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是不信任他的心意,也不信任自己对他的心意,才会将他推给别人,一旦等她确定——

谁也别想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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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太医治贵妃娘娘的时候出了差错,险些医坏了娘娘,皇上一怒之下将他关押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后宫。不过因着这位太医寻常不为后妃诊脉,众人对他并不熟悉,围着他絮叨碎碎的话语也就少了。

淑妃听到消息的时候不过一顿,很快就自如地飞针走线,仔细地绣着副鸳鸯戏水的图案。

嘉兰心里不忍,当年他和主子情愫暗生,互相欢喜,明里暗里的来往,她都看在眼里。可现在,因为主子的一句话,他就要决然赴死。

无论这回的事他成与不成,无论是他还是主子,甚至不过是个小小宫女的自己,都知道他绝无活路。可他并无二话。

即使明面上看起来,他清冷如昔。

文太医有多长情,就显得主子有多…无情。

“虽外界如此传言,但皇上必定知道文太医是想欺、欺辱贵妃,主子当真不肯派人去救他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即使再同情文太医,她也知道自己该忠心的人是谁,不敢过分。她只希望主子不过是表面上看来冷情,心底还是不舍,这样在自己提醒之后,会有所举措。

淑妃放下绣绷,叹了口气。

明明已经计划好了,先在皇上和贵妃之间撕开裂缝再行其事。就是放在寻常时候,皇上看见贵妃与别的男人有染也会怒发冲冠,在这种互不信任的时期,更应该疑心才是。可是为何皇上只动怒,却没有丝毫发落贵妃的意思?

难道皇上对贵妃的信任超乎自己的预料?

她皱眉不解。

嘉兰以为主子是在想对策,旋即有一瞬间的惊喜,面上便不自觉带了出来。淑妃一看即知她的想法有多天真。

不知为何,这样的天真总让她生出几分嘲讽的笑意。

后宫容不下天真,嘉兰还能如此,不过是有她护着。可她呢,有谁来护?

没有人肯来守护她的天真,所以天真、单纯、善心,都是最没必要,最该舍弃的东西。还有那些所谓的情情爱爱…

“嘉兰你还不知道吗?”她引出鹅黄的细线,绣着鸳鸯嘴,漫不经心地和她的大宫女说,“本宫不能有弱点。”

嘉兰怔住。

“娘娘的…弱点?”

“准确来说,是本宫的过往留下来的污点。是别人眼中的,本宫的弱点。与其害怕有一日,这个弱点会受到别人的攻击,不如提前将它利用解决。”她将最后一针轻慢地刺破绢面,指尖划过经纬绣线,笑意轻轻。

“本宫就不会再因它而受到任何损伤。”

嘉兰整个人都惊愣了。

原来娘娘担心有一日会有别人利用文太医做文章,抖搂他们的过往攻讦于她,就抢先把文太医推给了别人。若然人人都知道贵妃与他相欢,就再也用不上这颗“弃子”。利用文太医去做这件事,固然有打击贵妃的想法,可更多的,或许是…

娘娘进宫后残酷冷情的手段她从没少见,因为至少娘娘是信任她的。可是,她从不知道…娘娘会变成这个模样。

与其说是变化,不如说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

明明前不久娘娘请求文太医帮她的时候,是那样哀伤可怜,黯然神伤,虽然她没有表露出来,可她的神态、举动俱是…

她的眼神变得复杂,像是在一间日夜燃烛的屋子里,突然有天被人戳破了窗户纸,外面漆黑的夜色一下子涌进来,仿佛无边无尽,骤然地让她害怕。

“娘娘…”她表情无措。

淑妃侧头笑看她,犹如看着自己一夜间长大的女儿。“嘉兰,你不能永远当个孩子。”

可明明她们之间的岁数,并不差多少。

******

文太医的事情过去没几天,宫权被皇帝移交到了贵妃手上,对外说是文太医医术不精,误了贵妃的病情,换王太医诊治后贵妃身体痊愈,这宫权自是要由她来管。

这样一来,即便贵妃没有出面申明,原先去椒风宫请安的后妃,也都纷纷转移到摇光殿来。不再两头奔波。

其实她们倒觉得,贵妃才是实至名归。

虽然她家世普通,但架不住有宠爱有地位,人也不小家子气,反而气势十足。她们每回给淑妃叩头,就会想起后宫还有另一尊真佛,这么一来,仿佛无缘无故地给人占了便宜似的。

因此刚刚换了人,这些人却没有不适应,一个赛一个的积极踊跃。

众人去淑妃处请安时,云露可以不必到场,但云露取得宫权之后,淑妃是不能不来给她问安的。

分位越低到的越早,一群女人聚到一块儿叽叽喳喳地闲话,见淑妃进来的时候更忍不住暗地里笑。

让你往常装腔作势!现在还不是要当着咱们的面给人行礼!

