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笑容转瞬即逝,就好似不想笑给他看。

再也不想笑给他看。

秋雨萧瑟,雕梁画栋在刹那间褪色。

盛公公抬头道:“皇上?”

萧聿睁开眼,回过了神,将山水玉佩扔还给盛公公,哑声道:“秦美人,可是住在淑玉苑?”

盛公公抬头道:“欸,是,陛下、陛下可是要备辇?”

萧聿道:“不必了,也无需叫人去通报,朕过去一趟。”

——

雨势渐强,楹窗被狂风蓦地拍开,发出“啪啪”的声响,烛火摇曳将熄,竹兰和竹心连忙跑过去关窗。

秦婈的青丝如瀑,散落在肩,风雨入室,吹出一段修长白皙的颈。

忽明忽暗的烛光落秦美人的脸上,衬的这肌肤几乎透明,她侧头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这偌大的皇宫内院,太后称病,皇帝不见人影,也不知这漱玉苑,何时才能住到头。

何时才能见到韫儿。

秦婈正准备睡下,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打开,竹兰喘着粗气道:“美人快收拾一下,是陛下、陛下来淑玉苑了。”

秦婈怔了一下,道:“什么?”

这个时候,他来作甚?

帝王夜临妃子住处,无非是两个原因,一是问罪,二是侍寝。

二者其一,她是哪一种?

眼下顾不得太多,她连忙起了身子,重新梳妆来不及,只能力求仪态得体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了门。

与养心殿的灯火通明相比,此刻景仁宫的漱玉苑就像是深山老林的一间古宅,四周幽暗,朱甍碧瓦都失了颜色。

一道光晕由远及近。

前方传来橐橐的脚步声,和雨滴落在伞面的噼啪声。

秦婈福礼道:“陛下万安,臣妾有失远迎。”

萧聿淡淡道:“免礼。”

皇帝忽然来此无人通报,尚宫局自然也没给漱玉苑添份例。

故而屋里只有一盏灯。

任谁瞧了都不免觉得寒酸。

秦婈行至一旁,将屋里仅剩的一根白蜡燃起,才堪堪点亮这内室。

烛光落在帝王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他眸中的疏离比从前更浓,周身的气度也好似随着权势愈发沉重。

秦婈这才恍然,他们已经三年未见。

他也确实,不该是从前的样子了。

她站在他身侧,屏息凝神。

四月常说,一出好戏除了要演的投入,这天气、周遭的陈设,以及和你搭戏的人都很重要。

秦婈本还没领悟彻底。

如今她站在漱玉苑中,听着外面的倾盆暴雨声,看着眼前玄色龙袍。

忽然就懂了。

身份的差异就像是一道天埑横在他们之间。

秦婈回身倒了一杯茶,放到他面前,细白的指尖在他的余光中隐隐发颤。

“坐。”

一个单字,打破了沉默。

“多谢陛下。”

秦婈坐在他身边,颔首攥了攥袖口,并未直视他。

但却将她的紧张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

须臾,她抬手拢了一下鬓角的发丝,轻声道:“臣妾不知陛下会深夜来此,准备不周,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他的目光幽邃,深不见底,谁也猜不出,这人想的到底是什么。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倏然开口:“可用过膳了?”

秦婈恭敬道:“多谢陛下惦念,臣妾用过了。”

他恍若未闻,继续道:“累吗?”

秦婈道:“臣妾不累。”

说罢,秦婈忽然感觉眼前的一幕万分熟悉……

屋内阒寂,除了呼吸声,只有更漏的滴答声。

烛火摇曳,他忽然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微抬,用拇指,略重地蹭了一下。

他目光灼灼,蹭了一下,又一下。

这动作虽撩人心弦,但秦婈心里清楚,他蹭的地方,有一颗痣。

一颗苏菱脸上没有的痣。

秦婈的面颊泛起红晕,下唇轻颤,磕磕绊绊道:“陛下、今夜可要歇在这儿?”

