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回转移了目标,俯身又将那绛色留蹭在她白皙微瘦的锁骨上,女子发间的清爽香气萦绕,他不觉一嗅,笑是:“今儿再一闻,这香倒也不错。”

女子有些迷瞪了眼,不知他说接得哪句嘴儿,就被他拉到了梳妆镜前。

微乱的绿云,雪似的肌肤,衣衫褪到锁骨之下,绛红的唇印半隐半现,合以她天生微翘的唇线,懵懂如稚子的眼,竟有一种别样的香艳风流。

“真美。”皇帝毫不吝啬地夸赞她,修洁的手指横点在她粉樱的唇上,随心一弄,润滑软弹的触感让他情生意动。

“这唇生得好。”

他终是忍不住将怀里这具香软的身子一揽一抱,走向床榻间。

她还来不及回话,面上便似天际烧起的霞光,白里透红。

两人抱作一处,明明早有嬷嬷教导过,她动作却还生涩。皇帝不自觉升起一股教导引领地欣悦,主动替她勾开衣带。他喜欢骑马拉弓,手指带有薄茧,手往里探时,便感觉到衣料包裹下的娇软身躯微微一颤,惶如惊兔,更加重了他逗弄的愉悦之情。

他自摸过她的头发后,心里难得留了印象,总想着她一身肌肤也该是如此。如今享受一番,当真是细腻绵软,妙不可言。

“陛下…”她红着脸讷讷,羞赧地埋在他颈窝里。

那不经意地,从口里糯糯唤出的称谓,竟是比别人常唤地那些都要让他来的动情。不再是板正敬畏的“皇上”,而是带了少女般地崇拜。仿佛她此刻正仰着脸,稚气地看着他。

“嗯?”他侧过头,再次品尝那张泄露了这般妙音地粉润的樱唇。

而后自是被翻红浪,一夜春宵。

晨早起身,宫人们鱼贯而入,捧巾端盆,展衣扶鞋,替皇帝整衣着装。皇帝双手伸开站在那儿,眉心微蹙,像在思索。

“怎么了?”一双白雪般地手抚上皇帝腰间,等宫人退开,方仔仔细细地替皇帝扣好玉带,低着眉,隐约可见她翘起的丹凤眼儿,说不出的乖巧俏丽。

皇帝忽而唤:“小李子。”

“奴才在。”李明胜本在指挥宫人行事,闻声恭谨而应。

“云霞帔淑慎贞静,俏丽端方,朕心甚悦,今日起晋从八品才人位。”

屋里人跪了一地,连声恭贺。李明胜显然也很习惯皇帝将“俏丽”这等不够正式的用词放在谕旨上,躬身应喏。

皇帝展颜,心情好得仿佛断定了面前的女子一定会高兴万分般。

事实上——

也确实挺让人高兴的。这说明皇帝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而且往实在的说,月俸又可以增加了。虽是连晋两级,依照规格,宫人倒暂且不必增多,自又能省下来一部分银钱。

云露十分欢喜地行了礼,妥妥帖帖地服侍皇帝离开。

等皇帝不见了影儿,她立刻扶住腰半趴回床上,有气无力地唤:“良辰,来给我按一按。”

都谁说,别人家的皇帝都会在头回早上温存地问人疼不疼,然后免了请安的?怎么轮到她就摊不上这样的美事。

这祖宗就是顾己不顾人的主儿。心情好了,体贴你一回;心情又好了,只顾自己受用不顾你死活,着实是喜怒无常,变幻多端。

帝王心思难懂,真难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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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安没有被免掉,连矫情地顺水推舟不去的可能都没了,云露心情不算很好。这具身子本就没长开,不很适宜承宠,走动时难受的不得了,恨不得有地上挖出个坑能立即躺倒装死。

