仟召陵喝了一口热茶,又吃了几块糕点,精神了些,见小莫把人弄了过来,说道,“这人出来的时候走前我前面,结果到了门口就栽倒了,我当时也没力气…,只好叫你去了,倒是辛苦你了。”

小莫见仟召陵说的这般客气,登时红了脸,说道,“少爷,这本就是我该做的是事情,你莫要这般客气了,弄得小的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绿霞见小莫害羞,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这是少爷见你办事利落夸你呢。”

小莫嘿嘿的笑,很是羞涩的样子。

等着把人放好,绿霞就给他灌了茶水,却是不见人醒过来,仟召陵就有些担忧,说道,“看来还是得找个郎中给他看一看。”可是他们又不能离开这地方,怕是这考生的家人过来寻人,给岔开了。

小莫见仟召陵这般说,朝着身后怒了努嘴,说道,“少爷,这里有现成的人选。”仟召陵朝着小莫的指的方向一看,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从马车帘子的缝隙里露出半张脸来,见他望了过去,又干净把自己藏了起来,这个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仟秋白。

仟召陵,“…”

小莫说道,“二老爷早上就过来了,一直在这边等着,我让过来他都不愿意,说是不想让大少爷不自在。”

仟召陵默了下就下了马车,等着到了那边,就看到仟秋白直接把脸都藏起来了,囧。

“二叔。”仟召陵像是没有看到仟秋白的反应一样喊道,“二叔。”

过了好一会儿,仟秋白才伸出脖子来,脸上带着几分尴尬的笑,说道,“我就是路过,顺便看看你考完了没。”

仟召陵说道,“太医署和贡院一个在皇宫的东边,一个在西边,二叔是怎么顺路的?”

仟秋白顿时哽住,不知道说点啥,他不自在的搔了搔头,干笑了几声说道,“今天老赵喝多了,绕路了。”然后回头瞪了眼车夫,老赵觉得自己冤死了,他赶马车的时候怎么敢喝酒啊?

“这可不好,喝酒了还赶车,二叔,这种人府里可是留不得,要不侄子帮你把人处置了。”

仟秋白,“…”

老赵,“…”老赵都快哭了,就是窦娥也没他冤啊!

仟 秋白见仟召陵目光犀利,像是把一切看透了一般,只觉得老脸一红,咽了咽口水说道,“其实,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仟秋白说出来之后才发现,这话开头艰难后头 就顺溜了,既然话都说了,那就不用藏着掖着了,他又回头从马车里拿出了一个食盒,说道,“这是你婶娘给你带的,你拿去吃吧,好歹是一份心意。”其实仟秋白 是怕仟秋红不高兴,毕竟他才是名义上的爹,今天仟秋红都没有来接人,他却过来,委实有点挖人墙角的意思,他更怕的是自己这举动让召陵为难。

不过显然仟秋白多虑了,仟召陵一点为难的神情都没有,反而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来,说道,“正饿着呢。”接过了食盒,又说道,“我那边有人晕过去了,还请二叔去瞧瞧看。”

仟秋白一听有病人,医者父母心,赶忙跟着仟召陵一起去了那边,等着把脉之后才舒了一口气说道,“没有大碍,就是太过紧张,又加上这几日进食不好,这才晕了过去,我给他扎几针,人就醒了。”

仟召陵估摸着也是没有什么大事,但是听仟秋白这么一说,更是放下心来,仟秋白先是给那人吃了一颗固本的药丸,这药丸也是仟家的药,到嘴里就化掉,也不用吞咽,又取了针灸,当场就给那人施针…,仟秋白不愧是老道的名医,不过片刻,那人就悠悠转醒了。

“兄台?我这是在哪里?”

