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怀远闻言也并不发怒,他笑着抓起了崔玉珍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笑着道:“当初,你救了我,在我差点没命甚至是心情也是最低落的时候救了我,我就认准你 了。只有你,才是真正把我放在第一位。玉珍,让你委屈了这么多年,不过这个王妃的位置,我是绝对不会给那个女人的,只有你才能够配得上。”

“怀远…”

崔玉珍看着郭怀远脸上温和的笑容,看着郭怀远那张并不俊秀甚至有些丑的面容上露出的神色,眼里透露出对她的温情,她有些说不出话,最终只是笑道:“睡吧,天儿也不晚了。你又受了伤。”

郭怀远点了点头,不过在崔玉珍过来要帮他收拾上床睡觉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道:“你先睡,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

崔玉珍的面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开口问道:“怎么晚了,你还要去干什么?”

“我估计皇上就这几日了,届时我封王的圣旨下来前,我可得将那个女人给处置了,免得占了你的位置。”

“处置…你是要去…”

崔玉珍有些说不出来,虽然她也并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对于这位郭夫人,更是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听到郭怀远这般突然说了这事儿,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而崔玉珍面上的犹豫,却让郭怀远以为她是心软了,他笑着拍了拍崔玉珍道:“那女人,先时那样背叛我,若非留着她还有一些用处,我何至于会留她到今日,早就该处置了她。”

他说到这里,眼里闪过了意思阴霾,开口轻声道:“并非我心狠手辣,只是,那样背叛了我的女人,早就该死千遍万遍,如今还便宜了她。”

崔玉珍没有说话,而郭怀远看着她的摸样,也知道今日的话题有些沉重,他也并不想让崔玉珍心里有任何的愧疚,于是笑着道:“无事,你先歇了,我马上回来陪你。”

说完这话,郭怀远却是打算直接朝着外边走去。

而崔玉珍却突然伸手拉住了郭怀远的衣服,待到郭怀远的目光疑惑的看向她的时候,她抿了抿嘴,轻声道:“好歹你和她也夫妻一场,你…你给她一个痛快吧!”

郭怀远闻言,沉默的点了点头。

而崔玉珍却又叹着气轻声道:“外边下着雨,你莫淋到了,不然伤口的伤势又该恶化了。”

“你放心,有人打伞,不会淋到的。”

郭怀远听着崔玉珍温声叮嘱,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他伸手握了一下崔玉珍的手后,方才走出了房间。

而当郭怀远走出房门后,脸上原本充满了温情的笑容却是瞬间落下,只是浮现了一抹残忍阴翳的笑容,他看向身边的随从,开口问了一句:“人还在佛堂里?”

“是…”

随从轻声应了,他低下头,撑起伞,随着郭怀远一块儿走入了绵绵雨帘之中。

天上闪电闪过,将原本只点了一盏昏暗蜡烛的佛堂一瞬间照的通明,佛堂正中对门之地,设了香案,也摆了一尊露出悲天悯人神态的佛像。

香案之下,郭夫人跪在蒲团之上,闭着眼睛,一手转着念珠,一手轻敲着木鱼,嘴里念着经文。屋外雷声仿若根本无法打扰到郭夫人,她闭着眼睛,仍然心无旁骛的念着经文。

而在这个时候,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小丫鬟的声音,小丫鬟的声音里透露出了一丝惊慌,也透露出了一丝疑惑:“将军,您怎么来了?”

而小丫鬟的话音刚刚落下,房门却是被推开了。

郭夫人停下手中转动的念珠与木鱼,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并没有转身去看身后门外走入的人,只是开口道:“你来了。”

郭夫人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从屋外走进的人,是与她做着正常夫妻的郭怀远,而非如今势同水火的夫君。

而郭怀远走进屋里,看着屋里的摆设,脸上却是浮现了一抹冷笑,他走到了郭夫人身边,冷笑道:“念再多的经,也根本无法洗去你身上的罪孽。”

郭夫人闭上了眼睛,也掩下了心中的情绪。

她说话的语气依然平淡:“是,我知晓,所以我等这一日,也等了很久。”

郭夫人的这句话,让郭怀远的脸上再次浮现了狠厉之色,他冷笑着看着郭夫人那张素面朝天的脸,看着那张熟悉却让他痛恨至极的脸,冷声道:“你想一死了之,做梦!”

