么样的投资,现在获知他居然要进入地产界,无疑是最合他心意了,仅凭上次与单氏联手摆了肖冠华一道的事,郜驰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这个局必定是要单蜀溪来设了,只不过这次,他必定要牺牲某些实质性的利益出去。这就是所谓的在商言商。没有利益可图,谁都不会为谁涉险。

结束通话,郜驰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挺拔的身影渐渐融入寂静的夜色之中,他静静地思考着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帮袁启成扳回残局,同时也在思索着不动声色令元毅万劫不复的方法,更在琢磨究竟是什么人如此费尽心机向简诺下手。良久,他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难道这就是祸不单行?!”好像所有的事都赶到了一起,强硬如郜驰也觉疲惫。

简诺难得地一夜好眠。清晨醒来的时候,头埋在她发间的郜驰还在熟睡。他的一只胳膊被她枕着,另一只手臂横在她腰间,紧贴着她的身体斜压在她身上,长腿更是肆意地叠放在她匀称的小腿上,使得简诺整个人被他完全控制在肢体下,姿势尤为亲密。

简诺怔了怔,随即了悟了什么。或许他潜意识也怕她离开,否则不会在她出院后不愿随他同住的情况下,不顾她的反对坚决要住到她的公寓来。想到昨晚吃过药之后郜驰给她按摩太阳穴帮助她入眠,简诺心里即涩又暖。涩的是他名义上是别的女人的未婚夫,暖的是他到底是对自己用情至深。可是,简诺没有办法大度地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尽管她极力想要忽视袁浅析的存在,依然不愿再踏入竹海,倔强的女孩不想成为别人关注的焦点。她无法为自己在爱人名义上的未婚妻面前找到立足点,更不想令郜驰为难,只有尽可能地避免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那个同样爱着他的女人碰面。如果不是拆纱布那天看到所爱的男人那么憔悴,如果不是敏感地发现他注视的目光溢满伤感和歉意,简诺甚至想过再他和袁浅析没有解除婚约之前不要相见。然而,她总是很心软,面对郜驰,抗拒的想法到底还是无效告终。

简诺侧了侧头,下巴不经意轻擦过他的额际,郜驰因她轻微的动作惊醒,下意识拥紧她,闭着眼晴嗓音低哑地说:“再睡会儿,还早。”

“得去医院换小姨回来休息,熬汤要些时间的。” 简诺伸手摸摸他的头发:“你多睡会儿,弄好了我叫你。”简正明因为有紧急的工作暂时回了明港,林雪心担心简诺刚刚出院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坚持留在医院照顾姐姐。

温热的气息拂过,郜驰低低地说:“汤我已经熬好了,等会起来热下就行。”他在阳台上站到凌晨,忽然想到白天简诺到超市买回的东西,熬好了汤才躺下,到现在为止睡下还不到两个小时。

简诺从来不知道他居然会下厨,意外的同时心头霎时萌生一份连自己都说不出因由的莫名的悲哀,环上他颈瘦的腰,她喃喃轻语着唤他的名字:“郜驰。”有些依赖,有些软弱。

“嗯?”他应了一声,调整了下姿势将她小小的脑袋压向胸口,嗓音低哑地要求:“再陪我躺会儿。”如果从她入院算起,郜驰有整整四天四夜的时间没合过眼,而在她出院以前,他的睡眠也是极度匮乏,过度的体力透支令这个异常冷硬的男人再也撑不住了,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可前提是简诺必须在他身边,否则他睡不安稳。

简诺不再说话,静静地任由他抱着,没过多久耳畔就响起郜驰均匀的呼吸声。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已近中午,外面的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透过厚厚的窗帘直射进来,郜驰眯着眼掀被下床,寻着声响来到厨房,简诺正系着围裙站在灶前试汤。

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自背后将简诺搂进怀里,俯低头亲了亲她的侧脸,他问:“好喝吗?”

