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我冷冷地拒绝。

蔺奕枫的眼角眯了眯。我冷哼“我不傻,你一再地威胁我,这就是个无底洞!”

“无底洞?”蔺奕枫好笑地重复我的话,嘴角一扬问“你想失去付耀轩?”

八个字,无情且准确无误地揪出了我的软肋。

我不想,一点不都不想。

可是……

见我犹豫,蔺奕枫继续抛出诱惑“这次的招标,就算失败只不过让‘凯御’少赚一点而已,蔺氏亦然,但,对我在蔺氏的地位却不同,而我,势在必得!”

蔺氏的争斗这几年我也有耳闻。

我咬住唇,心中该死地开始动摇。

“只要我达到目的,你依然可以继续‘冰清玉洁’地做付耀轩的女友!”

我已经无法辨认面前这个男人的话到底是真是假。神情一阵恍惚。

半响,“你拿什么给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又怎么能知道,没有下一个妥协,没有下一个‘地狱’?

最终,蔺奕枫却是笑了,说出了最后一个理由,最坚定的。

“对,我的确不能保证,但是,顾言,你觉得自己还有选择吗?”

我哑然失笑。

是啊,现在的我,就像个病态的赌徒,一边拼命地保护自己拥有的,一边还疯狂地想要赢回失去的。

也必须赢回来

我已无路可退

……

……

手肘募地被拉住,我神情恍惚地对上付耀轩微粗蹙额眉头,“怎么了?”

我抬头,发现自己回了酒店房间竟神叨叨地一路向露台走去,我尴尬地笑,轻描淡写地说“大概有些累了!”

付耀轩的眼神柔下来,手掌习惯性地在我头上摸了摸,“明天,我们就回波士顿了。”

明天,

这两个字竟是那么遥远。

我不答,无言地靠上他的肩膀,心痛无以复加,搂住他喊“耀轩……”

身前的身子顿了顿,搂住我,半响又放开,眉眼温润的笑了笑,“怎么变得多愁善感,以前那个牙尖嘴利的顾言到哪里去了?”

我失笑,却是苦涩。

我闷闷地答“她先回美国等你去了!”

付耀轩夸张地扬头“这样啊,那我干脆就在这里多呆几天,多享受享受‘小鸟依人’的顾言算了。波士顿那个太恐怖!”

我抡起拳头轻轻打他,手掌被他一把攥住,轻放到唇边一吻,他的唇辗转到我脸上,嘴上,轻柔的,多情的。

他的额头抵住我的,声音低沉而魅惑“言言,我们就快回家了!”

回家……

我的身子一顿,把脸埋进他的颈间,闭上眼,耀轩,耀轩……心里一遍一遍地喊。

十分钟后,当我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在键盘上敲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一旁,付耀轩总是会带在身边我们的合照,银白光亮的框架边,映出我那双猩红的眼。

发送成功的界面跳出,我颤抖的手迅速地关机,几乎是同时,我的身子瘫软到椅子上。

一同死寂的还有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情生 第九章

第二天,我和付耀轩搭乘中午的航班回了波士顿。

三天后,传来了让我胆战心惊的消息,‘觊御’胜了,蔺氏落马。

我呆若木鸡地站着,身边,收到消息的付耀轩高兴地在我额头吻了吻,开始拨打电话。

赢了……

怎么可能,明明胜券在握,怎么可能还会输掉。

有了低价参考,这本就是个比一加一还简单的数学题。

我几乎能够肯定,付耀轩没有动手脚,因为传真上显示的价位就是我发给蔺奕枫那个。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我百思不得其解,漫天的惊惶铺撒下来。

有种叫做‘绝望’的东西在我眼中一点一点地满溢。

更让人措手不及的是,又一个三天后,凯御收购蔺氏的消息漫天飞舞。

几乎所有的报纸的头版头条,两大旗鼓相当的集团恶斗,恶性循环地在商界掀起一场风暴。

各种揣测,各种评论,铺天盖地地袭来。

就连国外也不能幸免,付耀轩在消息的第二天就没了人影,每日每夜地在市中心的凯御总部忙碌。

我去见过他一次,凌乱的办公室,付耀轩高大的身子陷进皮椅里,满脸疲惫。

闭着眼,手掌攥紧在扶手上。

我走过去,心疼地抚上他的肩,他眼都没有抬一下,烦躁地挥开我的手“滚!”