在这时,她就想起李家家训: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姿态都一定要好看。

于是身体本能,她很自然地端起了范儿。

走到钟粹宫请安的时候,众妃嫔见她神情自然,体态舒展,若不是眉眼间多了一丝妩媚娇怯,还真看不出是承了宠的。

这可比孙朝思当日获宠后,一身红衣,满面娇羞地无声炫耀要来的讨喜地多。至少分位高的妃嫔都不曾出声为难,底下的听说她连晋两级,也不敢再这当口找她麻烦。

这回风向一转,那嘲笑就都冲着孙朝思去了。

“我怎么听说,孙良人昨儿又派人去请皇上听曲儿了。”锦昭容暖茶入口,吐出来的反是凉话,为一帮子摩拳擦掌的妃嫔提供了话题。

淑妃笑看了看锦昭容,亦端茶啜饮,不知深意。

孙朝思有点下不来台,硬着头皮解释:“娘娘误会了,臣妾昨日是身子不适,因而…”

“看来孙良人是知道自己的曲子皇上不爱听了,改作生病博取关注了。”汪婕妤首当其冲地笑话她。

上回她嘲笑自己的事可没完。

“汪婕妤自己没本事,何必冲着臣妾来。”孙朝思对着汪婕妤可就没了好性儿,一则对方也是咄咄逼人的性子;二则,她自认家世比对方好过太多,如何肯让一个门户低贫的踩在自己头上?

尤其是在她一贯看不上眼的云露晋到她前面之后,更是咬牙痛恨。

恨不得往对方的弱点里死死戳下去。

汪婕妤嘲弄:“你有本事,生了病巴巴报过去,皇上还不是爱答不理。不过我瞧你今儿好的很,可别时欺君罔上罢?”

她说完,把目光转到云露身上,觉得对方会和自己同仇敌忾。

“皇上昨儿一听就荐了吴太医去治孙良人的病,孙良人可是好了?”云露并不偏帮,只娓娓点明了细节。

乍听是反驳了汪婕妤的话,表明皇上并没有“爱答不理”,但其实是又扫了一回孙朝思的颜面。她巴巴儿地去和皇上说自己病了,难不成是真想让皇上荐一个太医来?

果不其然,周围妃嫔尽皆忍了笑,听花寄灵掩嘴甜道:“心病还须心药医,吴太医怎么治得好孙良人呢。”

孙朝思自入宫后哪里被这么“围攻”过?一时气急,脸涨得通红。

在她再次对汪婕妤、云露、花寄灵几人呈口舌之利的时候,钱丽仪接到淑妃的示意,无奈地开口:“娘娘,孙良人以下犯上…”

虽说因孙家为藩王所用,孙朝思姑且能算作是皇后的人,但皇后早前让沈芬仪为她开脱过几次,后知晓她是个炮仗性子,一点就着,这样的嘴仗也实在懒怠再帮她周旋了。

不过这也不代表别人可以告她的人,下她的脸。

皇后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当即摆了摆手道:“本宫乏了,你们都回去罢。”

钱丽仪闭嘴的同时也算得上松了口气。

孙朝思临走时接到皇后凌厉的视线,浑身一抖缩了回去,自知闹了个没趣儿,悻悻地与众人一起散了。

路途云露依旧和花寄灵一道儿走,这姑娘瞧着不大高兴,毕竟她自认家世好,人也出挑儿,反让个不如自己的抢在跟前,即便是她有心拉拢的人,到底还是不舒服,面上也不能掩饰的很好。

云露不曾安抚她,这些问题是亘古永存的,现下费心费力三言两语哄好了,过个几天又要翻脸。横竖她们只是交好,互相有个照应,而不是非要相亲相爱。

想必花寄灵自己也能想得明白。

******

“一个汪婕妤就够本宫头疼了,再来一个孙良人。”皇后歪在榻上,不耐地道,“皇上怎么净宠这些媚颜无脑的蠢货。”

茯苓心想,前不久娘娘您还想着收服汪婕妤呢,说人没脑子好摆布,这会子又嫌。倘或多几个淑妃娘娘这样脑瓜子灵的,您睡觉又要不踏实了。

想必这个孙良人在新人堆里一直抢眼,后来又最先被皇上看中了,难免无法无天。

但她口中却道:“虽吵闹了些,到底比旁人口甜心苦的好。”

“罢了罢了,你派人去警告她,凭她那德性,若非本宫护着,死十次都够了。永福宫没让她历练出来,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皇后按了按额头,静了会子又忽然问茯苓,“本宫上回让你注意云才人和花家的那个,你观察的如何?”