话音落地,犹如大梦初醒,他蓦地松了手。

他起身,默了半晌,道:“不了。”

萧聿走到门口,秦婈忽然冲他的背影开口,哽咽道:“臣妾愚钝,可是哪儿做的不好?”女儿家心里的不安和委屈,都留在了那“好”字的颤音里。

让人即便不回头,也知是怎样的泫然欲泣。

亥时七刻,萧聿离开漱玉苑。

高墙之下,萧聿沉声道:“明日一早,传朕口谕,将谨兰苑赐予秦美人,烛火份例与淑仪同级,也不用再盯着了。”

盛公公道:“奴才记下了。”

说罢,盛公公在心里又叹了口气。

便是这秦美人,也不行吗?

——

翌日一早,盛公公带着圣谕来到漱玉苑,亲自带着人,替秦美人搬了院子。

后宫立马变了风。

太后的病也瞬间“痊愈”。

自打选秀开始,太医院便称太后受了风寒,是以免去了各宫的例行请安,如今大病初愈,不论是永寿宫的太妃、主位三妃,亦或是新进宫的徐淑仪、秦美人,都要去请安问礼。

由于秦美人貌似先皇后消息早就不胫而走。

晌午一过,薛妃,柳妃,还有那位高丽来的李妃齐聚慈宁宫。

众人笑意盈盈,但心里却在猜,那位秦美人,究竟生成何种样子。

第14章 萧韫(需要重新看)

晌午刚过,天空又飘起小雨,雾气朦胧。

脚下的青石板路仿佛被涂了一层油料。

秦婈带着竹心朝慈宁宫走去。

景阳宫距离慈宁宫并不近,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隔着整个御花园。

路过坤宁宫时,秦婈脚步一顿。

红墙黄瓦,叶落闲阶,光景依旧。

令她难以喘息的记忆一瞬间被拉扯出来。

日降月升,她仿佛回到了延熙元年,八月十五那个晚上,又瞧见了徐尚仪手中那张带血的帕子……

那夜坤宁宫上上下下乱做一团。

徐尚仪在她耳边低声,“奴婢的弟弟名唤叫徐秉,今年十九,去年刚参了军,奴婢有一事想问皇后娘娘,巳州边境那六万条人命,苏家准备拿什么赔?!”

她心知徐尚仪今夜此举定是有人教唆,也明白这是有人要故意刺激她。

可徐尚仪的话,她也在扪心自问。

是啊,如今镇国公府的匾额上全是人血,她拿什么赔?

时至今日,她依旧想不通她的父亲,那个立下赫赫战功,在大周官居一品的镇国公大将军苏景北,为什么会叛国。

阆州总督传消息来的时候,她认定父亲是被人构陷的,苏家是冤枉的。

一定是被冤枉的。

可紧接着,锦衣卫便查出了苏家通敌叛国的罪证,镇国公府内,应该说是父亲的书房里,竟发现了一条修建了十年之久的暗道。

暗道。

有了证据,零碎的回忆也接连而来,令她不寒而栗。

自打镇国公夫人病逝后,苏景北便不许苏菱和苏淮安踏入书房半步。

书房里有一张悬画,画中人便是苏云氏。

苏景北常常坐在悬画前发呆。

起初苏菱以为那是父亲对母亲一片痴情,可后来又觉得并非如此,镇国公府虽无主母,可无名无分的妻妾却有的是。

丝竹悦耳,红袖添香。

记得有一次,大概就是她嫁入晋王府的前夕。

那时的她总觉得,受万人敬仰的父亲无所不能,她不想嫁给萧聿,便去书房门前闹了半个晚上。

苏景北的后院虽不清净,却无其他子嗣出生,他可谓是把苏菱捧在手心里疼。

然而那个晚上,任凭她怎么说,苏景北都没出来。

她实在忍不了,便推门而入。

然而里面却空无一人。

人不在,苏菱只能原方不动阖上了门。

她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继续等,等着等着,竟这样睡了。

翌日一早,门“吱呀”一声在她身后打开,苏景北衣衫规整地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见她倒在地上,苏景北笑道:“阿菱,你怎么还在这儿睡着了?当心着凉,赶紧起来。”

她揉了下眼睛,半眯着眼睛道:“爹,你昨日去哪了?你怎么会从书房里走出来?”

