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我半响，他说“顾言，爱我，就那么难吗？哪怕我将全世界捧到你的面前？”声音里，甚至还有一丝惺忪的沙哑，眼里充满了绝望和挫败。
他的双眼放空，没有焦距。呼出一口气，变成蒙蒙的白雾。
我的呼吸一窒，瞬间就忘记了呼吸。
其实不难，只是我太固执，固执到我无法忘记为什么我会来到你身边，为什么我们会如此地纠缠。
这原本就是一个没有答案的习题，既然无果，我只能选择放弃。
依然选择逃避……
我们之间的原点，永远都是交易。
三年，五十亿。
我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
依旧美丽如常的晨曦，面对蔺奕枫的质问，我的沉默将我俩的关系再次推回了冰点。
那些看似亲密的呢哝耳语，在这一刻，只是幡然醒悟的嘲讽。
我想，这样或许是最好的。
我们各自站在自己的领域，不越雷池一步，最好……
我这么想，却不代表有些人也会这么想。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晴空万里，天朗气清到极致。也是这样的一个好日子，我见到了一个人。
一个对我来说陌生到不行，却无疑是举足轻重的一个人。
在公寓门打开的那一刻。
看着那抹高挑的身影，一副大大的墨镜遮住了脸，雍容华贵的气息却无处不在地彰显着她的出身不凡。
事实上，她的出现对我来说必定是始料未及的。甚至，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脑子里竟滑稽地跳出某部八点档的恶俗剧情。
原来，哪怕是那么真实的人生也会有这种庸俗的剧情发展，这一刻，允许我不合适宜地感叹，故事果然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就在我脑子里走马灯似地闪出某些天马行空的念头时，这个有些与蔺奕枫挂相的女人已经优雅地脱了鞋子，擦肩错过呆滞的我，径自朝客厅走去。
一派自然地坐下，身上，暗紫色的套装精致到皱褶都是那么一丝不苟，女人坐着的时候背脊也是打得挺直。双脚斜着并拢到一起。
样子有些高不可攀。
我抿了抿唇，在心里考量了一阵还是觉得站着就好，于是在女人的前方不远处站定。
努力让自己的做到不卑不亢，女人即使坐着，气势上却绝对压过了我。
举手投足间将我的些微局促彰显地淋漓尽致。
我一向不擅长应酬这些，只想早点结束痛苦。
半响，在脑子里搜寻一番竟找不到合适的称谓，伯母太亲热了，阿姨，会不会太无理。
半天，我总算憋出了一个最适合的答案“蔺夫人……”
听着我称呼，女人挑了挑眉，脸上看不出喜怒。片刻，却是大赦天下一般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顾小姐还是先坐下来吧！”
顾小姐……或许她也斟酌了很久才这么叫我的吧。
毕竟，我的身份是如此的尴尬，自己儿子的前女友，现任的情妇……
待我坐下，女人也将脸上大大的墨镜取下，恍然一双熟悉的眸子，只是一眼我已经能够断定，蔺奕枫的优点近乎大半遗传自这个女人，而且，岁月几乎没在这里女人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她看起来年轻得体。我暗自庆幸自己没叫她阿姨。不是说女人最恨的就是那些映射年龄的词语。
“顾小姐，前前后后算起来，跟我儿子也在一起不短的日子了吧！”
我刚坐下，女人倒是开门见山，平静地说出一段话，算是给我过渡的时间了，我想接下来她是不是要问我要多少钱了，电视里不都那么演吗？金色的钢笔，大笔一挥地在支票上一阵龙飞凤舞。
而不出我所料，下一秒我就看到女人从包里拿出一支笔，金色的笔身，映衬着顶上的灯光，刺了我的眼，我眯了眯。
有够恶俗的。
但我只是沉默，此时此刻不管我说什么，这个女人的戏总是要演下去的，我何必再掺杂进去。
