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徐益民问她,“医学院那边的学位,蒋院长还帮你留着,你要不要继续读,也应该约院长出来吃顿饭,好好地感谢人家。”

这位医学院的蒋院长是徐依怀爷爷其中一位得意门生,徐依怀跟他还算熟悉,继而爽快地答应下来。

徐益民看了看女儿,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来你真的不打算继续读医了。”

徐依怀将手肘撑在父亲的肩膀上,笑眯眯地说:“还是您懂我。爸,其实您也知道我不适合做医生吧,我的心理素质不够好,手不够灵活,也没有姐那么聪明…”

“好了,不用再诋毁自己了,你有多少斤两我还不知道吗?”徐益民双手抱胸,身体坐得很直。

不得不承认,徐依怀有句话说得很对,她的心理素质确实不太过关。那场海啸让她患上了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他就知道女儿不适合当医生。只是,徐家几代人都是行医的,他不相信徐依怀是个例外。而经过抹茶这件事,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重重地叹气:“你不喜欢学就别学了,你妈等下就回来,今晚你再跟她好好谈一谈。”

徐依怀顿时觉得心中的包袱被解了下来,那感觉舒畅得无与伦比。她抱住徐益民的脖子,笑得很开心:“说话算话哦,只要你站我这边,妈就不会说什么的。”

“你妈打算明年就退休了,你也别在外面瞎逛了,尽快搬回来住吧。”徐益民态度强硬地说。

徐依怀正要答话,放在茶几的手机便嗡嗡地震动起来。瞄了眼来电显示,她强作镇定地放在右耳接听:“喂?”

坐在徐依怀左边的徐益民识相地走开。走到楼梯口,他又回头说:“今晚想吃什么菜就告诉彩姐,让她提前准备。”

将手机挪开了一点,徐依怀应了声“好的”,随后才继续接听。

徐益民的话隐隐地落入江誉行耳里,他没能听完整,但大概能听见以及推断到这句话的含义。听见徐依怀又“喂”了一声,他便对她说:“刚才我把手机落在车上了。”

徐依怀知道他正跟自己解释没有接听的原因,她说:“没关系。我的猫是不是在你那里?”

“抱歉,我忘了把它还给你。”江誉行说。

这男人说得一本正经的,徐依怀也不好质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最后只能再次说:“没关系。”

那头的人似乎轻笑了声,继而说:“你什么时候过来接它回去,今晚吗?”

徐依怀总觉得他正给自己挖着陷阱,她想了想才回答:“今晚我没空,明天上午可以吗?”

江誉行“哦”了一声,接着漫不经心地说:“上午吗?我还不知道我有没有空,要不这样,你明天等我电话吧。”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尽管他们不能见面,但是徐依怀还是能够想象江誉行现时那欠扁的模样。她磨着牙,沉默了数秒才说:“江誉行,你真无聊!”

“有吗?”江誉行反问着,过后又说,“你不用担心,那颗鸵鸟蛋好着呢,我就算饿着自己,也不会饿着它的。”

徐依怀立即叮嘱他:“幼猫的肠胃很敏感的,你千万别给它喂肉。”

“嗯。”江誉行看了看还在笼子里呼呼大睡的猫咪,随口应了声。

徐依怀补充:“牛奶也不能是甜奶。”

“好。”江誉行干脆坐到沙发上,他有预感,徐依怀肯定能列举十来条注意事项。

江誉行刚应了声,徐依怀又说:“给它喂奶之前,记得用手背试试奶温;给它喂奶的时候,你得先把它抱起来,然后微微托起它的下巴,不然它很容易呛着。还有,喂奶一定要要耐心,不能…”

“够了。”江誉行忍无可忍,终于打断了她的话。

“我还没说完呢。”徐依怀仍然对江誉行的看护能力表示怀疑。

江誉行轻笑了声:“这么体贴入微的事情,我不是对谁也做得出来。”

徐依怀闷闷地拍打着腿上的抱枕:“那你还拐走我的猫!”

闻言,江誉行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不拐你的猫,你怎么会乖乖地被我拐过来呢?”

徐依怀再度磨牙,她说:“你还敢承认!”

