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偶尔说得话虽没点上,却启发过自己,听听也无妨。

“朕应了,但说就是。”

“臣妾是想,倘或私纳罪家属为妾不可,那若所纳之并非罪家属,又当如何?”她侧过脸儿,笑嘻嘻地道,“不过没入奴籍的罪一向不小,臣妾这点子皇上听了就算了,好赖臣妾也是为皇上出过主意了不是。”

她一副得意骄傲的口吻道来。

皇帝最见不得她这样,忍不住手痒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一笑:“尽出鬼主意,怎么想到的?”

他随口问了,又旋即若有所思的想起这个办法来。

朝堂里议论时倒是提过那个官员的罪名,是广陵王――即皇后父亲的属地为官不廉,剥削百姓。这个罪名可轻可重,轻者只须罢官即可,而且事实也不一定如此…

云露单手摸了摸额头,等了一会儿,待皇帝思考得差不多了,才嘻嘻笑道:“皇上不知道,身为后妃有一项都擅长的技能。”

“嗯?”

“别的话里找漏洞,即是玩文字游戏。臣妾最喜欢玩这个

擒妻:皇后到朕怀里来sodu

,所以皇上一说,臣妾就先把那些字掰扯了一回。于是就发现了那处漏洞可钻。”

皇帝想起自己以前为了不暴露性情,从侧面解决事情,需要玩赖的时候,好像也经常这么做…

不免好笑。

“今日与锦昭容的那番对话也是?”皇帝慢悠悠地问。

云露心中微凛,她本就是有意铺垫,但是没想到皇帝掌控朝堂之余,也不忘把后宫纳入手心。消息得知的这般迅速。

想来她也应该高兴,寻常的妃嫔皇帝绝没那个时间关注。就算底下收集了消息,不过问一样不能得知。

“臣妾是有些气不过,想和她呛声来着…但是臣妾也有好心提醒的意思。”她一本正经地道,“臣妾小时候母亲怀了妹妹,就听母亲和婢女说过,起头三个月不稳最要小心。如今锦昭容才两个月,她动辄和们过不去,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说得不错。”

她小心往后觑一眼闭眼微笑的皇帝,将猫儿举到皇帝胸前,翻身与它一同趴上面。睁着乌溜溜地眼睛看他,“她有了身子是比较要紧…”

皇帝睁眼往下看,见两双圆圆眼儿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抚了下额,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他要是生活现代,就会知道,这显然是被萌到的反应…

“朕没有怪,她性子一贯刺,这个时候确实该收敛收敛。”皇帝抬手摩挲了下她滑嫩的肌肤,见她脸颊迅速蒸出如桃的粉色,不由勾唇,“要什么赏赐?”

他思路跳的快,云露却能迅速跟上来,知道是为刚才出主意的事。

虽然不一定采纳,但是延熙帝这确实很大方。

“不如,皇上给猫儿取个名字?”她用指头戳了戳旁边和她一并躺着的肉团团儿,肉团儿缩了下。

本来怕它养不活,就一直没取名字。

这也是她的一贯做法,提要求时提些轻松有趣的,皇上觉得不贪心,往往会自觉把功劳给记到别的事上,用其它方法找补回来。

皇帝沉思一会儿,道:“它本是有兄弟姊妹,如今却唯剩它一只,不如就叫…”

唯一?

云露想起里的段子,莫名截取出了这个名,心脏鼓噪,面颊便由粉转至霞色。

“余一吧。”他低沉含笑的嗓音尘埃落定,见她果然脸上烫了起来,手感更好,趁机多摩挲了几下。

她别过脸儿,“谢皇上赐名。”

“不满意?”皇帝懒懒一觑,将她的脸掰回来,“不许敷衍朕。”

“皇上算术学得真好。”她哼了一声,把猫儿抱起来,自己也直起身子,坐美榻的边缘。

皇帝忍俊不禁,亦从榻上起身,一腿顺势屈起,手随性搭上面,姿态不像帝王端正,倒有几分疏朗不羁的意味。另只手一伸,将她纳进怀里,低凑到她耳边道:“朕取名也取得好,不喜欢余一,不如就叫唯一,好不好?”

