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家主子,还是对方,又或者是意外?

两人就是路上也没闲着时候,担忧主子同时,脑袋瓜子转得比车轱辘还。无论是谁做,都得给主子善后,把机会挣出来!

报信儿小内侍腿脚飞,摇光殿里早就备下了一系列东西,热水、干巾、姜汤等等,地龙不敢烧得太热,免得冷过了一下烫上去激出病来,只等主子一到,慢慢升温。

和乐倒还稳当,她历事多,知道人一慌底下人就跟着乱,对主子没好处。良辰自不如她,急得向热锅上蚂蚁,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可是冬天,主子又惧寒,就是走雪地上还要斗篷手炉一应不能缺呢。这会儿摔进池子里,别不好说,就怕落下病根来,以后日子就难过了。

不过她还算知道身份,和乐稍点拨了一下,就抹了泪儿点点头,再有泪意涌上来就忍住了。

云露肩舆一到,两人便安排得仅仅有条,让心里跟上弦儿似绷紧美景松了口气。

“太医呢?”

“小福子去请了,还给备了小轿子,规矩不规矩另说,就是皇上发落下来咱们也得顶着。横竖主子身骨儿要紧。”和乐闷葫芦一样嘴难得说出这一溜话来,为得是让美景放心。

美景往外殿吩咐了一声,要姜汤别赶早端来放凉了,怎么也得主子醒神才能喂。掐着时间缝跟和乐摆摆手,“不怕,皇上不会为这个和咱们计较。”

主子真出了事,她们才真要倒霉。

良辰不假小宫女手,仔仔细细给主子换了浸湿衣裳,用热水擦过一遍,才换上干净。接着把烘暖软被给盖了上,另铺上绒毯压被,免得起空隙叫冷风吹进去。

这么一系儿做完,才熏炉上罩个竹笼子,挪到床边来。再将主子头靠边沿轻移了移,早早拧了几回头发还没干透,只用这个边擦边熏干了去。

美景见主子面色虽白,却不是惨白模样,气息也还好,较寻常弱了一些,倒把心放了放。

这会儿见良辰这么个样,直想赞她巧思。

“熏衣服使,亏你想出来。”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替她把主子头发捧住了,悄声道。

良辰摇了摇头,声音比她还轻细:“早早干了才好,冰水不比别水,放久了恐积出病症来。”

美景点头,也不再说话了,两人一同弄完,到外边与和乐一起开了个紧急小会。这事左思右想,她们都觉得不能善了。

“早先主子推过旁人落水。”良辰小声地道。那时她还是个帮凶,不过夏天水暖,但凡救上来就没事了。

别看如今说那位孙良人称病不出,盖因她惹了皇上不满,底下人不敢放她出来。其实身体早就没事了。

“虽说后来得了清白,但这会儿子又出同样事,不知旁人怎么想呢…”

就好像**引那件事,头件事发生时牵扯到了云露。虽说后来撇清了她干系,但第二件再发生,别人依然会第一时间想到她头上,进而猜测,会不会先前是冤枉了人,其实就是她做?

眼下落水也一样,即便是锦昭容使得坏,别人想起云露曾经有过“前科”,心里秤杆子就会倾斜了。

美景原先路上就想过了,此时听了这话,就把自个儿主意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倒是和乐沉吟了一下,摇头道:“不忙,咱们做得再好,别人要是不信,落到眼里也是掩盖事实。这事须得先看皇上态度,皇上不动,咱们不能胡乱来。”

三人囫囵议定,宋太医就被小轿子颠簸着送来了。

底下宫人门儿清,为着主子肯定要脚程飞速,老太医年龄大经不住,就干脆请个年轻。这位宋太医也算熟人了,后边儿还跟着医女再做仔细检查。

太医一来,良辰她们心里就定了,再看情形,就是等皇上。

不知皇上是会先去月华宫呢,还是先来摇光殿?

******

事情发生时候,皇帝正御花园里散步。

冰天动地,这两日没落雪,但也冷得很。他就是想借着寒气儿醒醒脑子,若然可以,骑马打猎活动开了好。

不过上元节不宫里赏灯、饮酒,母后已经不满了,这再跑出去,可别再激起她老人家掌控欲,到时候外面仗还没打,后院就先起了火。

这边和云露她们园子是两头,但也有个小池子。

皇帝想起童年玩把戏,兴致一来就捡了几颗小石子儿,斜侧着身子往冰面上丢。劲儿还不小,冰面发出“喀拉”“喀拉”细微响声,然后裂开小小几道纹路。

小石子儿呢?早就蹦老远了。

挑出嫌隙就不见了影,可见狡猾捉它不住。一定要捉住它,其实也没有好处,小工具不是关键,要紧还是扔石子儿人。

李明胜见到皇上这不合规矩举动也没劝,等皇上过瘾了才规规矩矩地捧上巾帕。

皇帝扯过来,随手擦了冰渣尘灰,盯着冰面看了看道:“让人把云家那个儿子看好了,别给妙修媛闯祸。”

“喏。”李明胜老实应了下来。

他心里也知道,皇上早前让人查妙修媛父亲官职事时,就把云家情况摸了个底儿透。云家儿子是个什么德性,皇上知道清清楚楚。因此南康公主设了言语陷阱给妙修媛时候,他半个字都没信。

说云家给广陵王效力?

