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林语晨追问起来:“你怎么了?”

“营养不良…”秦西又随口扯了个谎,说完自己都觉得心虚,只能讪讪地硬着头皮圆,“哦,不过,最近好多了,你看不出来吧?”

乐乐做好了晚饭叫她们,他做了青椒酿肉,那是唯一一道能让秦西吃得下青椒的菜,五花肉细细剁成肉馅,调了味以后塞入青椒,用油锅小火煎熟,把青椒煎出虎皮,秦西一直很喜欢吃。然后就是爆炒猪肝,清炒藕片,白灼秋葵,鲜虾豆腐汤。林语晨吃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杨乐乐这么厉害?”

乐乐推辞:“谢谢,还可以。”

“好感动,”她夹了一块藕片放进碗里,没有立刻吃,而是托着腮看乐乐,“秦西还记得吗,高二的时候我还想追乐乐,我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吃到乐乐做的饭。”

秦西不知道怎么接,觉得怪怪的,心里不悦,还是说:“你多吃点,感觉你酒还没醒。”

林语晨笑笑:“我已经好多啦。”

“那你吃完,我和乐乐送你回学校吧,万一你们宿舍查房就不好了。”

“我们学校查房不严的,秦西你让我在这边跟你住一晚好不好?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林语晨嘟起嘴巴,居然求起她来,秦西不好拒绝,原本也已经跟乐乐打过招呼林语晨会留宿,便也点点头。

只是本来说好的让林语晨睡书房,变成了林语晨和秦西睡主卧,乐乐一个人睡。秦西暗暗地心疼了一下乐乐,

吃完饭,她俩进房间,留乐乐收拾桌子洗碗,林语晨很惊讶:

“他把家务活包了吗?”

“嗯。”

“怎么这么好?”她一时失神,大概想起了往事,喃喃道,“好羡慕你。”

她坐下来,又开始跟秦西说起她和周晶星的事情。秦西听着,大概就是周晶星很喜欢冷暴力,但是见面的时候人又温柔得不得了。仔细一回忆,秦西跟周晶星接触的时候,也感觉他暖得不行,要不是出了周靖那个事,她可能还会喜欢周晶星更久一点。

“最长一次联系不上他,有两个月,那个时候还是刚高考完,我每个周五放学都去一次他家附近看看,看能不能遇到。终于有一天迎面撞上了,他一见到我就不管周围全是人,过来抱我,说宝宝你怎么在这里,见到你好高兴,我好想你。”

“可是才过几天,就有人告诉我,他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我真不相信是真的。你说如果他喜欢别人了,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抱我呢,不是应该躲着我跟我撇清关系吗?”

秦西不知道怎么说,她感觉林语晨高二的时候就有“就算他这样那样那样这样我还是觉得他其实心里有我”的毛病,这种事当局者迷,秦西觉得劝不动。

林语晨又说:“然后我看到他那个所谓的新女朋友的照片了,脸长得就那样,听说身材挺好,个子一米七三。你说男生是喜欢脸好看身材一般的呢,还是喜欢脸一般身材好的呢?”

“啊,不知道。”

“不过秦西你就很好了,个子高而且脸也漂亮,我要是再长高五公分就好了。”

“啊,有吗…”

秦西对这突如其来的赞美有点不适应,尴尬多过飘飘然。说起她的长相,她属于长手长脚那一挂,虽然瘦,还不白,但是倒不显干瘪,肉嘟嘟的,尤其是脸,比起“漂亮”来,她收获的更多评价是“萌妹子”。作为一个一米七五的女巨人,天天被夸萌妹子的她并不开心。

林语晨看出她对这个话题心不在焉,又转回去说周晶星:“再后来,我们每天都会聊天,他对我很耐心,可是每次我一提起我和他到底算什么关系的时候,他都顾左右而言他。我好难过,经常说,如果不想和我在一起就直接说,他也不说,大概他还是舍不得我吧。”

秦西感觉林语晨已经魔怔了,试图扭转一下她的思路:“你觉得,如果一个男生各种让你患得患失,不确定这个不确定那个的,是真喜欢你?”