“嗯,味道不错。”简诺暖暖地笑了,回身时发现他的神情依然有些疲惫,衬衫和西裤都是皱的,胡碴儿也出来了,心疼地理了理他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她柔声说:“你今天不要和我去医院了,我要在那陪一天你又没事干,回去休息吧。”林雪心要回来休息,郜驰自然不便留下,简诺的意思是让他回竹海的公寓。

郜驰凝视着她,眼神里是不可思议的温暖。她温柔的关心那么体贴,他忍不住低下头,削薄的唇轻轻印上她的……简诺惦起脚搂上他的脖子,温柔地回应……

两个人简单地吃过东西后出门,因为郜驰的车子没有停入地下停车场,而是随意泊在了小区对面的街边,就在两人过马路的时候,有辆车突然提速急驰而来,速度之快令简诺当场怔住,走在她身侧的郜驰警觉地发现车冲过来时,生性的快速反应让他一把将简诺扯向自己怀里,然后转身护住她。尽管动作已是奇快,那辆车的后视镜依旧刮到了郜驰的背,突来的力量让他抱着她踉跄着向旁侧退开了几大步才站定。

“郜驰!”简诺惊出一身冷汗,立步未稳已然扯住了郜驰的衣袖,紧张地询问:“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郜驰别有深意地朝车子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像没事人一样亲昵地揉了揉简诺的发顶:“没事。倒是你,以后过马路给我小心点,再这么三心二意看我不收拾你。”语气像是由于她不小心才险些被车子撞到,完全不给简诺往别的方面想的机会。

简诺委屈兮兮地瘪嘴,任由他轻拥着坐到车上,一路上乖顺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郜驰把她送到医院,嘱咐她晚上要等他来接才放人。转身离开的时候脸上温柔的笑容褪得一干二净,重新坐回车上,他表情凝重地拿起手机拨了几个数字,听到萧辉的声音,冰冷的吩咐:“记住这个车牌号,马上去查是以什么人的名义落的户……”

郜驰先回了公寓洗澡换衣服,然后回竹海办公。偌大的办公室里,男人神情冷峻地站在落地窗前,投射出去的目光远得遥不可及,身后办公桌上摆着一份刚刚才由祁跃明送来的四年前郜家遗嘱案的卷宗。

袁浅析的来电打断了郜驰的凝思,抬手揉揉眉心,他很是缺乏耐心地以忙为由拒绝了她要共进晚餐的意思。然而在他再度翻看卷宗之时她已经直接来到他的办公室,但结果可想而知,早已得到老板明示的丁卉自然不会轻易放人进来,他听到他的秘书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对不起,袁小姐,你不能进去,郜先生有客人。”

“什么客人这么重要?”袁浅析明显不满,但又确实不敢造次,毕竟郜驰的脾气她还是了解些的,在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任何人打扰,想了想,她说:“那我在这边等。”自从她回国,简诺住院,见郜驰的次数屈指可数,今天好不容易撞见他回到办公室,她丝毫不放弃机会。

见她要落坐于沙发上,丁卉恭敬地站在厚重的雕花门前,不卑亢地说道:“袁小姐还是请回吧,客人五分钟前才进去,想必一两个钟头之内不会出来。”无视袁浅析投来的冷冷的目光,她好心地提醒:“郜先生向来不喜欢被人等。”

门外安静了片刻,随即响起高跟鞋的声音。确定袁浅析离开,郜驰合上卷宗,沉默地坐在皮椅中,一个人发呆。当太阳落下去,天边翻涌着红色的火烧云,他神色如常地到医院接了简诺去私人会所用晚餐。

对于郜驰格外注意她饮食一事,简诺倒是很配合,毕竟被胃病折磨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她一个人的疼痛牵动着很多人的心,懂事的她不愿意令关心她的人担心。再加之父母的关系有所改善,今天在医院还得到医生的保证知道妈妈很快就能康复,简诺的心情很好,笑容格外甜美。

被她的好心情感染,抑郁的情绪渐渐散去,郜驰宠溺地笑了,情不自禁地抬手轻利了下她的鼻尖,触上她不解的目光,唇角上扬的弧度渐大。就在两人目光无限缠绵地交凝在半空的时候,熟悉的女声插话进来,打断了此刻无声的温馨,简诺听到有人娇嗔地说:“驰,你怎么也来了?”