苏景北一愣,道:“你个傻丫头大早上胡说什么呢?我是刚从东耳房过来。”

“东耳房?爹你去东耳房作甚?”她揉了揉太阳穴,道:“诶呀,爹,女儿有事跟您说。”

苏景北瞪了她一眼,“说什么?阿菱,你说什么爹都应你,但有一点,你嫁晋王这事没商量,我不管立下多少战功,那都是臣子,你爹没那个本事抗旨。”

苏菱咬了咬唇,用楚楚可怜的目光道:“那若是女儿身子有疾,配不上皇子呢?”

苏景北气笑道:“哦,你身子有疾,配不上晋王,那就能配得上何家小子?你的婚事以后不许再提,也不许和你哥提!”

她低头,她放弃,她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可她无比清楚的记得,门是在她身后被打开的。

脚步声也是从她身后响起的。

最怕不过是后知后觉。

“美人在看什么呢?”竹心道。

秦婈回了神,眼前的一切如齑粉一般被风吹散。

她抚了抚心口,随意道:“我这头回见太后娘娘,难免有些紧张,待会儿我若是出神,你可得提醒我点。”

竹心一愣,随即笑开,应是。

起初,宁尚宫把她和竹兰分到淑兰苑时,曾嘱咐过,要注意秦美人的一言一行,有任何可疑之处,都得告诉盛公公。

可这么多天过去了,在竹心看来,秦美人不设城府,落落大方,根本没有可疑之处,

竹心小声嘱咐道:“美人不必担心,太后待人和善,从不会为难谁。”

“那就好。”秦婈点点头,道:“对了,你可知太后因何病了?”

竹心回道:“太医院说是受了风寒,不过已无大碍。”

秦婈本想开口问大皇子是否养在太后膝下,可忽然想起在秦府时,那位陈司籍的警告。

“这大皇子的事,恕老身不能回答,老身也劝秦姑娘,今日这话,不可再与旁人提起。”

“该你知道的时候便能知道,不该你知道的,便不能问。”

秦婈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再等等,再等等就是了。

都已经入宫了,没什么不能等的。

半刻之后,他们来到了慈宁宫。

沿途的一草一花、一木一石,都与她记忆中一般无二。

果真应了太后与她说那句话,“这宫中的景色从不会变,变的只是住在这宫里的人罢了。”

说这话时,还是三妃刚入宫的时候。

在慈宁宫殿前候着的不只她一个,还有新入宫徐淑仪和何淑仪。

秦婈朝二位行礼,“臣妾见过徐淑仪,何淑仪。”

二人也连忙道:“美人不必多礼。”

徐淑仪身着一袭湖蓝色缎面襦裙,虽算不得倾城之姿,但也称得上婀娜动人。

站在徐淑仪身边的何淑仪,若她没记错,她是何家三姑娘,其父是户部尚书,其母是穆家女,这等身份,比之当年的薛妃也是不逞多让。

不过看她目光柔和,语调也轻,性子应该不似薛澜怡那般跋扈。

不一会儿,小太监便将她们引进了正厅,还没进门便能听到说话声。

想来三妃已经到了。

三人进门后一齐福礼,“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而后又依次给薛妃、柳妃、李妃请安。

楚太后笑道:“快、快起来,都抬头让哀家瞧瞧。”

话音坠地,众人的视线毫无疑问地落在了秦婈身上。

秦婈抬眸的一瞬,三妃的表情与见鬼无异。

薛妃瞪圆了眼睛,柳妃抬手捂住了嘴,李妃的反应最大,手上的杯盏“哐”地一声滑落在地。

在殿中央转了个圈。

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楚太后,都不免怔住。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谁也猜不到,竟然会这般像。

仿佛看见她,就会相信,这世上真有转世一说。

也难怪选秀那日,皇帝会离开绛雪阁了。

楚太后缓了缓,笑着对着章公公道:“快赐座。”

三人连忙道:“谢太后。”

秦婈入座后,除了李妃收回了目光,薛妃和柳妃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

薛妃攥紧了拳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楚太后依次问话。

问过了徐淑仪和何淑仪,太后看向秦婈道:“哀家听闻,今早秦美人换了院子,住的可还习惯?”

