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会阻止吗？
“你妹妹什么时候回来？”见我木然，他又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你自己去问她！”我闭了闭眼，平静地将包里的课本一一翻出来。他在原地愣了半刻，似乎明白我不会再搭理他，悻悻地走了，嘴里念念有词。
我没有理会，逼着自己将视线放到书本上。
早就该习惯了不是。
早就该麻木了不是……
捏紧拳头深深地吸口气。眼角的潮湿让我忍不住低笑出声。
手背盖上眼，原来我还是没有足够坚强。
就算再假装，还是会难过……
十一岁，我第一次见到了他，我的父亲，这个赋予了我和顾雪一半生命的男人从小在我们的生命里就没有扮演过父亲的角色。至少，作为一个‘尽职’的父亲。
我们的童年几乎是在没有他的时光中度过，母亲一次次告诉我们，父亲
是个有用的人，为了让我们过上幸福的生活在外边努力工作。我也曾经一直相信，也憧憬着，直到十一岁那年，走投无路的父亲辗转回到了家乡，衣履破烂，眸色浑浊。我无法将他同脑海中那个伟岸的身影重合，而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每次提及父亲都是泪光盈盈，原来，那并不是思念的泪水。
再之后，母亲终因操劳过度病逝，我和顾雪被无情地遗弃，辗转在一个又一个亲戚之间。受尽白眼，而他的偶尔出现，更多的是为了索取。
他将泯灭人性发挥地淋漓尽致。赋予我们的只有痛苦。
这一晚，他就蜷缩在沙发上，我冷然地看着他一次次拨打顾雪的手机无果。心烦气躁地不断徘徊。
懒得再看，我关上了卧室的门。
浑浑噩噩睡到天亮，他却没了人影，也不奇怪，他向来如此，榨干你后就会消失无踪。然后再走投无路的时候再出现。
他也从来不会好奇钱从那里来，特别是顾雪。
可是今天不幸的是，洗漱完毕，我发现我的手机不见了。
钱包里最后的几块零钱也被搜刮走了。
我捏着手包立在原地，狠狠地笑。
每一次，他的出现没有意外都会不断地考验我心脏的坚韧程度。
我很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不会坚强如斯。
如斯……
我步行了半个钟头，到最近的一家银行用卡取了一千块。
金色的卡面晃了我的眼，这是蔺奕枫给我的。我不知道上限是多少，每次，我都会取一千块，精打细算的用，事实上，我和蔺奕枫在一起根本没有什么花销，穿的，用的，他都会卖给我。往往价值不菲。
我的钱，大部分都是用在去满足一个永远不知道餍足的男人。
我的父亲。
其实，我也该像顾雪一样心安理得地大手大脚，吃穿都用最好的。
就连我也不知道我这么故作姿态为的什么。
或许是我那仅存的，残留的一点可笑尊严。
想着的时候却是笑。自嘲地笑。
而那些几乎已经荡然无存的自尊心又会撑多久？
能撑多久？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当我踏着上课铃声赶到学校的时候，有人显然在那里等了很久，手里，是个眼熟的东西。
我缓缓地放慢步子，睨着他
“怎么？看到我有那么奇怪，我们也只是三天不见而已!””他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只是手里捏着的手机太刺眼。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手机会在他手里。
“你父亲要价很高，我可是花了五千！”他这样说，将手机扔给我。
我蹙眉。五千，这个手机崭新的都值不了五百。
可我也没有细问下去，不是因为怕欠他什么，只是我太了解那个贪心的男人。如果付耀轩打手机找我，他又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于是我只是冷冷地说“我会还给你！”
付耀轩挑眉“有个有钱男朋友口气就是大！”满脸戏谑。
我已经习惯，径自朝校门走。他的手却伸出来拦在我身前。
“你还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忘记了？我们的约会！”
约会？记起数天前那个荒唐的约定。
他伸出一只手指说“今天是第一次！”
可是……抬头看一眼已经完全安静的操场。已经开始上课了。
“别告诉我你从来没逃过学？”付耀轩的表情很惊愕，更多的却是看着我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
我吸口气，缓缓地说“约会可以，但我绝不会再坐你的摩托车！”
他笑，伸出一只手摊到我面前
“如你所愿！”……
情灭 第十一章
如我所愿的结果就是，我饥肠辘辘地跟着付耀轩走了足足一个钟头才找到一家饭馆。
看着脏乱的桌椅，我几乎能肯定这个家伙是打算恶整我。
“怎么，我可没有钱请你去高档餐厅！”付耀轩扭头看我愣在门口，嘴角不屑地扬了扬，径自坐下来。
肥硕的老板顶着大肚子出来，嘴里叼着牙签问“吃点什么？”
满是油污的手捏着一支残破的原子笔，戏谑地瞟我一眼又看付耀轩“小子，又换女朋友了？”
付耀轩没有回答，只是笑。
“我不是他女朋友！”我答了一句，也利索地坐了下来。
胖老板似乎愣了愣，半响撇撇嘴拍着付耀轩的肩头就说“老规矩吧！”
付耀轩点头，一边拿副碗筷递给我，说得亦真亦假“需要消毒吗？”
轻易看穿他眼中的讽刺，一把夺过碗筷放好。
当务之急是尽快结束这场闹剧。
之后，付耀轩也没再招惹我，大概他的毒舌也需要休息一下吧。
饭菜很快上了来，都是些家常炒菜，难得有我喜欢的菜色。
味道却是极好，完全和脏污的环境不成正比。