而郭夫人闻言,却是睁开眼睛,也同样嘲讽的看向了郭怀远,笑道:“郭怀远,你不必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不就是想让我给她让位吗,怎么,还想折磨了我再让我死!”

“让位,那位置,原本就是玉珍的,你不配!”

郭怀远只觉得再看郭夫人一眼,都让他感觉到恶心。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对底下人开口吩咐道:“来人,好好送夫人上位,务必让夫人死的慢慢的,多看看这个世界,也让夫人好好感受一下闭上眼睛时候的痛楚。”

“郭怀远!”

郭夫人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郭怀远。

而郭怀远却是冷笑着走出了屋里,郭夫人想要伸手去抓他,可是郭怀远方才带来的人,已经紧紧的抓住了她的双臂,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动弹不得,也喊叫不得。

第156章

春雨绵绵,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晚,打湿了京城各处地界,将原本就有几分寒冻的天气,引得天儿又是凉上了几分,也将这一晚发生的无数事情,都掩盖在了那一整夜都落不停的雨帘之后。

清晨,太阳吝啬的探了一下脑袋,却又重新收回了灿烂的笑脸,天上云朵漂浮,厚厚的遮蔽了灿烂的晴日,仅留下半晴不阴,半冷不寒的天气。

袁叔万清晨出的门,他走出袁家之时,地面上还有厚厚的水积在路面上,而当吉祥睁开眼睛的时候,路面上的湿漉漉,早被凉水吹干。

吉祥睁开眼睛之时,便感觉到了艰难,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仿佛是被胶水黏贴在了一起,她仿佛是使了全身的力气,方才好不容易将眼皮给撑开了。

而当她睁开眼睛后,却更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虽然视线所及,都是她熟悉的摆设,甚至是床上的帷帐,都是她熟悉的花色,可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勉强动了一下手,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的时候,而这一下,却好险没让她痛呼出声。

虽然没有夸张的喊出声音来,可是吉祥还是忍不住呻吟了一记。

而她发出的轻微声响,也招惹了本就守在屋里的青玉青柳二人上前嘘寒问暖。

吉祥看着二人的问询,心里却是忍不住起了尴尬,脸上也十分的不自然。

她这会儿早已回忆起了昨晚之事,虽然酒醉后的事情,她脑子里的印象十分模糊,可是身体上的感觉,她却紧紧的记在了脑子里。

她有一种欲哭无泪,甚至是感觉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感觉。

她原本以为,自己喝醉了,什么都不知晓,便不会害羞,可能胆子也会大一点,可以减少她的恐惧。

可是,喝醉了酒的自己,简直就是任由摆布,吉祥回想起昨日之事,心里忍不住便有一种“往事不堪回首”之感。

多年禁欲不开荤的老男人果然不好惹,一旦开了荤,可怜的便是她这道荤菜。

吉祥有一种将自己的手握成拳头塞进嘴里方能够阻止自己有些欲哭无泪情绪的感觉,当然她也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冲着青玉青柳二人开口问道:“什么时候了?”

青玉青柳二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二人脸上微微憋住了笑,轻声道:“已经是下午了。”

而吉祥也被二人的答案说的面上微微窘迫了一下,虽然她平日里也未见得有多勤快,起的又有多早,可是从来都没有睡到中午都过了还未起来的时候。

虽然青玉青柳二人没有明白的表达出情绪来,可是吉祥总感觉,自己睡的这么晚,仿佛昨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干了什么。

这个认知,让她脸上重新烧了起来。

而当青玉和青柳二人开口朝着她问询:“姑娘,是否要起身?午膳小厨房里一直给您备着。”

吉祥听到这话,只觉得好像是整个玄玠居的人都知晓了,或许是虱多不痒的感觉,吉祥竟然诡异的平静回了一句:“扶我起来吧!”

青玉青柳二人闻言,正要伸手去扶吉祥起身,而吉祥也是随着二人的动作微微起了身的时候,却是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上的异样之感,实在是太明显了,也一直在不停的让她回忆起昨夜里的疯狂。

吉祥这会儿,忍不住将袁叔万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通,简直就是禽兽啊!