云露虽说这次连晋两级,但委实比不上宁子漱当初连晋四级要打眼,皇后不觉得吃心,反倒觉得这颗棋子不错,若拿捏在手心里,说不准很好用。

更何况对方绊了怜妃一道,着实让她舒心。

“当时派到云才人身边去的是个叫良辰的宫女儿,云才人也没给她改名,且待她不错,可见对娘娘很有些敬重。如今再看,尚有几分手段讨圣上欢心,奴婢觉得可以一用。至于花霞帔…奴婢觉得先前的事儿难说还有牵扯,暂且不用的好。”

皇后闻言也像是想到了那桩旧事,正是这一件事,让她惊觉淑妃早已不是当年走投无路投靠自己的小妃嫔了,才就此有了隔阂。

“本宫最信你的眼光,你既然觉得不差,就先她罢。”皇后摆摆手,褪下近些日子常戴的红珊瑚手串儿,“一会儿单把这个给云才人送过去,她既然不笨,想必知道本宫的意思。”

“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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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6 22:05:43

hunhu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09-17 08:54:07

嗷呜,谢谢族长谢谢苏三谢谢hunhun,群mua! (*╯3╰)

为了表达收到地雷的欣喜,这章决定早点发出来 o(* ̄▽ ̄*)ブ

收服

淑妃依在床边,手里拿着绣绷,正一针一线地绣着并蒂莲,神态温柔静谧,于窗外连同日光一起望进去,美好的像一幅画卷。

嘉兰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分好的绣线放在一旁的红木几上。

“娘娘,小德子前来回事。”

许是淑妃今日心情不差,被打断了最爱做的事,也没有不高兴。反而一线牵出后停了手,片刻才记起大宫女指的事是哪件。

“不必叫进来了,你瞧着给他点赏赐便罢。”

“是。”嘉兰口里应下了,神情间却还有些犹豫,终在淑妃的示意下问,“先前头娘娘才和皇后娘娘生分了,怎么这回…”又和皇后联手散布了那些消息出去,若是皇后布了局,翻脸在背后捅主子一刀,可不是防不胜防。

嘉兰是自小跟着淑妃长大的,本不能进宫,后来皇上赐了恩典,才让她进来了。

淑妃曾经觉得她做事细心周到,很得助益,但如今看来,却过于谨小慎微。大概还是和皇后疏远的事让她忐忑了。

毕竟皇后才是后宫之主。

“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淑妃柔声道,“放心,怜妃才是她的心头刺,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主次不分的。”最多是给点小难堪罢了。

这些苦,难道她当年吃得还少?

如今她不仅能把这苦吃下去,还能笑着和人说甜。这便是这座华丽的牢笼,教给她的本事。

“没想到这回咱们皇后娘娘运气好,赶上个小才人把事撞了出来,白白捡了便宜。不然可不是白费了苦心。”

说到这个,嘉兰也不免多嘴问:“娘娘可担心,那位云才人…”

“云才人?”她一开口,淑妃就知她的意思,低额轻笑,“眼见她成器了,本宫就该惶恐了。每年落马的妃嫔有多少,你自己回去数一数。等她爬到正三品的位置才有和本宫叫阵的资格,否则?她什么也不是。”

嘉兰低头:“是奴婢多虑了。”

“你往后也该大气些,若都要多虑,阖宫上下多少人,本宫都要挂心,岂不是要殚精竭虑?”借着机会训诫了一番最信赖的宫女,她自己倒提起一个人来,“倒是花家的那个…”

她恍了一下神,没继续说话。

嘉兰想起花寄灵的面容,也是一个瑟缩,沉默了下来。

淑妃见她如此,反是温婉笑道:“算了,念她们念多了堵心,本宫也饿了,传饭吧。”

“哎。”

