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青色比甲的小宫女在灵犀殿外的小路上张望,她看到皇后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双眼无神的离开,急忙转过头就往回走去。

那 穿青色比甲的小宫女刚刚走开就看到从树丛里窜出来一个梳了海螺鬓的宫女,她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忍不住说道,“这不是九华殿的宫女吗?她也过来探消息 了?”随即转念一想又明白了,说道,“也是,她家主子想借刀杀人,自然要时刻关注着,哼哼。”说完又见那边出来许多人,许多都是皇帝身边的伺候的人…, 不过一会儿皇帝就抱着珍妃上了肩舆,声势浩荡的走了。

“这是去哪里?”梳海螺鬓的宫女看着半响,最后想追过去又想着这是皇帝的銮驾,她如何敢乱作主张,最后还是一跺脚往一旁的小道上闪去。

九华殿内贵妃柏氏正躺在卧榻上吃着宫女递过来的西瓜,吃一口停一会儿,似乎很是焦躁不安的样子,不过一会儿就有穿着青色比甲的宫女走了进来,贵妃见她精神一震,问道,“怎么样了?”

那宫女跪在地上,声若蚊蝇的说道,“陛下赶过去了。”

柏氏只觉得眉头突突的,眼中闪过恨意,说道,“竟然这般宠着那个小贱人!然后呢?”其实后面的不用问也能明白,皇帝能在这个时候抛下公务去看珍妃,那就是等于百分之百要护着珍妃了,皇后虽然是一宫之主但是怎么能赢过皇帝?

“奴婢看到皇后娘娘只身一人离开了。”那宫女说道这里,有些害怕的抖了抖身子,贵妃柏氏的脾气向来不好,不管事情做得好不好,只要不如她意就会随意打骂,这消息显然不是贵妃想听的,也不知道会怎么责罚自己。

果然贵妃柏氏听后勃然大怒,手上的西瓜直接丢到了宫女的身上,那果肉四分五裂,直接糊在宫女的脸上,衣袖上,看起来狼狈不堪,宫女却不敢擦拭,只瑟瑟发抖的跪着认错,说道,“是奴婢无能,还请娘娘恕罪。”

“你到底是怎么办差事的?我就是养一条狗都比你强!”贵妃柏氏骂道,又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碟子丢了过去,只打的那宫女受不住跌倒在地上,额头上顿时就出了血。

其他伺候的人都不敢直视,不忍心的的别开脸。

那宫女却像是没有感觉到疼一样,不住地磕头请罪。

贵妃柏氏脸上闪过戾气,冷冷的说道,“留着你这没用的何用?来人,给我拉出去杖毙了!”

另一边淑妃的兹兰殿内,梳着海螺鬓的宫女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自己看到的事情,说道,“娘娘,陛下对这位珍妃可真是爱重,竟然不顾众人在场,直接把人抱上了肩舆。”说完又露出几分难过的神色来,“当初陛下也没有这么对待过娘娘。”

淑 妃正低头绣花,手里的绷子上绣着一朵玉兰花,那玉兰花是白色的,底布却是用黑色的,这厚重的颜色显然不适合年轻女子,宫女见淑妃不说话,她显然是被淑妃宠 惯了的,上前拉开那绣花绷子说道,“娘娘别绣了,太后娘娘东西多的是,不差你这一个。”原来这是给太后娘娘绣的。

“你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淑妃语气却不恼,像是很无奈的样子,见绣花绷子被挪开,问道,“你可是亲眼看到那宫女是九华宫的?”

“嗯,那宫女和咱们这里的熙儿是同乡,上次被贵妃打肿了脸还是熙儿给她弄了消肿的膏药。”

淑 妃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宫女恐怕性命不保了。”说完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随即见梳着海螺鬓的宫女神态,无奈问道,“怀柔,你这丫头,又在烦恼什么?”原来 这梳着海螺鬓的宫女叫怀柔,怀柔是淑妃乳母的女儿,从小和她一同长大,她待她如同姐妹,情分自然非比寻常,在如履簿冰的后宫里,唯一可以说上几句心里话。

“我在想那珍妃不过平常之姿,怎么会得陛下的喜欢?并且竟然不顾皇后的颜面…,娘娘,你怎么都不惊讶的样子?难道之前你就知道皇后肯定会败下阵来?”

