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连纹身都留着呢。”提起纹身,徐依怀本想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但一开口就变得酸溜溜的。

江誉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背,他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么虚的东西你也介意?看来你的醋劲还挺大的。”

“你才吃醋!”徐依怀不承认。

江誉行刮了刮她的鼻尖,他笑着说:“你不喜欢,我把它洗掉就是了。”

她“哼”了声:“关我什么事。”

江誉行的笑意更深,他看着她,低低地唤了声:“怀怀…”

一直以来,她也不介意江誉行有过多少女人,也不介意他的生活是怎样的荒谬绝伦。她所爱慕的是眼前的他,只要他同样诚心以待,便已足矣。江誉行愿意将这种事情毫无保留地说出来,想必真把这段感情放下了。

这场谈话也算解开了徐依怀部分心结,心情因而轻松起来,她简单地应了声,接着重新爬到江誉行身旁。

江誉行朝她展开手臂,只是,她没有投进自己怀里,反而默默地缩进被窝,安然地闭上了眼睛。他微微发怔,继而问:“徐依怀,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徐依怀掖着被子,她回答:“我困了想睡觉,你没看见吗?”

她睡得十分舒坦,江誉行恨恨地掀开被子,随后也挤进被窝里:“我解释也解释过了,你还跟我闹别扭?”

“我没有跟你闹别扭,也没有必要嗯你闹别扭。”徐依怀往床沿那端缩了缩,学着他旧时的冷淡语气,“其实你也没有必要跟我解释那么好,没有意义你知道吗?”

“什么叫没有意义?”江誉行问。

“我已经说过,我不喜欢你了,你所说的跟我没有关系呀。”徐依怀轻轻松松地说。

江誉行居然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他唇边的肌肉无意识地抽了抽,而他的手也渐渐收紧。

他不做声,徐依怀接着使坏,“在铜川这么久,我想得很通透了。我真的不能够跟你继续纠缠下去。我应该找一个适合自己的人,认认真真地谈一场恋爱,然后结婚生个小萝莉,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

这番话让江誉行的血压瞬间飙高了不少,他按耐着情绪,声音并无波澜:“那谁是适合你的人?”

“不花心、生活检点、跟我有共同喜爱的、年纪跟我差不多的。”徐依怀想了想,接着笑眯眯地补充,“像钱茂中那样的就差不多了。”

江誉行气得差点踹床,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准!”

“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就像你当初拒绝我,我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徐依怀的语中带了点小得意,脑子一热又说喃喃地说了句,“反正我又不吃亏。”

尽管气在头上,但江誉行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不妥,他立即追问:“你说什么?”

徐依怀悔得想自咬舌头,她不肯定江誉行有没有听见,更不清楚江誉行会不会起疑,最终只是胡乱搪塞:“没说什么。”

江誉行语气淡淡地说:“是吗?”

徐依怀有点心虚,而后一反常态地把床头灯关掉:“不说了,睡吧。”

直至徐依怀堕入梦乡,江誉行仍然清醒着。他倚在床头,左手撑在她枕边,借着朦胧的月色打量着她的睡容。他用指腹摩挲着那片柔软的唇瓣,无声地笑了起来。

—本章完—

第四十五章

rsix风再起时

第四十五章

自那晚起,徐依怀看见何贵生夫妇总有种说不出的尴尬,跟他们谈话时,她也不太敢注视他们的眼睛。

今天何大嫂做了一道新菜式,她一边问徐依怀味道如何,一边给何贵生夹了一筷子,感情如胶似漆的。

“很好吃。”徐依怀回答得很真诚,但笑容却有点勉强。她在心里默默地埋怨江誉行一百遍,要不是他跟自己说什么体位,这件事怎么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何大嫂很高兴,她说:“那多吃点。”

察觉徐依怀表情不自然,江誉行总是一脸戏谑看着她。她垂着脑袋吃着碗里的白饭,他便给她夹了块鸡肉:“多吃点。”

徐依怀转头瞪了他一眼,语气怪异地说:“谢谢!”