冰凉的字眼让我浑身一颤。

半响,他抬起眼睑,看到惊愕的我,脸上的冰寒褪去,站起来,没有拐杖的支撑,他的行动有些僵硬,我扶住他,付耀轩的身子抖了抖。

站直身子抱住我。

低沉的声音“对不起。我刚才太烦了!”

我闷在他的肩头,摇头。

“付耀轩……为什么要收购蔺氏?”

付耀轩的面色无异,手指在太阳穴的位置揉了揉,轻描淡写“既然赢了,当然就要趁胜追击!”

我蹙眉,付耀轩的手指伸过来,轻轻滑过我的额头,平复上面的皱褶“没事,我有分寸的!”

见我不放心,付耀轩又说“现在蔺氏内斗不断,蔺奕豪的位置快坐不住了,他从政的二弟蔺奕祁也是蠢蠢欲动,还有蔺奕枫。他们一团乱的时候就是我的机会。”

此时此刻,付耀轩胜券在握的样子却让我心悸,有片刻地错觉,我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同样地疯狂。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是蔺氏。

我无话可说,只能紧紧地搂住面前的身子,即使那么紧,冰寒依旧像蛇游走在四肢百骸。

我的预感不会错,事情根本不会那么简单。

不会……

但我能做什么,我人单力薄,我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失控,不断地……恶化下去。

和所有的商业争斗一样,集团的恶斗,有人盈利就有人会跳楼。两虎相争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两败俱伤。

月中,传来蔺氏易主的消息,稳坐第一把交椅四年的蔺奕豪在一次董事会议后被弹劾,狼狈地撵下了决策台,与这个消息一同甚嚣尘上的还有他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艳情史,各种不堪的传闻肆虐。他的公众形象跌到谷底。

报章纷纷用四个字形容,万劫不复。

他已输的一败涂地。

与此同时,大家又在揣测,蔺氏的接任者是谁,众说纷纭。

最终,有着强硬赵氏做后盾的蔺奕枫成为最热人选。

但有的人也说,蔺氏已经在凯御的打击下徒留空壳,蔺奕枫就算接任也是个不堪一击的烂摊子。

事实上,凯御也好不到那里去。

我亲耳听到付耀轩的母亲朝他咆哮“你疯了吗?你几乎用凯御的全部去换来蔺氏百分四十三的股权,这笔账你会算吗?”

“你的‘兵行险招’会毁了‘凯御’”

付耀轩不语,半响才说“是可能……输的不一定是我!”

那么决然,我躲在门口,心乱如麻。

第二天,付耀轩回国,第一次以股东的身份参与蔺氏的董事会议。

我有预感,很快,我又会见到某人……

事实上,在我邮箱跳出那封邮件的刹那,我就该明白,这次我又输了,同样一败涂地。

情生 第十章

邮件只有四个字,马上回国。

可惜,我几乎能够肯定那未出现的下半段是‘否则,后果自负’

呵呵呵呵,一旦人有了自嘲的态度,有些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无害,至少,不管蔺奕枫接下来再使出任何手段,我都不会再惊愕了。

这个男人,俨然化身为魔鬼。

恶魔,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

他在一栋大厦的顶层公寓接待了我,巨大透亮的落地窗外, 漆黑的苍穹之下,是璀璨的城市流光,站在这里,似乎整个世界都被踩在脚下,包括我那已经荡然无存的尊严。

可惜,居高临下的感觉让我晕眩,有些人却乐在其中。

蔺奕枫坐在椅子上,磕着眼,整个人像睡着了一般。

整个偌大的空间只有我的高跟鞋踏着地板的‘咯咯咯’声,像是阴森鬼魅的恐怖片,恐惧不期而至。

走近才发现,整个房间全部被打通,空旷地吓人,除了蔺奕枫坐着的位置的皮椅和巨大的红木办公桌,桌上孤零零地放着台电脑,其他地方竟空无一物,落地窗照射进来,一室清冷的月光。

诡异地让人心悸。

这里果然不会是人住的地方,而显然,如此的‘家徒四壁’,我只能站着。

直到我站定,蔺奕枫才缓缓张开眼,眼睛黑白分明,炫目到刺眼。

那般波澜不惊。

无力感陡然而生,就算来之间无数次地做了心理建树,在他面前却依旧不堪一击。

“蔺奕枫,这次,你又要玩什么?”我的命吗?