而吉祥面上显露出的并不舒服甚至有些难看的神色,也让青玉青柳二人看到了。青玉想到先时袁叔万出门时所说的话,连忙开口对吉祥道:“姑娘,三爷特意吩咐了,若是您身体不舒服,起身之后,让我们伺候您先用热汤泡泡身子。”

“不必了。”

吉祥闻言摇了摇头。

虽然身体极其不舒服,不过身上却是十分干爽的感觉,而且还穿了崭新的一套寝衣,可能昨日里,她迷糊不清的的时候,也应该被清理过身体,这会儿她全身酸痛,连动都不想动一下,只想赶紧起身用了膳然后再躺着休息休息。

不过,吉祥倒也想起了一事,对着青玉青柳二人开口问道:“三爷呢?”

吉祥并不是有小女儿的情怀,这虽然昨夜初初温存过,醒来没看见袁叔万陪在她的身边,她的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的感觉,可是她也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就是在平时,袁叔万恐怕也早已经回了袁家,这么就今日,反倒是不在了,难道是想要避开她。

而吉祥的问话,让青玉和青柳二人还以为吉祥对于袁叔万并不在身边有所埋怨,连忙开口道:“宫人来人了,说皇上驾崩了,所以三爷才赶紧进的宫,忙到现在还未归来,原本三爷是打算陪着姑娘的,而且三爷临走的时候,再三叮嘱我等一定要好好照顾姑娘…”

“皇上驾崩了?”

吉祥坐在床上,原本等着青玉青柳二人替她脚上穿好鞋子,听到这话,脸上顿时出现了震惊,甚至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神色。

虽然吉祥也早知道赵慎时日不多了,可是就在昨日里,她才刚见到过赵慎,那个时候的赵慎,虽然情形不好,可还是活着的,怎么才过了一夜,竟然会传来死讯。

吉祥有一种不敢置信,也有一种说伤心称不上,可是说不伤心,心里又是低落难受的感觉。

青玉青柳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开口道:“是啊,仿佛是昨日下半夜去的,清晨天还未亮,便敲了丧钟,不过姑娘您睡的太沉了,才没有听到。”

“下半夜…皇上他…”

吉祥张了张嘴巴,只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却没有继续说了下去,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是没有再提这件事情,只是点头对青玉青柳二人开口道:“行了,我知道了,我肚子饿了,先洗漱吧!”

吉祥的喉咙微微咽了一下口水,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也有些发干。

赵慎是昨夜下半年不好的,昨夜春雨绵绵了一整夜,而他在闭上眼睛之前,也一直都没有睡下,而是服了药后,坐在妙弋宫主殿的寝宫之中,将这些年来,他收集到的妙妃所有的衣物,画像,以及他自己为妙妃做下的画,都放进了火盆中,付之一炬。

最后只留下一张妙妃蒙脸模样的画像,他仿佛是入了迷,发了痴一般,目光紧紧的盯着画中蒙面女子仅仅露出的那双美目,他一边看着,一边饮着酒,神志渐渐模糊,只觉得这张画中的女子,仿佛活了过来,那双眼睛,也有了灵活的光芒,仿佛是破纸而出,正看着他。

赵慎脸上露出了痴狂的神色,忍不住伸手去抓,嘴里含含糊糊叫着“妙儿”,可是过了好久,他又觉得画中人仿佛是变了,那双明明便是妙妃的眼睛,又变成了吉祥的眼中,让他有些分不清楚,他混乱的又叫了一声长宁…

他抱着头不停的说着对不起,而在这个时候,那双眼睛又变成了妙妃的。

是了,长宁和妙妃本就是长得极像的母女,她们脸上,长得最像的,便是那双美目,而长得最美的,最令人简直难以忘俗的,也是那双美目。

赵慎想到了这里,突然笑了起来,他一口饮尽酒壶中的酒,拿着画像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想要将画像扔进话中之时,却突然猛地开始咳嗽了起来,他手中并没有拿着帕子,伸手捂嘴挡着的时候,从嘴里吐出的鲜血,透过他的指缝,滴落在了画像之中,而沾染了画像中女子的脸。

赵慎瞧见了,甚至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连忙伸手想要擦去,只是那血迹本就沾纸即上,极难擦去,而赵慎的手上,原本也有血迹,这样一来,反倒是将画像毁了大半,甚至连画像中的眼睛,都沾上了几滴。

赵慎突然之间,有些无措了,他脸上露出了悲戚的神色,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也想到了妙妃死后,他竟然无缘得见妙妃最后一面,最终只能够看到看到装着她骨灰的那个坛子,他突然痛哭了起来,脸上也染上了一层灰败,嘴里喃喃道:“妙儿,你等等我,我来找你了!”