“不知道啊,也许他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秦西,我真的放不下他,我现在每天都在想他。”

秦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觉得心理学上应该有一个名词来解释林语晨这种心理,以后当心理医生估计会有很多像林语晨这样的傻姑娘来求助吧,想想就头疼。她又试图劝说了林语晨几句,发现人家根本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便索性听她一直讲,也不争辩什么。

说得口水干了,秦西带她一起去洗漱,睡觉。大概是跟乐乐一起睡惯了,床上换了个人秦西完全没有睡意,她静静地躺着,还有点担心自己万一睡着了,习惯性一翻身,会乱抱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着林语晨一直呼吸均匀,没什么动静,试探性地小声喊了一下:“林语晨?”

没有回答,她蹑手蹑脚地下床,出了房间带上门,进了书房。

乐乐已经躺在床上熄灯睡了,秦西小心翼翼地踮脚移过去,想慢慢地躺在他身边。

刚靠近床前,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

“你没睡呀。”秦西扑上去,趴到他身上,亲了又亲。

乐乐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了点地方,搂住她:“聊完了?”

“嗯,委屈你啦,明天她走了,我带你出去玩奥!”

乐乐笑:“谁带谁玩?”

“好好好,你带我玩,那这样好不好,明天我伺候你,家务活我来干。”

“你明知道我不会让你动手的。”

“那你要怎么样嘛?”

黑暗中她感到一丝丝不妙,乐乐一翻身,按住她,深深吻下来。

第二天他们醒得很晚,小书房朝东,阳光来得要晚些。一觉醒来差不多是中午,秦西顿感不妙,急急忙忙起床,去主卧看林语晨。

她已经起来了,坐在阳台的沙发椅上,看着外面发呆,秦西在她身后叫了她一声。

“林语晨。”

“哎,”林语晨回过头来,她还没梳头,脸色苍白苍白的,面容很憔悴。

“你没睡好吗?”

“嗯,秦西,你昨晚去书房睡了?”

“噢,对不起,我有点睡不着,怕影响你我就出去啦。”

“秦西,有件事还想拜托你。”林语晨咬了咬唇。

秦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先说吧。”

“我跟宿舍里的室友关系从开学起就不好,”林语晨低头,“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们总是针对我。”

“怎么会这样?”

“所以我也打算在学校旁边租房子住,最近一直在找,可是我已经不想再回宿舍跟她们相处了,能不能…拜托你让我在找到房子之前住在你这儿?”

第21章 陪你做一只蘑菇

秦西不知道她这是哪一出,正努力在大脑里搜索拒绝的托词,睡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喂,你好?”

“喂,秦西,是我,任老师。”

辅导员!秦西一头雾水,想了想,今天好像没有课,自己也给学校递交走读申请了,不知道她给自己打电话有什么事:“任老师,怎么啦?”

“你在学校吗?之前你申请去心理援助中心做志愿者,已经批了,下午一点要开个会。我在群里发了通知,你没有回复,我怕你没看见提醒你一下。”

秦西这才想起来,刚开学的时候她没报社团,但是看到心理咨询室招志愿者就报了个名,想着说不定能学点什么东西。结果这一等就是半学期,录取名单到现在才发下来,好在她就在名单上,有点激动:“啊,不好意思任老师,我今天没课,醒得有点晚,我会准时去参加的。”

挂了电话,一看时间,十二点半。学校离她二十分钟车程。

秦西放下手机就去翻衣柜换衣服:“林语晨,我还有急事去学校,什么事先放一边,你今天没课?”

“没课,那我也回个学校吧。”

秦西一听她说回学校,便谢天谢地,没心思再听她说什么,火速换好衣服,洗脸刷牙梳头,临出门时去跟乐乐说了下事,匆匆赶往学校。

到了开会地点,总算是没有迟到,秦西坐下来,还等了一会儿,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年轻,像大学这种定好了时间的会议,到点了人能到齐都是奇迹,没必要那么匆忙。拖了十几分钟,负责开会的方老师到了,简单地讲了些注意事项,让每个人填写姓名班级和空余时间的表格,就说了散会。秦西收拾了背包正要走,方老师突然叫住她:

“秦西,你留一下。”

秦西留下来,同学们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她和方老师两个人,方老师才说:

“秦西,我犹豫了很久,才把你加上,因为你学习一直都很认真,而且从测试结果来看,你是倾听型的性格倾向,适合来做这个志愿者。”

“嗯,”秦西很紧张,“老师,我有什么问题吗?”