怀里的儿似被蒸熟的年糕,一下又烫了起来。

他顺着她如红玛瑙的耳朵向下,双眼有一刹那地迷离,亲她软腻地颈侧。

男天生比女肌肤粗糙,对云露这等又优于别滑嫩柔软的触感最是没辙,一旦把玩过了,必然爱不释手。

因此延熙帝这个向来不怎么表露情绪的,却经常忍不住对她触碰流连。

里边气氛正好,和乐清冷的声音外响起,一下浇熄了暧昧丛生的热情。

“主子,三位良再次拜访。”

她的话简短,甚至连哪几位都没指出来,但云露立刻就知道了。那三个良都是与她同批的新,仅是晋了良再不能寸进,说是“再次”,只因她们近来总来陪她说话,捧着她,希望她帮她们说说好话。

延熙帝虽表现得好美色,但也一向非优质者不挑,看中了就是看中了,没看中,他就没有尝第二口的心思。

像花寄灵这等背后有靠山的,他也是说冷落就冷落,半点委屈自己的想法都没有。更别提这些女了。

皇帝兴致被扫,皱了皱眉,但继而想起章家的事不曾解决,便就势起榻。临走前她颈边狠咬了一口,平息了欲/望。

“朕先去处理政务,晚上再来。”

云露捂住脖子瞪眼,玩闹似地踢了踢他。

皇帝向前迈了一大步躲过了,倒肯陪她玩,回身得意扬了扬眉,大笑着走了。

正逢和乐得了令,将那几位良引进来。

其中一位邓良最是知机,偷眼瞧见明黄的衣角,就立刻低眉敛目,作娇羞之态,嗓音轻柔地问起和乐。

“不知可有打扰妙修媛,万一皇上过会儿来了,咱们这儿,岂不是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其中一位邓良人最是知机,偷眼瞧见明黄的衣角,就立刻低眉敛目,作娇羞之态,嗓音轻柔地问起和乐。

“不知可有打扰妙修媛,万一皇上过会儿来了,咱们在这儿,岂不是不好…”——

nn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2322:11:35

秋天的夏沫沫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3-10-2414:42:05

谢谢nn!(*s3t),码评辛苦啦||||该死的会吞颜文字。

谢谢沫沫!(*s3t),长评小能手,我一章一卷可好?诶嘿嘿。

 第57章御寒

或许是因为曾经长盛不衰的怜妃柔弱之故,后起效仿的宫妃数不胜数。这位邓良人相貌不过清秀,唯那副嗓音学来,倒和怜妃有六七分相似。

虽说怜妃死后不得善终,被贬为庶人无法入住妃陵。但也有人猜测,大概是因她看似柔弱,却有蛇蝎心肠,做出下毒的行径,欺君罔上,才致使皇上恼怒,严惩不贷。实质上,皇上仍然是喜欢怜妃这种柔弱类型的。

因此倒了一个怜妃,还有千千万万个怜妃站起来。

这三位良人近日前来拜访,确实是藏了一点隐秘的心思,即便说不动妙修媛,能碰上皇上,得见天颜就是好事。

今日倒是凑巧,她们不过是觉得昨晚妙修媛威风了一把,可以借机讨好对方,才来得早些。按往常惯例,皇上这个时辰应该在康寿宫请安,因此没有抱这念头。

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着的事,竟真碰上了。

邓良人倒是反应快,只是话里的内容没琢磨过,想着三人同在,出声的那个自然引人注目。其余两个原是奇怪她突然开口说话,等与皇上打了个照面,方心底咬牙,直骂她贼,但也立刻摆出娇花儿似的美好姿态,以盼君顾。

皇帝的步伐的确缓了下来。

三人大喜,没顾前面领路的和乐便停下步子,小家碧玉的行了礼,个个身段儿袅娜,脸带羞怯。很符合低品级妃嫔的举止。

“臣妾见过皇上。”

皇帝翻正了箭袖,走近两步,视线正扫过出过声的那位邓良人。邓良人积日累月不见天颜,此刻只觉皇上目光灼灼,愈发脸红了起来。

低眉儿如蚊讷:“皇上…”