“我刚见你倒在贡院门口,又无人问津,怕你出事就自作主张的把你带到了马车上,又让我二叔帮你施针…,看来你现在是无碍了。”仟召陵从容的说道。

那男子听了露出感激的神色来,似乎想要起来施礼,结果却被一旁的仟秋白压了下去,他和蔼的笑了笑说道,“不用着急起来,你还没好利索呢,先躺着。”

“多谢两位,小生姓周,名浅墨,住在城西的一字胡同里,父亲待我们严厉,出门从来都没有小厮跟随,所以这一次也是我一个人过来的。”周浅墨虚弱的解释道。

仟秋白忍不住说道,“你父亲可真是…严父。”

周浅墨怎么听不出阿狸仟秋白的意思,忍不住苦笑,说道,“我要是晚些回去父母亲该着急了,还请两位告知姓名,我才好改天登门拜谢。”

“这等小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仟秋白看了眼仟召陵,见他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又顺着说道,“你现在这样子也不能自己走回去,这样,一字胡同里我家也不远,就直接送你回去好了。”仟秋白说完就去看仟召陵的神情,似乎怕他不高兴一般。

周浅墨心情奇怪,觉得这叔侄两个人怎么感觉,叔叔有点怕侄子的意思?还真是奇怪。

仟召陵点头,说道,“我二叔说的是,你自己回不去,要不是不嫌弃,就坐我家马车回去好了。”

话都说道这份上再推脱就矫情了,周浅墨郑重的道谢,又被仟秋白扶着躺了回去。

仟 秋白就让自家马车先回去了,跟着仟召陵坐在一处,仟召陵见一切妥当,这才拿出食盒来,描红漆的四方形三层食盒,第一层是白色的糯米团,第二层是金黄的千层 酥,第三层是翡翠玉糕,一旁的周浅墨见了,忍不住笑着说道,“这肯定是伯母做的吧?我母亲也经常给我送糕点。”

仟秋白尴尬的笑,“是内子做的。”

“噢,原来是我误会了。”周浅墨安暗暗后悔自己话多,随即转念一想,这一家人还真是奇怪,科考结束来接人的是二叔不说,送来的糕点也是婶子做的,那他的亲娘呢?

仟召陵却是很认真的拿了一块糯米糕来,说道,“我小时候最是喜欢吃糯米糕,不过有次吃的太急,噎住了,还是二叔狠狠的敲了我背才抠出来的,此后婶娘就不让我吃了。”

仟秋白见仟召陵竟然还记的他五岁的时候的事情,很是惊讶,要知道一般孩子大多记不得六岁之前的事了,不禁心中有些泛酸。

仟召陵却是吃了起来,一口一口,异常认真。

周浅墨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气氛怪异,不过看着仟召陵吃糯米团怎么这么想吃呢,口水,好吧,他是病人,忍了,囧。

马车在街道上慢悠悠的走着,不过一会儿,突然间就狠狠的向又偏移,几个人没注意,撞的都东倒西歪的。

仟召陵听到前面小莫和别人骂了起来,似乎很是气急败坏,说道,“你是不是没有长眼睛啊,没看到这边有马车过来。”

“对 不住了。”对方的声音很难听,带着石头划破琉璃一样的尖锐,但是却很诚心诚意的道歉,又说道,“我们这是有急事,实在是没有注意这边有马车。”原来他们是 在拐弯的地方碰上了对方的马车,原本慢点赶车也没事,偏偏他心里有事所以赶车的速度倒是比平时快乐许多,所以就这么差点撞上了。

“对不住就完了?不知道这边人多?还赶的这么快!还好人都没事,要是出事了谁担责任?”小莫气哼哼的说道。

仟召陵下了马车,看到对面是一辆有些发旧的蓝布马车,那车把式是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老者,这会儿被小莫说的低着头连连道歉,显然是羞愧不已。

小莫气不过,说道,“叫你们家主人下来,你在这里道歉算什么诚意?”

那老者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这…”正在这时候,马车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来,声音婉声悦耳,只听那女子说道,“这位小哥,奴家是个妇道人家,实在不好出面,还请你家主人消气。”

小莫就有些讪讪的,回头看到去仟召陵,说道,“大少爷,你看这事…”

仟召陵看了眼那马车的方向,似乎觉得晃动的帘子后面坐着一位妙龄女子,他说道,“既然不是有意的,就算了吧,幸亏我们几个没有大碍。”

那女子听了很是感动,说道,“多谢这位公子宽宏大量。”那声音又是带着说不来的柔软,直听的旁人都觉得如沐春风一般。。

仟召陵见没什么事了就准备回马车上赶路,结果听到马车内那周浅墨突然撩开帘子喊道,“是不是二姐?”

