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淑妃娘娘后进宫,却先娘娘登上了四妃之位。”

怜妃的脸色微青,只竭力忍住不发火。

柳树后,李明胜脸色一囧,颇为同情怜妃碰上这么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主儿。

皇上则肩膀一颤,忍住笑意。那回摔瓷器的事件出来之后,他就知道小猫儿耳朵尖,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听得到。

却谁知他没有发出动响,背对他的猫儿仍是轻飘飘地道:“臣妾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

怜妃双目微睁,不敢相信怎么她也知道?

皇帝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哪里出了差错,无奈地和李明胜道:“就知道她是个鬼精的东西。”然后拂开柳枝,走到云露身后。

怜妃一见皇帝,眼泪就先落了下来。

这回她倒不是假装的,这段时日积累的委屈、失落、恐惧、惊慌,和被人看轻的羞恼情绪一齐涌上,在看到皇帝时,眼泪自是滚滚而落。

皇帝先不看她,反是问云露:“你怎么知道朕在柳树后面?”

“皇上神龙见首不见尾,臣妾哪里知道皇上在哪儿。”云露歪了歪脑袋,俏皮一笑,“但是臣妾见怜妃娘娘忽然变了模样,跟臣妾耍地威风劲儿一下全跑了,变地柔柔弱弱起来,便猜测是皇上来了,她想博取皇上的怜惜呢。”

她把话说得这么直截了当,饶是怜妃都怔了一怔,才急忙辩驳:“臣妾没有,臣妾也不知道皇上竟是在这儿。”

美人到底是美人,她又裹了金莲脚,风一吹,柔弱摇摆,如舞动地柳枝一般。赏心悦目。

说她哭时是“一枝梨花春带雨”,当真不错。

可惜皇上看了许多年,而且是在欲除曲怀仁而后快的情况下,看了这情形许多年。所以如果说和淑妃有日积月累的情分在,那和她,就只剩下逢场作戏,虚情假意了。

皇帝来回看了二人,笑问:“你们是偶遇?”

“是怜妃娘娘约得我。”云露弯了笑眼儿答。

她那明媚灿烂的模样,衬得怜妃越发凄楚可怜,却让皇帝忍不住手痒想掐一掐她的粉颊。

皇帝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怜妃泪滚得更急,仿佛担忧皇上疑心自己,急切地想要上前剖白。“臣妾只是担心妙妹妹身边的宫女不怀好意,想要约妹妹详谈。”

她嗓音一转,稍带了些悲苦:“没想到妹妹对臣妾有敌意,不但不信臣妾所说,还…还…”

“娘娘。”白芍哀伤地低唤一声,豁出去般地跪地呈情,“皇上明鉴,妙婕妤对娘娘出口不逊,说娘娘没资格邀请她,又调侃娘娘哭起来的模样最好看,娘娘虽然不是那心高气傲之辈,又如何架得住她这般不恭不敬地言语?”

皇帝觑了眼,复看向云露,只见她无辜地眨了下眼,问:“难道怜妃娘娘哭起来的时候不好看?”

皇帝险些喷笑。

又见她转向白芍,嘟了嘟嘴道:“你也说是调侃,臣妾不过开个玩笑。娘娘称我一声妹妹,怎么妹妹和姐姐开个玩笑都不成了。还是娘娘在皇上面前喊臣妾妹妹,心里却觉得臣妾低位卑微,不该与你姐妹相称?”

白芍被她的强盗逻辑哑了一下,没想出说辞。便刻意将手里的伤势半遮半掩,引起皇帝的注意。

“你们还动武了?”皇帝惊奇。

“是妙婕…”告状这种事当然不能让主子来,容易破坏主子在皇上心里的形象,因此白芍当仁不让地开口。

“等等!”云露打断白芍,鼓着嘴瞪她一眼:“你一个宫女比我有发言权吗?”

白芍:“…”发言、权?

云露仰脸儿看延熙帝,唇儿嘟着,脸颊好似被气得粉扑扑地,委屈道:“她想呼我巴掌,我被吓了一跳,就用柳条挡了一下。”

皇帝脸色一沉,查看般地抚摸了一下她嫩生生地小脸儿,淡漠地看了眼跪着的白芍。

白芍被看得脸色微白,心里惊惧,忐忑地道:“是妙婕妤先对娘娘出口不敬…”

“她和怜妃开了个玩笑,怎么就是不敬了?”皇帝懒得再看她,只道,“欲意对宫妃动手,就自己掌嘴三十,贬出宫去罢。”

白芍可是自己的心腹,怜妃这会儿真真慌乱无措了,求声道:“皇上,白芍跟随臣妾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

皇帝向来温柔地目光陡然如刀锋尖厉,扫向她,嗤笑:“功劳,教唆你窥伺帝踪的功劳吗?”