而女人显然很满意我的逆来顺受，看我乖顺地坐着，嘴角满意地扬起一抹笑。笑意直达眼底。
接下来，她漂亮的眸子闪了闪，将手中的钢笔轻轻在指间扬了扬，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光芒“顾小姐，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知晓了你和犬子的一项协议！”她说得委婉，说到一半，故意看我。
惊愕肯定是有的。我来不及掩饰，女人也是预料到的，并没有什么自豪的表情，反倒是平淡地接着又说“如果顾小姐能帮一个‘小忙’，除了我儿子承诺的五十亿，我还可以再给你二十亿！”
我一愣，蹙眉，这家人是有多有钱，这带亿的数字脱口就出。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自己那么‘值钱’。
无声地叹息，我只能说“我想蔺夫人也该明白，这不是我离不离开的问题。”如果可以，我情愿没有这一段的纠缠，我们依旧是各在天涯。
脑子里还是闪过蔺奕枫的脸，那么措手不及。
心里竟是沉重了起来。
缓缓地，却听得旁边一声讪笑“呵呵，我想顾小姐是误会我的意思了！这二十亿是让你留在我儿子身边……”
我震惊的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这个女人，我是不是听错了，她叫我留在她儿子身边。
可她的表情又不像是祝福的样子、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有些木然地答。
女人却又是淡淡一笑，我总算看清了她眼中的戏谑。一丝难堪的红飞快在我脸上闪过。
女人直接给了我答案，她扯了扯嘴角说“我当然知道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不过，这在一起有很多种解释，有字面上的，自然就会有口头上的！”女人说得婉转，却是再清晰不过地向我传达了一个信息。
情妇，她让我留在蔺奕枫的身边的意思就是继续做他的情妇。
我瞪圆了眼看她。女人的脸上甚至还是淡然丽雅。
“顾小姐，我就直说了吧，四年前我就知晓了你，源自一场并不愉快的‘谈话’，只是连我都没想到，你的影响力会是如此无远弗届。夸张一点说，你甚至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女人说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只是最后一句话，她的整个人瞬间在我面前变得狰狞扭曲了起来。
她说“是你造就了一个让我满意的儿子！”
话落，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竟有了一丝自豪的神情。
我的心凛了凛。
片刻觉得面前这个一身华贵，风韵犹存的女人竟是那么可悲。可悲到极致。
我拧紧了眉头沉默，女人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丝扭曲的张扬，她继续自说自话“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你有你的，赵婉茹有她的，所以，你们不会冲突，而你，乖乖地呆在我儿子身边，得到的，绝对是超值！”
我的拳头因为的愤怒攥紧，对这个女人的鄙视开始在心中抬头。
“二十亿……”我忽然嗤嗤地一笑，喃喃。
女人有些神往的表情一僵，转头看我。似是迷惑。
这次，我改了口叫她“伯母……”
女人愣了愣，修饰过的眉头蹙起，一丝不悦闪过眼底。
我好笑地冷哼，一边砸下巨大的诱惑让我和她儿子在一起，一边却是因为我一声似乎和她攀上关系的称呼就让她愤怒，这个女人矛盾地一如她的人。我继续说“伯母，你太看得起我了”我故意说得不冷不淡，甚至，目光中有了一丝鄙夷。