“你手上戴的这双是什么,倒是有趣。”

邓良人方还沉浸在浪漫幻想剧情里,闻言怔了一下,目光亦落在艾绿云纹锦缎藏棉絮制的手套上。那暖手织物不像时人常用的手筒,而是像现代的手套,分开两手,掀开套兜可现五指,不用指头时将兜帽一盖,最是保暖灵活。

“是臣妾…突发奇想做的手套。因有一回冬日,身边的婢女失手摔了臣妾最心爱的簪子,那时臣妾离得最近,只是双手伸在手筒里,抢去不及,就此失了爱物。臣妾细思之下,觉得若能把这御寒之物分开,岂不便宜?方做出这一件东西。”她一边答,一边褪下一只来给皇帝看。

其实是家里人搜罗来的新奇玩意儿,但既然没人知道,她占个功也没什么。

重要的是,这样答一来可显得她宽容大量,婢女摔了心爱的东西,不去怪罪婢女反而反省自身的问题,才有了这奇思妙想。二来,也能让皇上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

“你再做一双来可使得?”皇帝翻来覆去看过,饶有兴致地问。

她惊喜之下羞红满面,轻声问:“给、给皇上做么…”虽是问句,但也没什么可问的,因此她又立刻补充道,“这是臣妾的福分。”

皇帝一顿,视线转到她身后,笑了笑:“不是给朕,朕又不喜欢你们这些软乎乎的东西。”

“那是…”邓良人的眼睛当即黯了下来,面色褪了红霞。

“也罢,你手艺没尚工局的女史好,还是着人画了图,让她们做吧。”皇帝沉吟须臾,摆了摆手。

虽说手艺不如宫人是实话,但当面说来,邓良人颇有些下不来台的尴尬。

云露抱着小猫儿一副哄它睡觉的模样,刚才听见动响就已走出内殿,如今闻皇上如是说,不由扑哧轻笑:“哪儿有皇上这样说的,岂不是让邓良人难过。”

三人回头,这才发现妙修媛就站在身后不远,面色微微一变,知道她是个不好相与的,不说她们本就有这个心思,即便没有,恐怕对方也不会轻松放过。给她行礼后便稍稍收敛了姿态,只作垂手低眉的规矩之态。

皇帝微微一笑:“朕不能说实话?不然你说,你是否自认手艺比女史要好?”

“皇上英明,臣妾确实不如女史…”邓良人这会儿笑得已经有些勉强了。

“不错,朕一向英明。”皇帝觑向云露一笑,旁人难以察觉的时候,掠过一丝得意,云露撇脸不看。于是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按原计划迈步向外走去,没再注意三个清秀可人的小美人。

或者说,他一直注意的只有那双造型独特的手套。

“小路子。”

“奴才在。”小路子点头哈腰。

“让尚工局按妙修媛的尺寸赶工做一双,嗯…石榴红衬她,就按这个颜色做。”皇帝边走边思索嘱咐。

小路子心里记下了,眼珠转了转,没一会儿“哼哧哼哧”跑回来,双手一伸,看着倒是恭敬。“还请良人借手套一用,奴才好让人去依样儿画图纸。”

按品级服饰叫的称呼,可见连是哪个良人都不知。

方才皇上没走远,隐隐还有话音传过来,因此她们都听了个明白。邓良人说不准自己眼下的心情,脸也一时青一时白,交替了片刻,方想起来这事不由她做主,便咬唇将手套脱了给他。

小路子暗地撇撇嘴,嘀咕对方看着机灵,也就这么回事儿。

东西到手后就拔腿走了。

云露笑将她们请到外堂,按尊卑主次入座,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清茶,也不开口。

经由方才的事,这三人着实直面看见了皇上对这位妙修媛的宠爱之心,不由暗暗称奇。

就是她们日常所见的寻常男人也不一定会关注女子的贴身小件儿,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最该威势显赫,气派十足,由众人伺候,却偏偏能温柔体贴地替妙修媛关注这等小事。让人惊叹的同时又不免羡慕嫉妒。

论容貌,她不敌锦昭容;论品德,不如淑妃娘娘;论才艺,远逊于谢嫔、乔贵嫔等人;论身世,就连她们也比不上,怎么就是她呢?