淑妃笑了笑,只是这一次笑容未达眼底,略显得有些冷清,“自然,那珍妃是陛下的心头肉,更何况她现在有了身孕,可是金贵的很,别说是皇后了…,即使是太后过来也是无用。”

怀柔听了一脸不甘,说道,“娘娘,你为了陛下那般辛劳的伺候太后,陛下就好像忘了娘娘一样的,要是娘娘也像是珍妃那般受宠,这会儿早就应该有了子嗣了。”

淑妃听了却笑笑,没有说话,重新拿起绣花棚子,心里想着,急什么呢?她有的是耐心等。

就算是人手足够,等着把仟夕瑶的东西都规整好已经是晚上了,皇帝陪着仟夕瑶吃了晚膳,又跑到御书房干了一个晚上的活儿才回来,他显得精神抖擞,似乎根本不累,在仟夕瑶眼里尽显工作狂的本色,囧。

等着两个人上了床,秀珠铺好帐子,只在墙角留了一盏宫灯随后就走了出去,屋内静悄悄的,按往常这时候就是两个人说悄悄话的时候了。

仟夕瑶开始抱皇帝的大腿,其实就是拍马屁,说道,“陛下,臣妾今天看陛下穿的那件明黄色的龙袍似乎和往常不同。”

皇帝小心翼翼的揽着仟夕瑶,神态慵懒,眼睛却盯着仟夕瑶的大肚子充满柔情,问道,“怎么不同?”不都是尚衣局做的?皇帝忍不住想着。

“臣妾也说不上哪里不同,就是觉得陛下今天看着异常的清俊,如同那谪仙下凡一般,不对,应该是如同玉皇大帝一般。”仟夕瑶努力的把现代词汇换成古代的,嗯,玉皇大帝貌似是这个时代最高的偶像?要是现在就得说,你帅的跟普京似的?

皇帝这会儿要是在喝茶的话估计就喷出来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稳住,状似不在意的说道,“是吗?”

仟夕瑶觉得估计皇帝是不大相信,决定加把劲儿,说道,“陛下,我说的是认真的,当时陛下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都看不见其他了,如同珠玉在侧一般,耀眼夺目的很。”

皇帝终于忍不住了,抬头对视着仟夕瑶,“耀眼夺目?你当朕是一颗发光的珠子?”

仟夕瑶发现皇帝的脸近在咫尺,那眼神怎么说呢,非常的犀利,她都有点受不住,赶忙说道,“就是珠子也是龙珠。”

皇帝终于忍不住笑了,如同破云而出的太阳,雾气散去后的朝露,一下子就让人凝注视线…,英俊夺目的很,仟夕瑶甚至听见了自己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脸颊也有点发红,她怎么了?

“你这个调皮鬼,有这么奉承的?”

仟夕瑶觉得皇帝的声音特别的温柔,如同春风佛面一般扫过她的心房,她的脸就更红了。

很快皇帝就俯身过来,低头咬住她的唇,说道,“朕知道你想让朕高兴…,只要你和孩子的好好的,朕就会高兴。”

“今天臣妾都快急死了,真不知道怎么办。”仟夕瑶见皇帝懂了自己的意思,心中感动,主动了抱住了皇帝的腰身,脸颊贴着皇帝的,说道,“陛下,臣妾不是虚言,当时陛下出现的时候,臣妾真觉得…,都移不开视线了。”

皇帝心中情潮涌动,只恨把眼前人揉进身体里,重新含住那柔软的唇瓣用力吸允了起来。

另一只手来到了因为孕期而越发饱满的胸口,一下子就罩住了,滑腻,柔软,像是羊脂玉一样的肌肤,在橘红色的灯光下漂亮的不可思议。

皇帝眼眸越发深沉,喉咙干涩,像是在表达心中的渴望一般,咬住唇瓣,放开,重新咬住,挑弄了起来。

男性的气息如同一张巨大的网一样把仟夕瑶笼罩着在里面,她觉得身体似乎有什么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又渴望,又害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帐子内散发着火辣而暧昧的气息。

两个人都有点情不自禁,只是当皇帝的手顺着丰盈滑到圆滚的肚子之后,就好像魔镜破碎,又好像突然被人淋了一通凉水,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好一会儿后,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分开,皇帝紧绷着身子想,这要命的忍耐日子要怎么过去?只是回头看了眼仟夕瑶红霞满面的面容,又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还可以忍受。

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

好一会儿,等着两个人都平静了下来,又说了一会儿话皇帝就睡着了。

仟夕瑶却了无睡意,想起今天皇帝训斥皇帝之后皇后像是突然间就失去了生活方向的样子,她知道皇后向来一板一眼,甚至拿女戒,女德来约束自己,只是突然间有一天,这个她赖以生存的原则不生效了,她要怎么样?

