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氏盯着他负手而立的身影,太子蟒袍加身,本就冷峻的男人,无形便添了几分气度。便是在世家公子常见的江都府,他这般品貌,也是顶顶拔尖。

他迎她进门,从第一眼起,她便知晓,这男人心性异常冷硬,娶她怕是别有用心。

如今能得他庇佑,在全然陌生之地,她未尝就没有生出感激触动。可她从他神色中看得出,他怕是半分也不稀罕。

“歇息片刻,与孤去一处地方。”

慧仪宫中,慕夕瑶特意换了身衣裳,又叫蕙兰散了发髻,重新梳了凤头。

望着铜镜里素颜白净的女人,慕夕瑶挑挑眉头,很好,看起来清澈剔透,足矣叫那男人动容。

偶尔白莲花上身,效果不错。

“如何了?”

赵嬷嬷知晓主子是有大事儿要办,赶紧上前禀明。“太子殿下领着良娣娘娘,在永安宫花园里散步消食。半刻钟前,又带着人从侧门进了万氏宫里。”

太是坏心眼儿!敢情那男人是怕万靖雯刺激不够,临到头了,再加把劲儿使使?

镜子里女人转眼就笑开了花。眯了眯眼,起身交代下去。

“旁的人留下,只嬷嬷蕙兰跟着,随本宫往万才人宫中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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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4-02-08 20:45 只看该作者

439 # 展开电梯 .第1卷 第三九七章 隔墙

第1卷 第三九七章 隔墙

“那个女人,怎能够这般亲近他。”

“本宫处心积虑,千里侍疾。换来什么!不过他扔下本宫,自去争夺储君之位。如今却莫名宠幸本宫的上一世,这算什么!难道本宫这辈子就是个笑话!”

“是她,俱是她生来不祥,与本宫冲撞。当年就该多派死士,否则怎会错杀她生母,害得本宫悔恨至今,却还留了这祸害下来。”

门窗紧闭的偏殿正屋中,断断续续传出女子尖利嘶喊声,只听得宗政霖沉凝着目色,而他身旁丽安郡主早已吓得失了魂。

“你如今还是想想,如何将投毒那尾巴断得干净为好。”

“这般小事,推个人出去领罪便是。多给些银钱,补偿家里人。这宫中婢女,愿意之人从来不缺。”

“若是那宫女扛不住审讯…”

“本宫还以为你万御女如何心慈仁善。到头来,也不过借着本宫双手,为自个儿保住性命。”

门外丽安郡主面色煞白,身形止不住晃了晃。太可怕了,今日听闻,只叫她毛骨悚然。这般诡异的场景,已是叫她惊恐得连弑母之仇,也顾之不及。

宗政霖眸子一眯,不过微微抬手,身旁立刻出现一黑衣人。得主子眼神示意,点了包氏睡穴,扶着人没发出一丝声响,眨眼就没了踪影。

屋里万氏独自念叨,满心都是如何谋取正殿里那女人性命,直至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条缝隙。

喋喋不休的女人戛然而止。

些微颤栗的瞳眸里,缓缓映出一只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大拇指上套着她纵使转世,也不能忘却的玉石扳指。

万靖雯本还僵直坐在锦榻,随着外面那人一只朝靴跨进门来,却是片刻也顶不住,立马带翻了手边小几,整个人半立起身,尚未站得稳当的腿脚,不住打着哆嗦。

他…怎会在此。

永安宫主殿,东边侧门半开。门内佝偻的身影,正好能借着她手中微微高举的灯笼,将一张苍老瘦削的面庞看得八分清明。

慕夕瑶进门动作不由一滞,目光在她面上扫过,眸色沉了沉。

哑姑。自进宫起,见她次数一只手也数得过来,而在之前,这个办事利落之人,她还分明记得她那张并不十分漂亮,但却白皙端正的面庞。

“朱锦。本宫答应你之事,你尽可安心。”

跟在万氏身边十年有余,最后落得这般境地。慕夕瑶收回目光,脚步瞬间便从她身边迈过。

一刻恻隐即罢,同情却是万般没有道理。若想清清白白,堂堂正正过日子,皇子府,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宗政霖,更不是不能替她做主。