女人的脸色立即就沉了下去，脸上温婉的神情开始崩塌，眯了眯凤眼“你嫌少了？”她的答案却是可笑，其实也不奇怪，每个人都是用自己的衡量尺度去猜测别人。这个女人眼中只有金钱和争权夺势。又何尝不是可悲。
情生 第二十六章
这一刻我更是同情起蔺奕枫来，虽然蔺家财大气粗，可惜贪婪的**就像个不知餍足的野兽。 无穷的**渴求宛如深渊，深不见底。
金钱的诱惑，权势的争斗就像诱人的罂粟，一旦深陷其中就自拔不能。
我的父亲是这样，蔺奕枫的母亲更是这样。
我们竟是同样的可悲。
我甚至在想，这一刻，如果蔺奕枫知道了她的母亲企图用二十亿来框住我，他又作何感想？
是愤怒，还是觉得同病相怜？
他们都试图从我身上获取什么，他的母亲要的是我对蔺奕枫的影响力，而他，要的只是爱，一直以来，我唯一没有赋予到他身上的东西，就是爱情。
曾经，蔺奕枫之于我，有感激，有愧疚，甚至还有怨恨，唯独没有他最渴望的爱。
这一刻，我也能够理解，蔺奕枫是用着怎样地心情那么无奈地朝我吼出那句话。
“顾言，爱我就那么难吗？哪怕我将全世界捧到你的手中？”
其实，不用的，不用的，因为我已经……
爱上了啊！！！！
闭了闭眼，因为心中猛然窜起的心悸窒息，唯独在这一刻，我才敢承认，才能承认。
“顾小姐，人不要太贪心！”前方猛然飘来的一句冷言将我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只听得最后贪心两字在我的耳边格外响亮。
抬头，竟看到这两个字在某人的脸上完美地演绎
她叫我不要太贪心，而她却是如此贪婪，如今，蔺奕枫赋予她的已经是站在顶端，为什么她还不满足，还要夹杂着**的贪婪侵袭而来。
“伯母，我言尽至此，不管你作何感想，我们这次的对话我会装作不曾发生！”我冷冷地看着她，顷刻间，已经见到她精致的脸庞瞬间变得狰狞，连一丝一毫的伪装也没有，与此同时，眼角的细纹因为她的拉扯还是避无可避地暴露了出来，挂在眼角，像一条条瘆人的线虫，丑陋的可怕，甚至是那张在第一眼看到觉得如此漂亮无暇的脸蛋一下子就苍老了起来。
原来岁月对这个女人没有眷顾，只是她太擅长伪装，一如她一开始对我的客气，现在，好言好语的利诱眼看没有结果，所以她索性开始威逼了吗？
女人的愤怒我看在眼里却是觉得可笑，前方，蔺奕枫的母亲狠狠地看着我，说出的话与蔺奕枫的如出一辙，她说“顾言，不要不知好歹”
“别以为我的儿子喜欢你就可以拿乔，到头来你会发现你什么都不是.一个男人的眷恋会有多久，当你年老色衰的时候就会后悔今天没有答应我的要求！”蔺母说得咬牙切齿，眸子中更有一丝细不可查的惊痛。
是否，那个她死去的丈夫也曾经爱她如斯，却在她年华老去的时候移情别恋？
我无言以对。
“顾言，为什么你不愿意选择一条平坦大道，偏偏要走那满布泥泞的崎岖路。你只要肯乖乖的，除了名分，我儿子甚至可以把全世界都捧到你手中！”
看吧，果然是母子连心，同样的高傲和自恋。
我选择的是崎岖路？满布泥泞？是吗？
我只是好笑地摇头，抬头看着前方的女人，那么坚定。
接下她的话说“然后，再在年少老去的时候被他抛弃，重复你的道路？”
一句话，我见到怒火在女人的脸上完美演绎，蔺母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被看穿的窘迫，她气的全身发抖，捏紧了拳头看我，休养这个东西在她的脸上彻底褪去。目光尽赤，怒不可竭。
任谁被人点住了死穴都是如此。
华贵一如蔺夫人也不例外，只是，被我这样一个卑微的女人说出口就是不行。
“顾言……是我小看你了，怎么，还想靠着你那点姿色得到全部吗？我告诉你，蔺奕枫再厉害也是我的儿子，只是我驯服他的手段不同而已，别以为有我儿子给你撑腰就了不起了，他一天姓蔺，一天留着我的血，他一天就不可能任意妄为。爱情是吧，我就要你见识见识，爱情到底是什么？”女人最终爆发，肆无忌惮地撂下狠话。
手攥紧了手包，腾地一声站起来，气势汹汹地瞪我一眼，最后，难得没有忘记保持优雅。蹬着高跟鞋摇曳地朝门口走去。