郜驰皱眉,下意识搂住简诺,缓慢地转过身来,果然看见打扮明艳的袁浅析站在不远处,身旁站着嘴角噙着得意微笑的单蜀柔。

对郜驰身边的简诺视而不见,袁浅析走近了些,绽开一抹温柔的浅笑,轻声说:“蜀柔说这间会所的菜式不错我来尝尝,没想到会遇到你,要不要一起坐?”紧接着,单蜀柔瞥了简诺一眼,问道:“简律师不介意吧?”

听到袁浅析叫郜驰“驰”的时候,简诺的好心情一扫而光,此时面对单蜀柔似挑衅般的问话,她终于抬眼看向两个高傲的女人,不及开口已听郜驰冷声拒绝:“不必了,雅间花香味太重,闻久了小诺会头疼。”

袁浅析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目光锁定在简诺腰间郜驰的手上。不知是不是因为好友袁浅析在场,单蜀柔对郜驰有些无所顾及,不屑地看了眼简诺,笑问道:“简律师,当着人家未婚妻的面约会是不是很没格调?”不难听出她刻意在“未婚妻”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想必是为了让简诺难堪。

在此之前,简诺以为这样的桥断只会出现在电视或是小说里,当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觉得很讽刺,也很无奈。她是善良,但并不表示她会像圣女般心胸宽广地同情与弱者划不上等号的情敌,尤其触到袁浅析投射到郜驰身上溢满盈盈情义的眸光,本想保持沉默的她被触及了隐忍的底线。

抬眸望向郜驰沉寂得照不进丝毫光亮的眼晴,不着痕迹地按住他手制止他出声,她低垂着眉眼,掩在长睫下的目光陡然间变得犀利,淡声问道:“想必单小姐该知道未婚就不是妻的道理。请问你以什么立场问我关于格调的问题?”

不顾一切

简诺的犀利郜驰不是没见过,可这次给他的感觉全然不同。他没有想到纤弱良善的女孩会为了他破坏原则驳斥单蜀柔,他非常不希望因为自己令她受到丝毫委屈和伤害。然而,她却一而再地被人针对。

注视她的眸光流溢出浓浓的心疼,郜驰觉得他需要尽快着手处理袁启成国外公司的事务,在最短的时间内卸去袁浅析未婚夫的身份。对于简诺,这种伤害无形且巨大,他不能自私地以爱为名让她承受更多了。

单蜀柔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狠狠盯着简诺,脸色有向狰狞发展的势头。袁浅析到底是聪明的,见郜驰的脸色骤然间沉了下来,瞬间扯出一抹毫无破绽的柔媚浅笑,热络地朝简诺递出了纤手:“没有想到你是竹海的法律顾问,而且还是驰的朋友。机场的事谢谢你。”

简单的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将简诺定位在了朋友的位置上,有意无意地拉开了她与郜驰的距离。简诺在心里无声地笑了笑,头隐隐疼起来。或许与职业有关,她向来敏感,直觉认为袁浅析在郜驰面前作戏,她不想粉饰太平地虚伪迎合,甚至连所谓的风度也不想再保持。于是,自然垂在身侧的手没有动,全然没有要抬起的意思,唯有眸光平和地凝定在袁浅析明艳的脸上,一动不动。

袁浅析的手固执地停留在半空,而简诺没有丝毫要回握的意思,两个女人面对面地站着。走廓内壁灯昏暗却温暖,然而逐渐变得紧张的对峙让流动的空气都开始慢慢变凉。只是不知,究竟在场的几人谁的心更冷?!