赵慎的话音未曾落下,身体已经倒在了地上。

原本被打发守在外边的人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吓了一跳。

陈全儿冲进了屋中,饶是这位陈公公向来沉重,此刻也是惊慌失色,连忙过去扶起赵慎。

赵慎的呼吸声,此时已经非常孱弱,若是不仔细探着,只觉得马上便会消失一般。

陈全儿一边吩咐其他人过来将赵慎搀扶到床上,一边却是冲着外边大声喊着:“快传御医!”

御医就守在妙弋宫中,闻声背着药箱连忙赶来,而当御医探了赵慎手上的脉息后,脸上也是神色大变,一片灰败。

虽然早便知晓赵慎时日不多,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觉得惶恐之极。

一言不发,便跪在了地上。

陈全儿瞧着御医这副样子,脸上浮上了黯然,看着赵慎紧紧合上,并未睁开的眼睛,她不忍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开口道:“去,通知主子们,皇上…不好了!”

赵慎如今所居的妙弋宫,其实是十分偏远的宫殿,在陈全儿使人去通知消息,到人陆续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

而最早过来的人,也是闻清婉。

当然,也是因为闻清婉所居的宫殿,与妙弋宫最近的缘故。而闻清婉其实还是动作慢了许多,她前脚刚进了没有多时,后脚太后也带人过来了。

闻清婉当然也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毕竟底下通报皇上已经不行了,即使不用闻清婉吩咐,底下人也将年幼的太子叫醒了过来。

太子如今年纪幼小,不过小孩子的直觉却是最灵的,被抱起的时候,不哭不闹,由着奶娘抱着进了妙弋宫,而当被抱进寝宫之时,小太子却突然哭了起来,奶娘怎么哄都哄不好。

闻清婉原本便对这个便宜儿子没有多大的感情,这会儿见小太子一点都不乖,哭闹不休,让她心烦极了,她不耐烦的正要出声呵斥的时候,突然赵慎睁开了眼睛,声音虚弱的开口道:“是简儿在哭吗?抱过来朕看看他。”

赵慎的声音很轻,不过时刻关注着他的陈全儿却是听到了,他强忍着悲伤不忍点了点头,走了过来,抱过了赵简。

闻清婉站在门口看着赵简被抱到了里边,她犹豫了一下,跟着走了上去。

闻清婉走的很慢,当她走到里边的时候,赵简已经止住了哭声,坐在床上与赵慎说着话。

闻清婉不耐烦插入这对父子之间,于是站在了边上,没站一会儿,她的目光却是突然被屋里的火盆吸引了注意力。

皇宫之中,虽然不是各处都安了地龙,可是妙弋宫先时赵慎花费无数人力物力下去,精心修葺,自然也是有地龙,根本不需要在屋里烧炭取暖,那么这个突然出现的火盆是怎么回事。

她 的眼珠子转了转,瞧见屋里伺候的人并不多,而仅有的几人又都看向了躺在床上的赵慎,其余人,根本不必多加顾虑,她朝着火盆边上走了几步,看到了掉落在地上 的画像,她目光落在了那张沾满了血迹的画像上,原本想要弯腰去捡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嫌弃的憋了憋嘴,上边落着的血,该不会是赵慎吐得吧!

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细菌?

闻清婉后退了一步,可是目光却不知道怎么的,仍然没有移开那张画像,紧紧的盯着因为沾了血迹而有些模糊不清的画像,当然画像并不能够让闻清婉看出什么,只能够看出是个蒙了脸的女子。

“神神叨叨…这是谁啊!”

闻清婉小声的嘀咕着,而在这个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了通传之声,太后来了,闻清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心中一慌,鬼使神差,突然捡起了那张画像,直接藏到了不远处卧榻上的垫子后边。

做完这一切后,闻清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最后一咬牙,走到了门边,冲着刚从外边走进来的太后行了一礼,开口道:“母后。”

太后的目光略略扫了一眼闻清婉,并未说什么,点了点头后,带着荣王直接走进了寝宫之内。

闻清婉自己站直了身体,目光莫名的看着太后和荣王的身影,脸上浮现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正要随着太后和荣王一块儿进屋的时候,突然屋里传来了一声哀戚声:“皇上!”