秦婈连忙起身,道:“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臣妾住的甚是习惯。”

闻言,薛妃的目光愈发晦暗。

竟连声音都是如此像?

“那就好。”楚太后摩挲着手腕,继续笑道:“你们日后若是无事,可常来哀家这坐坐,说起来啊,这宫里也冷清太久了。”

提起冷清,楚太后又像模像样地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子嗣少,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替皇家开枝散叶,这才是宫里的头等大事。”

楚太后侧头又对章公公道:“你去太医院知会一声,明日让刘院正给各宫的娘娘请个平安脉。”

太后这话,无疑是在放箭扎三妃的心。

秦婈这是无法窥得三妃的心声,否则,只怕什么大逆不道的狂悖之言都能听见。

正是尴尬的时候,门外的小太监突然高声道:“孙太妃到——”

孙太妃?

秦婈循声回头。

这后宫里,她与孙太妃的关系远远要好于太后。

原因无他,孙太妃乃是长宁长公主的生母,倘若当年镇国公府没出事,苏淮安便是驸马爷,孙太妃的女婿。

思及此,秦婈的心一紧。

那韫儿会不会……

小太监紧接着又道:“大皇子到——”

秦婈眸色未改,嘴角也挂着笑意,可她浑身上下,无处不在颤抖。

未几,只见孙太妃牵着一个小人儿,跨门而入。

孙太妃身体一向不好,她轻咳两声才道:“给太后娘娘请安。”

楚太后道:“你我之间,怎还需要这些虚礼,快坐。”

孙太妃勾了勾大皇子的手心,道:“韫儿,给太后娘娘请安。”

大皇子身着四团云纹紬交领夹袍,头戴白玉冠,生的白皙隽秀,眼睛似母,棱角似父。

秦婈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的孩子。

萧韫一步一步走到太后面前,双手交叠,唇抿的紧紧的,给楚太后行了个大礼。

但没说话。

连一句“孙儿给太后请安”都没说。

然而太后丝毫不以为意,只是慈爱地招了招手道:“来,韫儿,让哀家瞧瞧,你又长高了没。”

萧韫垂眼走过去,也不亲近人,眸中的疏离和他父皇一模一样。

楚太后摸了一下他的小脸,道:“哀家听闻你父皇给你找了姚太傅当老师,近来可用功?”

萧韫点了点头。

楚太后笑道:“如此便好。”

接下来太后又问了他许多话,萧韫要么点头、要么摇头,但一个字都没说过。

秦婈的心满是疑惑。

更疑惑,为何所有人眼中都没有和她同样的疑惑。

半个时辰后,太后挥手说乏了,要歇息了,众人纷纷起身。

孙太妃对大皇子道:“韫儿,咱们走吧。”

萧韫一步一步走过去,把手放到孙太妃手里,小孩子不过三岁,身量很低,理应是看不到秦婈的,可冥冥中仿佛有一根线,拽着他回头一望。

视线刚好对上。

萧韫停下脚步,转身,与秦婈面对面,黑黢黢的眼珠,看了她好一会儿。

孙太妃这才同秦婈对上了目光。

下意识捂住了嘴。

随后想起宫中近来的流言,孙太妃道:“这位可是秦美人?”

秦婈起身道:“臣妾见过太妃。”

“免礼了。”孙太妃呼吸微乱,低头看着萧韫道:“韫儿,走了。”

萧韫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

只听孙太妃又低声道:“韫儿,她不是,走了。”

回去的路上,秦婈低声问竹心,“大皇子……方才为何不开口说话?可是生病了?”

竹心叹了口气,好似早就料到秦美人会问这个问题,极小声道:“大皇子不是不开口,而是开不了口。”

秦婈脚步一顿,蹙眉道:“什么叫开不了口?”