仟夕瑶不怪皇后,但是也谈不上喜欢,她有她的原则,但是仟夕瑶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仅仅就是这样。

仟夕瑶把手放在肚子上,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第60章

窗外知乐叫个不停,在炎热的夏天越发显得烦躁,仟夕瑶顶着个大肚子躺在铺着凉席的卧榻上,一旁的香儿正给她打着扇子,只是这点风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反而越发带出几分热浪来。

“娘娘,要不要喝点酸梅汤?”香儿见仟夕瑶额头上都是汗珠子,脸上红扑扑的,看着就热的不行,很是心疼,问道,“刚刚凉过,现在喝起来正好。”

仟夕瑶觉得嘴里都是酸梅汤的味道,摇了摇头说道,“不能喝冰镇的,喝起来也没劲儿。”

香儿安慰道,“为了小殿下,娘娘总是要忍一忍,要不中午我让膳房做点清爽的冷面?切点黄瓜,浇上芝麻酱,在拌上香菇面筋,又爽口又好吃。”

仟夕瑶还没等香儿说完就口口水哗啦啦的,说道,“好,就吃这个。”

香儿听着笑了笑,说道,“那奴婢去吩咐下。”

等 着香儿走了,兰竹替香儿过来打扇子,她和兰芳刚开始跟着仟夕瑶还有点拘束,不过后来见这位娘娘并没有什么架子,为人很是平易近人,渐渐的就放开了,偶尔也 能说一些玩笑话,她的嗓子很好,平时说话不显,但是一旦唱起歌来就非常好听,这会儿见仟夕瑶热的难受就说道,“要不奴婢给娘娘唱歌小调?”

仟夕瑶摆了摆手,说道,“不要小调。”民调虽然好听,但是过于尖锐,她补了一句,“就唱我上次教你的那首歌。”

“三只老虎?”

“嗯。”

兰 竹也不觉得唱一首童谣太过玩笑,只要能逗主子开心这有什么,更何况主子说了,总是唱歌给肚子的小殿下听,他就会变聪明,兰竹腼腆的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就唱 了起来,她的声音很甜美,唱这种就又有了几分童趣,仟夕瑶只摸着肚子说道,“宝宝,好好听啊。”这时代没有音乐,也就是只能真人说上了。

就这样唱了几次,也就到了吃饭的点,香儿正指挥者宫女们把膳桌摆好,皇帝就过来了,这些日子皇帝日日都陪着仟夕瑶吃午饭,大家都习以为常了,备饭总是多备一份。

仟 夕瑶想起来给皇帝行礼,皇帝冷了脸说道,“要这般虚礼做什么?上次不就是说让你好好歇着?不必起来相迎了。”说完就上前扶着仟夕瑶,随即目光对准了她的肚 子,快到了临产之际,肚子显得格外大,就算是仟夕瑶吃的胖乎乎的,也觉得身上挂着个大圆球一样的,似乎下一刻就会载下来。

看着皇帝一脸紧张,仟夕瑶自己都没什么感觉,除了肚子太大,让她走路都成了外八字外,其实走路像鸭子更确切一样,有次仟夕瑶自己通过铜镜看了眼,都把自己给乐到了,觉得可真好玩,总归仟夕瑶自己到没有觉得太金贵。

皇帝由一旁的宫女伺候净手,擦了脸,换了常服,就扶着仟夕瑶入座。

窗棂都是大开着,徐徐的热风吹进来却热的让人毫无口味,仟夕瑶瞄了眼皇帝面前参了冰渣的绿豆汤,眼睛里都冒着绿光,皇帝端起来放下去,就见仟夕瑶的眼神跟着往上,端下去就见仟夕瑶的眼神跟下往下,弄他都喝不下去了,最后索性拿到了一边说道,“把这碗撤下去吧。”

仟夕瑶,“…”

皇帝安慰一般的摸了摸仟夕瑶头,说道,“等着你生完在喝。”

“陛下其实不用管我,我就是瞧着过过眼瘾就行。”仟夕瑶见皇帝这么体贴,终于有了内疚的想法,说道。

皇帝摸仟夕瑶的动作越发温柔,哄道,“朕也不想喝。”