“皇上!”怜妃又惊又急,凄声唤道。

虽然自己确实派人去探皇上的踪迹,但后宫有势力的女人,谁没这么做过?她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不信她。

且为此发作她的贴身大宫女。

她脚下一软,被另外两个宫女扶住,仍是抹着泪,哭得好似被负了心,悲伤凄楚。

云露看皇帝一眼,笑了笑:“怜妃娘娘,哭不能作为解释的理由。”

凡出了事,女人皆以眼泪哭得男人心软,既往不咎,可这样的招数用多了,也就失了效用。

皇帝原是让怜妃哭得心烦,转而听到她的话,琢磨一番,倒也觉得有趣。

他颔首道:“怜妃窥伺帝踪,陷害妃嫔,降为从三品修媛。即日起搬入凌波阁。”

凌波阁。

她闺名凌波,乍听之下居处以她名字命名当是有心,但实际上,哪个后妃的闺名可以赤/裸/裸地放到明处任人咀嚼?

且像是皇帝懒得为她再取房名,干脆用现成的名字当宫殿名的结果。

怜妃此时面色一片煞白,身子彻底软倒在宫女身上,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携着另一个女人的手,亲昵地点她鼻尖,愈走愈远。

她耳边嗡鸣,双目无神。

不知到底是因为失了帝王宠*,还是为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地位。

作者有话要说:她耳边嗡鸣,双目无神。

不知到底是因为失了帝王宠*,还是为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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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微微mua! (*╯3╰) ,让你久等啦,为表疏漏,再补偿亲一口mua! (*╯3╰) 。

亲饭团mua! (*╯3╰) ,蹂躏疼*之。

亲南瓜mua! (*╯3╰) ,你们故意的吧…又是饭团又是南瓜包…现在正好是晚餐时间(?﹃?)

嗷呜,怜妃好像还没虐完…

这一章皇上和妙妙也算有点互动是吧||||下一章就有更多互动啦><

49牛奶

将近夏至,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皇帝伴着云露回了云岫阁,好一通净手洁面、整衣换裳,才觉得凉快了些。

就怜妃刚才那一顿哭,换做平时他也不会如此不耐烦。怪只怪怜妃看不清形势,又没把住环境这些细节点,方得不偿失。

撩开帐幔,小妃嫔倚在美人榻上,素手剥桂圆的模样映入眼帘。

他轻脚走过去,趁她不注意叼住她指间剥开一半的莹润珠子,桂圆鲜滑,正好顺着汁水脱壳而出,让他含进了嘴里。

云露自然地将壳子丢了,白净的手掌一摊,放到他跟前,他一怔,眼里漫开笑,俯身抵住她的唇。

她挣扎了一下,心道,肯用手接他吐出的果核还不满足,难不成这个是严世藩转世,喜欢用美人口当作痰盂?

…好脏。

但她那点子力气怎么拗得过皇帝,他一身骑射功夫总不是白练的,以前十射九不中,不过是演给曲怀仁看,表明自己身子亏空降低他的戒心罢了。

却谁知,她被迫张口,入嘴的东西并非想象的圆硬,而是冰凉软嫩,香甜弥漫,正是桂圆果肉。

想来是他用牙褪了肉皮,方拿来喂她的。

云露深深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羞愧,更同时,因为皇帝对嘴喂食的举动微微羞涩。

皇帝往盛了果壳的碟子里吐了桂圆核,顺势挤坐到她身边。美人榻上自有实心枕,他一臂支肘,另一边捏起她的下巴,闲看她脸上交织的羞愧与羞涩,似笑非笑:“想什么呢?”

“在想怜妃娘娘。”她飞了红云的脸颊没维持多久,睫毛一扇,就将话题引到了别处。

皇帝松了手,眯眼刚想说她撒谎,但因心底疑惑,到底顺应着问:“想她做什么?”

云露将和乐叫进来,当着她的面把怜妃指证她的事和皇帝说了。

皇帝眸光微敛,抬眼去看和乐。

和乐摸不准皇上的意思,毕竟她接近曲怀仁,为了拿到隐秘情报而与他成为对食关系,这是私底下的密谋。如今虽说被怜妃揭露,但一则众人并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二则没有切实的证据,谁也不能说她不是被冤枉的。

即便是对妙主子,她也该矢口否认才是。

不过看皇上的表情似是而非,让她琢磨不定到底要不要认下来。便先行跪下,给主子请了罪,将过错先揽到自个儿身上。

“都是奴婢的缘故,才让主子受人指点非议。”

云露点了点头:“此事是因你之故,也是因我之故。怜妃娘娘因我而无法晋升四妃之位,不喜我久矣。所以才会捉住你疏忽的错处。”

和乐心里咯噔一下。

妙主子或许还是猜到了些什么,否则如何会将错误的原因指向“疏忽”二字?