“到此即可。待会儿该是与太子殿下一道回宫。”再拐弯便是正门,慕夕瑶缓步过去,却是叫赵嬷嬷与蕙兰留在了外头。

廊檐下很静,殿内本该值夜的宫女太监,却是一个不见。果然无干之人早被暗卫清退。而她,有着卫甄暗地传令,进来此处不过无甚阻碍。

刚要迈上石阶,里间两人对话已然听得分明。索性便静静立在石阶下,眼前两扇大门微微敞开条缝隙,里间灯火透出来,照在她面前,长长窄窄一抹光亮,总算打破这院里阴森凄冷。

“自称本宫,口口声声说着上辈子的胡话。孤很好奇,在你嘴里那上辈子,你却是何人,孤又是何人。”

屋里男人声调平稳,但这话,却叫慕夕瑶骤然紧缩了瞳眸。

“本宫”?此处这话,分明是皇帝高位妃嫔的称谓。她没想错,这女人,绝不是当初那万氏。

屋里许久没有回应,宗政霖却低低发了话。“不张嘴,嗯?”里间有轻微脚步声响起,慕夕瑶脑子里猜想,那男人必定是起身走到万靖雯跟前。但凡他认定之事,那男人少有耐性十足时候。

“你以为孤为何突然出现此处?”

屋里情形慕夕瑶看不见,但女人低低嘟嚷,却是断断续续传了出来。像是终于明白自己落入这男人算计,万靖雯蓦然便提高了声量,划破满殿里寂静。

“您从未对臣妾这般用过心。上辈子不曾,这一世,到了如今,还是第一回。”

“臣妾盼过的,无数夜里盼着您哪怕稍微对臣妾多看一眼也好。尤其是小八去了那时候,锦绣宫中只臣妾一人孤零零抱着他冰凉的身子。您却忙着在御书房听政,直至他最后一刻,也没能等到最仰慕的父皇。”

“皇上,您也是宠过臣妾的啊。才进宫那会儿,臣妾一月里也有三五次能御前伴驾。那会儿您扶着臣妾的手,到院子里喂鱼,也一处在御花园放纸鸢。那时候日子真是好。初夏镜湖边上,您亲摘了黄栀子簪到妾鬓间。”

“便是您夸奖臣妾‘瑰姿艳逸,明眸善睐’,将臣妾自嫔位,越一级晋升妃位,特赐号晋封‘丽妃’。”

“可惜好景不长。天聪三年那场选秀,那女人辅一进宫便封贵妃。您对她多有厚待,连着整个后宫,她也是独一份的恩宠。便是贤妃那女人,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可是那又如何。她便是再得意,也不过两年不到,便被新人踩在了头上。”

女人呵呵大笑声张狂痛快,这时候,已然分辨不清面前场景,倒是梦境不是。

“臣妾觉着自个儿做了好长一场梦。梦里没了儿子,也没了恩宠。宫里只有个小宫女陪着妾,时时听妾说话。”

爬起身来,歪歪斜斜坐到妆奁前,对着铜镜理了理散乱的鬓发。颤抖的手有些不听使唤,便又拿起梳篦,应是生拉硬拽,半分疼痛也觉察不出。

“皇上您不知晓,臣妾过得不如意。很不如意。”

“本还是太后跟前受宠的郡主,之后嫁到大魏。那时候您也才刚好登基半年。本宫在这深宫里过了不知多少岁月,数也是数不清的。因您而生情,亦眼睁睁看着这份情意自盛开败落了去。最后被您踩在脚下,碾做了尘土。”

里面那女人依旧自顾自回顾往事,话语颠三倒四,神智不复清明。慕夕瑶微微低着头颅,心底震骇,却是久久不曾平息。

她——竟是她!

这是何等奇妙机缘。一宫之内,一墙之隔,牵连捆缚,却是一个女人前世今生。

第三九八章 放话

听她间断杂乱无章的呓语,宗政霖始终面色沉凝。自暗报中得出推断,终是得到了应证。

鬼神之说,民间自来有之。便是皇室之中,对一应祭祀祈福,宗庙叩拜从来都存着敬畏。

如她这般活生生的例子,他也是头一次得见。虽觉荒诞得很,可之前诸多诡秘,也只能这般才解释得过去。眸子里渐渐带出阴鸷,抚着大拇指扳指的手,动作间不觉便快上两分。

如此惊世骇俗的女人,早些了却也好。全尸是留她不得。

前世伴驾多时,万靖雯岂会读不出他眼中戾色。终是被殿中男人一身寒意吓得回过了神。这会儿才恍悟,今日这性命,怕是只在他动念之间。

“皇上。”依旧是这般大逆不道的称谓,只叫宗政霖一双凤目微微闭合。

“臣妾,臣妾于您有用。臣妾记得诸多大事。像是诸葛家,对,便是那诸葛栎的生父,那人绝非清流谏臣。他诸葛一脉,不过是东晋早已埋在大魏的暗棋。”

