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叔万如今位高权重,若是他强行要求车马进入,自然也无人敢阻拦,甚至说什么。可是如今恰好是国丧期间,如此,便有些太引人注目了。

袁叔万走下马车,又扶着吉祥一道儿走下了马车,而后二人朝着宫道慢慢走了去。

一旁早有小太监候着,瞧见袁叔万过来了,也连忙过来相迎带路,而当看到跟在袁叔万身后的吉祥之时,小太监的面上浮现了一抹奇怪的神色。

不过倒是并没有说什么,仍然安静的在前边带着路。

而吉祥落下袁叔万半步,就跟在袁叔万后边走着,随着慢慢走入皇宫之中,穿过一道道宫道后,吉祥脸上浮现了一抹不可思议的神色,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袁叔万,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不过当看到在前边领路的小太监之时,吉祥倒是没有说出口。

而袁叔万自进宫后,虽然是走在前边,可是神思却是时刻关注着吉祥,瞧见吉祥脸上露出了疑虑的神色。

他轻声开口道:“怎么了?没关系的,有什么事情便说出来。”

袁叔万后一句话的意思,显然是在告诉吉祥,带着他们走路的小太监是自己人,不必介意。

而吉祥这才轻声道:“我只是觉得这路有些熟悉,好像是去妙弋宫的路?”

袁叔万听了吉祥的话,轻声道:“是去妙弋宫的路,皇上一直居在妙弋宫中,也是在妙弋宫里驾崩的,因为尸身不好移动,所以灵堂便也设在了妙弋宫里了。”

而吉祥没有料到,竟然会听到这个答案。

虽然吉祥上一回进宫的时候,赵慎的确是在妙弋宫中与她见的面,可是吉祥只是以为密道设在了妙弋宫里,倒也没有多想。

她沉默了一下,最终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多少有些感触。

她先时曾经听过崔玉珍所言妙妃对于赵慎的感情,说是感情,其实倒根本不是那般纯粹,或许该说是利用还多一些,赵慎对于妙妃而言,更多的是她毁容后可以抓住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只是不知,妙妃在知道赵慎对她这些年来的痴恋后,会不会对他也多一些感动,也多一些感情。

妙弋宫里,果然如袁叔万所言,此时人并不多,除了一些宫人之外,也只剩下跪在外殿的大臣们,不过也是寥寥无几,可能多数都是在别处歇息,又或者如今是赵慎死后的第一个晚上,灵堂还在匆忙的搭建之中,所以守灵还未开始。

而宫里的其他贵人,也并不多,如今也并没有在灵堂里。

赵慎的后宫,其实算不得多,妃嫔也是一只手能够数的过来,至于子嗣,不至于膝下空虚,但也绝对没有梁瑾帝之时那般枝繁叶茂,甚至还比不得他的父亲梁惠帝还有三个嫡子一个庶子。

吉祥跟着袁叔万的步伐,走入了主殿后,却是直接走入了内殿之中。

内殿里仿佛是做了肃清,竟然除了几个太监宫女之外,竟然没有任何的人,而陈全儿正跪在灵前给赵慎烧着香,见到跟在袁叔万身后的吉祥之时,陈全儿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却是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公主,您来了!”

吉祥点了点头。

而袁叔万倒是也没有料到此时灵堂里竟然会只有这么几个人,虽然先时他也与陈全儿打过招呼,自己也做了安排,倒不知道陈全儿能够办到这个地步。

而陈全儿见到袁叔万看过来,轻声开口道:“并非奴才安排,只是今日极巧,乐妃自缢了,所有此处才会如此少人。”

陈全儿说完这话,却是拿起了香案前的香点燃后,递给了吉祥。

吉祥沉默的接过了香,走到了香案前,跪下身子开始拜祭。

而陈全儿站在边上,也是一边哭着,一边开口道:“皇上,公主来看您了,您可以安息了。”

吉祥听着陈全儿一边哭着一边说出的话,心中也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默默的说着:“您安息吧,希望您能找到妙妃,与妙妃好好在一起。还有真正的长宁公主,希望您找到她的时候,能够真正把她当成自己的晚辈、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吉祥叩了三下头后,慢慢站起身,阻止了陈全儿要替她插香的举动,自己亲自走了上去,将手中的香插入了大大的香炉。

袁叔万一直站在边上,看到吉祥行完了礼后,自己也走到了灵前,上了一支香后,正要带着吉祥离开的时候,却听到外边太监一声通报:皇后来了!