仟召陵,“…”

那赶马车的老者见到周浅墨激动的说道,“这不是三公子吗?哎呦,可是急死人了,二小姐本来是出来给老太太卖寿礼的,结果听到有人说贡院门口晕死了个人,二小姐急的不行,怕是你,顾不得其他,要去寻你呢,结果太过着急差点撞上了!”

那周浅墨本就发虚,结果刚才马车一偏头,被撞的更是头晕眼花的,等着好容易回过神来,就听到了那老仆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只是后面又听到女子的声音这才知道真是自己的姐姐。

那女子听到周浅墨的声音,也顾不得其他了,撩开帘子就露面容来,却是惊倒了在场的人。

只见这女子乌鬓黛眉,肌肤如雪,明眸皓齿,如果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花似的,生的很是美貌,也怪不得不愿意以面示人了,此刻她梳着妇人的发鬓,举手投足之间却是带着几分少女的稚气,看到周浅墨禁止就是喜不自禁说道,“三弟,真的是你?那贡院门口晕过去的人不是你?”

周浅墨不好意思的笑,说道,“正是我,是我太虚弱了,二姐,是这位仟伯父和仟公子出手相救的。”说完就指了指一旁仟秋白和的仟召陵。

周 二小姐转过头,刚好就对上仟召陵的凝视来,下午的炽热的阳光下,对面的仟召陵身材如修竹,目如朗星,气质冷冽儒雅,叫人一看便是…,当真是一个俊朗的好 儿郎,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的眼神灼灼的,不自觉地红了脸,低头福了福说道,“多谢仟伯父和仟公子相救,请受奴家一拜。”

仟秋白赶忙避开,躲过她的礼,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周二小姐客气了。”回头看了眼仟召陵,却是见他直直的看着周二小姐,竟然目不斜视。

最后本来以为是一场祸事,最后却变成了喜事。

那周二小姐扶着自己的弟弟上了马车,连连对着仟召陵和仟秋白道谢,说道,“回去我就跟家父说,过几日定当上门道谢。”

仟秋白客气了一番,就目送人离去,等着回头一瞧,让他稀奇的是,那他个万年都没什么表情的儿子,仟召陵竟然就盯着那马车的方向一动不动的。

仟秋白想起那周二小姐的容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恐怕没有人不会心动吧?等着上了马车说道,“我刚才还不敢认那周浅墨,不过看到那周二小姐就知道这是谁家了。”

那周浅墨只说是一字胡同的人,却是没有说自家的出身。

仟召陵看了眼仟秋白,问道,“二叔知道?”

“我可是给他家老太太看过病,当时这周二小姐就在一旁伺候着,所以到是见了几次面,不过…,这周二小姐姿容秀丽,美貌无双,也是叫人一见难忘。”仟秋白意有所指的说道。

仟召陵早会恢复了从容的神色来,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出仟秋白的话外之音,握着茶杯说道,“能让二叔去诊脉,恐怕不是一般人家吧?我观那周公子虽然身形狼狈,但是一举一动皆是带着说不来的洒脱,想来来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仟秋白对于仟召陵的观察入微很是欣慰,说道,“正是,不过说出来也是大有来头,这周二小姐是当朝太傅周炳瑞的嫡孙女,那三公子恐怕就是周太傅嫡孙子了。”

周炳瑞的清贫都是有目共睹的,据说当初女儿嫁人凑不出嫁妆来,还把自己的衣服给当了,第二天早上上朝,官服里只有一件薄里衣,大冬天的把自己冻得够,成了一个笑话流传开来。