“还有,还有…”情急之下,脑子乱作一团。明明每件大事都历历在目,偏就绞在了一处,越是惊慌,越是说得磕磕绊绊。

屋里女人急切向宗政霖展示,她之性命留待有用。外间慕夕瑶低垂的眼眸中,浅浅带着了然。实在可惜。

本还想撬开那女人嘴巴,再讹她一讹。如今这女人病急乱投医,自断生路。

跟了宗政霖这许久,万靖雯始终没摸清这男人 。女人有本事,以宗政霖胸襟,并不会全然扼杀了去。

可若是事事争先,尤其自个儿还不是个清心寡欲,懂分寸的…这般人物,于宗政霖而言,无异于存了牝鸡司晨之心,大是妨害他称帝野望。

便是她慕夕瑶再自恃过高,也从不冒犯他骨子里身为帝王的骄傲。

万靖雯这般显摆,一一亮出自身底牌,听在宗政霖耳中,未尝就不会对她杀心更盛。

“依你所言,孤若没了你,反倒成不了大业?”

男人背光而立,居高临下俯瞰着她。眼底轻蔑昭然。便是这般熟悉的目光…上一世她侍宠在他跟前讨要真心,那会儿他亦是这般不经意觑她一眼。后来她懂得,那一眼,便是对她无声嘲讽。

最后的依仗也无法令他动容。万氏心下惊惶,突然就明白,此间根源,怕是系在那个女人身上。

是极,没了她,他还有慕氏。

“皇上,您不稀罕臣妾,可是慕氏那贱人早已对您透了底?”倏然抬眸,心底对慕夕瑶长久以来嫉恨,早已压抑得她几欲疯魔。那女人,犹如一座绕不开的高山,重重挡在她路上,半分撼动不得。

“臣妾知晓,您对臣妾是不待见。可她何尝又简单得了!自打皇子府第一眼瞧见她,臣妾便明白,那女人绝非上一世失宠丧子,连主位都坐不上的四品充华。她与臣妾一样,实乃重生之人。不同却是她长得好,投了您喜好。”

“可她上辈子愚笨。偏安一隅,缠绵病榻。慕氏后半生就是个废人,定然及不上臣妾对您多有助益。”

万靖雯满心不甘,忿然在宗政霖面前揭破慕夕瑶身份,竭力将其说成无甚大用之人。

她嘴里“后半生的废人”,此刻正微微仰着头,望着将要被云层彻底掩盖住的月色,索性就提了裙摆,十分随意落座台阶之上。向前舒展着腿脚,两手撑在身侧。身后是屋里女人怯怯请命,掌控她生杀予夺的男人,却是半晌无有动静。

终究还是要于此事上做过一场。

慕夕瑶心底并无畏惧,反倒是对宗政霖反应,颇有些好奇。

正 着腰间流苏,身后木门却被人缓缓推开。黑夜中自门缝透出那道窄窄的亮光,慢慢延展开去,柔和光亮。

熟悉脚步声响起,男人脚踏亮金绣纹朝靴,站定她撑在石阶之上小手近旁。

缓缓仰起脑袋,停在她身侧的男人,这般仰望看去,更是高大英挺,威仪不可触犯。目光落在他太子蟒袍衣摆处,今早上替他打理过的绶带,流苏竟是丝毫不乱。

他亦俯首,静静盯着她端详。眼光里意味,慕夕瑶拿捏不准。

就着门里烛火,宗政霖背负双手,专注打量她两眼。脚下毫无姿仪,随意坐着的女人,脂粉不施,芙蓉素面,十分清丽。面上也无甚惊怕,镇定得很。视线在他身上扫过一圈,正皱着眉头盯着他腰间配饰?