走廓里出奇地安静,让人心慌不已。

良久,单蜀柔忍不住讥讽地开口:“简律师好大的架子……”

“你话太多了!”郜驰敛下眼,声音冷沉而威严,情绪似是陡然间步入一个无人可以触及的频道,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冰寒得让人瑟缩的气息。

意识到他的怒意,简诺侧头看着他,眼神由飘缈渐渐变得清明,心中禁不住涌起一阵酸楚的感觉。她不该如此尖锐,毕竟在郜驰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袁家父女伸出了援手,哪怕再排斥这样的相对,简诺终究不想仗着郜驰的爱炫耀什么。于是,她压抑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涩然的情绪,轻声说:“袁小姐不必客气,听郜驰说你第一次回国,看哪天有时间我们请你吃饭,算是接风。”

或许是无心之举,似乎又别有深意。“我们”一词,不止拒绝了袁浅析有意共同用餐的“好意”,同时巧妙地将她排除在外。仿佛无声地宣告,只有简诺才是那个和郜驰被称之“我们”的人。这个认知,轻易击碎了袁浅析的坚强。

后面的事情对简诺来说很是模糊,她只记得袁浅析看向她的目光温柔带笑却冰冷彻骨,而搂在腰间的大手略微施力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似是要承受她身体全部的重量,然后隐约听到郜驰清冷而又郑重地纠正道:“浅析,她是简诺,我的女朋友。”

像是一场闹剧,整个过程她只说了两句话,却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勉强走到走廓拐弯处,简诺停下来,手臂像有意识般紧紧缠住郜驰的颈项,牢牢地抱住,脸贴在他左胸,克制般紧闭上了眼晴。她是真的很讨厌这样的场面,觉得难堪至极。沉重抑郁的情绪瞬间涌上了胸口,她不止头疼,仿佛连胸口也跟着疼起来。内心深处滋生出一种异样的极度渴望,渴望被他拥抱,渴望被他安抚,渴望由他来填满心中的酸涩空洞。只有他,只要他!

想说的话到底哽在喉咙里,她在心里无声地对他说:“郜驰,我只是爱你……怎么就这么难?”

郜驰怔了下,随即收紧了手臂,用力地将她拥在怀里。简诺看不见他的表情,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长睫不受控制地轻颤着,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一声强过一声,而他的手臂几乎搂得她透不过气来。

酸楚之意在胸臆意翻腾不止,简诺很想哭。如果不是郜驰的臂弯有力而稳妥,她想她已经连站都站不稳。

两人静默了片刻,空气中激流的潮湿滚烫的气流剧烈而频繁地撞击着彼此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形成一曲永恒不变的古老乐声……

良久,她轻柔唤:“郜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浓情依赖。

郜驰轻吻她的额角,声音低哑:“小诺,你会不会后悔?”后悔等他,后悔爱他,后悔原谅他。

她没有急着回答,努力地平复情绪后松开手退出他的怀抱,目光灼灼地锁定他,注视着他蛛丝般变幻的表情,反问道:“你会给我后悔的机会吗?”

郜驰的神色发生了些许的波动,复杂的、酸涩的、疼痛的,混杂在一起最终缓化成疼惜和满足,以指腹触碰她的脸颊,眼晴极深切地凝视着她,简诺听到他缓慢而坚定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她弯起眼晴笑了,晶莹的泪辗转在眼角,到底没有落下来。

在简诺的字典里,或许根本没有“后悔”二字。平和良善的女孩为爱,为郜驰,已经习惯性坚持并且坚强了。

到底没有在会所吃晚饭。郜驰带着简诺两人像是小夫妻般去超市采购了一番,然后回到她的公寓,他系上围裙,亲自下厨为她煮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简诺心尖溢满感动。站在他身后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像是要保持这种亲密的姿势直到苍老。后来,郜驰将她抱上料理台,无限温存地吻她。