嘉兰收起麻团似的情绪应了声,叫来个小宫女去小厨房传饭,自替主子将笸箩等物收拾放好,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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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露别了花寄灵回到云岫阁,良辰便满是欢喜的迎上来,一边儿替她除了几样沉重的首饰,一边儿道:“主子,各宫娘娘们都送来不少赏赐呢,其中尤以皇后娘娘的最是珍贵,那匹蔷薇花纹的烟笼纱,后宫里不知多少主子想求来夏季裁穿,没成想娘娘这般看重主子。”

她一改往日慢吞吞地模样,几句话说得又好又快,云露心知,必是她和那边的人接触过了。这么说来,皇后倒是有拿了主意想用她的意思。

“你将它们分别登记造册。”她拿起一樽富贵花开的红瓷花瓶,又放下,拿定主意道,“记好了再放到库中去。

良辰试探地问:“倒不挑一二样用呢?等入了夏,主子们都要做衣裳,恐怕尚服局忙不过来。”

她心思浅,说话也不懂拐弯儿,即便是个笨的,也要明白她的意思了。

云露但笑不语。

若只是几样精贵的物件、布匹,如何能代表皇后的态度,人家既然只是半真半假的露了意思,尚且在犹豫,自己又何必上赶着呢。

结果没多久,钟粹宫伺候的宫女乌茜就专程来了一趟。

她为人爽利,却不像良辰这般心直。铺垫了好些问安的话,才托出一个紫檀错银丝八宝盒,金锁扣着,不知里头东西。

“娘娘说了,不是什么好物儿,这会子让奴婢送过来,不过是底下宫人浑忘了这一样。礼单上既有,若是没了实物,恐怕云才人心里不舒坦。”

“哪里会。”云露亲自接了八宝盒,也笑和她说道,“娘娘们都送了不少礼,我年轻没见过这些,一时只顾着眼花缭乱。倒是让娘娘又为我费心了。”

“是奴婢多虑了。娘娘也常说云才人性子好,瞧着便心里喜欢呢。”

乌茜话一说完,特地仔细观察过对方的神情,见这位云才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手指不自觉欣喜地摩挲着那盒盖,心里有了数。后又说了些个好话,才告辞离开。

云露启开盒子,见里头那串经人养久了,莹润光泽的红珊瑚手串,不禁一笑。

虽然选秀时有所铺垫,但若不是经那一事得罪了怜妃,她没想过这么快就要投靠皇后。当然,若非那件事,她也入不了皇后的眼。

后宫如战场,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盟友。

即便是相同的利益,也难保会被人牺牲,以获取更大的利益——

更何况在对方看来,她不过是枚可以轻易拿捏的棋子。

她将手串戴在皓白的腕上,抬手一观,纤细的手腕摇着那串珊瑚珠,肤白珠红,虽颜色相称,大小却不贴合,她便将串绳又收束一番。

然而棋子又如何,最终被牺牲的是谁,获取利益的又是谁,没人能够定论。

“小福子,你去看看,今儿御膳房会送什么菜过来?”她见良辰正握笔登记,便亲自去外头嘱咐道。

小福子应声去了。

晚间云露让宫人舀了一碗剁椒豆腐鱼头汤给良辰添菜,自作了主子贴身宫女起,良辰总能得到吃这些精致菜肴的机会,谢恩后很是习惯的喝完了它。

直到底下人撤走了残羹冷炙,云露才挥退其余人,只留良辰在内。

良辰以为主子留她服侍梳洗,但等了半晌,只见主子坐在那罗汉床上,手里持着茶盏,低着头徐徐吹着茶汤,白雾袅袅,连眉眼都难看分明了。

她心里不免生出些惴惴,绞着手站立难安。

“我知道你是谁的人,也知道她把你留在我这儿的意思。”云露忽而开口道。

良辰当即面容失色,脚一软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她不敢猜主子的心思,甚至没考虑过这可能是诈她,但也一个字都不敢忘外透。

她胆子也不过比芝麻大一点儿。

“想来她看重我,你也是高兴的。”云露拨了拨珊瑚串儿,笑道,“我一早就说了,我既然选了你,自然觉得你是个好的。只是你虽然好,我用着不甚放心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