“承认又怎样,”江誉行的声音放得很轻,“反正你又逃不掉。”

徐依怀捏着手机,没有说话。她脸蛋微微的烫,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被气着的。

那头倏地沉默,江誉行也不再逗她,他柔声诱哄她:“今晚过来,嗯?”

透过电波,江誉行那极具磁性的声音直击心房,徐依怀恍惚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没有拒绝。

对于江誉行来说,徐依怀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他当她是默认,于是问:“等下过去接你?”

听了这句话,徐依怀才如梦初醒:“谁说要去了?”

江誉行语带笑意:“你也没有说不来。那你究竟来还是不来?”

徐依怀很有骨气地拒绝:“不来。”

江誉行也不着急,他只问:“那你的猫要还是不要?”

徐依怀的气势立即减半,她拉长声音说:“要…”

“所以说,结果还不是一样吗?”江誉行笑她。

徐依岚到家时,刚走进客厅就看见徐依怀坐在沙发上,一脸娇羞讲着手机。她好奇地看着自家妹妹,隐隐地听见手机那头传来陌生的男声。

徐依怀被他俩弄得局促又窘迫,最后“咔”地一下,毫无预兆地切断了通话,继而将手机扔到沙发上。

“跟谁发脾气呢?”徐依岚问她。

徐依怀又将手机捡回来,接着调成静音。她生硬地转移着话题:“爸说,你跟姐夫的婚期已经订下来了。”

“对啊。”徐依岚托起她的下巴,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被晒黑了很多,眼袋有点重,脸色有点憔悴,总的来说,好像没有以前水灵了。最近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吧,那天我虽然是新娘,但还是希望你比我更美。”

“你是担心我嫁不出去吗?”徐依怀笑眯眯地问。

“这倒不会。”徐依岚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她,接着又看了看被反盖在沙发上的手机。

到底是两姐妹,徐依怀自然知道徐依岚这种眼神的意思,她虚咳了声,再度转移话题:“妈什么时候回来?”

徐依岚没有咬住不放,她回答:“妈跟我一起回来的,应该去院子浇花了吧。”

话音刚落,连婉琪便拿着钥匙进屋。听着徐依怀喊了声“妈”,她便走到客厅,仔细地打量女儿一番,她皱起眉头:“怎么黑了那么多?”

“那边的阳光充足嘛。”徐依怀说。

“你就是心野,没事跑那么远做什么,净是让人担心。”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连婉琪的语气也带着几分心疼的味道。

跟母亲聊了一会儿,徐依怀才回房间收拾行李。

将衣服等物都整理完毕,徐依怀进浴室洗澡。浴室里的热气蒸得身上的毛孔都舒展开来,她舒服地吐了口气,突然想起父亲让自己搬回家的提议。

平时父母和大姐都住在医院的职工宿舍,若非节假日亦鲜少回家,徐依怀确实不太愿意搬回来。只是,想到母亲即将退休,她又不得不郑重考虑。

他们一家四口很久没有一起不慌不赶地吃过一顿晚饭,今晚徐依怀的胃口非常好,无论父母夹来什么菜肉,她都全数接收。

徐益民还开玩笑:“怀怀,你在铜川都没有饱饭吃吗,怎么看起来那么饿?”

连婉琪立即说:“在家千日好,谁出门谁知道。”

“没呢,何妈家的饭菜很好吃。”话毕,徐依怀乖乖巧巧地补充,“不过当然比不上家里好。”

徐益民拿着筷子的手稍稍顿住,他往徐依怀那方看了看,唇角微乎其微地翘起。

连婉琪和徐依岚都没有在意这点小细节,只有徐依怀默默地低下头,红着脸不敢与父亲对视。

晚饭吃到一半,徐依怀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看了眼,是来自江誉行的短信。她打开阅读,里面只有三个字:猫在叫。

晚饭过后,徐益民歇了片刻就准备回医院,徐依怀也跟了过去,低声对父亲说:“爸爸,带上我。”

“这么晚还出门?”徐益民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徐依怀也俯身换鞋,她说:“刚才江誉行给我发短信,他说我的猫在叫。您也知道,小动物在陌生环境总是没有安全感。我的猫虽然不是一直在叫,但始终会影响到别人休息…”

徐益民站直身体,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女儿:“为什么要你去娶呢?江誉行很忙吗?他怎么不帮你把猫送回来?”