云世崇好赖还会办点实事,他儿子就是个耳根子软只知胡天酒地混小子。

皇帝琢磨了一回自己安排,调整了几处细节就没再管。时间还长着呢,政令推出来要有个适应时间,眼下能把广陵王逼急了跑来扬威,可见是初俱成效。

对方急,他就越该稳得住。

“回吧。”他把巾帕往小太监怀里一丢,侧首对李明胜道,“让人去摇光殿说,朕晚上那里用膳,让妙修媛把前两日她说火锅摆出来。朕尝尝滋味儿如何。”

李明胜答应一声,紧着就吩咐了小太监去传旨,却远远见着小路子着急忙慌跑过来,险些被石头绊住脚。那满头汗还真现出是件要紧事。

但御驾跟前,什么要紧事也不能这副见了鬼模样。

他先上前踢了对方一脚,叫趴下了。小路子知他好意,但这事大呀,他不这么干,要让皇上见这气定神闲,那就真该死了。

他抹把汗气儿也不带喘匀,立刻就飞地道:“皇上,妙修媛和锦昭容落水了…不过眼下人已经救了上来,各自抬回宫里,太医院也都派了人过去。”

皇帝心里惊怒,转眼就把他踢翻了,斥道:“废话,说有事没事。”

小路子一骨碌爬起来继续跪着,听着问话就苦了脸,这消息真是报早报晚都一样落不着好儿。他一咬牙还是回了话道:“还诊治呢,奴才听了消息就赶着找爷来了,不敢耽搁。”

“皇上?”

李明胜见着万岁爷面色阴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问一句。这下糟糕,两人不一个地方,先去月华宫还是摇光殿,宫里头恐怕都盯着呢。

他这回算料对了,后宫但凡手脚长消息灵通,一得了信儿可不都注意着万岁爷动静。

皇后笑拾了枚瓜子仁儿,半点不带担心地道:“她们俩闹起来,本宫瞅着还真有几分舒心。”

边上伺候茯苓倒把眉头皱了起来,“娘娘也得做个样子才好,倘或皇上没见这您,回头问起来可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咱们计划照着走,她们也玩儿她们去。”她又吃下一粒,觑眼见茯苓仍是愁眉不展,气把捏指尖儿那粒丢了,索然无味地道:“你就爱败我兴儿,本宫这些日子就没高兴过。”

她再蠢也看出上元节那回父亲和皇帝打擂台事,她哪一方都担着心,到晚上还听见皇上没回宫消息。她打量着是怎么着呢,生怕是父亲叫他厌烦不耐了,结果差人去探听,只得了皇上陪那摇光殿里住那女人游街讯儿,气得她差点没把碗给摔了。

好了好了,现两个她看不顺眼一口气都跌到冰湖里,真是普天同庆大好事!

茯苓怎不知娘娘憋气,如今也罢了,恐怕以后局面紧张,主子娘家身份,才真正有她尴尬时候。

“娘娘若不愿意紧着去,咱们就先等一等。等那边传了消息,看皇上先去哪一宫咱们再过去。”茯苓思忖着道,“等到了,您就说是先去看了另一个,才从那里过来。皇上想必不会费功夫去特意查看。”

这样口头面子上才过得去。

皇后心气儿顺了,给茯苓看了赏,笑道:“还是你会为本宫着想。”

同时,淑妃得到消息也没比皇后晚上几分。

嘉木正伺候着,听了好奇地问:“也不知皇上会先去谁那儿呢?锦昭容怀过龙嗣,妙修媛势头正盛,可真是件为难事。”

“为不为难,有你什么事。”淑妃虚点了一下她额头,笑饮了口暖茶,方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让人给她换上出门衣裳。

“主子说呢?”

淑妃笑笑:“本宫可猜不透皇上心思。不过倒勉强能看出来,这一回谁输得惨。”

锦昭容才刚小产,身子还没完全养回来,这遭儿碰了冰水,往后可是彻底垮了。这次不管是妙修媛下手,还是锦昭容算计别人反而牵连了自己,功败垂成都会是锦昭容。

小月子没养好,能得一身病,往后别说为皇家诞育子嗣,就是侍寝,也不见得能。反观妙修媛,即便此番会被皇上怀疑,只要她好好儿养回来,复宠把戏她也不是头一回玩了。

要是后宫里没个可意人,后皇上不还是要把心思回转到她身上?