也怪不得出来科考竟然不带小厮出来,也就是周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仟 秋白又说道,“那周二小姐也是可怜。”说完看了眼仟召陵,见他目露关心,心中好笑,想道,果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也是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说道,“她从 小聪慧伶俐,容貌出众,诗词歌赋都是周太傅手把手教的,真可谓万千宠爱在一身,只不过命不好,当初早早就和许家订了亲,就是太后的娘家侄子,结果那孩子从 小羸弱,不到十二岁就死了,许家就说要把周二小姐接过去供养,周太傅又怎么肯?只是虽然不让她过去,却是要让她一直守寡,可怜她小小年纪就要守望门寡, 哎,当真是命苦,多好的一个孩子。”仟秋白唏嘘的说着,同时也是在暗暗的告诉仟召陵,这女子已经是别人的家的媳妇了。

“望门寡?”仟召陵目光一沉,忍住说道。

“正 是。”仟秋白和唐氏的婚事能成,也很是不容易,唐氏几乎是背弃整个家门,好在后面岳母实在心疼唐氏,这才恢复了来往,所以仟秋白对这种事倒是想的开,没有 别人那般迂腐,只是这女子显然不合适,一个守寡的女人,夫家又是太后一族,几乎就是没有可能,仟秋白想了想又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仟秋白却像是没有听到仟秋白的话一般,看着远方目光深沉。

等着两个人回到了仟府,仟秋白不好直接送人过去,在门口道别,等着仟召陵进了府邸就感觉似乎出了什么事,守门的门房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似乎刚刚受了不小的惊吓。

仟召陵刚心中微讶,龙行虎步的走了进去,只听主院内传来男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娘,你这是要打死我啊。”这声音不是别人竟然是许久未见的仟丰城。

“娘,要说都是我的错,你别打丰城。”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仟召陵从门缝里这么一看,是一个穿着丁香色素面杭绸褙子,挽着坠马鬓的妙灵女子,此刻跪在地上眼泪模糊的,似乎很是伤心。

显然这位就是那位丰心莲表妹了。

“你这个死不要脸的小骚蹄子,我们仟家什么时候把你娶进门的?是给你下了三媒六聘还是跟你家换了庚帖?”厉氏脸上浮肿,眼袋很深,眼睛更是通红,显然也是受了不少的煎熬,又说道,“聘为妻奔为妾,你就算要入我家门也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而已。”

丰 心莲无措的跪在地上,脸上露出恐慌的神色,其实当夜冲动的跟着仟丰城走出城之后她就后悔了,可是当时她都迈出了那一步,又怎么回头?她只是厌烦透了,父母 为了把她高嫁,整日的去看人脸色,还要附上大半的家产,她丰心莲虽然不过是一个商家之女,但是又比那些官家小姐缺了什么?从小也是跟着女先生学过四书五经 的人,女红容貌样样出挑,她的字更是被女先生赞扬说很是有风骨。

她实在是不愿意在看到母亲一把年纪去求人了,嫁给仟丰城,这个男人是姨妈的亲儿子,比起那个冷冰冰的仟召陵更加的文雅知趣,知道逗她笑,哄着她玩,还会这么捧着她,愿意为她私奔,她觉得这才是她想要的男子,而是一脸高冷,时刻在提醒她在高攀的仟召陵。

丰心莲咬着下唇,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说道,“姨妈,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我是真心喜欢表弟,你要是不同意,我只能以死表心愿了。”

厉氏气的差点晕死过去,指着门廊下红色的大柱子说道,“好吧,还开始威胁起我来了,你以为我会怕,看见那柱子没,你现在就去死吧!我倒是耳根清净。”

“娘, 你别这样!”仟丰城被厉氏五花大绑,蹲在地上,这会儿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吓的脸色惨白,人心都是肉长的,兴许刚开始他是带着几分要玩弄丰心莲的意思,可是 等着两个人在一起犹如夫妻一般相处,他发现这个丰心莲可真是可人疼,对他向来都是千依百顺的,说话的时候更是柔柔弱弱的,给他做衣裳,做鞋子,两个人一路 上的花销都是她出的,即使当了她祖传的一枚金项圈,她也是没有皱一下眉头,还安慰他说道,“我就是表弟你的人,更何况我的东西,自然也是表弟的。”

一个妙龄的如花女子,对你千依百顺,更是柔媚入骨,在别人都把你当做废物的时候,一心指望着你过日子,把你看做一个大丈夫,任是在冷血的男子也会被激出几分血性来,更何况仟丰城本心并不坏。

丰心莲知道现在不是她死就是让父母丢尽了脸,她又如何忍心?含泪看了眼仟丰城说道,“表弟,我先去了,别的没有,只希望你能每年在忌日给我烧点纸,算是对我的念想了。”

仟丰城心中大震,觉得丰心莲那眼泪像是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去了,几乎是用吼一般的喊道,“别,表姐,你别这样!”

