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珩随着他的暗示看过去,便看到茶几上面的字条,顿时刚刚冒出的一丁点希望就跟泄气的皮球似的,嗤地一声立刻就没了。

我走了,不要再找我。

原来这还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离家出走事件。

周世珩呼了口气,这情况比他想得要严重。“报警没有?”他问。

邢涛摇头,“没有。”

周世珩面露嫌弃嗤了一声,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厉局长,帮我找个人。”

f市的公安局长厉国生下个月就要退休了,听说周家丢了人,立刻吩咐下去:一定要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找到人。

于是这个晚上,f市的公安系统很多人都被召回来加班。

作者有话要说:这还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离家出走事件…哈哈。

有妞子呼吁虐沈菇凉?周总已经嚣张很久了,先让他吃瘪吧

第49章

两个同时丢了女人的男人,前一刻还在为曾经的过节看彼此不顺眼,而这一刻却又因相同的遭遇成了同命相连惺惺相惜的革命同志。

所以人的关系总是在不经意中会产生微妙的变化,不管是情人还是朋友,甚至是敌人。

周世珩手里握着酒杯晃了晃,暗红色的液体在杯子里荡来荡去,心情就像这浓稠的颜色一样,暗沉得有些化不开。

“我们俩是不是太失败了。”他的口气透着明显的无奈。过年他就三十七了,邢涛也三十六了,竟然连怎么留住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知道。

其实爱情的成熟度跟年龄没什么直接的关系,二十几岁的愣头青,甚至是十七八岁的小毛孩都有可能比他们这两个大叔级别的人会讨女孩子欢心。

“你用错了方式。”邢涛淡淡地说道,他此时才看清这个男人有多么喜欢他家小表妹。“明明在乎得要命,偏偏要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现在好了,人躲起来了,你想说人都听不到了。”

周世珩皱了皱眉,这家伙竟然当面揭他的短?不过看对方一脸的诚挚和郁闷,他立刻心平气和了。

“我以为她都懂…”他轻声说道,仿佛在喟叹什么一样。她心思细腻,性子又那么敏感,他所做的一切以为她都懂。

“那是你以为。她心里想要什么你懂么?”邢涛反问。

周世珩愣了愣,突然陷入了沉默。是啊,她,到底要什么呢?

“你看,你都不懂得她要什么,凭什么认为她都懂你呢?”邢涛继续说道,“沈岩和别的女孩子不同,她从小在一个不安定的环境里长大,骨子里坚强又自卑。在你面前她是没有自信的,她以为在你眼里她和别的女人没有什么不一样,所以她一直等待的其实就是你的一句承诺。”

周世珩只觉得心里憋着的一股情绪忽然间就冲破心肺冒了出来,一时间,郁结的心情和紧张的神经都得到了缓解似的。原来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的。

以为给了她不一样的,她对自己而言就是不一样的了,这是不够的,爱,是要说出来的。不求让天下人尽知吧,起码得让她知道。

“你呢?你的女人为什么跑?”礼尚往来,周世珩也关心了一下邢涛。

“我跟你差不多,犯了类似想当然的错误。”邢涛回答说。

他和李芷萌的变故全因狗血的前女友事件。

邢涛大学时候的女朋友从国外回来,前女友看到他风采依旧,潇洒随性,有那么一点想破镜重圆的意思。不过邢涛已经表明立场,自己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前女友貌似很伤心,在酒吧喝醉了。打电话给他时,醉话连篇。邢涛想,到底同学一场,怕一个女孩子在酒吧那种地方会吃亏,所以开车去酒吧把她送到宾馆。就那么狗血的巧合,被李芷萌看见了。

“因为觉得无愧于心,所以根本不屑解释,我的心意以为她都知道…”邢律师垂头丧气地样子还真不多见。“爱,其实是要表达出来的,她误会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是我做得不够好。”

所以骄傲的老男人的通病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视你如命,嘴上就是不肯说。

承认一句我爱你,到底有多难呢?

