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被慕夕瑶压得狠了,稍稍有些风吹草动,后院已是暗涛翻涌。慕侧妃前程毁了,这消息短时间内传得人尽皆知,连扫撒婆子和丫鬟都聚在一处窃窃私语。

“聚那里干嘛,不想干了就尽早走人。皇子府不留无用之人。”田福山得了殿下谕令,为瑶主子送些换洗衣衫,去往丹若苑路上已是遇见好几拨人私下里谈论主子事情。大管事从来不知晓,侧妃在皇子府影响竟大到如此地步。

就不知今后府里是如何光景。殿下对瑶主子…可会有变?

慕夕瑶昏迷时候,唯一敢顶着宗政霖冷脸进入暖阁的,只元成帝一人。

“现下如何了?”

“身子还好,只御医说伤口会留疤。”

元成帝望着下首规矩站着,面上却恢复许久之前淡漠之人,眉头也跟着蹙起。

这个儿子生来脾气倔强,性子执拗得很。这回府上侧妃遭了大罪,能耐着脾性一步不离,没立时去寻宗政莹晦气,已是不易。

“老六,慕丫头醒来,让她好好将养。她的赏赐,朕给记着。”

若是慕夕瑶这时候清醒,指不定得多高兴,想法铁定不止一个。能让元成帝允诺,实在太过难得。

可惜慕夕瑶也有失手时候,不仅人晕了过去躺在床上,留下能做主的,还擅自替她与元成帝开了口。

“她既舍命护了乌驹,父皇便赏了她吧。”宗政霖说这话是存了气的。

元成帝想着暗卫回禀,也觉这丫头出人意表,竟也有犯傻时候。

“也罢。只你皇姐那头…”

“父皇,儿臣自有分寸。”

那么多儿子中,也就他敢这么直冲冲顶撞过来。元成帝疲惫抚额,片刻之后起身离去。

“终是至亲血脉,留些分寸。”

待得元成帝背影消失,宗政霖掌下桌案霍的塌了一角。

分寸?没要她命即是分寸。慕夕瑶今日遭的罪,他要宗政莹十倍奉还。

痛…好痛。

慕夕瑶迷迷糊糊只觉半边身子都痛得 。这么熟悉的痛感…莫不是又穿了?

挣扎着张开眼睛,眼前一片昏黄。只看头顶葛云纱帐,便知不是丹若苑屋里,也不是慕府闺房。慕夕瑶心顿时揪紧,急急偏头向光源处看去。

靠坐床头,垂眸沉思的男人侧颜俊朗,显出强横冷硬,不是宗政霖又是谁?

慢慢回想起之前事情,慕夕瑶悔得肠子都青了。这时候抱着boss痛哭一场,不知有没有额外安抚?

“殿下。”躺得太久,声音有些嘶哑。

宗政霖豁然惊醒,低头撞上慕夕瑶澄亮目光,竟顾不上与她计较,当先出口就违了原先打算。

“身子还痛?”

慕夕瑶昏迷时候,秀眉一直皱着,不时哼唧两声,听得他跟着难受。

“痛,痛得妾发梢都在打颤。”

人一醒就是撒娇。夸大其词是慕夕瑶看家本事。

宗政霖听她声音软糯与往常别无二致,只脸上伤处尤其扎眼,覆着纱布的右脸微微有些浮肿。慕夕瑶未曾察觉,一双眸子只倒映出他身影,话音带着依赖。

宗政霖背脊僵挺,呼吸凝滞,俯身将她看得仔细。

好一会儿后,轻轻扶了人靠在胸前,好似怕她磕着碰着,接触间极其小心。

“还是鲜活些好。”

宗政霖拥着她,说了句令慕夕瑶愕然怔愣的话。之后俯首埋在她颈间,久久不发一语。

第二一九章 祸害(1)

“殿下,妾腰酸。”您能变换个位置不,老这么一个姿势抱着,妾没您底子厚,小身板儿撑不住。

慕夕瑶自清醒过来,还未查看过自个儿伤势,这会儿被宗政霖一阵安抚,有了精神关注让她疼得直抽抽那地儿,到底糟糕成什么个情形。

“殿下,妾胳膊疼得抬不起来。您帮妾扶着点儿,妾想看看。”