而她也听到了小太子赵简的哭声,闻清婉脸色大变。

只听得屋里传来一声:“皇上驾崩了!”

她的身体忍不住一寒,腿脚也软了一下,迟迟没有走到屋里去。

而太后和荣王的身影也炖了一下,面面相觑一眼后,不顾仪态直接冲进了屋里。

“死了…”

闻清婉的牙关瑟瑟发抖,紧紧抱着小太子站在了寝宫的外间,从方才开始,她便一直都有些麻木的没有神志,也都麻木的任由着身边人安排着她。

虽然早已经知道赵慎会死,可是真到了这一刻,闻清婉还是感觉到有些害怕。

她自己便是灵魂到了这闻清婉的身上,赵慎的鬼魂,会不会也出现。闻清婉想到这里,心里不由的一阵心虚,想到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对于赵慎的轻视,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得这寝宫之中阴风阵阵。

她其实很想离开这里。

可是她走不了,也不能够走。

最终瞧见了主动朝着她走来的小太子赵简,紧紧的抱住了,想要从对方小小的躯体上,找到一点温暖与支撑。

小太子赵简以为闻清婉是在伤心,他懵懵懂懂的想到了自己父皇临终之言,于是开口稚声稚气的说道:“母后,儿臣会保护您,孝敬您的,您不要伤心了。”

赵简说这话的时候,自己胖嘟嘟的小脸上,还带了泪水,懂事的让人心疼。

可是闻清婉听到这话,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一笑了之。

而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从寝宫外边走进来的一群人,走在最前边的人,便是袁叔万。

闻清婉的眼睛顿时一亮,方才的害怕,瞬间一扫而空,她的手放开了小太子赵简,正要站起来直接朝着袁叔万走去的时候,目光却突然看到了在她对面坐着的太后以及站在太后身边的荣王。

她压下了心中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只能够一动不动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呆着,可是低着头偷偷探去的目光,却是紧紧尾随着袁叔万的身影。

赵慎虽然死的有几分突然,可毕竟先时早有太医断言时日不多,后事也是安排的妥妥当当,或许不该说是妥妥当当,毕竟他原本想要安排出的三足鼎立局面并未成功,但后事的确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皇位传于年幼的小太子赵简,封袁叔万为定王、郭怀远为安王,升果郡王为果亲王,并令三人为顾命大臣,辅佐教导年幼太子朝政。

而且又有在朝中根深蒂固,甚至是一手把握朝政的袁叔万替小太子赵简保驾护航,有心人即使想要做什么,动什么手脚,也不是那般容易了。

后事有条不紊安排着,而太后呆了一会儿,便以身体不适为由,由着安亲王相陪回了自己的宫里。

而一等太后离去之后,原本一直安安静静呆在边上的闻清婉却是来了精神。

她将在她边上安静呆着的小太子赵简交给了奶娘,理由也是现成的:小太子年幼体弱,让奶娘先带着回去休息,待会儿要过来替他的父皇守孝。

其他人闻言,不疑有他,冲着闻清婉行了一礼,便抱着早已经疲累不堪的小太子退出了妙弋宫。

而闻清婉自己却并未离开,她也没有马上去找袁叔万,只是坐在了边上,看着袁叔万。

只等着袁叔万走出妙弋宫之时,闻清婉突然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出了宫殿。

袁叔万走路的步子并不快,不过步伐却很大,闻清婉颇有几分吃力的尾随了上去,她也不敢大喊大叫,只敢走进了,方才叫住袁叔万。

袁叔万的目光看了一眼闻清婉后,有几分诧异,心里也有几分异样。

如今闻清婉成了太后,她的儿子成了皇帝,而他则是三位顾命大臣中,权利最大的,闻清婉叫住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奇怪。

可是,偏偏先时赵慎未驾崩之前,闻清婉也多次出现在了袁叔万的面前,而且手下人也有多番禀告对方的异动。除去了这些,袁叔万只觉得闻清婉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每次看着他的目光,都有一种让他十分尴尬不自在的感觉,太过于热切了。

不过,既然闻清婉主动过来了,袁叔万也只做未曾多想,只是对着闻清婉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