嘉木似懂非懂,但这话题不宜多论,眼下还得先伺候着主子先去两宫做出个样子来才是。

******

云露拉着锦昭容跳下去时候,半点犹豫都没有。

只是寒水围拢来之际透心凉了一番,紧跟着还有闲心想,幸亏这回是把美景带出来了,这丫头能扛事,不会慌张。要是换了良辰,不得先哭上一通再说。

后来,她就被冻晕了过去。

再醒神时候,手脚热烫烫,人有些乏力。睁眼先是一片雪白亮光,然后闭着悠过劲儿来再看,紫红软帐,双层帐外一个人影绰约。

她吃力侧过身子,额头上捂着东西掉了下来。

外边人见了忙是撩起帐子,过来稳住她,又换了一条帕子上去。灰蓝宫装,缎面身形撞进眼睛里,她立刻知道这是良辰。

心重重往下一沉。

没赌对?

”良辰…“一张嘴,嗓子像被扯乱棉絮,难受得紧,她轻轻咳了一声,被良辰半扶着喂了口水。

“主子别急,太医来瞧过了,等退了烧就没有大问题了。只身子要虚一段时日,养着就能好。”

云露默了一刻,心里念头胡乱窜着。过后仍是问:“锦昭容那边…”

“你还有闲情担心别人?”

低沉带着些许沙哑嗓音入耳,她朦朦胧胧眼睛亮了一亮,紧跟着抬起眼儿来。来人手里端着一碗腾热气汤药,语速缓慢,脚下却一步不停往这边走了过来。

良辰观主子面色,马上小声地道:“皇上先去了月华宫,但不过一刻钟就赶过来了,主子昏迷着不能用姜汤,还是皇上想折子给喂进去…”

皇帝一到,她立刻就垂首退到了旁边。

“怎么好让皇上去端药。”云露轻声道。

她枕青丝上面容苍白,两颊烧红,只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因发烧而显得雾蒙蒙。让人看着就心疼。

皇帝把药放一边,给她松了引枕,扶她半坐起来,锦被绒毯掖严实了,才把药端回手里。过程中一句话也没说,末了舀一勺喂到她嘴边。

但他不出声,她却是要说。

“烫。”

云露说话嗓音很是虚弱,若往日听来,便似是撒娇一般。可眼下她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方才支撑起来已经十分难受。

这字说完,眼眶一烫,泪就跟着滚落下来。

雪似脸颊,掉泪儿就和下冰珠子似。

皇帝叹了口气,无奈笑着又放下勺子,缓缓用指腹给她擦去,“真是个泪娃娃。”

可他一动,泪珠子就滚得急了。

“你怎么不先来我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可他一动,泪珠子就滚得急了。

“你怎么不先来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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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阿堇,谢谢悠悠,谢谢阿罗还有谢谢族长,a!

悠悠说对,露露不打没把握仗,小宫女议论只是她们看到一部分,其实皇帝到底会怎么想呢?还有露露这次为什么以身涉险?

:p明儿再说。

今天字数还是挺多是吧~/~

第89章圣宠

她虚虚弱弱的口吻显得中气不足,委屈的样子较平常又有一番不同。

皇帝哑声,哪里知道她是在计较这个。

这样的事不说构陷与否,即便是单纯的意外,这宫里也不会有人把它当意外来看。他去月华宫的时候锦昭容尚且未醒,但她的大宫女南枝给他讲事情经过之时,就话里话外为主子推脱了责任。

到了摇光殿,她身边几个大宫女皆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她,半个字也没说。就是最伶俐的那个,据说今日是她伺候的妙妙去请安,也没费舌去争辩个清白。

他倒是觉得比那边清静。

眼下她醒了,又是为这样细微的事委屈起来。他知道倘或在平时,她必能想得通透,锦昭容压她三级,无论是按情分还是看分位,自己都不可能不去看她。如果真只待在她这里,那她必然要成为众矢之的——这还是他头一回为个妃嫔考虑,宠爱过盛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不过她眼下计较这个,显见是难受不高兴了,也无法用理智思考问题。

他终于绷不住脸,从椅子上起身坐到床沿,将这娇宝贝儿揽到怀里,轻缓地一下又一下拍着她柔若无骨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就如她那一次做噩梦时。

“不先去她那里,朕怎么能来守着你。”低缓的话语,随着他有节奏的安抚飘进她耳朵里。

云露这回真个是又乏力又难受,发烧的滋味不用说,重新回想起跳进冰湖里的感受,连她自己都讶异这么豁得出去。人一难受,再有人哄着,可不是越发娇气。

小手把他腰间的衣裳揪皱,没多大力气的揉了揉,想了半天,轻轻“嗯”了一下。

好像是骄骄傲傲的小猫儿,昂首表示“我收下你的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