不过一句话,仟夕瑶就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脸上露出春花般灿烂的笑容来,皇帝见了也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越发握紧了她的手,连空气里都有了几分甜蜜的气息来。

仟夕瑶现在很能吃,孕晚期的时候简直就是变成了饭桶一样,见什么都流口水,她吃了两碗面,又吃了两个生煎,一枚茶叶蛋,炸鸡腿还有糖醋花生一小碟,要不是皇帝看着有点多让她停下来,她兴许还能多吃点。

酒足饭饱,喝了消食的茶水,皇帝就扶着仟夕瑶在院子里转悠,下午的日头有点大,两个人去了抄手游廊,身后跟着兰竹和香儿,一个给皇帝打扇子,一个给仟夕瑶打扇子,就算是顶着屋顶的走在抄手游廊里,那热气还是涌了进来。

等着走了一圈,仟夕瑶浑身都是汗,皇帝就琢磨今天的运动也差不多了,徐太医说过走上二百步左右就行。

两个人回去之后洗了澡,洗去一身的汗水,躺在铺着凉席的紫檀木床上,帐幔早就换成了白色的葛布,又透气,又凉快。

皇帝让人撤了下去,自己给仟夕瑶打扇子,一下又一下的,动作很是稳当,仟夕瑶的习惯是身边有人睡不着,以前皇帝还让香儿给她打扇子,但是她就是骨碌碌睁着眼睛不睡,皇帝实在无奈就接替了这项工作。

仟夕瑶刚洗了澡,一身清爽,又加上皇帝徐徐的打扇子,觉得终于不是那么热了,一身睡意袭来,靠着皇帝就迷迷蒙蒙的睡着了。

皇帝看着依偎进自己怀里的仟夕瑶,目光带着柔情,最后把手放在她鼓起来的肚子上,也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窗外知了声不绝于耳,屋内却是静悄悄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香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见到这么热的人,仟夕瑶还卷缩的像个孩子一样偎在皇帝的怀里,皇帝生怕碰到孩子一样,胸口贴着仟夕瑶,只是下半身却是挪开好多,显的中间那肚子越发大了。

两个人一副酣睡的样子,很是宁静和谐,香儿不自觉地露出个笑脸来,悄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离仟夕瑶的预产期不过一个月了,最近大家都格外的小心,进入了备战的状态,好在龙溪殿隔着前殿不过一条护城河,她搬到这里来之后倒是离太医署近了很多,让徐太医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徐太医其实也很烦恼,珍妃的父亲,就是仟秋白也不看医书了,诊脉看病的事情能推就推,天天就追着他问女儿怀孕的事情,比如今天的脉象如何等等,他说了不下一遍不说,还要反复的讲好几次才甘心。

这一天他又被仟秋白缠着说了许久的话,简直焦头烂额,最后差点发了脾气才被放人了,徐太医一边走一边心想,每天皇帝就把他叫过去仔细问一遍,等着回来又被仟秋白这么问一遍,这日子可真是…没发过了。

仟秋白知道仟夕瑶一切安好倒也放心,其实他隔个三四天就会跟徐太医去看一趟仟夕瑶,倒是比唐氏还要方便,但是毕竟是不是擅长妇科,所以还是会仔细问问徐太医。

等着和徐太医分开,他就回了仟府。

门房的小厮见到仟秋白回来上前迎了过去,殷勤的说道,“老爷才回来?夫人可是等了好久了,还差了身边的雪柳过来问了好几次。”

仟秋白知道这是唐氏想知道女儿的情况,快步的朝唐氏住的西湘居而去,只是到了路口就看到许久没见面的仟召陵站着,似乎正等着他一般。

对于这个儿子,仟秋白一直都很内疚,他带着更加慈爱的笑容走了过去,和煦的说道,“召陵,这么晚了还过来?可是吃过晚饭了?”