“也是从测试结果来看,我们觉得你好像…”方老师迟疑了一下,用了一个词,“不开心。”

秦西记得,所有的新生入学第一个月都去做了心理健康测试,班里是有同学被私下通知去心理咨询室聊聊天,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然而没有通知过她,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态没问题。

“我…”秦西怔住,她想,如果有什么不开心,那一定也是与乐乐有关。

方老师说:“没有关系,不想说可以不说。老师只是想告诉你,心理医生也是人,也会有心理问题,如果需要帮助,就及时找帮助,不要总是想自己解决。”

“恩,如果,老师,我在跟一个抑郁症患者相处呢?”

“是这样吗?那就难怪了。抑郁症虽然不会传染,但是会影响周围人的情绪,他现在病情怎样?”

秦西咬着嘴唇说:“他现在看上去状态不错。”

方老师问:“老师可不可以问你们的关系?”

“他是我男朋友。”

方老师摇了摇头:“我个人是不支持抑郁症患者恋爱的。好的恋爱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可以缓解抑郁症,但是如果出现问题,反而会加重病情。抑郁症患者比普通人更敏感,你要处理好他情绪波动时的一些突发情况,特别是不要轻易分手。”

秦西从没想过分手:“我明白了,谢谢老师。”

她又继续跟方老师请教了关于抑郁症的一些事,方老师告诉她一些比较好的缓解案例,她听得激动不已,感觉受益匪浅,领会了很多以前无法理解的东西,感觉乐乐的病有了希望。一路哼着歌回到家,打开门张嘴就喊:

“乐乐,乐乐!”

门一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映入眼帘,乐乐刚从卧室里出来,林语晨也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秦西秦西,我刚到没一会儿,你就回来啦!”

秦西觉得不妙,指着行李箱:“怎么回事,你怎么来了?”

“嗯?”林语晨说,“早上不是说好了吗,我回学校去收拾东西啦。”

秦西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林语晨过来双手拉住她:“好秦西,你就让我住几天吧,我就住书房,每天只回来睡一觉,绝对不打扰你们。”

林语晨又说:“我已经在努力找房子了,这几天天天都会去看房,很快就会找到搬出去的,拜托拜托!”

完全无法拒绝,秦西听天由命地点点头,说了句“林语晨你先收拾吧,我有话跟乐乐说”,便拉着乐乐进了房间,走到阳台。

“怎么回事?”秦西说,“你怎么放她进来,你应该打发她走啊。”

乐乐一脸懵比,挠挠头:“她跟我说你同意了啊。”

“那你也不打个电话问问我,我没同意啊,我一进门,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都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下好了吧?”

乐乐很委屈:“打了,你没接,我还给你发短信了。”

秦西拿起手机来,2个未接来电,1个半小时前的未读短信:“西西,林语晨说要搬进来,你同意了吗?”确实跟他说得一样。差点没气死,她开会的时候把手机调到静音,后来又一直跟方老师聊天,根本就没想过要看手机,回来的路上太匆忙手机一直放在包里没动过。

乐乐看她半天不说话,扯着她的衣角:“西西,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啦…”

秦西一下子想起方老师的话,抑郁症病人比普通人更敏感,情绪更容易波动。

“不是的,”她心疼得赶紧亲亲他,“是我大意了,不关你的事。不想了,反正她过几天就走,让她住一下也没什么。”

她拉着乐乐在阳台的椅子上坐下,那是个单人沙发椅,他俩挤一挤倒也能坐得下。就这样紧紧挨着依偎在一起,秦西说:

“乐乐,今天我去开会,老师跟我说了个故事。”

“嗯,你说…”

“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一个笑话吗?有一个精神病人,每天撑着一把伞蹲在房间的角落里。”

乐乐说:“嗯,记得。他不吃不喝不动,也不理任何人,所有的医生都拿他没辙。有个医生为了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就学着他,撑着伞跟他蹲在一起,蹲了一个月。终于有一天,病人主动说话了,问他:你也是一只蘑菇吗?”