“我还没跟你过够呢,可是我受不了这屈辱。”丰心莲擦了擦眼泪,温声说道,“我从来没后后悔过跟你在一起。”说完就转过头,冲着那柱子而去。

仟丰城肝胆俱裂,第一次发现一个人命竟然可以让人这么的心魂俱碎,他不想让丰心莲表姐就这么死了,他不想一辈子活在内疚当中。

“别这样!”仟丰城想要去拦着,却是被绑着,用尽了力气之后,翻倒在地上,至于厉氏,她其实也不过是气话,她也没有想过丰心莲竟然这般的血性,说死真就是死,她当场愣了半天,等那丰心莲快要撞到柱子,才后知后觉的喊了起来,“快拦住她!”

其实院子里不过两个人,一个是王妈妈,还有一个是绑着仟丰城的小厮,厉氏也是怕有人传出去对儿子名声不好,这才只喊了两个人,但是,这事情发生不过瞬间,这两个人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在厉氏身边,哪里来得及?

就在这时突然冲出一个人迎来,迅雷不及的把丰心莲抱住,制止了她的举动,众人抬头一看,竟然是仟召陵。

“召 陵,你可算来了。”厉氏见到仟召陵简直喜极而泣,仟秋红不在,她叫人去衙门里喊,可是一时半会儿还没回来,这时候她又不知道怎么办,厉氏一旦没有主心骨就 会习惯性的开始依赖大儿子,说道,“你快给娘看看,这件事要怎么办。”厉氏可是下定了决心不要丰心莲这样的儿媳妇的,别的不说…,光是能跟着只见过一次 面的男人私奔,这种事就不可取了。

仟召陵把丰心莲拉倒一边,语调阴冷,悄声说道,“你要是想嫁入仟家,就好好的活着。”

丰心莲目光一闪,很快就低下头来,抱头痛哭了起来。

仟丰城见丰心莲被仟召陵拦了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即只觉得眼角湿润,这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

第90章

天气渐渐的冷了起来,仟夕瑶给皇帝做了一件长袍,一双鞋子,花样虽然没有宫里尚衣局做的好看,但贵在她的一份心意,皇帝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等着下朝回来之后就换上她做的衣服来,一副很是喜欢的样子。

仟夕瑶又做了三双鞋子,是给父母和哥哥的,回头还要孩子做衣服,她发现…,光是做女红,一整天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这样有事请做也好,因为科考刚刚结束,仟夕瑶不知道仟召陵考的怎么样了,就像是等待高考成绩一样的,焦急而急切的等着,所以这会儿有事做,注意力自然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科考结束之后皇帝显得很兴奋,说这次秋闱要比往年的报考的人还多,还说想要从这一批里好好挑选几个得用的人。

远在宫里的她根本不知道,大伯家因为小儿子仟丰城的事情,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那一天,仟秋红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仟丰城给关了起来,至于丰心莲,自然是派人送回了丰府。

丰心莲在门口呜呜的哭,拽着门槛不愿意走,还是被仟秋红给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给掰开的,他冷着脸说道,“我们仟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其实就是在暗喻丰心莲不守妇道,随意的和人私奔。

丰 夫人本来还存着将错就错,既然人已经被仟丰城带走了,那就嫁给他好了,结果无论是仟秋红还是厉氏,都是一副不愿意的样子,丰夫人气的跳脚,一边恨自己女儿 不争气,一边又是心疼,拽着丰心莲就往外走,说道,“你没看出来,人家压根就瞧不上你?你这死丫头,自己做的好事,现在却是把你母亲的脸都给丢尽了。”