瞧见他们已经和好如初,何妈也高兴得很:“大家也多吃点。”

不知不觉间,秋季走到了尾声,而徐依怀的生辰渐渐近了。祝潼提前了几天给她拨了通电话,问她什么时候会琼京。

当时徐依怀正帮卫生站的护士清姐检查着卫生站的药品库存,接到祝潼来电时,她便跟清姐做了个手势,接着坐到木椅子上接听。

祝潼最近忙着《海欲》杀青的事情,几乎忙得焦头难额的,好不容易才抽空给徐依怀拨了通电话,于是便直入主题:“我家恬恬最近在学做蛋糕,你下周有没有空回来尝尝她的手艺?”

在铜川这段日子,徐依怀控制了羊肠毒血症的蔓延,也把各类羊症的处理与治疗方法都传授给钱茂中和牧户家的大叔大妈,她该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做完了,想来真可以功成身退了。只是,这里的风土人情让她流连忘返,对于祝潼的催促,她半真半假地说:“我忙着呢,为什么一定要下周呢?”

“下周是你的生日。”祝潼回答。

“我生日?”徐依怀有点惊讶,她算了下日子,确实又将老一岁了。她有点感慨,“都说女人过了十八岁就不喜欢过生日了,你不仅每年都提醒我,现在还让你的女儿也提醒我。”

祝潼笑了,她问:“那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得表示一下我的歉意。”

“现在我什么都不缺,你先欠着吧。”徐依怀狡猾地回答。

她们聊了一堆有的没的,祝潼突然话锋一转,她问徐依怀:“江誉行是不是去铜川找你了?”

“是!”徐依怀回答。今天江誉行没有跟她一起来卫生站,何叔的小面包车出了点问题,他在家里帮忙修理。

祝潼咬牙切齿地说:“我就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徐依怀不解,她问,“对了,江誉行好像很清楚我在这里的事情,他连钱茂中是我的旧同学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当然知道,这些全部都是我告诉他的。”祝潼说,“你去了铜川的第二天,江誉行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知道你不在琼京。他向我打听你的行踪,我没说,他就拿恬恬来威胁我。”

徐依怀立即紧张起来,追问:“江誉行要把恬恬的事情爆给媒体?”

“他要这消息爆给黎绍驰!”祝潼的怒意更盛,倘若江誉行把祝恬的身份爆给媒体,她还能要办法摆平,但他要把祝恬的存在告诉黎绍驰,她就不得不妥协。

“表姐夫?”徐依怀倒抽了口凉气,“那他现在有没有察觉什么?”

“江誉行还算守信用,黎绍驰还在棠海,他那边暂时没有什么动静。”祝潼没好气地说,顿了半秒,她又狠声说,“等江誉行回来,我一定会找他算账的!”

看来江誉行这回真的彻底把她家表姐惹火了,徐依怀默默地替他抹了一把汗,她好心地沉默着,没有给他火上加油。

提起江誉行,祝潼忍不住追问:“他什么时候去铜川的?”

稍稍回想了一下,徐依怀便说出了一个日期。祝潼的语气变了变:“这么说来,你们就风流快活了大半个月了。”

“才没有!”徐依怀否认。

“是吗?”祝潼表示怀疑,“江誉行看上去可不像那种喜欢耕田牧羊的男人,他千里迢迢地追到铜川,真的什么小动作都没有搞?”

徐依怀微微挺起胸膛,一脸自豪地说:“就算他想搞,我也不批准呢!”

尽管她们相隔千里,但祝潼也能想象徐依怀此时此刻的得意模样,她揶揄道:“我还以为他向你勾勾手指,你就乖乖地就范呢。对了,那件事他还不知道吧?”

“应该不知道。”徐依怀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江誉行究竟为什么认定他们已经上过床。

话音刚落,徐依怀就看见药房门口投下了一道阴影,半秒以后,江誉行的长腿就迈了进来。那边的祝潼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而她捂住手机对祝潼说:“白天真的不能说人,江誉行来了,迟点再聊。”

江誉行进来以后,清姐马上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他也对清姐笑了笑,而清姐说:“今天这么早就接小徐回去了?”

“顺便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江誉行语气温和地回答。

“今天不忙,你可以带小徐先回去。”清姐很大方地放人。

“没有,我们不急。”江誉行说。

徐依怀刚收起手机,江誉行已经走到她跟前,他问她:“鬼鬼祟祟的,跟说通电话了?”