两个小时之后,厉局长的电话来了:“长途汽车站的监控显示,她们两个上了去h市的汽车。我已经联系了那边的局长,很快会有消息的。”

“谢谢你,厉局长。”周世珩挂了电话,抬眼对邢涛解释说,“她们去h市了。”

邢涛立刻就站了起来,转身回房间拿了一个包,“走,去h市。”

“现在?”周世珩愕然,“可是我们不知道她们在哪儿。”

“我知道。”邢涛说,“李芷萌家在h市。”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两个男人却精神抖擞,一丝困顿的迹象都没有。两人轮流驾车开上了高速,从这里到h市,一般需要五个多小时,然而因为是晚上,车速稍微缓慢,到h市时已经快六点了。

邢涛所谓的知道李芷萌家在哪儿就只限于知道她是h市人,至于具体的哪条街,哪个门牌号一概不知,对此,周世珩觉得很郁闷。

更郁闷的是,到了这边才知道,李芷萌家并不是在市里,而是下属的某个县,车程还有一个小时的样子。所以一个小时后,他们把车子开到县公安局的门口时,天已经大亮了。

县里的局长见到省里来的两人重要人物,客气地问他们:“要不先吃了早饭再过去。”

周世珩立马拒绝了,“不用了,麻烦你先带我们过去吧。”

李芷萌家就在小镇的路边上,独门独院的一栋三层楼。车子停在李家门口时,附近早起的居民纷纷过来观望,一大早的,警车开路,老李家出什么事了么?

局长上前敲开了门,“请问这是李芷萌家吧?”

李妈妈正在院子里洗衣服,打开铁门看到一个大盖帽,顿时吓得不轻。是孩子们出什么事了吗?车祸?绑架?她一脸惨白,立刻转头朝里面喊道:“老李老李,你快出来。”

李爸爸手里端着刚泡好的茶,甩着步子慢悠悠走过来,“干什么,一大早叫魂呢。”

男人到底比较有见识一点,看到门外站着的人,立刻哎呦了一声:“曹局长。”这真是稀客啊。“快进来,进来说——我说你别挡着门啊,把那半边门也打开啊。”

曹局长迈进一步,笑着说明来意,“这两位省里来的同志要找你们家姑娘。”

李妈妈打开另一半铁门,这才看到曹局长身后的两位高大年轻的男人。这样的人物,穿着,气质,一看就不是他们这儿的。

“阿姨,我是来找芷萌的。”邢涛到了这儿,好像到了自己的地盘似的自来熟了。

李妈妈定定地望着他几秒,好像忽然间认得了,“啊,你是邢、涛?”李芷萌之前给家里发过照片,眼前这人就是未来女婿,果然是卓尔不群啊。

邢涛搓着手,又正式地叫了一声:叔叔,阿姨。

曹局长功成身退,告辞先走了。

“萌子和她弟弟出去跑步了,你们先坐会儿,他们很快会回来。”李妈妈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周世珩已经急得不行,根本没有心情喝茶,“阿姨,沈岩呢?她也不在吗?”

“小岩?”李妈妈抬眼,“她没有来啊?”

“没有来?”周世珩心里猛地一沉,彻底掉进冰窖了。

“萌子是一个人回来的。”李爸爸十分肯定地补充道。

周世珩只觉得自己掉进冰窖的那颗心又被人拿棍子往下戳了戳,于是沉得更彻底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声音,“萌子回来了。”李妈妈立刻迎出去。

李芷萌和弟弟出去跑步,回来时带了镇上的早点,两个人正有说有笑,一进门看到屋里的人,顿时一愣。看到邢涛没什么,关键是周世珩…他怎么可以在这儿。

所以下一刻…李芷萌转身就跑。

屋子里的人都傻眼了,还没搞清什么状况呢,眼前一阵风闪过,邢涛已经拔腿追了出去。

小女人的腿怎么能跑得过身高一米八多的男人呢,才出院门口,她就被一把揪住了。身子被重重的一扭,她啊呀一声跌进他怀里。还正晕乎呢,背后就环上来两条结实的手臂,把她紧紧地箍住了。