宗政莹那个疯女人,除了刚穿过来那会儿,慕夕瑶还从未受过这样的罪过。这回梁子大到顶天了。

“动不得。御医说了,得将养几日。娇娇可是饿了?”宗政霖将她平放榻上,特意岔了话头,不叫她深究。

“可是妾耳根到下颚处也疼,疼得用不了饭。”慕夕瑶用完好的左手勾勾他衣襟,小脑袋使劲儿往左面偏,示意宗政霖她脸颊也疼得难受。

宗政霖眸子一暗,扶着扳指缓缓转动。“喝粥可好?”

“殿下给喂?”慕夕瑶神情带了娇懒,小手握着他尾指轻轻晃动,眸子里笑意盈然。

丹若苑随行伺候之人,已在暖阁外被殿下拦了大半日功夫。如今酉时已过,正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就听里间传唤人伺候。

赵嬷嬷拦了眼看就要冲进屋里的墨兰,指指她通红的眼眶,叫了与她同样不成样子的蕙兰外面候着,只带了箬兰放轻手脚,掀了门帘。主子们这会儿心里定然不好过,伺候时更需小心谨慎些。

墨兰面上全是伤痛,望着垂落的帷幕,眼泪不觉又漫了出来。她家主子历来好强,这回怎受得了这般打击。

赵嬷嬷本以为出了这事儿,里间该是沉寂凝滞,却不想才绕过锦屏,就见瑶主子脑袋枕在殿下膝上,仰着头小嘴儿 ,拽着殿下袖口,直嚷嚷着沐浴更衣。

而殿下神情,也不似有变,手上正一下下抚过瑶主子披散发丝,嘴上正哄着人先行用饭,莫再淘气。

赵嬷嬷心下一喜,再猜不着两人间竟是如此光景。殿下非但未曾疏远主子,反倒是更温和了几分。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有些踏实。

“备糯米粥。”

“不要白粥,妾要松花蛋瘦肉粥。”慕夕瑶拦下宗政霖吩咐,随着性子自点爱吃的。

赵嬷嬷为难,“主子,松花蛋带色,不利…”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宗政霖眼风一扫,深深看她一眼,回头已是柔声与慕夕瑶说道,看似好说话,实则却是驳了她意思。“松花蛋冲了药性,头几日不宜食用。”

慕夕瑶眼眸晶亮,望着头顶上宗政霖专注目光,乖乖点头应下。

原是如此…难怪这男人三番四次转移她注意,还压着火气不与她清算。六殿下如此克制,果然不是白白盼得来的好事。

只是这代价,似乎有些高啊…

赵嬷嬷才退出去就被墨兰拉到一旁,急急盼着能从她口中打探出消息。

“主子如何?哭得可厉害?殿下,有没有…有没有…”嫌弃二字如何也出不了口。

“急什么,殿下还有吩咐,你随我来。”

带着墨兰往小厨房去,赵嬷嬷不忍她心急火燎,终是低着声儿,在路上与她说个清楚。

“主子精神头很好,一点不曾哭闹,该是被殿下瞒了消息。”方才她差点说漏嘴,得殿下严厉警告,才恍然明白,这会儿平和,不过是表象。

“好在殿下态度比之前更亲近些,对主子十分着紧。之后就算有难处,只要殿下多怜惜些,除了容色上不及先前,日子当是没有大碍的。”

赵嬷嬷最感慨便是殿下不见丝毫厌弃,对着主子伤重无颜色时候,也能耐着性子安抚。

“殿下当真能不介怀?即便一时半会儿能念着旧情,可之后呢?若是半道上变个样儿,那主子…”怎么受得了?墨兰愁眉深锁,听嬷嬷一席话,既惊又怕。

“如今哪管得了那许多。顾着眼下吧。”赵嬷嬷叹气。

本就在皇子后院,即便脸没伤着,也不一定就能长长久久不是?殿下也是男人,谁又能担保没个喜新厌旧时候。

两人的担忧慕夕瑶体会不到,如今这女人正鼓着腮帮子与宗政霖告状。

“殿下,那鞭子抽得妾可疼了。宗政莹人呢?可挨了皇上责罚?”