“不告诉你。”话毕,徐依怀就走到药架前,继续检查库存。

卫生站里虽然只有清姐一个护士,但各类的药物和注射液都放得井井有条的,徐依怀检查起来没有什么难道。

在旁的江誉行半倚在壁柜旁,他喜欢看徐依怀专注认真的模样,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她最迷人。

他的目光过于炽热,徐依怀很快就被盯得吃不消,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声对他说:“一边去,别妨碍我。”

江誉行耸了耸肩:“我可没动没说话。”

为了不打扰清姐的工作,徐依怀将声音压得更低:“但你的眼睛在骚扰我。”

江誉行扬起唇角,笑而不语。

这一笑还真是风流倜傥的,徐依怀不由得多看了两眼,随后才将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徐依怀够不着放在最高层的注射液,于是踮起脚尖想把它们拿下来。刚拿了一盒,江誉行就走了过来,他的手臂缠在腰间,继而使力,就轻轻松松地把她托高。

徐依怀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双手抓住他缠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连声音都微微变了调:“喂!”

听见声响的清姐回过头来,看见这对小年轻在打情骂俏,她又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

江誉行仍旧笑着,他说:“现在不就够得着了吗?”

徐依怀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她低语:“清姐还在呢。”

江誉行凑到她耳边,语气暧昧地说:“清姐在又怎样,我们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徐依怀被他气笑了,她说:“你个子高,你帮我拿就是了,快放我下来!”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说虽这样说,但江誉行还是依言将她放下来。

江誉行帮忙清点最高层的注射液,两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任务。他问徐依怀:“时间还早,要不要逛一逛再回去?”

想到不久后就要离开这个美丽的小村庄,徐依怀心生不舍,于是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今天江誉行又向金大爷借了自行车,徐依怀坐在自行车后,他们穿过陌生的巷子和小径,渐渐地,她便失去了方向感。她问江誉行:“你想带我去哪里?”

“把你卖了。”江誉行吓唬她,“谁让你每天都惹我生气。”

徐依怀没有被他唬住,她说:“我就是这样子了,你不喜欢你可以走呀。”

江誉行说:“我偏不走。”

在徐依怀的印象中,江誉行平时挺忙碌的,这回跟她在铜川待了这么久,她忍不住问:“最近你很闲吗?我记得你上次还在写北冰洋的调研分析报告,你不是准备去那边吗?”

迎面而来的山风吹散了江誉行的声音,徐依怀隐隐地听见他说:“你知道得挺多的。”

“我已经见过那份报告两次了,一次在你家别墅的书房,一次在你公寓的客厅。”徐依怀回答。

江誉行没有应声,只是加快了车速。

耳边回响着呼呼风声,像人一样高的野草悠悠闲闲地顺着风向摇摆,似乎在跟他们挥手。徐依怀一条手臂抱住江誉行的腰,另一条手臂放肆地张开,她迎着凉风自由自在地大喊。

江誉行被拿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的手微微一抖,而自行车立即左摇右晃。将车头稳住后,他回头笑骂:“疯子!”

闻言,徐依怀喊得更加起劲,完全覆盖了他的声音。

江誉行虽然笑她疯子,但接着也学她那样,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喊。在钢筋深林中困了这么多年,确实应该找机会好好地释放被压抑已久的情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深山沟壑中回荡,心情是格外的放松。

徐依怀喊累了就靠在江誉行的背上,怪声怪气地唱着何妈叫她的当地民谣,才唱了小半,刺耳的刹车时便打断了她的歌声。她还不明状况,而江誉行转头对她说:“到了。”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从自行车上跳下来,徐依怀才发现数米之遥便是坡度平缓的山崖,她向前走了两步,随后就被眼前的景色惊住了。

对面的山头火红一片,边角的位置分切出苍翠的色块,映着艳美的落霞,这景致美丽得如同画家笔下的得意之作。那是大面积的红土地,秋冬时节,这里的村民都会在红土地上耕种青稞等农作物,期待着下一个丰收的季节。

来铜川这么久,徐依怀也不知道这个风光独好的眺望点,她问江誉行:“你怎么发现这里的?”

“无意间发现的。”江誉行回答。

将自行车放置好,江誉行走到她身边,他说:“当时我在想,回去之前一定要带你过来看看,你肯定会喜欢。”

徐依怀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江誉行微微笑着:“你不是经常趴在窗上看别人收割庄稼吗?”