“你再跑,再跑啊…”得逞了的男人,还不忘在耳边咬牙切齿。

“你、你、你放开我。”她在他怀里挣扎,可是男人的力气出奇的大,她怎么也挣脱不了。

“放开你,放开你又跑么?想都别想。”一天一夜没见人了,还不让我抱回来啊。

挣扎是徒劳,李芷萌终于认清这个事实,她喘着气,“你快松开,我要被你勒死了。”

邢律师终于厚道地松开了手臂,看着怀里满面潮红的女人,他真想一把扣住脑袋,把她压住狠狠地吻。不过眼下还有要事啊。

他回过头,果真看见他的大老板周总黑着一张脸,满眼怒气地瞪着他们俩。等急了吧,都。

“那个,沈岩呢?她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邢涛摸着女人的脸,低着头,此刻眼睛里的温柔都能化成水了。

显然邢律师已经把逼供当成了*。

周世珩的坏脾气已经完全按捺不住了,呼呼走到两个当着他的面就*的下属跟前,沉着脸,“快说,沈岩在哪?”

李芷萌还是很怕周世珩的,到底在他手底下做了那么多年,而且这男人的坏脾气她也见识过,所以即使被自己男人护着,嘴巴还是有些哆嗦。“她不在…这儿。”

周世珩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骗谁,你们明明一起上车的,我警告你,你敢把她藏起来,我立刻开除你。”

“开除就开除。”邢律师挡开他的手,把自己女人的手捞了回来,捏住手腕揉了揉…都红了,真粗鲁,难怪沈岩不要你了。“以后去我的事务所上班。”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周世珩狠狠地捏了捏拳头,拂袖而去,“我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团聚,我自己去找。”

“周总。”李芷萌叫住欲转身出去的人,吞了下口水,“沈岩她现在不想见你,你就让她冷静一下吧。”她觉得自己的表达已经够清楚了,可是大老板还是主动屏蔽了她的话。

“带我去找她,嗯?”男人的眼睛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湿意,一双眼眸水漾漾的,深沉而又急切。被大老板这样的男人用这种眼神看着,谁能受得了呢?李芷萌心都软了。

“你们先吃点东西,我待会儿给她打电话,这个时间她大概还没起床。”

第50章

这两个公司里平时最整洁,最有神采的人物,因为路途劳顿和疲倦,显出几分难得的小狼狈,衣服皱巴巴的,平时利落的短发也有几分乱糟糟。

李芷萌找了干净的洗漱用具给他们,从卫生间出来后,两个男人又像以前一般焕发出干净淡定的神采。可见,男人也是需要收拾的。

早餐是白粥油条和鸡蛋,配几样下粥的小咸菜,这是这边常吃的东西。

周世珩食之无味,明显的心事重重。

而旁边的那一家人,此刻正是其乐隆隆,羡煞旁人的场面。丈母娘,未来岳父,眉眼含笑瞅着未来女婿,越看越有趣;小舅子在一旁拍马屁;邢律师一边受用地嗯哼,一边频频转头看旁边的小女人,给她盛满白粥的碗里夹咸菜…

这么恩爱,是故意刺激他吗?

他们有没有考虑过他此刻的心情啊?

他的女人还没有下落,他的女儿还不知所踪。

嗯,气饱了。

“你们慢慢吃。”周世珩放下筷子起身,到院子里点了一支烟。他站在阳光下面,冬日的暖阳打在他俊逸的侧颜,一半光明,一半暗影。

李芷萌立刻同情心泛滥,往口袋里掏手机,邢涛按住她,“吃完再打。”

“可是周总…”她瞥眼周世珩剩下的那一碗白粥,于心不忍了。

“不管。”邢涛把油条递给她,“让他等等没什么不好。”昨晚惺惺相惜的革命同志,现在开始落井下石了。

等到李芷萌握着手机在院子的角落里小声说话时,周世珩的脚底下已经躺了四五个烟头,烟头被踩得扁扁的,黑色的烟灰沾染在水泥地上,多么讨人恨似的。

“…好,我知道了,我去跟他说。”李芷萌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收线,走到周世珩面前,就那么无害地望着他。

周世珩一颗心提在那里,不上不下。

“沈岩说,她下午过来,让你在这里等她。”

“她在哪儿,你告诉我,我现在去找她。”他真是一刻也不想等,他已经十天没有见过她们了,现在都到跟前了,为什么还要让他等?