秦西笑了一阵:“乐乐我当时才不是这么跟你讲的,怎么你复述出来,就一点也不好笑,怪忧郁的。”

秦西把头靠在他胸口上:“乐乐,今天老师把这个故事又跟我说了一遍,原来还有后续。病人问他:你也是一只蘑菇吗?医生说:是的,我也是一只蘑菇。于是病人点点头,继续做他的蘑菇。医生便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病人问:你不是蘑菇吗,怎么能走来走去?”

“医生说:蘑菇为什么就不可以走来走去呢?病人觉得有道理,于是也学他站起来走走。医生拿出一个汉堡吃,病人就又问了:你不是蘑菇吗,怎么能吃东西?医生递了一个汉堡给他:蘑菇怎么就不能吃东西?”

“病人觉得他说得对,便接过来吃。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这个病人就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只是他内心仍然觉得自己是只蘑菇。”

“乐乐,”秦西说,“听完这个故事我心里特别难过,我感觉自己很多事都做得不够好,不够理解你,不够关心你,总是害你难过。”

乐乐抱着她的胳膊紧了又紧:“这不是你的错,有时候我后悔让你跟我在一起,我得这个病对你太不公平,也许你跟别人在一起会更开心。”

秦西轻轻捶他一下:“以后不许说这种话,我从来都没后悔跟你在一起过,你放心,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他们彼此抱着对方,心里氤氲着对未来的无限希冀。

第22章 病人

秦西早晨被一阵电吹风的声音吵醒,费力地摸到手机,眯眼看时间,早上五点半。大概这个时候到处都是静悄悄,房间的隔音也不好,电吹风的声音显得格外大。秦西不知道自己睡眠浅的毛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躺在床上没动,盯着房间门下透过来的灯光,想等林语晨吹完头发看看能不能再睡一会儿。

没多久,“啪”的一下,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门外的灯也灭了。秦西下床,披了件衣服拿手机走出门,打开闪光灯手电筒:

“跳闸了吗?”

林语晨拿着电吹风,怪不好意思地冲她笑:“嗯,吓我一跳。”

“这么早,要出门?”

“是啊,早上有课,我动作慢,就起早点,想去吃食堂的豆腐花。”

电闸装在比较高的地方,秦西搬了把椅子踩上去,重新把闸刀推上,灯亮了,林语晨手里的电吹风又响了起来,她赶紧关上。同时亮的还有卫生间的灯,秦西去一一关掉,她说:“这是老房子,电路设计得不是很好,不能同时带好几个大功率的电器,你洗完澡把浴霸关掉再吹头发就不会跳闸了。”

林语晨吐了吐舌头:“嗯,我会注意的。”她打开电吹风继续吹头。

秦西回了房间,乐乐已经醒了过来,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她,她走过去,爬上床钻进他怀里躺着:“吵醒你了?”

“你下床的时候我醒了。”

秦西噗嗤一声笑,她想也是,每次半夜起床上厕所,乐乐都能奇迹般地醒过来,跟着她一块去,守在卫生间门口等她出来,乐乐上辈子肯定是只猫。她抱着乐乐不动,乐乐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她便翻了个身,在他怀里玩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林语晨吹干了头发,电吹风总算是不响了,秦西放下手机,却再也睡不着。林语晨在房间、客厅和洗手间之间进进出出,秦西听着她拖鞋噼啪噼啪的声音,感觉肚子也饿得咕咕叫,思考等会儿早饭吃点什么。

一定要让乐乐煮面条,她要吃一碗辣辣的、热热的有煎蛋的面,在初冬的早晨吃得浑身畅快,大汗淋漓。

就这样想着想着,再一睁眼,天已经大亮,一摸身边也没了人。秦西起了床,走出房间,乐乐正在厨房包小馄饨,看到她起来了,笑一笑:“就下锅了,坐那等五分钟。”