吉祥根本没有料到会出这样的变数,脸上不禁有几分慌乱,而袁叔万握着吉祥的手拍了拍安慰了她,让她静下心后,却是带着吉祥走出了内殿,朝着外边走去。

闻清婉原本是在边上的宫殿主持处理乐妃自缢一事。

乐妃早些时候,是住在妙弋宫偏殿的,可是自从赵慎身体不佳,自知时日不多之后,自己住进了妙弋宫内,便让乐妃迁入了妙弋宫边上的一处小小宫殿内。

闻清婉虽然听着底下人说,赵慎这些年来,独宠着乐妃一人,可是瞧着乐妃之前住在妙弋宫偏殿,之后又被迁到了那小小的宫殿中,她觉得自己看不出太多的宠爱来。

偏生这乐妃也是个奇人,竟然在赵慎死后,还自缢殉情了。

让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本朝并无给皇帝殉葬的规矩,就是没有子嗣的妃嫔,在皇帝死了,成了太妃,也会被荣养在宫中,不需要去出家或者怎么样,而乐妃也实在是太想不开了。

当然闻清婉更讨厌的是,她这会儿已经是忙得手忙脚乱了,这乐妃一死,又是给皇帝殉葬的,她也不能够让乐妃的身后事太不体面,只觉得是给她在添乱。

闻清婉正是疲惫不堪处理着乐妃身后事的时候,突然听到底下人禀告,袁叔万又进宫了,而且就在边上的妙弋宫。

她更是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直接冲着妙弋宫奔来,连原本对于妙弋宫的恐惧都少了几分。

可是她没有料到,当她走入这妙弋宫主殿之时,不仅仅看到了袁叔万,而且还看到了一个跟在袁叔万身后的美人。

她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跟在袁叔万身后的女子,能在她看到袁叔万后,身边人都化为无物的情形下,让她注意到,自然是十分美的。

或许该说是,美得有些惊心动魄了。

虽然只是一身素衣,身上也没有别的装饰,可是女要俏一身孝,的确是没有道理,对方一身白衣,简简单单,如今宫里也有很多人都这么穿着,可是这名女子这般穿着,却绝对让人忽视不了。

一眼瞧去,只觉得美得出尘,而她的一双眉眼,更是仿佛集了天下灵气于其中,更是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闻清婉看着吉祥,看到了被袁叔万牵着的吉祥,脸上不觉露出了难看的神色。

她看着袁叔万与那名女子朝着她行了礼,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情绪,却是挤出了笑容开口道:“这位姑娘瞧着怎么有些眼熟,本宫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闻清婉的脑子里,并没有之前这个身体的记忆,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虽然每日里宫中来来往往人甚多,可是她见到过的人还是有限的。

而眼前女子这副样貌,她若是见过,定然会深深的记在脑子里,毕竟美人虽多,但美成这样的,却只能够被称为是见之难以忘俗,恐怕很难忘记掉的。

而闻清婉也确定,自己好像是真的没有见到过这个女子。

袁叔万听到闻清婉的话,倒是淡淡开口说了一句:“这是微臣府中人,先时参加狩猎之时,娘娘怕是见到过。”

“是吗?”

闻清婉闻言若有所以,她的目光还是忍不住看着吉祥。

难道是因为对方太美了,给这具身体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所以导致她如今仍然带着残念…

闻清婉想到这个说法,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

如今又是在灵堂前边,她只觉得身体发寒,忍不住对自己在心中嘀咕着:子不言怪力乱神,还是别多想了,越想月害怕,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要知道,她今晚都打算点了灯让人给她在屋里守着夜再睡,如今再想下去,恐怕就要吓死了。

而且,这会儿,闻清婉的目光又落在了袁叔万与吉祥交握的双手上,倒也没有那个余心再去想别的。

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一个叫吉祥的人,晋元帝不是一生只钟情元宁皇后一人吗,怎么会出现一个叫吉祥的人,而且瞧着这副样子,晋元帝仿佛对这位吉祥,也是十分宠爱的。

闻清婉只觉得心中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还是说,眼前的这个吉祥,就是元宁皇后。瞧着对方的相貌,倒是不难理解会让一个男人钟情一辈子。

可是,元宁皇后不是梁惠帝的女儿吗,这个吉祥虽然打扮瞧着也不错,但也不像是什么公主…若是公主,又怎么会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闻清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想越疼,而看向吉祥的目光,也是越发的有些说不上来的深沉。