不提还好,一提宗政霖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想发火又念在她伤重,舍不得她再难受,憋着气硬是没有发 来,只偏了头望着帐外,将宗政莹被关了禁闭之事说与她听。

慕夕瑶见他方才还好好儿的,当下却冷了脸不看人,眼珠子一转便想明白保准儿是生了她气。

这事儿上她理亏,虽然她也委屈。

“殿下,您与妾怄气了?”慕夕瑶小小声儿试探,伸出食指戳戳他大腿。

宗政霖简直恨不能抽她一顿,明知故问。若不是怜她受了苦,这会儿慕夕瑶无论如何也逃不去责罚。

见宗政霖继续板脸不搭理她,慕夕瑶小嘴一瘪,带着哭音委屈极了。

“妾在马上与宗政莹斗得过瘾,当时没反应过来手上早没了鞭子。等离得近了,妾才醒悟过来,可脚下没功夫实在避不开去…”

奶奶的,当时玉佩烫得她连骂人的心思都有了。可惜就是力不从心。

说到底,这事情还得怪宗政霖小心眼儿。若不是他叫卫甄牵了晨凫离开,她能提前缴械,赤手空拳跟人对上?

“殿下您让卫统领收了妾马鞭来着…”眼看宗政霖豁然回首,一副吃人模样,慕夕瑶身子一颤,嘟囔着不服气。

宗政霖眸子一紧,终究被她挑得失了控制。

“手上有鞭子,你就敢往上面凑是不是?”

男人俊脸黑沉,剑眉中央深深蹙起,眸子里怒火澎湃。

慕夕瑶心知不妙,这理由不但未帮她脱罪,反倒招来宗政霖勃然大怒,这火气得立马打消了才好。

若是料得没错,今后大半月里,还得靠着boss撑腰来着。人不能给她气走了,还得哄回来才是。

“殿下,您吓唬妾。妾怕得脑门子疼,手也疼,脸也疼,浑身就没个不疼的地方。”慕夕瑶左手捂了眼睛,透过指缝虚着眼,偷偷打量宗政霖神色。

就仗着您欢喜,舍不得妾,妾就还恃宠而骄,不厚道了。

“你!”宗政霖面上神情数变,耳边不断响起慕夕瑶娇娇气气“哎哟”叫唤声,明知她多半作怪,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将人扶起来抱在胸前,宗政霖铁青着脸,抚着她背脊,僵硬着开了口。

“可要唤御医?”

小女人娇气,到底如何,宗政霖拿捏不准。

慕夕瑶美目灿若星辰,瞬间把手拿开,换上笑颜。

“再是难受,有殿下心疼着,妾也就不疼了。”说着仰了脖子,嘟着 ,眸子颤巍巍闭上,等着宗政霖贴近。

宗政霖眉心一跳,头一回看她主动邀吻,耳畔又是如此软和到心底的话,沉沉看她许久,直到慕夕瑶睫毛扑闪得越来越快,才泄气般喟然长叹出声,俯身如了她愿。

这辈子遇了这祸害,怕是再难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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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4-01-24 10:18 只看该作者

232 # 展开电梯 .第1卷 第二二零章 祸害(2)

第1卷 第二二零章 祸害(2)

“殿下,妾后悔了。”一吻过后,慕夕瑶腻在宗政霖怀里,小手拽着他冠带,一脸不乐意。

“如今后悔却是晚了。”这时候疼得厉害,才知悔字怎么写。小东西不听教,生生受了罪。

六殿下以为慕夕瑶受了教训,却不想这女人接下来就放了狠话。

“对付宗政莹,根本用不上柔的,妾老早就该狠狠抽她鞭子。”慕夕瑶拳头一挥,望着宗政霖说得犹不解恨。

“不过也不晚。下回碰着,妾定要想法子绑了她来使劲儿出口气。太气人了!”害她痛过一场,还得遮遮掩掩见不得人至少大半月功夫,这趟下来,再好的脾气也磨没了。

太气人了?宗政霖眸子微眯,抱着怀里这个,一时间感慨万千。

再气人的他也领教过了,宗政莹…便寻个机会让慕夕瑶折腾去。那女人之后,还是送得远些,永不回盛京为好。

慕夕瑶这回当着宗政霖面倒了下去,触了六殿下绝不能碰的逆鳞。历来护短之人,自是容不得宗政莹继续这么安生太平下去。至于元成帝交代“血脉至亲”,这念头宗政霖自始自终不曾有过。

“将养是愿留在宫里,还是早些回府?”