我脸上闪过惊喜，抬头，对上付耀轩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说“看不出来这里也是卧虎藏龙吧！”
我撇撇嘴，不打算再用任何言语增加这个家伙的得意感。
一顿饭吃得还算尽如人意，我发现，其实只要这个家伙闭上嘴，和他相处也不是那么难的。
出馆子的时候，我看了看表，快一点了。
“下午的课我可不能再缺席了！”我说，仰头看了看有些阴霾的天色，似乎要下雨了。
“没事了，你可以走了！”头顶轻轻地飘来一声。
我转头，有些惊异地看他
付耀轩高瘦的身子原本也仰望着，片刻转过来，对上我的惊愕，笑“怎么，舍不得？”
我窘“少自以为是！”只是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说而已，我在心里补充。
“是哦？那还不走！”
我咬牙，这个混蛋真的是……
伸手招来一辆出租，我愤然地瞪他一眼，上车。
只听得背后传来他的笑声。
莫名地有些烦躁，我对着司机没好气地说“南中，谢谢！”
后视镜里，付耀轩的身影站在那里立了一会，片刻，转身背道而驰地朝前走，我收回目光，对上司机关怀的目光“小姑娘，和男朋友闹矛盾了？”
我不答，将视线投向了窗外，心中，五味杂陈。
回教室之前，我摸出手机打算给莫北发个短信问问情况，却发现手机竟关着。
一定是那小子趁我不注意关的。
难怪沉寂了一上午。
刚开机，就是一条蔺奕枫的短信“你没上课？”片刻又是一条“为什么不开机？你不舒服！”
我捏着手机片刻，打了电话过去，那头却是一直没有人接听。
摁了又打，还是一样。
索性揣好了手机，也不打算再探听着什么，径自进了校园。
优等生就是有这样的特权，随便撒个小谎就可以瞒天过海。
甚至，不会有人怀疑。
我这么努力，疲惫也是正常的。
张宁一脸关怀地安慰我一番，晓之以情地让我劳逸结合后就让我回了教室。
忽然没了兴致，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开始洋洋洒洒地飘起细雨，觉得烦躁，我一遍遍地翻开课本又关上，直到身边的莫北受不了“姐姐，你是要看书还是怎样？”
见我不语。莫北又瞅了瞅那头“你和蔺奕枫还没有和好？”
我摇头，“我们又没什么？”
“没什么？他和你妹妹玩暧昧？没什么你坐上其他男人的车，摆脱，不说还好，那个付耀轩你认识？他可是个烂人，每天不是惹是生非，就是勾三搭四。这种人一毕业就会去混黑社会的，你千万不要去招惹！”
莫北的表情甚是凝重，仿若她说的就是一洪水猛兽。
我不置可否，还是那句话“你小说看多了！”
“什么啊，顾言，你还不要不在意，以后有你后悔的呢！”
“你咒我是吧！”
“……”
……
放学的时候，蔺奕枫来了电话，说他在‘齐悦’。
我有印象，那是一家运动会所，本想推脱，他在电话那头说“言言，我想你了”
我捏着手机半响，抿嘴恩了声，挂了手机。
望着渐渐放晴却慢慢暗下去的天色深深吸口气。我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蔺奕枫在壁球室，我老远就看到那抹高瘦的蓝色身影在里面挥汗如雨。
旁边的是乔越。
我走近，蔺奕枫看到了我，扔下球拍推开玻璃门。
他满头大汗，身上淡淡的麝香味越发地浓郁起来。
乔越在一边抱怨“喂，这一局还没完呢！”
蔺奕枫不以为意，冲我笑笑，在我耳边吻了吻，“等我，收拾了他我请你吃饭！”
我笑。
看着他雀跃地又回了球室，我在外边的休息台坐下。
蔺奕枫向来运动细胞不错，在学校是篮球队的主力，球类的运动更是练得炉火纯青。他特别喜欢壁球，有阵子迷上，我隔三差五就要陪他来一次。后来倒是断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像又开始沉迷起来。
他向来如此，轻易地喜欢一样东西，下一刻又会马上厌烦。
或许，除了爱情。
我是蔺奕枫的第一个女朋友，和乔越他们的千帆过尽不同，蔺奕枫在我之前更多的是沉迷运动，他花钱如流水，却不会用在流连花丛。乔越曾经半开玩笑地对我说“如果你再不出现，我还真以为那个家伙是不是爱上我了？”
他说，以前，蔺奕枫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半夜三更地打扰人家‘报效祖国’。
霖嘉奕当时也不窘，说“我这是为你老人家身体着想！”
两人常常互相调侃，感情却是极好了。
半个钟头后，这场球局没有悬念地落下帷幕，蔺奕枫扬了扬手中的一摞钱说“言言，我们要谢谢乔少的慷慨了！”
我也煞有其事地附和“谢谢乔少慷慨解囊！”
乔越撇嘴“德行！”
有些丧气地扔掉手里的球拍。
不奇怪，这个家伙十次有九次都会如此，还有一次也是因为平手。
倒不是输了钱，完全是因为蔺奕枫的百战百胜。
他为此没少揶揄我“我说顾言，你是软脚虾怎样，这小子真上过你的床！”
他的口没遮来我向来是不理会的。
任蔺奕枫牵着我的手，开始商量去哪里消费。
后者更是在我们身后气愤不已，只嚷着我们没品。
其实没品的是他吧。
情灭 第十二章
“怎么了？”蔺奕枫低沉的询问声猛然将我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此时，我们坐在灯火通明的高档餐厅里，铮亮的灯晃了眼，我尴尬地摇头，蔺奕枫的手覆到我的额头一探“是不是不舒服！”
“今天上午你没来上课？”他收回手，问得漫不经心，我的动作却是一顿，捏着叉子的手‘碰’地敲打在瓷盘上，清脆一声。
蔺奕枫抬头，睨着我缓缓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