吉祥能够感觉得到闻清婉看着她的奇怪目光,心里忍不住有些惊慌,也忍不住有些害怕。

她忍不住用了一点力气,去拉了拉袁叔万,提醒着他。

而袁叔万也感觉到了,直接走到了吉祥前边挡着,对着闻清婉开口道:“娘娘,若是无事,微臣先告退了。”

“呃…好。”

闻清婉还沉浸在自己脑子的思绪之中,倒也并没有真正的反应过来,听到袁叔万的话,下意识开口应了是。

而等到袁叔万带着吉祥走出去的时候,闻清婉却是想要反悔都反悔不及,她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气败的神色。

而在这个时候,站在闻清婉身边的一名宫人却是小声的走到了闻清婉边上开口道:“娘娘,奴婢知晓这位吉祥姑娘的身份。”

“你知道?”

闻清婉闻言转头看向了那名宫人。

而宫人瞧见了闻清婉的目光,连忙有低头轻声道:“是,奴婢先时与娘娘一道儿去过围场,记得当时定王也带了这位姑娘,当时奴婢听人议论说,这位吉祥姑娘,是袁府里伺候定王的丫鬟,此次进宫,怕也是跟着定王过来伺候的吧!”

“是吗?”闻清婉自然不相信吉祥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这个身份,只怕,除了丫鬟之外,恐怕也早已经是袁叔万的房中人了,毕竟男子好色,即使是袁叔万这样的人,恐怕也抵不过吉祥这样的容貌。

闻清婉忍不住眯起眼睛,再次看向了吉祥随着袁叔万慢慢走着的窈窕身段。

而在这个时候,殿外又响起了通报之声:贤贵太妃、淑宁公主来了!

闻清婉闻言,脸色瞬间大变,她们怎么也来了,难道也是和她一样听到了风声,赶来堵袁叔万的!

而听到淑宁公主四字时,闻清婉瞬间将吉祥那张堪称绝色的脸蛋抛之脑后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淑宁那一张温婉清秀的脸蛋。即使淑宁的相貌并不算出众,尤其是在这美人如云的宫中,更是算不得什么。

但是对方对于闻清婉而言,却是比吉祥更大的威胁。

毕竟,就目前闻清婉查的的一切,种种迹象都指明淑宁公主是历史上那一位宁皇后的概率实在是太大了。

是了!

闻清婉在听到淑宁公主四字之时,倒是将原本因为吉祥那张美丽脸蛋而产生的威胁情绪瞬间抛之脑后,脑子里更是无比清楚的回想起自己所想到的一些资料。

袁叔万的第一位妻子早亡,之后整整相隔了那么多年才娶了第二位妻子,元宁皇后,像他这样的男人,身边自然不可能会没有伺候的人。而这个时代的风俗而言,男子身边有几个小妾侍妾,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位吉祥姑娘,恐怕也是袁叔万身边的妾室之一吧。

只可能,任凭她有多么倾国倾城的容貌,最终在历史上甚至连个姓氏都未曾留下,袁叔万根本没有给她任何的封号,不管是身前的名分,还是死后的名分。

这么一想,闻清婉倒是有几分同情起了吉祥。

闻清婉忍不住暗暗的想着,他日,若是嫁予袁叔万为妻的人是她,她定然不会像元宁皇后一般善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个时代的女人本就是够可怜的。将来,只要她们安安分分的,自己定然会让袁叔万给她们一个名分,至少让她们安安生生度过余生。

如此想着,闻清婉又忍不住心里嫉妒了起来,这淑宁公主,相貌不出众,性子按照历史上而言,又不是什么好的,怎么就这么好命,让晋元帝对她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呢!

闻清婉一边想着,一边脚步不觉加快朝着外边走了出去。

她走出去的时候,恰好看到在外殿之中,袁叔万带着吉祥和贤贵太妃与淑宁二人撞上了。

双方交互行了礼。

闻清婉的目光自然是紧紧的看向了淑宁公主,淑宁公主到底是未出嫁的女儿家,即使是公主身份,可是看到袁叔万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站在了自己母妃的身后,低着头行了礼后,并未抬头。

袁叔万带着吉祥让开了路,让贤贵太妃与淑宁公主二人带人先行,而二人再次道了谢后,倒也没有推让,直接朝着里边走了过来。

只是在经过的时候,二人无意间看到了站在袁叔万身后正低着头的吉祥,脚步忍不住顿了顿,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到底是宫中待了许久的老人,这不自然的神色,也仅仅是一瞬间,二人便恢复如常,收回了目光朝着前方走去。