仟召陵穿着一件石青色的湖绸直裰,身材高瘦挺拔,眉目英挺,和仟秋白颇为相似,但是眉宇间却是多了几分读书人的矜贵和孤傲,说道,“小侄用过饭了。”

这一句小侄让仟秋白心里火辣辣的疼着,好不容易才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说道,“那可是找我有事?”他想这会儿能在这里堵着他,必然是有事。

仟召陵点了点头,从怀里拿了一个荷包出来,“听说夕瑶妹妹快生了,这是我从法源寺求来的平安符,还请叔叔带给妹妹。”

仟 秋白惊异的说道,“可是那个需要徒步上山,在清晨朝阳露头之前到达才能拿到平安符的法源寺?”法源寺的并没有护国寺那般出名,更是地处偏僻,离京都得有半 天马车的路程,但是那边主持的平安符非常灵验,须得徒步上山,那台阶就几千,等着爬上去可就得好几个时辰,最苛刻的是必须要太阳出来之前,方才能显示其诚 意,求一平安符。所以一直有个说法,求心安的人去护国寺,求诚心的去法源寺。

仟召陵似乎有点不自在,别开脸说道,“小侄去的延庆山上法源寺。”

“就是那家法源寺,你婶娘…,婶娘一直说要去,只是我总是没空,让她一个人又担心,这才拖到现在,结果让你给求来了。”仟秋白很是惊喜,顾不得两个人早就是叔侄关系,上前就揽住仟召陵的肩膀说道,“你妹妹看到了肯定会很高兴,她上次还念叨过你,说是想见一见。”

仟召陵不动声色的避开仟秋白,退了一步说道,“既然平安符送到了,小侄就告退了。”

仟秋白看着仟召陵疏离的神色,心中落寞,却是强撑着笑容说道,“我听说你现在整日的闭门读书,也不知道出去走一走。”仟秋白说道这里,对侍从说道,“把我那包袱拿过来。”

等 侍从拿了包袱过来,仟秋白从里面拿了好几个瓷瓶,说道,“这是咱家里的秘制的养荣丸,我又改了改方子,对健体补身是极好的,你拿着,还有这个是清脑丸,你 读书读难受了就吃一粒,还有这是清风丸,稍微有点头疼脑热的不必熬汤药喝,先吃着一粒,轻微的症状就能减轻,还有这是…”仟秋白如数家珍的说了一堆,那 包袱里大到和贡枣一般大的,小到和莲子米一般大的,应有尽有。

仟召陵犹豫了下,目光深沉,最后还是接过,说道,“多谢叔父。”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仟秋白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人影都看不见了这才叹了一口气,这药丸子他都准备许久了,结果今天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第61章

仟召陵回到了仅隔的一堵墙的东府,过年的时候他就回到了家里,毕竟一直住在二伯家里也不合适。

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辆马车停了下来,侍从跳下马来扶着颇有些醉意的仟秋红下来。

“父亲。”仟召陵对着仟秋红说道。

仟秋红醉眼迷离,等着看清了是谁,眼睛里满是笑意,说道,“是召陵啊,过来。”

仟召陵眉头皱起,最后还是走了过去扶着仟秋红,刚一走进,仟秋红身上的脂粉味参杂着酒味一下子扑入鼻腔中,令他有些作呕,他强忍着才没有失态,一边走一边说道,“最近父亲的应酬好像多了些。”

仟 秋红见仟召陵如修竹一般挺拔的身形,英俊的面目,很是欢喜,说道,“呵呵,你父也是在翰林做呆了十几年了,总是有些朋友要应对。”说道这里使劲儿的拍了拍 仟召陵的肩膀说道,“我把你的文章拿给那些翰林院的老编修看了,他们都夸赞你了,说你写的好,这一次秋闱必中无疑。”

“多谢父亲教诲。”仟召陵扶着仟秋红,脸上一点起伏都没有,似乎仟秋红说的不过是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仟秋红见了,忍不住轻皱眉头,说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过于严于律己了,其实偶尔放松下,也不是坏事,一张一弛才是根本,别是熬坏了身子。”

仟召陵低头听着,点头说道,“是,父亲。”

仟 秋红说了半天也不见仟召陵热烈回应,不过像是木头一般的应答,颇觉得无趣,说道,“你这孩子要是有你弟弟一半的活泼就好了。”说道这里正好看到二儿子仟丰 城走了过来,见到他就笑着说道,“爹,你回来了!”只是他的目光扫过仟召陵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不屑,不冷不热的说道,“大哥。”

千秋红觉得这就是亲疏有别,仟召陵总是一口一个父亲,态度恭敬有加,仟丰城却是满脸堆笑的,很是随意的喊爹。

不过,仟秋红今天的心情显然很好,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仟丰城穿着一件非常花俏的红锦缎的长袍,用缂丝做的丝绦上系着不下五六种的香囊,手上还拿了一把折扇,一派风流贵公子的模样和仟秋红心目中清高的读书人形象一点都不相符。

仟召陵却是皱着眉头看着他的装束,说道,“二弟,你这打扮是要去哪里?”