被父亲问得哑口无言,徐依怀咬着下唇,右脚一下一下地踢着鞋柜底部。

徐益民幽幽地叹气,他举步朝大门走去,头也不回地说:“跟上吧。”

上车以后,徐依怀就给江誉行拨了通电话,问他现在在哪里。

察觉到徐依怀口吻正经,江誉行大概能猜到她是什么处境,于是也一本正经地将自己的地址报上,随后先她一步切断通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话结束”,徐依怀失笑。将手机收起,她便将江誉行的地址告诉父亲。

徐益民点头,汽车驶入主干道后,他说:“今晚你要是不回家,记得跟你妈说一声,不然她会担心。”

徐依怀娇声说:“爸,您说什么呢!”

徐益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女大不中留,唉…”

江誉行所住那小区的治安很好,对于外来车辆都需要登记和小区业主证明才可放行。徐益民必须在八点半之前回到医院准备手术,他将汽车停在入口处:“打电话让江誉行出来接你。”

“知道了。”

下车以后,徐依怀站在原地目送父亲离开,直至汽车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视线。转身的瞬间,她便发现江誉行站静静地在几米之遥,他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在这寂寂黑夜里显得特别勾人心魂。

他们对视了数秒,江誉行才朝她走过去。他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入夜后气温不高,她的手微微发凉。他用力地握着,低声说:“走吧。”

徐依怀试着挣开,而江誉行握得更紧,更得她的指骨亦发疼。

江誉行顿了顿脚步,感受到他的不满,徐依怀这才安分下来。暖意从指间蔓延全身,她仰着脸看向他:“刚才干嘛躲起来,怕我爸揍你啊?”

他坏笑起来:“我还打不过他吗?”

徐依怀不屑地说:“你打得过试试看。”

“回家以后,你被你爸审问过了吧?”江誉行问她。

“有什么要审的。”徐依怀不承认。

“审一审你跟我的关系,审一审你跟我发展到哪一步…”江誉行边笑边说。

没有路人和车辆经过,周遭都是静悄悄的。那低沉的笑声落入耳里,徐依怀觉得耳朵有点痒:“我也不知道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江誉行停下脚步,徐依怀的手还被他握着,因此她也不得不停下来。

晚风微凉,道路两旁的树木被吹得哗哗作响,那倒影在地上随风摇摆。江誉行转身面向她,他勾起唇角,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江誉行那目光十分炽热,徐依怀下意识躲避,她低头盯着地面,他们的影子一点一点地交叠。江誉行的气息将近,紧接着,他的声音便扰乱了她的心跳:“记住了,我是你男人。”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隐隐间,徐依怀能感觉到江誉行的气息如同羽毛般轻轻地滑过耳际。她的呼吸开始凌乱,脑子似乎也放空,完全进入罢工状态。

趁着徐依怀发呆,江誉行飞快地在她脸颊亲了一下。

徐依怀反射性地抬起头来,幸好路灯昏暗,她并不担心江誉行发现自己正脸红耳赤。

她娇羞又诧异地看着自己,江誉行的心情愉悦地问她:“吓傻了?”

徐依怀觉得自己的脸又烫了几分,她低声抱怨:“你这人真霸道!”

江誉行继续牵着她前行,听了她的评价,他问:“怎么霸道?说给我听听。”

内心仍然起伏不定,徐依怀壮着胆抱怨:“我跟你表白的时候,你说拒绝就拒绝,我说不喜欢你的时候,你又死缠难打,还硬给自己配了个名分。”

江誉行没有反驳,他只说:“听起来还真是罪大恶极的。”

徐依怀用力点头以示赞同,接着又说:“我觉得你不仅霸道,还脸皮厚。”

江誉行笑起来,他改而搂住她的腰,俯首对她说:“我记得你当时的脸皮也不薄呀,正好,我们真般配。”

“谁跟你般配,不要脸!”话毕,徐依怀就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他们说说笑笑的,不一会儿就回到江誉行的公寓。

这是徐依怀第二次过来,进门以后,她自然而然地张望了一下。见状,江誉行便说:“放心,我没在这里藏女人。”

徐依怀说:“谁要管你藏不藏女人,我在找我的猫。”