只是,贤贵太妃与淑宁公主二人的异样,恰好瞧在了闻清婉的眼里,虽然贤贵太妃和淑宁公主二人看的是站在袁叔万身后的吉祥,但因为二人的距离太过于靠近,而闻清婉的脚步又有几分偏,看着却变成了贤贵太妃与淑宁公主二人的目光是在看袁叔万。

而这个认知,让闻清婉心中不觉冒起了火,她心里有一种自己的所有物被人觊觎的愤怒感觉,更是下定决心,定然要掐灭这二人不该有的奢想。

贤贵太妃与淑宁公主二人显然并不知道,自己下意识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定然会让自己成为闻清婉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这个时候,二人的心中还有些惊疑不定,仍然沉浸在方才瞧见吉祥时候的震惊中,直到走近了,方才发现闻清婉也正在灵堂之中,脸上正带着笑容看着她们。

贤贵太妃与淑宁公主二人心中一惊,连忙下跪行了礼。

闻清婉笑着叫了起,嘴里语气轻柔道:“还真是巧,方才刚瞧见了定王,又看到了贵太妃与公主二人也来了灵堂。”

贤贵太妃虽然感觉闻清婉似乎话中有话,可是细细一想,又未发现有什么问题,于是笑着回道:“是啊,还真是巧,我和淑宁想着,皇上生前对我们母子多有照拂,故而也想来送皇上一程,好好给皇上磕几个头。”

“原来是这样,贵太妃和公主赶紧请吧,今日还算人少,明日人就要多了,届时贵太妃和公主有这个心便好,人便别来了,免得外臣太多,冲撞了。”

闻清婉依然带着笑容,别有深意的说着。

而贤贵太妃和淑宁公主二人心里听着也有几分不自然,不过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嘴里只是应着:“是,谨遵娘娘吩咐,我们二人便在自己宫中为皇上诵经。绝对不会给娘娘添乱的。”

闻清婉闻言,目光定定的看了一眼贤贵太妃,又久久的看了一眼淑宁公主,脸上依然笑得十分温柔,也是温声的开口说了一句:“二位多想了,本宫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外人冲撞了公主。”

第158章

从妙弋宫里回到自己宫中的贤贵太妃与淑宁公主二人,在宫人的伺候下换好衣物后,母女二人坐在了寝宫内,屏退了大部分宫人,仅留两名信任的老宫人留在寝宫之内伺候时。

淑宁这才开口将方才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母妃,方才在妙弋宫中看到的那个姑娘,我看着实在眼熟,和长宁妹妹仿佛有些相似?”

淑宁所言,其实并不敢确定,虽然她与吉祥小的时候经常在一起,可是毕竟那也只是吉祥小的时候,而中间又有数年未曾相见,若非幼年期的吉祥与如今少女期的吉祥变化并不算大,又或者说,吉祥的那双眉眼长得太好,以至于让淑宁印象深刻,让她根本无法忘记。

而吉祥与妙妃极为相似的外貌,在淑宁的眼中,并没有多少的作用。

淑宁就算比吉祥年长几岁,但妙妃早在多年前便已经毁了容,一直以面纱蒙面示人,即使听着宫中老人曾经描绘妙妃当年多么容姿出众,倾国倾城,在她的脑子里,也根本无法有一个鲜明的印象。

可是,对于贤贵太妃而言,淑宁的话,却是让她心中越加笃定,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淑宁开口道:“是,那姑娘实在太眼熟了,我不敢确定她是不是长宁,可是她的确是与妙妃长得一模一样。”

“母妃,你是说,妙妃娘娘?”

贤贵太妃的话,给淑宁的心中忍不住震惊了一下,她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唯恐自己会吃惊失态。

她轻声道:“长宁妹妹不是已经…她怎么会出现在妙弋宫里,对了,那妙弋宫不是先是妙妃娘娘和长宁妹妹居住的宫殿吗?”