到了这会儿千秋红才看到仟丰城的打扮,只觉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说道,“你这是穿的是什么?”他想起上次从东大街的风月楼来收欠银,说是玩她们姑娘的钱没给,气的他差点没晕过去。

仟丰城撇了撇嘴说道,“衣服啊,难道还光着不成。”

“你和逆子!你是不是又要出去鬼混?”千秋红被仟丰城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给激怒,对着一旁的侍从说道,“去给我拿家法来,今天我要好好教训这个忤逆我的逆子。”

那侍从不仅去拿了家法,还连带的带来了一脸惊恐的厉氏和小女儿仟丝茗,这下可好,一家人都齐全了。

厉氏人还没过来就哭道,“老爷,丰城可是我的命根子,老爷这是要干什么?”说完就夺过那侍从手上的竹棍,说道,“老爷,你要打就打我好了,索性我把我们母子都打死,你也就心里痛快了,反正…你心里只有你的好儿子召陵。”

千秋红青筋暴起,对着厉氏说道,“无知的蠢妇!都是你养的好儿子,整日的在外面跟那些狐朋狗友胡吃海喝的,不思进取,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打扮?怪不得你整日跟我说什么家里的银子不够使了,这样任他拿着银子出去糟蹋,能够花?”

厉氏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仟召陵的面前这般被说,只觉得脸上都搁不住了,嘴里却只能说道,“老爷息怒啊,息怒啊。”

“滚开!”仟秋红甩开厉氏,厉氏一个措手不及就跌坐在地上。

仟丰城立时就走过去扶着厉氏,对着千秋红说道,“爹,有怒气你朝着我发,对着我娘算什么事?”

“你这逆子!”仟秋红被仟丰城这种态度激怒,拿着竹棍就对着他使劲儿的打了过去,仟丰城刚开始还挨了一下,后面就跳了起来,不管不顾的跑了起来,说道,“爹,你真要打死我?我死了可就没人给你送终了。”

仟召陵冷眼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说话,仟丝茗哭哭啼啼的走了过去,拽着仟召陵的手臂说道,“大哥,你怎么不劝劝父亲,反而像是一个外人一般…”

“外人?”

“可不就是,如果哥哥是你嫡亲弟弟你也这般不管不顾?”

仟召陵却是带着几分凌厉说道,“我倒是不知道了,二弟不在家读书就算了,整日的在外寻花问柳,小小年纪却是欠了风月楼的嫖资,还得别人上门来讨,把家里脸面都丢尽了,要不是那风月楼的人只想收账不想惹出其他事情来,一直守口如瓶,咱家的名声还不知道怎么样。”

仟丝茗毕竟是女子,听到嫖资两个字,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仟召陵继续说道,“出了那样的事情母亲不约束二弟就算了,竟然这般护着,多少百年之家最后都毁在子弟的纵容上,你却觉得父亲做的不对?”

仟丝茗被仟召陵的话给堵住,什么话都讲不出来,哥哥仟丰城顽劣她是知道的,但是以前只觉得不过是在外面贪玩而已,谁曾想,竟然是在外嫖娼?

仟 召陵又说道,“得亏二弟不是我嫡亲弟弟,要他是我嫡亲弟弟,我这会儿就把他打的下不来床。”正因为仟丰城和他非一母同胞兄弟,所以仟召陵很多话都不好说, 只是上次风月楼事之后仟召陵就觉得不能在这么纵容他了,即使刚才父亲仟秋红不发难,他也不会让仟丰城这般出去。

仟丝茗见仟召陵神态吓的立时就低头不敢吭声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仟召陵训人的时候竟然比爹爹还吓人。

这边仟召陵和仟丝茗说话的时候,那边已经开打了,仟丰城被捆在板凳上,厉氏跪在一旁抽泣着,似乎要晕过去,千秋红拿着竹棍就使劲儿打。

仟秋红向来溺爱这个小儿子,虽然心里知道他这番下去终是要毁了,但是打了不过几下就见儿子脸上都上汗水,疼的要晕死过去的样子,那抓着竹棍的手高高举起,怎么也落不下来。

仟召陵见了,几步上前,抓着仟秋红的手说道,“父亲累了,让儿子来吧。”

仟丰城本以为能躲过去,结果看到仟召陵竟然要代替父亲执行家法,气的要晕过去,脸红脖子粗的喊道,“仟召陵,你这个伪君子,我就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不就是觉得我爹疼我不疼你,有种你打死我好了。”

仟召陵纹丝不动,高高举起竹棍,在狠狠的打下来,只听啪啪的声音响起,仟丰城疼的呲牙咧嘴,刚才千秋红打归打,但是却也没有下这么狠的心,这会儿别说是厉氏了,就是仟秋红也不忍心的别过脸。

“救命啊,仟召陵要打死人了!”