你能受咱们的礼数,不过是贵妃宽仁不计较,还真把自己摆在皇后的位置上了,甭管笑的有多端庄温和,您都没那个命。

其实这些后妃也不是有多讨厌淑妃,只是顶头有只更厉害的狮子,见老虎在面前耀武扬威,她们还真没实力反抗,难免不忿。这会儿见狮子睡醒了,老虎要吃瘪了,自然欢乐起来。

云露这会儿正在问瑾妃的话。

这位虽在妃位,又有女儿傍身,但简直像个透明人。因为无论是她还是大公主都不常出现在人前,所以云露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情绪,只是依例关心一回。

再不受重视,大公主也是当今圣上的血脉,不能马虎大意。

她自然不是那等中正平和的正妻,服侍完男人还要替他照顾小妾和她女儿,更何况如今还没在正妻位上,也轮不到她操这份心。然而表面功夫不可或缺。

“眼下天儿热起来,要是冰例不够用就记得和我说。”她淡笑着说,“不过有一样,小孩子贪凉,若在外面受了热,初初进屋就不能把冰块搁多了,也不要叫她用冰食冰饮。小心着些。”

瑾妃拘谨恭敬地应声。

虽说她当母亲比贵妃的时间要长,但贵妃说,她就得听着。而且贵妃说的不无道理。

淑妃进来见对方的视线并不在自己身上,已经察觉到些许暗涌。等她循规蹈矩蹲身问安,却仍不见贵妃开口免礼,那感觉便愈加强烈。

还是瑾妃觉得不安,看了眼她,才让对方把视线投到下方。

但仍是不说话,只笑吟吟地看着。

淑妃此时已经有些立不稳了。她身在高位多时,给人请安的次数减少,又无人敢刻意为难她,所以姿势优雅到位,但不能长久摆着。不像刚进宫的新人,有过维持行礼动作的训练,能坚持长久一些。

等过了片刻,云露才讶然地问:“礼行的不错,但淑妃不给本宫问安吗?”

直接就将刚刚淑妃问安的话给忽略过去。

淑妃暗自忍耐,面上带着三分笑,好脾气地再次开口:“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因要问安,这膝盖又要再往下寸许。

但她维持这个动作过久,膝盖已然僵硬,这一动,便平稳不住身形,大幅度的晃了晃。

云露的笑容冷下来,她道:“本宫才刚夸赞过淑妃礼数周全,淑妃这是什么意思?不想给本宫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

但她维持这个动作过久,膝盖已然僵硬,这一动,便平稳不住身形,大幅度晃了晃。

云露的笑容冷下来,她道:“本宫才刚夸赞过贵淑妃礼数周全,淑妃这是什么意思?不想给本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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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钥堇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4 23:4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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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4 23:52:23

芈兮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1-05 10:19:03

谢谢阿堇mua! (*╯3╰) ,谢谢西西mua! (*╯3╰) ,谢谢兮兮mua! (*╯3╰) 。

哈哈两个xixi。

今儿还是迟了,唔,我最近有点卡互动…不知道你们看出来没有…

就是没感觉T T,很没感觉。

因为没感觉,所以我就在基友的推荐下去看黑蓝了(逻辑死)…然后,就满脑子都是热血篮球快攻…-_,-||||

不过还是得说…阿大真是太帅了!!!

“你以为接到这种传球最多的人是谁啊!”

唔,皇帝和露露之间还没完,总之还没让他彻底认识到。接下去坐等露露调/教就好啦。

至于方法,应该蛮囧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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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文时间:

族长的后宫穿越文,更新量有保证,基本上她入V之后都是双更,偶尔三更哟。

而且这篇走轻松吐槽风,女主不能更赞!!笑的我肚子都疼了,力推!

【文案】

寒窗苦读十六年,一朝穿越到御前。

沐容无语望苍天:居然以这种方式解决了就业问题?

谁想自己的上司是皇帝啊喂…

工作特征:

钱多,假少,

福利多,睡眠少。

潜规则机会多,潜后成功上位的少。

御前女官沐容表示:我心里苦啊!