皇帝不知为什么,表情不露,神色微淡,只是懒洋洋倚在那儿,听云露说话。

“你是皇上赐来的人,我相信你不会有加害我的想法,所以我肯保你无事。但如果多次因为你的疏忽陷我于难,那…”

和乐当即郑重表态:“相同的事万万不会再次发生。”

“有你的保证就好。”云露先是正色抬手,示意她起身,而后眼神微软,看向皇帝,“不然,皇上就要担起责任。”

皇帝自然不*听这类威胁的话,还是拿个奴才的事威胁自己。但看她双眼睁得溜圆看向自己,粉颊微鼓,一副“你不应下来我就不让你好过”的炸毛样儿,那点子不悦就散了。

微敛起懒散的气息,稍稍思忖,对她道:“和乐其实…”

云露英勇地打断他,表情坚定,“臣妾不听。”

“…朕还没说什么。” 皇帝挑眉,“你要听什么,不听什么?”

“皇上不外乎是和臣妾说明,和乐这件事的真假以及内情。可是臣妾不想听。”她微微垂眸,“无论是不是真有其事,内情又是什么,有的事说破了,皇上就会对我疏远隔阂,不会肯再放心宠我了。一想到皇上笑着和我说话,心里却是厌烦,我就害怕。”

她捉住他最边缘地衣沿,依旧低着眉儿,有一丝与她不衬得忧思,“臣妾有时会有些小聪明,但终究还是觉得笨一点好。”

他表情不变,心里却微微松动。

或者说有些被打动。

后宫妃嫔无不是有意无意地想从他这里探知许多东西,敌对者的信息,朝堂的信息,他的喜好心思等等。其实那是人之常情,掌握周遭的信息,才能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举措,所以她们汲汲营营。

然而即便她们旁敲侧击,不露痕迹,也抵不过他因结果或目的,而洞悉她们所做的一切。

她是聪明的,反击别人的陷害,与人争时口舌伶俐,且能从这件事中感知到自己将和乐赐给她的目的并不单纯。

她也有最敏锐的心思,甚至能想象到了解□后自己会得到他怎样的对待,却愿意不再深想,肯把余地和隐秘留给他。

虽然自己并不如她说的那样,要将实情全盘说出,但是这不妨碍他此时愉快的心情。在经受过母后的施压,怜妃的哀泣之后,能得到这样欢喜却轻松的对待,让他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他趁她低着头,递给和乐一个外人难以辨认的神色,复让她退了下去。

“你别别扭扭自己说了一长串,就不肯听朕说两句?”他低了头,视线从下向上看,与埋在阴影里的人儿双目一对。

她眨巴了下眼,见他这样必会不舒服,便抬起了头。

“皇上想说什么?”

“朕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了…”他摊开手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倚在那儿。

她微恼,见他眼睛半眯的样儿就觉得小人得志,干脆爬到他身上,不让他好过。说是爬,其实就是双膝跪到他腿上,跪坐着趴在他胸膛上,因她娇小,爬起来还有模有样地。

“皇上作弄人!”她小拳头抵在他胸口,威胁十足。

他睁开眼,讶异:“朕何尝说过不作弄你了?”

“…你、你、我…”她睁眼结舌,心里愤愤,在他怀里晃扭起来,“皇上方才到底想说什么,快说,快说嘛。”

皇帝倒是没想过,小猫儿平素瞧着镇定自若,偶尔巴着他撒个娇卖个乖,这会儿闹起人来竟是当仁不让。幸而她声音清脆脆地,又带一点小姑娘家家的娇,闹起来只像是唱歌儿,不会让人觉得烦躁。

“朕近来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他传出地平淡声音让她倏尔停住,巴巴又看了他两眼,终是委屈地爬了下去。乖巧地正坐好,双手平放在膝上,眼神游荡的平视前方。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空气一下子轻了,云露侧头,不见了人。

再转眼,只来得及看见皇帝走出帐幔的背影。她蹙了蹙眉,叹气着一下扑倒在榻前的软垫上。

…不是吧,没了一个曲怀仁,皇帝的心思居然更难琢磨了?

她有些纠结是不是该期盼曲公公死而复生。

忽然有一股奶味飘进鼻子里,她埋在垫子里的鼻子动了动,眉眼儿一耷拉,继续埋头装死。而后她就被人抱了起来。

皇帝将她抱进怀里,另一只手上端着碗热腾腾的牛奶。他表情仍有些懒散淡然,见她不像方才那样活泼盎然,有些蔫搭搭地,挑了挑眉:“朕就知道是近来对你太宽容了,和乐说你这几日都不曾喝完。”

云露上上辈子对奶制品过敏,所以直到现在,闻到牛奶的味道都不大喜欢。

可是上回她答应了皇帝,每天一碗牛奶。至于原因,嗯…皇帝应该是想让她长高没别的意思吧…

“不喜欢。”

皇帝微笑:“朕赐给你的东西,是允许你不喜欢就不喝的吗?”

云露:“…”

他揉捏了一下她软软的颈儿,将碗口喂到她嘴边,她自然只能蔫乖蔫乖地喝了。幸好这具身子不过敏,她不过是心理性抵触而已。

“乖。”

皇帝满意了,颇有兴致地拿来帕子,亲手替她拭了嘴边沾的奶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