仟秋红看不过眼,终于忍不住对着仟召陵说道,“召陵,你看…”

仟召陵抬头,面色平静的对着千秋红说道,“父亲说不打就不打,只不过若是他日弟弟做了败坏家风的事情,直接把弟弟逐出家里如何?”

仟 秋红愣住,又见仟召陵略带几分苦心的说道,“父亲,多少百年之家毁在纵容子弟上,更何况弟弟天资不差,就是过于顽劣而已,缺少的不过是教条,父亲这般于心 不忍,难道要让家里出第二个何在年。”何在年是平阳侯的独子,因为太过疼爱,纵容的不成,最后竟然掠了在京都外静音斋上香的大理寺卿的女儿,那女子也是刚 烈,受了辱之后直接撞死在平阳侯家门口的石狮子上,平阳侯因为教子无方被削去侯位,百年的家业就这样毁于一旦,自此大家就习惯性用何在年来比喻纵容孩子而 毁了家业之人。

仟秋红并不是一个愚笨之人,听了这话之后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额头上都是冷汗,说道,“为父想 的过于简单了。”仟秋红当初为了能走上仕途,十几年的寒窗苦读,在没有人提携的情况下走到现在,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可以说如履薄冰也不过如此,他自然很是 珍惜的名声地位。

“打,不要留情,给我狠狠打,如果这逆子今天不好好听话,那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儿子了。”仟秋红一咬牙,下了决心一般的说道。

厉氏一听这话,直接晕了过去。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西府,仟秋白和唐氏正在说话,结果听闻这边的动静就让丫鬟去打听,不过一会儿雪舞就走了过来,把这边的情况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了,仟丰城直接被打晕了过去,就算老太太素来疼仟召陵,这次也有点压不住火了,指着仟召陵说了好些个难听的话,最后还是仟秋白去给仟丰城看的伤势,屁股给打的皮开肉绽的,很是惨烈,仟秋白心里一边吃惊,一边又有些难过。

等 着回到家里拽着唐氏的手就说道,“难为那孩子了,摊上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嫂子护的厉害,大哥又有些管不住,也只有他来出头了,哎。”其实仟丰城以前也 不是这般,仟秋红对他期望很高,等着大些也是送去了定远读书,只是他不像仟召陵那般能吃苦,不过呆了半年就哭着喊着回来了,厉氏几年就得了这个亲儿子,自 然是心肝宝贝一般的疼着,马上就差人把人给接了过来,还说这诺达的京都还找不到人教他之类的,仟秋红本来不同意,只是那一年仟丰城回来之后却是得了水痘, 倒是把大家吓了一跳,仟秋红也就让步了,最后病好之后去定远读书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唐氏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召陵这是为了夕瑶啊。”

“啊?”仟秋白不解的看着唐氏,见她又说道,“如今夕瑶的地位可跟以前不一样了,一旦生了个小皇子…,虽然我们跟大伯分了家,但是血脉关系不能分割,在别人眼里总归是一家,出了不光彩的事情,只会牵连到夕瑶身上,更甚至未出生的小皇子身上。”

仟秋白听了沉默半天说道,“这孩子真是看着不声不响的,心里却是另有乾坤啊。”说完又露出与有荣焉的神态来,“真不愧是…我的儿子。”

唐氏紧紧的握着拳头没有放开。

仟家的药就是好,仟丰城伤的那般重,烧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醒过来,只是等着他的不是母亲厉氏轻声细语,也不是父亲苦口婆心的教导,而是仟召陵那一张万年冰山脸,“你怎么在这里?”

仟召陵正坐在仟丰城的床边看书,听闻抬头,说道,“我跟父亲说好,以后你就跟我住在一起,我来教导你读书。”

“什么?”

“以后你要寅时起床,先写二十张大字…”仟召陵把自己曾经做的是课程减半了给仟丰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