蔺奕枫抬头睨我一眼,眼里笑意积聚,声音低沉如同蛊惑。“半个月不见,这就是你表达想念的方法?”

“顾言,我可是很想你,不知道,你躺在付耀轩身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呢?”

“太恶心的东西我通常都记不住!”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我可是‘记忆犹新’,你哭着求我的样子,你娇喘的样子,你的口包容我的样子……”

“蔺奕枫!”我的脸煞白,连唇角都被咬破,浑身颤抖着吼出来。

蔺奕枫却是张扬一笑“我就喜欢你这种表情,明明心里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表面上还强自委曲求全,真是好看!”

我恨恨无语。

蔺奕枫自顾自地说下去“顾言,你大可以放心,你的戏码已经结束,这次回来,你乖乖看戏就好”

看戏?

“蔺奕枫,蔺氏已经是你的囊中物,你得到你想要的了,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

蔺奕枫闻言一哼,左手在唇角虚握成拳,眼里含着一丝笑意斜睨着我,似乎听到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一般。

“我咄咄逼人?顾言,现在咄咄逼人的是你的‘付耀轩’,他大张旗鼓地收购蔺奕氏,恨不得姓蔺的通通死绝,你却说我咄咄逼人?”

这就是个文字游戏,蔺奕枫玩得惬意,反复将那个四个字把玩,话落,阴鸷在眼中一闪而过。

“就算是,那也是因为我要你身临其境地感受‘绝望’”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不大,却有慑人的穿透力。

我的身子一震,寒意席卷而来,瞬间吞没全身。

看着我痛不欲生的样子,蔺奕枫抄着手,脸上恢复波澜不惊的表情“我想,你现在也没心情回去了吧,不嫌弃,隔壁为你准备了房间,应有尽有,你可以住在那里,直到这场戏落幕……希望,是你期待的结局!”

疯子。我攥紧拳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面前这个人已经疯狂到极致,他掐住我的七寸,那么准确无误,我只能在他手下挣扎,拼命地挣扎,使尽了全力,结局却依旧是无路可逃。

此时,我的表情呆滞,木然地转身,身后,响起那冰凉的声音。

“顾言。我要的……从来不是蔺氏!”

我没有转身,嗤嗤一笑,如他所愿地推开了另一道门。

蔺奕枫真的很‘贴心’,隔壁的房间的确应有尽有,特别是一台宽尺寸的背投,夸张地盘踞了整个客厅。

每天,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画面不断在我眼前闪过,没有意外总是那几个字盘旋,蔺氏,股票,争斗……

事情开始明朗,一切呼之欲出,但我依旧无法从那些征兆中看出丝毫端倪,力不从心。

直到三天后,我鬼使神差地再次推开隔壁那道厚重的门,依旧空无一物的巨大空间,四溢着荒凉,不同的是,桌上散落了一桌的文件,洋洋洒洒的,有些轻飘到地上,白色的纸张晃了眼。

我走过去,每一步都像踏在心尖。

是一堆排列整齐规律的数据表,股票的收购报表。清晰地显示每一条进出数据。

我蹙眉,拿起其中一张,顺着旁边的条码一路看下去。猛然,我的呼吸一窒,再拿起另一张,又一张,我一张张地比对,一张张地看。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直到散落的纸张被我攥在手里大半。直到所有的纸张无声地从我手中滑落。

片刻,我惊慌失措的转身,鼻尖猛地撞上一具肉墙。

是蔺奕枫。

我的心一惊。

手被他拉住,他的身上甚至还有沐浴过的味道,似笑非笑地睨着我。眼角滑过我肩头瞟了一眼地上的纸张。

嘴角一扬,映衬了眸子的暗黑。

我重重地呼吸,慌乱地挣扎“放手,放开我,放开我!”我拼命地推他,发了疯地咆哮,“放手,放手!”

蔺奕枫手一用劲,从后将我拦腰抱起,钳制住我的推打,胸腔内的气息剧烈的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