他掀开锅盖,锅里的水刚好煮开,一把馄饨下进去,合上锅盖。没一会儿掀开,馄饨已经浮了上来,他用漏勺盛起倒进汤碗,揭开另一个砂锅盖,里面炖着高汤,舀了几大勺浇在馄饨上,撒了葱花和盐进去,关了火,他把秦西的那一碗端到客厅的桌上,然后返回厨房端来自己的。

另一边,秦西在卫生间里刷牙,一边刷一边捡水池里散落的头发,浅棕色的头发,末端卷曲而枯黄,她耐心地把它们捡到一起,扔进垃圾桶。洗了脸后进客厅在桌旁坐下来吃馄饨,味道好鲜,乐乐放了虾皮,她自己又加了点辣椒油,满口鲜香。

“今天有课吗?”

“下午有两节,”秦西慢条斯理吃着馄饨,“我过一会儿走了,老师说今天如果有空让我去咨询室帮忙。你今天准备干嘛?”

“那我也出个门,去图书馆写论文。”他免修,没有平时的出勤成绩会拉低绩点,可以发表论文来弥补。

秦西点点头,乐乐这个状态很让人放心,她吃完馄饨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去学校。到了咨询室,方老师让她帮忙整理□□档案。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男生,眼眶凹陷,双眼皮很深,看着有点忧郁,但人却很活泼。老师没有给他们互相介绍,他主动找秦西搭话: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王宇文,不是语文,是宇宙的宇。”

“我叫秦西,学心理的,你是师兄吗?”她的专业在这个年级只有一个班,然而这个男生她从来没见过,所以她猜想可能是大她一届的学长。

“不是,你是未来的医生呀,”王宇文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你好,我是个病人。”

“病人?”她看着他这样灿烂的笑容,不敢相信,差点以为他是在借机搭讪,“你得了什么病?”

他说:“中度抑郁症,你不信?”

秦西摇头,他又哈哈笑:“没关系,有时候我也不信,特别是吃完药的时候。”

她无法把面前的人和乐乐重合到一起:“不是我不信,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见过抑郁症病人,跟你完全不一样。”

“嗯,人的表现不一定能代表他内心的真实世界,我只是在努力活着而已,虽然不知道有多少意义,可能最多也只是不希望身边的人失望吧…”王宇文说,“方老师常说我这样对病情不好,可是我习惯了,我就是不喜欢给人带来困扰。”

这话让秦西不觉心中一动,她思忖,乐乐最近好像一直都没有明显抑郁出现的症状,表面上看他始终没复发,会不会可能他也是在压抑自己呢?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乐乐发病的样子,那个夜晚撕心裂肺的失声痛哭,要不是压抑了太久,怎么会哭得那么狼狈?

秦西想了一会儿,还是收起思绪,继续聊天:“那…不是心理学专业的,也可以来这里帮忙?”

“原则上是不可以,但是我连续来这边找方老师咨询有三年了,有时候我能替她开导开导一些情绪低落的同学,她破例让我来的。”王宇文说起开导同学,倒打开了话匣子,“有一次,我跟一个学弟谈心,他跟大部分人一样,失恋,说自己每天不想吃饭,睡不着觉,上课听不进去,想休学,但是怕家里人失望。”

“我说想休学就休吧,我抑郁症病史有五年了,平时我怕家人担心,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实在坚持不住,也会哭一哭,住一住院,最痛苦的时候总是会过去的。焦虑是因为不确定它什么时候过去,但是等一等,真的会过去。”

“学弟很惊讶,结果前几天,他告诉我他有了新的女朋友,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当时为什么会为前任那么伤心。”

秦西笑,王宇文说:“你别笑,说真的,我很羡慕他。失恋带来的痛苦就像是得了一场伤风,有的人恢复快,有的人恢复慢,都会好起来。但是,抑郁症更多是生理和精神一起迸发的痛苦,心境再好也起不了作用,没法自愈,幸运的人药物控制好,慢慢的是会好转,虽然没办法完全恢复到病前的状态,但已经很好啦…”

“可是,更多的情况是,抑郁症会伴随一个人一生,反反复复,有时候以为完全好了,突然一个契机,很可能会再次爆发。”

秦西听他说了这么多,从包里翻出小本子飞快地记,王宇文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