我跟了上去追问，“蔺夫人，蔺奕枫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争斗的工具？还是儿子？”
话落，蔺母的脚步顿住，微微测了侧头，却没有回头，
接着，随着碰地一声将满室的寂寥留给了我。
我站在原地，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远。
无言地叹息，我转回沙发上坐下。
心中莫名地觉得闷堵，我缓缓地摸出手机，这是我和蔺奕枫达成协议的那一天他扔给我的，是他的私人手机，第二天，我就看到他换了一部更骚包的手机拿着。
低笑着摇了摇头，脑海中鬼使神差地闪过什么。
我怔忪的望着手机，那么久了，第一次仔细地看着，从前都是对它避而远之，在我看来，这是蔺奕枫召唤我的‘摇铃’，一响我就必须‘随时待命’所以，更多的时候，我只当它是摆设。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专心地研究它，半响，我深深地吸口气，拇指轻轻地在键盘数字的位置按下。
短暂的1闪过，瞬间化作了一窜再熟悉不过的数字，我猛地嗤笑出声，眼角竟是泪。
这个号码熟悉到眼疼，这是我四年前用的号码，那个在我离开后就被扔进了垃圾桶的卡号。
而硕大的屏幕上，两个黑色的字体那么清晰，那么明亮。
跳动的屏幕上写着两个字。
老婆……
……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话筒里一遍遍地响彻，我捂住的嘴巴溢出哽咽，缓缓地捏紧了手机。
……
“蔺奕枫真的爱惨了你，你走的那一年，你不会想要知道他是怎么过的……”
他是怎么过的……怎么过的……
……
是啊，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我心安理得地过了四年，因为我从不曾想过，这份爱，竟是如此彻骨……
这一刻，我再也受不了心脏快要窒息的痛楚揪扯，狠狠地哭出声，越是想要捂住，却越是凄厉地响彻了整个静谧的空间……
情生 第二十七章
“是我……”那头，看似再平常不过的回答，我却还是感觉到了他心中的一丝悸动，我最终拨通了蔺奕枫的手机，那头，是他公式化地回答“有事？”
我捏着手机半响，嗫嚅地恩了一声。
“蔺奕枫……”我轻轻地喊，听到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蔺奕枫似乎换了手，碰到手机吱吱作响，他那边很静，我几乎能听到他奋笔在纸上写着的声音。
我咬住唇，沉默半响，静静地聆听着未曾间断的沙沙声。
“顾言？”似乎是没听到我接下来的话，蔺奕枫问了声，沙沙声停止。
“蔺奕枫……”我又喊，踌躇了片刻说“等一下，我们一起吃晚餐吧！”我的话刚落，清晰地听到那头的呼吸顿了顿，半天，那边才回了个字，竟是迟疑“……好”
我抿嘴笑“那我等会过来找你！”说完，刚要挂电话，那头响起一声喊“顾言……”
“恩？”
“是……有什么事吗？”蔺奕枫问得小心翼翼，我感觉喉头紧了紧，眼角的润泽又开始泛滥，摇摇头，故作轻松地答“没事，就是……想和你吃饭！”
“……好，我等你！”一直到挂电话的那一刻，我依旧听得出蔺奕枫语气中的困惑。
挂了手机，我抹了抹眼角的冰凉，想要扯出微笑，却是苦涩。
看来，想要给蔺奕枫一个惊喜是失败了，他的口气，似乎惊吓比较多。
我的突然殷勤是挺奇怪的。
两个小时后，我在房间翻箱倒柜一番无果，第一次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半件适合高档餐厅的衣服，满满一柜全是回国后添置的，但多是些牛仔T恤宽松外套一类的。很有我的风格，但我不记得自己买过那些。
看来，蔺奕枫深知我的爱好，有些无奈，我东捡西挑的，总算找到一件长款的毛衣搭配短裙打的，然后配上上次和李路血拼买的一双雪地靴，也算似模似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