走到客厅的时候,徐依怀就看到鸵鸟蛋窝在那张黑色真皮沙发上,此时正用它的小爪子用力地挠着。仔细观察了一下,它已经能看见真皮沙发上那些小小的划痕。她连忙过去把猫抱着,继而跟江誉行道歉:“不好意思,把你的沙发弄成这样了。”

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江誉行半真半假地说:“不要紧,你过来帮忙做几次护理,应该就没事了。”

鸵鸟蛋不安分地在主人怀里扭动,丝毫未觉自己闯祸。

徐依怀讪讪地笑了笑:“你不是请了钟点工打扫卫生的吗?到时候要求她处理一下就好了。”

江誉行微微挑起眉,他调戏道:“这回你怎么不说肉偿了?”

徐依怀正在给鸵鸟蛋顺着毛,听了他的话,她的手抖了一下。鸵鸟蛋被她弄疼了,它就叫了声,接着从她腿上跳到地毯,“嗖”地就窜走了。

江誉行干脆坐到她身边,他将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如同虚虚地将她拥入怀中:“这么说来,你就得双倍奉还了。”

徐依怀往他胸膛推了一把,她轻轻地咬着下唇,眼睛瞟向别处。

江誉行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掰了回来:“你不是想耍赖吧?”

他们四目相对,江誉行的眼窝很深,徐依怀总觉得他的眼睛是一个黑色漩涡,能把她的灵魂也吸进去。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如同着了魔一样。

鸵鸟蛋正安静地缩在角落里,它微微眯着宝石般的眼珠,饶有兴致地看着沙发上的男女。

直至胸口发闷,徐依怀才发现自己正屏着气,根本忘了呼吸。她动了动唇,在她吸气的同时,看见她这个动作的江誉行眸色倏地加深,继而快而准地扣住她的后脑子,急切又粗暴地吻了上去。

徐依怀突然想起,那晚江誉行喝醉的时候,也是用同样的狠劲吻住自己的。恍惚了一下,她和江誉行已经双双倒在沙发上,他颀长的身躯压在自己上方,犹如一堵密不透风的墙,紧紧地将她困住。

徐依怀试着把这个男人退开。只是,江誉行精准地捏住她的手腕摁到头顶,继而恣意地掠夺她唇舌间的甜美。他的另一只手掌在徐依怀身上游走,她难耐地弓着身体,并发出低哑的喘息声。

被吻得几乎窒息时,徐依怀奋力地别开脸,江誉行还咬着她的唇,过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江誉行垂眼看着满脸潮红的徐依怀,身体深处的暴动更加激烈。他缓缓地低头,正要再次吻上去,她伸手抵着他的胸膛:“你不要得寸进尺!”

江誉行旋即就笑了,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

他那莫名其妙的笑容弄让徐依怀有点局促,她使劲推开他:“别压着我,难受!”

江誉行将身体挪开,随后又将她从沙发拉起来,他笑着,声音因情绪的波动而变得沙哑:“这么说来,你的‘寸’是给得心甘情愿的,我可以把你当成承认我们的关系吗?”

徐依怀警惕地看着他:“原来你也知道我还没有承认我们的关系?”

“不碍事,现在你不就答应了吗?”他的声音里有几分得意。

徐依怀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江誉行凑近了点,他的唇边衔着坏笑:“再不答应,我就亲你了。”

话音刚落,徐依怀就勾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吻了下去。

尤是江誉行这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人,在这个瞬间也僵住了。徐依怀的吻跟他的截然不同,她吻得毫无章法,但却耐人寻味。只是,江誉行并不满足与这点小乐趣,就在他想取回主动权时,徐依怀却猛然退开,用手背抵住他的唇。

江誉行顺势吻住他的手背,接着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里。

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徐依怀甚至能感受到那脉搏跳动的节奏。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清楚自己刚才做一件怎样的事情,更清楚自己做了一个怎样的决定。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江誉行入迷地看着她,柔声诱哄:“今晚留下来?”

徐依怀伸手抱住他,接着贴近他耳边,悄声说:“不要!”

江誉行将她搂到自己腿上,他有点不满:“那你还挑-逗我?”

腰间还箍着一条结实的手臂,徐依怀不得不以这种暧昧又尴尬的姿势坐在他腿上,她攀着他的肩头,问他:“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