“自是回妾的园子为好。”

“再者说,殿下在皇子府一言九鼎,妾过得安心。”

宗政霖抚过她侧脸,隔着包扎的棉布轻轻落了个吻。

也罢,宫里始终不方便。落下疤痕,难免被人闲话。慕夕瑶何等傲气之人,用不着为人诟病。回了府上,便如她所说,一切由他定夺。再多些心神护着她便是。

既定了明早回皇子府,宗政霖便往淑妃处回话。屋里只剩丹若苑自己人伺候,慕夕瑶等着他背影消失,面上笑颜也跟着淡了。

既要让宗政霖心痛,又不能让他厌烦。对付男人,心力劲儿得使得恰到好处。

哭哭啼啼的女人宗政霖不喜,那就没心没肺笑给他看。贴着棉纱,露着笑靥,越是对比分明,宗政霖只会对她越心生怜惜。府中那些准备看笑话捡便宜的,哪个不开眼胆敢往她丹若苑寻衅,倒叫她们好生瞧瞧,即便她“废了”,也是带刺儿的。

“怎么,还不说?你家主子我养了你们…”慕夕瑶尴尬清清嗓子,差点顺口溜出个十几年。这么亏心的说法,叫她这个才穿来几年的人没脸白白认下,只得临时改了口径,“这许多年。到头来你们把六殿下当主子,只听你家殿下的不成?”

宗政霖淫威太盛,要压过他实在不容易。慕夕瑶佯装拉下脸,就等着面前回避她目光之人老实交代。

“主子,殿下不是说了,御医说过几日结痂就好,不碍的。”蕙兰磕磕绊绊,好容易僵着脸挤出句话。

“结痂之后,这事情能瞒多久?还在慕府时候给你二人看的医书,怎么,如今都忘个干净?”

蕙兰脸色煞白,连着墨兰都不敢出声儿。

竟是忘了主子懂医的。殿下再三警告不得提及落疤一事,没曾想根本就被主子提前看破。

“御医说几日能摘了这棉纱?”贴着狗皮膏药似的布块,慕夕瑶嫌弃得不行。

“最短也要四五日功夫。”被慕夕瑶瞪眼盯住,蕙兰扛不住终是招了。

御医言说四五日,按她体质估算,只两三日即可。

幸亏早前服用过诸多丹药,又有养生经辅助,只是浅浅疤痕,不足为惧。可这事儿也给了她教训,玉佩再灵验,也挡不住自己找死。之后还是谨慎些的好。

“苦着张脸作甚?你家主子好得很。去,寻些好看丝绢给做两三面巾子戴着。面料轻薄些,绣些暗纹也行,不要俗气花样,不拘哪个颜色,红的也成。”

隔日一早,宗政霖来接人时候,望着这样的慕夕瑶,禁不住露了异色。

小女人斜靠软轿,整个人裹在绯红氅衣之中,只露了个脑袋,脖子上圈了雪白狐裘。最打眼,面上同色纱巾衬得人肤白莹润,一双眼眸黑得发亮。少有勾了眼线,眼角处微微上挑,妩媚中带着清冷。

这女人…回皇子府用得着打扮得如此招人?宗政霖眸子眯了眯。

“何人多嘴?”不愿她多想,本打算稍作隐瞒。昨夜已派出暗卫四处搜罗,灵药单方,不计银钱几何,但凡有用都会为她寻来。

“殿下无需动怒。妾自个儿就读过医书,伤口那样疼,怎可能还不知晓轻重。”

宗政霖看她不似有勉强,依旧笑意相迎,俯身抱了人进轿辇,直到落座也没让人离了怀里。

“勿要强颜欢笑,若是难受,本殿陪着可好?”抚过她发顶,宗政霖揽在慕夕瑶腰间手掌微微收紧。

慕夕瑶娇 颜变得舒缓,一双眸子亮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