这一晚,简诺胃口大开,破天荒吃了两碗饭。见她撑得饱饱地赖在沙发上不想动,郜驰宠爱地笑,眼神分外情浓。

这一夜,郜驰依然留宿在简诺这里,他不知疲倦地要她,仿佛在释放禁锢以久的渴求,她生涩又热情的回应令他尤显激狂,像是要将身下的她撕成碎片,就这样缠绵到天荒地老,永不分开……

之后的一段时间相对比较平静。出院的林雪薇被简诺接回了她的公寓,而林雪心也在她的央求下一同住了过来,平时冷清惯了的小窝忽然热闹起来,简诺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整个人看上去光彩照人。在此期间,简正明因为要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而鲜少露面。而简诺自然不知道父亲其实有意避开了郜驰。

郜驰开始投入到工作中,一面指挥着竹海的运作,一面关注着国外的股市,面对袁浅析似有若无的接近,他距之千里,甚至在一夜她意外地出现在他公寓门外时,他无情地说:“浅析,你我之间为什么而订婚我想我不需要再说明一次。你曾问过我在国内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我记得我的回答是有。简诺你见过了,她就是我心里的那个人,我爱她。”

袁浅析伤心欲泣,“驰,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她?为什么那么吝啬给我温柔?哪怕只是一点点就够我回忆一辈子了,为什么不肯爱我……”话语间,她忽然抱住他,惦起脚吻向他的唇。

她应该喝了很多酒,身上有浓重的味道。郜驰快速偏过头,她的唇擦过他脸颊,袁浅析不依不饶地再次吻过来,却被他有力的手臂扳住双肩,她听见他沉声说:“浅析,不要这样。”

眼泪滑出眼角,一颗颗滴落下来,袁浅析哽咽:“驰,给我一点温暖,让我的爱没有遗憾。我不介意你不爱我,不介意……”话音未落,她已经开始解上衣的纽扣,试图扯落身上的屏障将自己完完整整地呈现给他。

“可是我介意!”右手五指收拢,抓紧她的开衫前襟,眼神冷漠得没有半点温度,郜驰在她死力挣扎下沉声低吼。

极缓地呼出一口气,他试图让语气不那么严厉,“浅析,当你心里有了一个人的时候,不止感情,就连身体,也容不得有丝毫的背叛,你懂吗?”心爱的女子净如清泉,他如何能允许他们的爱情存下污点?!不可以,绝对不行!

袁浅析闻言瞬间安静下来,她死死咬住嘴唇,在他松手的瞬间滑坐在地上。原来并不是所有的男人自控力都薄弱,至少眼前的他已经成为她攻不破的城垒。袁浅析不禁悲哀地想,为什么在国外生活那么久,他依然如此保守,而她怎么也不能相信一个正常的男人可以抵挡得了女人裸呈的诱惑。

对于她瞬间的百转千回,郜驰自然不能全部猜透,他一路沉默地将她送回别墅,转身离开的时候对她说:“浅析,我说过,即便我的人不在她身边但我的心在。”

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没有丝毫留恋,眼神里满溢的悲伤最终被冷寒的恨意所取代,袁浅析固执地在冷意浓稠的夜空下站到天明,然后发起高烧,病倒了。

郜驰在第二天清晨接到国外打来的电话,袁启成语重心长地说:“郜驰,浅析从小就很任性,是我把她惯坏了。”沉沉叹息了一声,他继续道:“我知道会令你为难,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麻烦你帮我暂时照顾她,我会劝她的。”