“娘,我已经是丰城表弟的人了。”丰心莲哽咽的说道。

这话像是一颗炸弹一样,炸的四周的人都有点承受不住,丰夫人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没晕死过去,蹲在地上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丰 老爷也是气急了眼,上前去拽仟秋红的脖领,凶狠的说道,“姓仟的,我告诉你,这件事是你儿子惹出来的,是他花言巧语骗了我家闺女,你今天把我女儿从这里赶 出去,明天我就去顺天府尹那边去告你,管你是不是翰林,难道就因为你家是当宫的,就可以随意糟蹋别人家的女儿?”

仟秋红被丰老爷拽着脖领,憋的喘不过气来,说道,“你这无知商贾,快放开我!”

厉氏见仟秋红被拽的脸色通红,一副要晕死过去的样子,吓的惭色惨白,喊道,“你放开我家老爷!”说完就上前去想要把丰老爷和千秋红分开,结果丰老爷力气大的很,手臂上一使劲儿,就把冲过来的厉氏给推倒在地上。

因为觉得是家丑,千秋红根本就没有喊仆妇过来,这个小院子里就他们两家人,如此,厉氏和千秋红突然间就变的有些孤立无援。

厉氏被推倒在地上,只觉得腰部剧痛,她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断的落下,实在是太疼了。

仟召陵过来的时候真是这样的情形,丰心莲和丰夫人抱在一起哭,丰老爷一副要和千秋红同归于尽的样子,至于厉氏则像是被伤到了,坐在地上哭的凄惨。

他稳了稳心神,上前朝着丰老爷拜了拜,客气的说道,“丰姨夫,你先放开我爹吧,这要是出了人命可就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丰老爷本以为仟召陵会站在仟秋红这边,结果人过来就这般的客气,竟然还不忘礼数,他心里的反感就去了七七八八,手上的力气也松了几分,只是语气强硬的说道,“现如今你们仟家要逼死我家了,干脆今天就同归于尽就算了。”

仟召陵越发从容,说道,“事情并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还请姨夫先放开我爹。”

“你能怎么样?”丰老爷不相信的说道。

仟召陵看了眼仟秋红,语气无奈的说道,“爹,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就说几句话吧。”

仟秋红本想说想要我家收了你们家那没有妇德女儿简直做梦,可是这话到了嘴边,看到丰老爷狰狞的脸,又吐不出来,最后在仟召陵频频暗示下,只好说道,“你先放开我,我们在谈。”

丰 老爷刚开始还有些松动,可是一旁的厉氏却是说道,“老爷,大少爷又不是我们亲生的,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会儿见你被拿捏,说不定还希望你就这么去了,那 家业就都是他的了,所以竟然这般气定神闲的,再说,难道,我们家就真要收一个这样的女子做儿媳妇?我可是不依。”

自从前几日仟召 陵劝厉氏收了丰心莲做儿媳妇开始,厉氏就恨起仟召陵了,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他起得头,要不是为了给他说一门好亲事,至于让仟丰城这般嫉妒撒泼,最后 闹得不可开交?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是因为她贪对方的嫁妆,总归,从那时候开始,她就越发的看仟召陵不顺眼起来,又在这样一个关键的节骨眼上,所以说 话自然没有顾忌了。

“好哇,原来,你们在骗我。”丰老爷突然目露凶光,手上又加了把力气,直掐的仟秋红翻白眼,厉氏见了忍不住一边骂人一边哭了起来,却是因为腰疼,连站都站不起来,她忍不住对着仟召陵喊道,“大少爷,你是个死的?怎么都不去帮你爹?”

仟召陵却是冷眼旁观的说道,“我怕手上没轻没重的,要是伤到父亲,就真成了母亲所说的害死父亲,然后这家业都成了我的,这种结果了。”

“你…”厉氏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来,脸上十分的难看。

仟 秋红心里暗骂一声蠢货,只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了,竟然娶了这样一个蠢货,当初只觉得自己一个寒门娶到官宦世家的小姐,也是福气,说不定能对自己的仕途有 帮助,结果银子哗啦啦的塞到娘家,他到现在还在翰林院蹲着,随着近年来年纪偏大,越相处越发觉得是个不开窍的,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仟召陵 是珍妃娘娘的嫡亲哥哥,如今又刚刚参加科举,前程似锦的,他们家又有什么家业值得他留念?