她此番神情,已是坦坦荡荡告知他,于万氏不妥,她早已察觉。

屋里那女人用心险恶,存心挑拨,他又何尝不知。

“您在疑心妾。”

骤然打破两人间沉默,由她当先开了口。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宗政霖背在身后的手掌缓缓握拳。她所言不差,他如今满心俱是对她琢磨猜度。

这男人…无奈叹口气。见鬼的帝王脾气。

秀眉微微蹙起,似有不悦。“妾与她不同。”明明白白说与他听,也透出她心下不快。她与万靖雯那女人,不同之处多矣。

那女人是重生不错,可她却是另有来历,干掉过重生女的异世来客。这话慕夕瑶答得理直气壮,毫不羞愧。

宗政霖望着她的眼眸动了动,依旧未曾应声。

“你与臣妾不同?何处不同?”半倚着身子,站得歪歪斜斜的女人发髻散乱,赤红着双目。面上尤带泪痕,望着她的目光实为不屑。

“你明知他将来是何身份,便处心积虑处处迎合于他。莫不然,哪有你今日风光!”离得几步远开外,遥遥一指指着她,万氏已没了顾忌。

再接着,却是泪捷于莹,痴痴盯住宗政霖侧脸,语带质询。“臣妾一腔真心错付,如今,却是轮到皇上被女人愚弄。她这般虚情假意,贪慕虚荣的女人,哪里值得您将她放在心上,时时记挂。”

噗咚一声摔倒在地,万氏自知在劫难逃,末路之际,满心满眼,余下都是对身前男人深不可述的怨怪。

“您钟情于她,可惜,慕氏不过做戏。”哈哈大笑着,女人已然没了怕性。“臣妾便是入了黄泉,也要睁大双眼看着。看您这辈子也得不到那贱人真心!”

此话阴毒,一直阴沉着面孔,鲜少发话的男人,终是缓缓回转过身。

见他当真动了杀心,再是等不得,慕夕瑶一把拽住他衣摆,扬着脑袋,眼里满满都是安抚。

“您又何需与她动气。她虽被迷了心智,然则未尝就没了用处。”

复又转头看向万氏,慕夕瑶轻哼一声,便这么拉扯着宗政霖锦袍,一点不客气站起身来。

“收起你没用的把戏。妾也不妨明着告诉你,妾与你最大不同,便是之于这男人,”戳戳他臂膀,终是使得宗政霖回眸与她对视。

万靖雯正满心等看她如何在宗政霖面前情真意切令他释怀,却听那女人轻嗤一声,十足张狂放了话。

“若非他此等身份,当初妾也不至,百般对他看不上眼。”

实话,大实话。

就因为太过真实,引得被她嫌弃的男人,骤然凝眉,一双凤目重重拢着阴霾。

第三九九章 脚印

百般对他也看不上眼。

这般真切知晓她当初心境,此时想来,心下滋味难言。

被他一声不吭,沉沉注视良久,只她二人的内室中,慕夕瑶低垂着眼睑,对周遭凝滞气氛,恍若不察。

手腕还有些微微 。自她叫嚣过后,宗政霖便一直阴沉着脸,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拽了她手腕,拖着人便往慧仪宫中行去。竟是连殿门口万氏,也没发话如何处置。

被他拉拽着,跌跌撞撞走在青石板小路。那时候慕夕瑶满脑子想的,都是这男人果真糊弄不得。不过是疑心她目的不纯,竟比收拾起那来历不明的还要来劲儿。

看他今日对万氏生出的杀心,若有一日换做是她…千刀万剐,削成人彘恐怕都是轻的。

记起等候在偏殿,看见他二人这般情形自拐角出现的赵嬷嬷与蕙兰,慕夕瑶稍有愧疚。原本她计划得好好的,甜蜜蜜相携回宫这一幕,被万氏临死反扑,咬得她不得不临时改了主意。慧仪宫中,她这做主子的,越发没了信赖可言。

紫檀木圆桌对面,宗政霖瞧她一副老实样子,他不发话,她也就跟着静默。早在她靠近殿门外时,他便听出她熟悉脚步声。知她既是跟了来,便铁了心不肯罢休,索性就放她在外头,他要打探之事,那会儿已大半解了疑惑。

重生…万氏皮囊包裹下,实则丽安郡主上一世灵魂转世。他也猜测过,莫非她亦当如此。

可她说了“妾与万氏不同。”他便信她。往日她再是胡闹,却从不与他谎言敷衍。这般傲骨,她自来便有。

更令他耿耿于怀,却是她或许另有法子如万氏那般预见日后,才如那女人所说,迎合他喜好,一切不过是伪装。

“你亦知晓孤他日定能御极天下?”

“是,妾入府前便已清楚,即将嫁与哪般人物。”

很好。对她如今坦率,宗政霖心里只余恼恨。她向来不吝干净利落与他气受。

“孤且信你。”

“妾从未怀疑,太子殿下会质疑妾说过的话。”这时候他说信她,惟独只能为一事。而她今夜亦是为此事,才去了永安宫中。

只需消除他对她重生猜忌,旁的,她通通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