通话结束后,郜驰站在落地窗前良久,随后去别墅看袁浅析,直到她的烧完全退了,他在她的央求下与她共时晚餐。只不过整个用餐的过程中他甚至连一个温和的微笑都欠奉。

袁浅析感觉到他的沉默,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很静很深的沉默,心,愈来愈冷。

简诺的头疼靠药物治疗稍有起效,发作的次数有所减少,在休息了几天后重新回到工作岗位。担下单氏法律顾问一职的她像之前初涉竹海一样,计划以一周左右的时间完善并完成一系列有关法律方面的辅助工作。至于单蜀溪收集资料准备与妹妹对峙法庭之时,尽管她心里并不情愿,依然接手了相关的事宜,成为他的诉讼代理人。

另外因接她下班,郜驰倒与单蜀溪碰过两次面,有一天还心情大好地一同吃的饭。席间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隐隐感觉到两个男人脸上的温和笑意更加柔软了几分,完全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之后该有的表情。事后受好奇心驱使她追问郜驰,他只是温柔地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男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女孩操什么心,乖乖的不要让我担心就好。”

简诺想到郜驰与单蜀溪之间因地皮抬价的事有所交往,又不想插手他事业上的事也就没再多问。在单氏地产工作之余,她与辛锐保持着联系,从她那里知道四年前郜家的遗嘱案一审是在宜城的中级人民法院审理的,而当时的审判长居然是辛锐的师傅,更令她意外的是,尽管身为第一继承人的郜驰不再国内,他惟一的叔叔依然打赢了那场官司。也就是说,中院一审结果对元毅极其不利,但之后他不服提出上诉,案子在高院二审时才最终判定他手持的遗嘱有效,继而成为郜家偌大家业的合法继承人。

身为中院民事庭的庭长,辛锐的师傅对于高院二审时的情况并不了解,辛锐想到什么,提醒简诺:“郜驰的申请已经批了,如果没出意外卷宗应该在他手里了,你过去拿来看看就明白了。”辛锐猜不出来事情为什么会急转而下,就算元毅从中动了什么手脚,案子是公开审理,没有证据谁也不敢殉私枉法地随意判,尚在揣度的她根本不知道爱人祁跃明已暗中找人帮郜驰调出卷宗很多天了。

没有想到卷宗这么快就调出来了,更奇怪郜驰居然只字未提。挂了电话,简诺驱车直奔竹海。见到她,丁卉温和微笑:“郜先生在开会,简律师到他办公室等吧。”

看向厚重的雕花门,简诺回以浅笑:“不用了,我回我办公室等他,正好整理一下明天培训的资料。”她向来懂得把握分寸,尽管从丁卉的言语中明白是得到郜驰的指示,依然不想在人前展露二人的关系,能低调就尽量低调。

回到办公室整理完相关资料,简诺想到郜驰送她的水晶沙漏一直留在他的公寓忘了拿走,她发了条短信出去:“我在酒店,去公寓等你。”

短信发出后很快收到他的回复:“乖,会议结束我就回去。”

想像着他在会议室里一本正经地听着属下的报告,私下里偷偷给她回短信的样子,简诺憨憨地笑了。起身出门向他的公寓而去,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个身影尾随其后,在她按开郜驰公寓密码门之后,那人意外地出现在她面前。

粉碎诺言

自从简母出院,简诺接下单氏法律顾问一职后,郜驰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少了,为免她太累,他更是霸道地取消了她在竹海的部份工作,所以简诺主动过来找他,郜驰多少有些意外。他相信对于安排袁浅析住进酒店别墅的事情,她肯定是介意,毕竟那是个冠有他未婚妻之名的女人。然而,简诺终究是体谅他的,甚至连一句让他为难的话都不曾说过。

漫不经心地听着下属详细的业务报告,清冷的眸子不着痕迹地移向手机屏幕,郜驰弯起唇角,无声笑了起来。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大力推开,萧辉神色凝重地站在门口,目光焦灼的望向闲适地坐于皮椅中的郜驰,欲言又止。

郜驰蹙眉,抬手示意财务经理暂停报告,萧辉了然,急步走过来,站定在他身侧,俯身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找到那个肇事司机了,警察已经过去抓人了……”