这时候应该是多温存关怀,让仟召陵念着他们家的好才是,真是个蠢婆娘!随即他又想起外宅里温柔贴心的绿萝,只觉得这个家都不愿意再回来了。

最 后还是仟秋红服了软,好声好气的跟丰老爷说了话,这才被放开,他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就凭着一股气做的决定,当时只觉得自己家是官身,丰家不过是 商贾,那丰老爷至多不过气的骂骂人,两家把知道这件事人都给发卖了,他们家在把闺女领回去,另寻个合适的人嫁了就完事了,谁知道自己那个孽障竟然…已经 毁了别人的清白。

丰老爷掐着腰说道,“你说这件事到底怎么办?”

仟秋红想了想又想,斟酌的说道,“丰 兄,你也知道你们家不过是个商贾…,你女儿又是自己私奔的,聘为妻奔为妾。”仟秋红说道这里就见丰老爷瞪大了一双眼睛,要把人吃了一样,吓的赶忙住嘴, 清了清嗓子才鼓足勇气说道,“当然,小儿也有错,错在不该多说了几句甜言蜜语,所以你看这样行不行,就让心莲给我家丰城当良妾。”

“滚你吗了巴子的。”丰老爷气疯了,一个拳头就挥过去了。

仟秋红措手不及,直接挨了一拳,立时就喷出鼻血来,厉氏又是哭又喊的,终于支撑不住晕死了过去。

“良妾就行了啊,你还想怎么样?我保证她生的孩子让她自己养。”仟秋红还没说完又被丰老爷打了一拳,直接趴在地上。

在 仟召陵看来这真是一场闹剧,丰夫人过于溺爱孩子,养成了丰心莲太过天真的性子,不顾礼义廉耻就跟不过见了一面的仟丰城私奔,厉氏自私自利,心眼跟针眼一般 小,心里容不得别人,恐怕她觉得她最大的功劳就是生了个仟丰城这样的儿子出来,至于仟秋红…,过于追求名声,傲慢自负,有着读书人的傲慢,但是没有读书 人的气节,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而已。

他不过开了一个头,结果这后面的事情,竟然是这般的意想不到。

也或许只要把肉放到蛇的嘴边,他们是不会舍得放弃吧?而且为了这块肉做出各种丑陋难看的事情来。

仟秋红被打的头晕眼花的,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儿子在,哭丧着脸说道,“召陵啊,你快劝劝你姨夫啊。”

仟 召陵起了身,说道,“爹爹,你听我一句劝,二弟做出这种右拐良家子的事情,即使是告上顺天府尹上,也不会有人站在二弟那边的,就算爹爹把这件事推掉了,姨 夫和姨妈就会甘心?到时候姨夫要是来个鱼死网破,把消息传播出去,二弟的一生就毁了,他如今好不容易在好好看书,爹你难道希望他就这么载了?”

仟召陵这话有理有据,说的仟秋红哑口无言,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仟丰城将错就错的干脆娶了丰心莲,可是他如今仕途刚刚顺畅,眼看着前程似锦,他早就想好等着仟丰城考个举人回来,也要给他找个得力的岳家来,这丰家除了有点臭银子还剩下什么?

当然仟召陵也是有私心的,他是个寒门出身,在翰林院多有些孤立无援,也想通过儿子的婚事结个善缘,好帮衬自己。

“住嘴!”仟秋红忍不住喝道。

仟召陵叹了一口气,说道,“爹爹听不进去,儿子也无话可说,道理就是这般简单,做了错事就是要负责,爹爹得让二弟明白这一点。”随即又补了一句,说道,“爹爹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有一日丝茗妹妹被这般拐走,爹爹还能这般镇定?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这逆子!”仟秋红被说的红了脸。