“沈岩说,让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她和宝宝也要休息。”

等、等、等,还要等。这样的等待简直就是折磨。

李妈妈快速收拾了一间客房给他,周世珩脱了大衣躺在上面。他一点睡意也没有,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好像每一秒都是煎熬。他的心情已经很暴躁很郁闷了,可偏偏楼下房间还传来一些声响打扰他,那声音低低嗡嗡的,像闷在被窝里发出来。

“别…让人听见了…”

“你就不想我吗?几天没有做了,你数数日子,都一个星期了。”

“那你轻点…周总在楼上呢。”

青天白日听到这些话,周世珩恨得牙痒痒,你们这些成双成对的就不能理解一下将近做了半年和尚的人么?周世珩烦躁地掀开被窝把脑袋裹了进去,巴拉了几下把自己结结实实裹成一个蚕宝宝。可还楼下的两个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控制不住,那咯吱咯吱的床垫发出的响声还是会羞涩地飘进他耳朵里去,还带着一点偷窥秘密的刺激感。

这日子没法活了。

周世珩暴躁得想杀人,呼啦一下掀开被子,走出房间时重重的甩上房门。

趴在女人身上正进行着流氓行为的邢律师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低头看了一眼身下神经紧绷的女人,大眼瞪小眼两三秒,然后安慰她:“没关系,他已经下楼了。”

李芷萌双手捂住眼睛:呜呜呜,我不活了。

楼下客厅没有人,李家夫妇去镇上买菜了。客厅里有一张布艺沙发,周世珩靠在楼下的沙发上等,然后就这么睡过去了,直到李妈妈和李爸爸买菜回来才惊醒。

“周总,你怎么睡在这儿?”李妈妈十分不理解,她明明给客人准备了房间的。

周世珩就这么睡的,身上也没盖东西,大概是着凉了,说话的时候鼻子有点发堵,“我认床,睡不着。”

李妈妈歉意地笑笑,心想他一定是嫌弃地方简陋。

楼上的两个人听到楼下的声音,立刻穿衣服下楼来。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李芷萌明确地感受到大老板朝他们俩投来哀怨的眼神,她顿时脸一热,脚步迅速一转,蹩进厨房去了。

然后在吃午饭的时候,李芷萌没有敢抬头望过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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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岩是午饭后到的,当她抱着孩子站在李家的院子里时,周世珩只觉得眼睛都有些微微湿润了。明明才十天而已,为什么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对方是穿越了万水千山,经历了生离死别才走到他面前一样。

人是不是都有这种感觉,失去了才知道我要珍惜;分开了才知道,原来,我心里是这般怀念你,舍不得你。

同时,周世珩又觉得庆幸,他的觉悟来得不晚,至少,她现在还站在他面前,还有机会说出心底深埋的话。

你想要时我没给,我想给时你已经不想要了…这样的遗憾,他要杜绝。

周世珩默默地走过去,男人的眼睛一直牢牢地锁定在她脸上,那目光是沉醉的,复杂的,甚至是百感交集。

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伸手的动作就像影视剧中的慢镜头,一点点靠近,再慢慢收拢。男人的怀抱宽大又温暖,仿佛一座天然的避风港,将她的世界完全收拢。

沈岩忽然就动容了,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就是这么有本事,一句话,一个细小的动作,到了她这儿就会被无限放大了,瞬间揪住她敏感脆弱的神经。

怀里的孩子忽然动了下,好像也感受到什么不一样了似的,嘴巴里嘤嘤呀呀的。

“宝贝,想爸爸了是吗?”周世珩从她怀里抱过孩子,撮尖嘴巴亲了亲孩子。“乖,爸爸带你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