“大自然很美妙,而这里,真是一块神奇的土地。”徐依怀极目远眺,内心更是感慨。

江誉行告诉她,“看到没,前面那片是青稞,后面那片是小麦…”

常年居住在城市,徐依怀还真的不认识这些农作物,她的语气有点崇拜的味道:“你还知道这么多。”

江誉行看了她一眼,话中没有炫耀的成分:“这是常识。”

徐依怀挠了挠脑袋,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夕阳的余晖将半边天都染红了,渐起的晚风吹乱了徐依怀的头发,江誉行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大半个身体都掩在怀中。

被江誉行拥在怀中,徐依怀第一反应就是挣开。江誉行不松手,他说:“别乱动,危险。”

不远处就是悬崖峭壁,听了他的话,徐依怀不得不安分下来,她说:“名义上是带我出来逛逛,实质上是为了更好的耍流氓。”

闻言,江誉行大大方方地承认:“被你看透了,所以你还是从了我吧。”

徐依怀仰着脸看着他,他的话虽然说得很轻佻,但表情却认真得很。

他们静静地互望了片刻,徐依怀才开口:“其实我真的很喜欢这里的生活。你看何妈他们,每天都过得很简单,但又很充实,看上去没有什么烦恼。我特别喜欢那种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感觉,我是一个很喜欢热闹的人。”

江誉行说:“我知道。”

徐依怀又说:“我爸妈和姐姐平时都很忙,他们都是使命感很强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医院里,家里经常就我一个人。跟何妈他们相处,我觉得特别窝心,也特别温暖,有时候真不想回去。”

江誉行替她将凌乱的头发绕回耳后:“有我的原因吗?”

他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的脸,她抿着唇微笑:“你猜。”

她的笑容让这漫天落霞亦黯然失色,江誉行鬼使神差地低下了头,正要吻到那片嫣红的唇瓣时,徐依怀将手挡在他胸前,别开脸说:“回去吧,不然何妈要担心我们了。”

回去的路上,徐依怀悠悠闲闲地坐在车后,穿过那条种满银杏树的巷子时,看着金黄的叶子纷纷扬扬落下,她忍不住伸手接了一片。

感觉到徐依怀在车后颇为剧烈地晃了一下,江誉行问她:“怎么了?”

徐依怀将叶子递到他眼前,乐呵呵地问:“你知道这叫做什么吗?”

“银杏叶。”江誉行回答。

“不对,再猜。”徐依怀说。

江誉行单手扶着自行车,另一条手臂伸到后面去:“拿来。”

徐依怀将那片微微发皱的叶子放到他手心上,江誉行分神研究了几秒,接着说:“变黄的银杏叶?”

她摇头:“不对。”

思索了片刻,江誉行决定放弃:“那你来说。”

徐依怀语带笑意地说,“笨,这叫做‘一叶知秋’。”

江誉行的嘴角抽了抽,竟然无言以对。

还有一大段路才回到何妈家,徐依怀闲着无聊,于是问他:“江誉行,你什么时候走呀?”

“你走,我就走。”江誉行语气淡淡地陈述。

徐依怀“哦”了声,接着说:“潼姐让我下周就回去。”

江誉行皱了皱眉头:“下周?这么急?”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落叶满地的小径上,显得分外有情调。徐依怀轻轻地晃着双腿,她的声音清清脆脆的:“虽然这里很好,但总是要回去的。你也是呀,我知道你肯定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要再耽搁了。”

自从得知徐依怀的归期后,何妈就更加频繁地给她做各种各样的拿手菜,有时候餐桌也摆不下这么多盘子。牧户家的大叔大妈也不舍得徐依怀,他们又给她送了好几件羊绒围巾和毛衣,连江誉行也沾了她的光,意外获得了男式的羊绒围巾和毛衣。他俩都不肯收,但大叔大妈都很坚持,最后他们各拿了一条围巾就跑了。

钱茂中也听说了徐依怀要离开的消息,等到徐依怀到卫生站帮忙的时候,他便对她说:“你来了这么久,我也没有请过你吃饭,反正我家昨天才杀了一头牛,要不你今晚就过来吃顿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