“美人小点声。”竹心拉过秦婈的手臂,道:“此乃是宫中禁忌,谁都提不得,奴婢给您说了,您日后可再别问了,太医院说,大皇子是母胎里带了怪病,三年都没开过口,应该是,哑症。”

话音甫落,苏菱怔在原地。

竹心疑惑道:“美人这是怎么了?”

秦婈硬提了一下嘴角,轻声道:“没事。”

第15章 母后

香烛燃尽,风吹珠帘。

谨兰苑门声响动,惊鸟四散而逃,树上的黄叶簌簌落了一地。

太医院院正宁晟否奉太后旨意来给各宫娘娘轻平安。

谨兰苑,正厅。

宁院正摘了秦婈腕上的白帕子,皱眉道:“美人玉体虽无大碍,但微臣却诊出了似紫木祥的余毒来,这紫木祥一毒,美人可能不甚了解,少量还好,多了那可是要人命的。”

紫木祥。

秦婈眸色一僵。

她哪里是不甚了解,她是非常了解,这根本就是秦大姑娘殉情时饮下的毒酒。

但这件事,她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秦婈美眸瞪圆,故作惊讶道:“怎会如此?”

宁院正道:“美人不必惊慌,这世上万物讲究相生相克,兴许余毒并非是紫木祥之毒,而是膳食出了问题,美人可否将膳食录拿给微臣瞧上一眼?”

秦婈点了点头,连忙道:“竹兰,你速去尚食局找余司膳将淑玉苑和谨兰苑的两本膳食录拿过来。”

竹兰连忙道:“是,奴婢这就去。”

半晌过后,宁院正一边翻膳食录,一边摇头道:“不对啊,这膳食一切正常,并无相冲之物啊……”

秦婈用帕子捂住嘴道:“这……该如何是好?”

宁院正表情渐渐严肃,安慰道:“此毒尚未入体,有药可解,还请美人稍安勿躁。”

秦婈起身道:“那便多谢宁院正了。”

宁院正道:“此乃微臣分内之事,美人客气了。”

宁院正走后,竹兰和竹心一脸心疼地看着秦婈。

后宫里投毒,历朝历代皆有,早就不是怪事,她们心里都有数。

秦婈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两个既然在谨兰苑伺候,那便算是我的身边人,有些话,我便直说了。”

竹兰立马道:“主子您说就是了。”

秦婈道:“我是不是……与先皇后,生得有几分相似?”

竹兰点了点头,“是。”

秦婈道:“那可否告诉我,先皇后是如何去的?”

竹兰和竹心对视一眼。

最后竹心开了口,“还是奴婢来说吧。若说宫里有两个提不得,那大皇子是其一,先皇后便是其二。”

秦婈道:“为何提不得?”

竹心道:“世人皆以为先皇后是因难产去的,但宫里的人却知道,先后难产与尚仪局的徐尚仪脱不了干系,徐尚仪有个弟弟,因为苏家通敌叛国,死在了战场上,奴婢听闻,三年前,她是公报私仇才使先后难产,不过她到底是怎么做的,奴婢便不清楚了。”

秦婈道:“然后呢?”

竹心继续道:“九月初,陛下得胜回朝,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先是太医院常院正被罢官,随后徐尚仪被司礼监处以凌迟之刑,再之后,陛下三年未踏入后宫,甚至与太后娘娘也……”

说到这,竹兰用手臂碰了竹心一下。

竹心立马咳嗽两声,道:“奴婢失言了。”

听到这,秦婈不由皱眉。

萧聿三年没踏入后宫?

薛妃和柳妃便罢了,毕竟他一向不喜欢世家女,可他待李苑一向是极好,竟也舍得冷落?

竹兰又道:“主子别担心,太后娘娘主持六宫,一向公平公正,这中毒一事,定会给主子个说法的。”

秦婈点头道:“但愿吧。”

秦婈刚用过午膳,便有人敲开了谨兰苑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