闻言,郜驰的神色霎时冷下来,腾地站起身,流星步迈出的同时对在座的属下吩咐道:“散会,明天同一时间继续。”语落之时,颀长挺拔的背影与众人面面相觑的神情被门切割成两个界面。

乘专属电梯直接下到地下停车场,从萧辉手中接过钥匙,郜驰将油门踩到底,黑色商务车飞驰而去。

“那小子之前确实已经离开宜城了,我按你的交代让凌惕想办法冻结了他和他老婆名下的所有账户,紧接着我又把他儿子弄进了医院。”瞥了眼郜驰,见他侧脸崩得很紧,萧辉冷静地解释,“不过是点皮外伤,只是我和李院长打过招呼,包得比骨折还严重。”郜驰事先交代过不可伤人,但他为了事情进展得更加顺利才决定这么做。

冷眸瞬息变幻,郜驰冷声道:“要怪就怪他碰了不该碰的人。”语毕,他再次提速,飞驰的车影往距竹海不远的一处高档住宅区而去,那里正是被人收买造成简诺车祸的凶手的藏身之所。

当警方将目标锁定了那名建筑工人,尽管没有夸张到布下天罗地网,但因叶优里的介入抓捕工作也是进行得极为严密迅速。然而,郜驰的耐心是极有限的,他没有办法坐等消息,而是私下里交代萧辉把人引出来,当然,他并不是想暗地里作掉谁,只不过是希望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查清幕后之人,避免简诺再受到伤害。

手机铃声乍然想起,郜驰车技娴熟单手扶稳方向盘,在车速不减的情况下戴上耳机,彼端传来叶优里焦急的声音,他语速奇快地说:“你现在人在不在竹海?如果在马上出门,在滨海路中段拦一辆车牌为9246的白色面包车,司机就是撞伤简诺的人……”

“难道是刚才那辆车?”萧辉警觉地想起那辆与商务车擦身而过向反方向驶去的白色面包车,脸色霎时沉下来。

电话随即被郜驰挂断,他敏锐了望了眼倒车镜,同时手上猛打方向盘,轮胎发出尖锐的抓地的声音,车子在滨海路上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接转向,而后面两辆警车也已经远远驶了过来,警鸣声尤为刺耳。

商务车以惊人的速度飞驰在公路上,郜驰用力踩住油门,眨眼之间已连续超了几辆车,将警车甩在后面。萧辉目不斜视地注意着前面,在经过一处急转弯时,一道白色车影出现在视线之内。

郜驰显然也看见了,在持续亮起的转向灯中他滑入超车道,踩住油门,全速冲了过去,速度之快已经带起了窗外阵阵风啸。

普通的面色车性能自然不能与高级商务车相提并论,但不得不说司机的车技是极好的,达到国家赛车手级别的郜驰居然用了将近三分钟的时间才勉强拉近了距离,在两车终于并驾而驱的时候,郜驰似提醒般按了两声喇叭在不见那人有丝毫停车的意思时,居然横向向面包车靠近,与此同时,萧辉动作利落地从副驾驶座上移到了后座,在他刚刚坐稳之时,车身猛然一晃,接踵而至的便是剧烈的撞击声!

任白色面包车司机车技再好,也没有想到郜驰会采取如此极端的以车撞车的方法截人,根本就不及避闪,两辆车便擦刮碰触,发出惊天的巨大声响,被动力强劲的豪华商务车撞向路边的钢筋防护栏上。

贴紧挤压着面包车,性能卓越的商务车加足马力向前推进,直至将对方的车子彻底逼撞在防护栏上,才尖叫着刹住,而那辆八成新的面包车车头像是火柴盒般陡然间扭曲变形,有种濒临破碎的感觉。

郜驰坐在车里,看着面色车内的司机被卡在驾驶座上推不开车门,神情仿佛岩石般深沉冷漠。隐隐听到远处传来警车鸣笛之声,郜驰摸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吸了一口,然后打开车门,急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