几人没修炼到家,面上不禁露出两三分,正在这疑惑时将茶喝入了口,脸色一苦。邓良人还呛咳了两声,方问:“这茶怎么这么苦。”

“这是苦丁,往常不拿来待客。只才刚皇上喝过一杯,我一时忘了吩咐她们换茶,苦着妹妹了罢?”云露关心了两句,立刻作出让良辰换茶的样子。

“就不麻烦妙修媛了…”邓良人讪讪,“仔细回味倒也觉得甜。”

那句“皇上刚喝过一杯”很快就被她们转化理解成了“皇上喜欢喝苦丁”。既是皇上喜欢,她们怎么能不喜欢?

一旁的姜良人多喝了两口,皱眉等苦味退开舌尖,试探地问:“宫里近来有传说皇上喜好甜食,竟也会喝苦味的茶?”

关于这个传言不知道是谁先放出来的风,后来大家仔细一推敲,觉得有些靠谱,便渐渐信以为真。但是别人终究不如这些宠妃心里有数,或者说,皇上在喜好方面与他的性格一般,饶是得宠靠近的,也不一定全然知道。

至于云露,纯粹是连接前世今生,连记忆带猜测,方让她整理出一套细则来。

云露轻笑了一下,浑不在意抿了口茶,忽而冲她招招手。

姜良人微愣,有无数个疑惑冒上来,而后确认之下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倾身聆听。过了会儿,她起身回位,表情里有惊讶,有欣喜,还有思索一闪而过。

坐在位置上的邓良人和张良人不由嫉妒,看对方的样子,显然是得了妙修媛的眼缘,从而知道了些什么。

早知道这样的试探不会触怒妙修媛,刚才自己就开口了!

两人双双懊恼。

******

皇帝将奏折往书案上一丢,按压下眉心,“查出来了?”

“是,您送给锦昭容的好合结还挂在床帐子上,看似完好,但根据回报来看,有被拆开过的痕迹,之后以几乎难以察觉的技法重新打结。”

“不愧是朕的锦昭容。”皇帝冷声一笑,眼底阴霾扩散,“看似冲动,却比谁都小心翼翼,连朕送的东西都不忘怀疑检查。”

李明胜知道,皇上虽说往结心藏了避孕之物,但这事倘若意外揭露出来就罢了,锦昭容暗自疑心做小动作可是让皇上大为不虞。毕竟被怀疑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而且皇上防止后妃怀孕,本就是不希望乱上添乱。他自己曾经成为斗争的牺牲品,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受一趟罪。横竖他还年轻,等过几年削夺了藩王的权利,再行议定不迟。

偏偏锦昭容自作聪明,或许她以为是别人胆大包天借着御赐之物陷害她,解了一时困局,却也将自己困在原地,难以寸进。

“不必管她。”皇帝抛下这一句,决定不再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李明胜悄然度其神色,即刻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心里为锦昭容叹了口气。看来这孩子没生下来之前,保不保的住就要看她自己的手段了。

皇帝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心情,于他而言,他的保护固然重要,但是他毕竟精力有限。如果生母连护住孩子直到降生的本事都没有,那他对这个孩子也无须报有任何期待。

他很快就转换了思绪。

“朕看了皇叔的折子,削弱藩镇兵权确实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府兵制的推广也遭受阻碍。章家的事是一个开始,朕不能让他们乱了朝堂,也不能自己乱了规矩。”

李明胜奉上一盏热茶,他知道这个时候皇上不是在询问他,而是借着和他说话的机会理清思路。

“妙妙的办法固然讨巧,可惜施行起来难度太大。毕竟是广陵王的属地,朕一力查明一个小官员的事只会打草惊蛇,也没有这个必要。”皇帝叩了叩案沿,皱眉思忖了片刻,忽地眼前一亮。

“对方不能脱开罪臣之名,给这边的人按个功劳却简单。”

李公公笑笑,这个办法施行起来快,但其实经不得推敲,毕竟章家人私纳妾室时自己没有功劳在身,那名女子也确实是戴罪奴籍之身。本质上前后不能混为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