淑宁轻声的嘀咕着,想要从里边两者之间得到联系。

她 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也常被贤贵太妃带到妙弋宫里去,虽然那个时候她的年纪并不大,可是她已经知事了。她记得妙妃娘娘因为毁了容,几乎是被父皇打入了冷宫, 父皇从未去看过妙妃娘娘,也没有去看过长宁妹妹,她还觉得长宁妹妹实在是太可怜了。毕竟在宫里,父皇的宠爱代表了一切。

可是后来去妙弋宫的次数多了,她又发现和她所理解的有些不同,虽然父皇从未去过妙弋宫,可是母妃一直都十分照顾着妙弋宫,妙弋宫里的情形瞧着,并不比她们的差。或许说在有些衣食住行之上,比她们还要精致一些。

淑 宁记得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情,便是有一年,西北进贡了一批果子到宫里来,梁瑾帝给贤妃也赏赐了不少,她带了一小篮准备给长宁送去之时,却发现长宁的屋里, 早就摆了一大盘这些果子,甚至里边还有她并未得到赏赐的某几类果子。打那以后,她对于妙弋宫的感觉有些特别了。

对于原本可怜的毁了容的妙妃娘娘和不得梁瑾帝宠爱的吉祥,也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而贤妃在听得淑宁之言后,看着如今模样也已经亭亭玉立的淑宁,轻声开口道:“原本,有些事情看你还小,母妃并未告诉你实情,如今你既然也已经长大了,也要准备出嫁了,也是时候该知事了。”

淑宁闻言,抬起头看向了贤妃,而贤妃对着她慢慢道:“你可知母妃为何曾经对妙弋宫多有照拂?”

淑宁点了点头,轻声道:“母妃不是与我说,妙妃娘娘与您是好姐妹吗?”

而 贤妃闻言却是忍不住轻笑了起来,低头喝了一口茶,对着淑宁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呀,真是太天真了,在这宫里,就是你与长宁那样同父的亲姐妹尚且不能够做 到友爱,我和妙妃无缘无故又怎么会成为好姐妹,妙妃在成为你父皇妃嫔之前,不过是舞苑里的一个小小舞女,我当年好歹是世家女,有如何会与妙妃成为好姐 妹。”

“那母妃为何对我如此说,还对妙弋宫照拂有加?”

淑宁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贤妃。

贤妃轻叹了一声气,对淑宁轻声道:“妙妃抓住了我的把柄,让我不得不照顾她,为她办事。”

贤妃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等淑宁开口相问,又慢慢道:“你父皇去世后,先皇登基为帝,你的兄弟姐妹都遭了难,后宫妃嫔也是死的死,受辱的受辱,唯独我与你还好好的活着,甚至比你父皇在世时活的还要好,自是因为我从一开始便是先皇的人。”

“我知晓。”

淑宁其实早在几年前便已经知晓了,虽然这在心里多少埋下了一个芥蒂,但她也知道,若不是她的母妃,她如今也不可能还做着她尊贵的公主。

“你 外祖母与先皇的母亲是表姐妹,按照辈分而言,其实我也能够称先皇为表哥,不过,京城世家本就是关系复杂,许多人家也有联姻,这份关系其实并不显眼。但是我 自小便与先皇有过接触,后来进宫后,也为先皇做了不少的事情。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藏得很好,也应该无人会知晓,可是那一日,毁了容的妙妃突然来找我, 拿着这个把柄威胁了我,当时我也是惊慌极了,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却又不得不摄于妙妃对我的威胁…”

“母妃…”

淑宁看着贤妃脸上沉重的神色,一时之间也有几分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可 是后来,先皇驾崩,皇上登位后,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要恢复妙弋宫旧貌,我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而当我看到乐妃的容貌之时,却已经能够想得到,当年在妙 妃身后之人,其实是皇上。说来,也幸亏是皇上,不然先皇去世后,太后将我看做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皇上看在妙妃的情面上,对我们母子还算有所照拂,我们现 在如何能够这般安然度日。”

“皇上与妙妃娘娘…”

淑宁一时之间无法梳理这一层关系,只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瞧见自己母亲笃定的模样,她沉默的相信了。

而贤妃却又继续慢慢道:“若是皇上,那么当年长宁的死便有了蹊跷,而今日在妙弋宫中见到的那一名容貌几乎与妙妃一模一样的女子,也很有可能是长宁。只是,她如何会与定王搅在一块儿?”

贤妃想着,又是皱起了眉头。

淑宁听了贤妃的话,只是开口慢慢问了一句:“母妃,那长宁她会回来吗?”

贤妃闻言摇了摇头,轻声道:“母妃并不知晓。”

说完这句话,她摸着淑宁的脑袋轻声道:“今日之事,你将它放进肚子里,莫要说与其他人听,如今妙妃已经死了、皇上也驾崩了,长宁的事情便与我们无关了,我们如今明哲保身,万万不可再过多搀和到这些事情里去。”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