第120章贴面

先不说云露刻意找茬,在旁人看来,淑妃娘娘这个举动着实是失礼的。况且她们以己度人,按照自己能坚持的时间猜度淑妃,觉得不过蹲了这么一小会儿,晃成那个模样,好像弱不禁风要摔倒了似的,着实不可置信。

淑妃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样的难堪了,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眉眼恍惚就要沉浸到回忆的场景里去。不过她也知道这里是摇光殿,她正踩在贵妃的地盘上,不能掉以轻心。

“是臣妾的不是。”她竭力稳住,又往下弯了弯膝盖,歉然含笑,“臣妾早起不曾用早膳,方才觉得脑袋晕眩,才没控制住。还望贵妃娘娘体谅。”

云露不像从前的皇后那样坐姿端正,她挥手叫良辰安了个引枕,胳膊肘支在那儿,便优哉游哉地斜着上半身往下看。

“规矩就是规矩,淑妃嘴利,任何事都能道出个一二三,却不是人人都会被你糊弄住的。”她弯唇,顿了顿后继续道,“这是本宫掌宫权后你头回给本宫请安。失礼于前的事儿不大,也不算小。单只看本宫想不想轻拿轻放,饶过你…”

淑妃心里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微微抬眸,凝视眼前的人。对方却丝毫不怯,直勾勾地回视她,并回以她一笑。

“本宫左思右想,你分位仅次于本宫之下,应当为后宫诸位后妃的表率。以小见大,若然因事小轻饶了你,其余人都跟着你学可如何是好。岂不是给后宫带起一阵儿歪风?”她轻轻巧巧地给扣了好大一顶帽子。

偏生也没人出来反驳挑刺儿。

其实云露一个“饶”字,就已经是对淑妃造成极大的侮辱。这个字眼从来是上位者对底下人用,一个她亲眼看着对方自从九品慢慢爬到自己头上的女人,如今以这样随意、嘲讽、轻蔑的口气对自己说话,她多少会觉得堵心。

淑妃自知在这上头辩论无用,顺从地道:“娘娘说的是,臣妾认罚。”

这四个字一出,她油然而生一种世易时移的感觉。或许是处境太像了,当初自己罚她的时候,就是已故的钱丽仪对着底下跪着的她说“你可认错、认罚…”。

这种感觉让陡然升起的不甘萦绕在她周身,很淡,却无法摆脱。

“不说这些个虚话了。”云露扶了扶摇下的簪子,笑道,“淑妃跪一炷香的时辰就起身罢。”

话说的轻飘飘地,好像这并不是什么要命的惩罚。对别人来说也确实是轻饶,但对于这些自尊心重于旁人的高位妃嫔…

淑妃手掌心蓦地攥紧,强自把眼睑垂了下来不去看她。但当着满堂后妃的面,她再能想的开,也不觉窒息难堪。

云露并不催她,像是忘了她这么个人,径自掠过了她去和那些幸灾乐祸的后妃们说话。众妃看淑妃吃了这么一个亏,脸色都变了,便觉得自己得了便宜,雀跃地看着眼前的乐子。

这可是十年难得一见,走过路过千万不容错过。

淑妃终还是跪了下去。

她又不是没跪过人,只是眼前跪的这位,让她感受到强烈的受辱感,且觉得无比羞耻罢了。对别人来说的理所应当,习以为常,于她而言,不亚于严苛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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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的时候,其余后妃已经陆陆续续地散了,他在正殿看见淑妃垂首跪在那里,奇怪地挑了挑眉,但也没多问。

在这里问起来,宫人传出去误会他质疑妙妙的决定不说,那个醋罐子必是要和他摔锅摔碗的闹脾气。

想是这么想,他眉梢上挂的春风之色,神采欣悦完全不加以掩饰。好像是极为期盼看见妙妙如他想象的那般吃醋撒欢。

小路子偷溜一眼,默默地垂手跟随。

一众宫人见皇上不问,也吁了口气,不必再推人前去答话。

淑妃听见皇帝独有的脚步声响起,走近,众人屏气,然后…走远了…

她勾了勾唇,好像是意料之中的嘲讽。

只是较平常略多了几分僵硬。

皇帝先去抱了抱两个宝贝,小孩子的身体长得快,皇帝时常抱,掂量着掂量着,倒能发现重量上的变化。他掂了掂麒儿,又去掂麟儿,顿时讶异地扬眉,笑着赞叹:“好家伙,比你哥哥还重。”

被说重量轻的麒儿闭着眼,浓密地小睫毛动了动…

用无言来抗议他父皇的评价。

“麟儿可比他哥哥霸道多了。”云露在听见这句之时移步走进来,先去俯身和宝贝儿们贴了贴面打招呼,顺便试探一下温度。小婴孩软嫩嫩地肌肤,让她几乎舍不得退开来。

麟儿冲她吐了一个泡泡,就伸手要抓她垂下来的头发丝。不知道是高兴见到她,还是不满意她的话。

皇帝失笑。

麒儿沉稳,麟儿活泼,如果按这样的性格发展,他乐见其成。不过眼下还太小,半周岁都没到,以后如何,现在也不能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