仟召陵知道事情差不多了,仟秋红向来胆小,只要丰家拿出一副鱼死网破的劲头来,他肯定会服软的。

再说,仟秋红也不是傻子,他势必会明白,这件事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

果然仟秋红虽然嘴里骂着仟召陵,只是在丰老爷咄咄逼人当中,最后还是服了软。

过了几日,就传出来仟家二公子和丰府定亲的消息,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作为大儿子的仟召陵先定亲才是,不过仟家对外的说法是,遇到了一个游僧,说是二儿子今年有一劫,务必要今年成亲才能化解,这才尽快的就定了自己姐姐的外甥女。

厉 氏以调教的借口把丰心莲提前接进了府里,各种折磨自是不说,让她穿着丫鬟的衣服伺候她,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去给厉氏请安,给她梳洗打扮,吃饭的是偶站着布 菜,等着她处理庶务的时候又要在一旁站着端茶倒水,中午的时候又要伺候厉氏吃饭,然后是照顾厉氏午睡,这么一整天下来,只有到了掌灯时分,厉氏睡着了才能 回来吃口饭,歇一口气,不过几天人就瘦的皮包骨,就连仟秋红也看不过去了。

不过丰心莲却是叫人吃惊,竟然都隐忍了下来,后来还对为自己说情的仟丰城说道,“我们自己有了私情,这才让母亲难过,如果能让母亲心里舒服些,我就是这样伺候母亲一辈子也是愿意的。”说的仟丰城心里越发的看重丰心莲,两个人倒是如漆似胶的,情深意重了。

不管怎么说,在仟召陵看来,这位弟媳虽然刚开始被仟丰城诱骗,天真懵懂,有些过于追求浪漫的情怀,但贵在知错能改,很快能分析自己的处境,然后做出决断的人,是个家里少见的看的明白的人。

倒是让仟召陵松了一口气,有这样一个女子看着,他想仟丰城以后最起码不会再做混事吧?

***

最近仟夕瑶都换上了厚厚的衣裳,帐幔也从原来轻薄的葛布换成了厚厚的杭绸,因为早晚温差大,就连地龙也烧了起来,皇帝每次进来都感觉的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至于仟夕瑶…,则是脸蛋红扑扑的逗着刚会抬头的儿子玩。

邢 玄毅穿着一件红色的湖绸小袄,脸蛋也是红扑扑的,随着仟夕瑶的逗弄,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咯咯的笑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灵动光彩,一看就是十分聪慧的孩子,这 时候皇帝脸上露出十足溺爱的神色来,简直不知道拿这宝贝疙瘩怎么办才好,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左看横看,,总是世上最可爱的孩子。

说 起来,大皇子进宫已经都快一月有余了,可是皇帝就好像忘了这个人一样的,根本就是不管不顾的,在仟夕瑶看来这有点奇怪,说起来皇帝虽然是一个过于严苛的 人,对自己要求很高,对臣子要求也很高…,典型的工作狂,总想治理出梦想中的繁华盛世来,但是他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甚至仟夕瑶觉得,皇帝的心甚至比别 人还柔软。

所以皇帝对大皇子的冷漠,让仟夕瑶觉得这里面恐怕还有她不知道的内情在。

当然,有什么内情也不管仟夕瑶的事情,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管这档子事,她目的很简单,把儿子养好,把皇帝哄好,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这就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事了。

要 是按照以往,二个月左右就会发榜了,可是这一次因为人数尤其多,因为新帝登基,原本是三年一次的科举就变成了五年,之前新帝登基那一年刚好就是科举的日 子,只不过因为事情太多,无暇顾及,所以就按照新帝登基的日子往后延期,来回就是两届,所以人数多,考卷多,别说那那些监考了,就是翰林院的人都被叫去批 卷子。

皇帝显然对于这件事很重视,从他亲手制考篮就能看出来,这会儿见大家都忙的一塌糊涂,距离发榜日遥遥无期,干脆倦了袖子自 己开干了,仟夕瑶是直到皇帝三天晚归之后才知道的,她听了之后觉得很囧,不过想想皇帝的工作狂的性格,好像还真就是这样的人,他是真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 臂,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包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