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泉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仟夕瑶,“我有另外的隐情对您说。”

片刻之后,灵溪宫的厅堂内,仟夕瑶颤抖的看着伍泉手中的信物,说道,“你是说,你和齐昭仪早就认识,你就是那个阿川?并且后来你在我生二皇子那天见到了齐昭仪…,知道她就是曾经和你分开的齐瑾萱,终于按耐不住还在宫里重续前缘?”

伍泉听到阿川两个字的时候心头一震,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我 的天!”仟夕瑶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举着茶杯喝了好几口,这才重新镇定了下来,她脑子的转得飞快,从伍泉和齐昭仪的私情马上就联想到 了投毒的事情,说道,“你的意思是按照她的性子,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被人要挟,对方知道了齐昭仪和你的私情对吗?”

仟夕瑶想起之前香儿说道,齐昭仪对她说,自己不会死的话来,心里就顿时波涛汹涌了起来,第一,齐昭仪知道自己不会死,第二,皇帝事前知道了这件阴谋,第三,齐昭仪和伍泉有私情!

把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前因后果就出来了。

齐 昭仪和伍泉曾经青梅竹马,后来因为伍泉的父亲猝然离世,母亲的反对而终止了这一段两家都默许的恋情,齐昭仪心有不甘,独自去寻伍泉对峙,等着知道答案,伤 心欲绝之下伤了伍泉,让他在家中养了大半年,随后伍泉和表妹岳家小姐定亲,齐昭仪的婚事却是不顺,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等着新帝登基那年,在京都兵 部任,就是齐昭仪的哥哥得到消息,新帝对于手握玉门关二十万兵权的齐武将军有些忌惮,齐昭仪为了让皇帝对自家放心,进了宫。

“是不是这样?”仟夕瑶问道。

伍泉点头,有些愧疚的说道,“是我对不起她。”说道后面语带哽咽,“是我太懦弱无能。”

仟 夕瑶觉得如果站在齐昭仪的立场,自然觉得伍泉是可恨的,可是她也能理解伍泉的做法,这就是一个典型的被这时代的养育出来的贵族男子,坚毅果敢,孝顺忠厚, 当然同样奉行一夫一妻多妾制,觉得女子就应该遵从三从四德,应该以夫为天,他为了自己这份喜欢,已经做了许多的让步,比如答应齐昭仪以后不会纳妾等等,结 果后来还是抵不过母亲的哭诉,和家庭的责任,放弃了齐昭仪。

齐昭仪跟在自己身边,不说大富大贵,但是只要仟夕瑶屹立不倒,她就可 以过得自在,至于伍泉更是…皇帝很爱重的宠臣,试问哪个人可以像他这般带刀进入后宫巡查,要知道后宫里都是年轻貌美的嫔妃们,稍微不慎就会引起闲言碎 语,这是皇帝对他十分的信任,结果他却恰恰做出了对不起皇帝的事情。

只是两个人必然是爱到了骨髓里,虽然曾经放弃过这段情意,可是一旦条件合适,就会迸发出激烈的火花来。

所以伍泉不顾自己的在别人眼里光明远大的仕途,齐昭仪不顾可以安乐生活的以后,就这样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的纠缠在了一起。

仟 夕瑶如果是典型的古代人,她肯定会怒斥两个人的不该,伍泉不该放弃自己的家庭责任,而齐昭仪更不应该对皇帝不忠,可是她不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她脑子里 还残留着现代人的意识,就好像一张白纸,从刚开始仟夕瑶就被打上了现代思想的印记,后面怎么样的环境使然,都不会让她完全认同古代人的做法。

所以…她其实十分同情两个人。

没有比相爱的两个人不能在一起,更让人觉得唏嘘的事情了。

仟夕瑶的思绪又回到了很多日子之前,她和齐昭仪坐在院子里喝茶聊天,齐昭仪十分郑重的对她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是不是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有这一天?

“那么,后面我中毒的事情该怎么解释?”仟夕瑶看着伍泉问道,虽然理解两个人,同情两个人的无奈之举,可是这并不是说她就可以原谅齐昭仪对她做的事情。

不管齐昭仪说过什么,伍泉怎么解释,下毒就是事实!起码现在她也没有找到…这毒不是齐昭仪下的证据,在这之前她也只能这么想。

伍泉深吸了一口气,事情又回到了刚开始,仟夕瑶质问他凭什么就可以确定齐昭仪是无辜的,难道是陛下在骗珍妃娘娘?

其实伍泉这会儿已经对仟夕瑶充满了感激,他这才发现…,果真是物以类聚,齐昭仪那样的性子,洒脱豁达,心性高洁,结交的朋友,就是珍妃娘娘也同样是一个豁达之人,如果是别人,在听闻他和齐昭仪私会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克制不住的让人把他打出去,并且对他破口大骂!

这是让他没有想到的,其实来这之前他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如果珍妃娘娘这边都走不通,那么他就只能和齐昭仪同生共死了。

是的,当初他浑浑噩噩的一个月之后,突然间振作了起来,他不相信齐昭仪就这样死了,逐渐冷静下来之后,很多问题都浮出了水面,陛下为什么会这么急匆匆的…不过三天就赐死了齐昭仪,这实在不同寻常!

只要他想,还真就没有事情瞒得住他,他靠着一点点的猜想,顺藤摸瓜,最后终于找到了被关着的齐昭仪,如果是别人肯定做不到,可是他是伍泉,和办这件案子的邓启全是从小一起长的兄弟,和皇帝又是相交已久,熟悉邓启全的做事方法,所以虽然难…但也是办到了。

他想着如果齐昭仪还活着必然会被关押在邓启全熟悉的地方,那么除了那郊区的刑讯部,没有别的地方更合适的了。

他找到了邓启全的一个信任的手下,专门负责监押事情的人,这个人和他也是比较交好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对他防备,他把他带到了酒楼,给他灌了酒,终于从他嘴里套出了齐昭仪的消息。

齐昭仪还活着,虽然伤痕累累。

可是就算是知道了齐昭仪被关押的地方,可是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没办法救她!

“这件事是拱卫司的邓启全负责的,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要是别人,自然不会找到一丝破绽…,可是我向来了解他,他对我…又没有诸多防备,我自然就查出来了。”伍泉说道这里带着几分愧疚,他知道如果是别人,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臣想,我和齐昭仪私通的这件事,陛下是知道的。”

“怎么会?”

“比如说,陛下早就知道太后有谋害之心,为什么臣之前没有得到一点消息?”伍泉抬头看着仟夕瑶,目光炯炯,“我想,陛下必然知道我和齐昭仪的事情,所以为了…也可能是防备我,所以没有提前臣说起这件事。”

仟夕瑶脑子有点混乱了,她站了起来,说道,“你别说了,我想想。”

伍泉的却摇头,说道,“娘娘不必心急,臣心里约莫猜出了一个来龙去脉,娘娘且听听对不对。”

片刻之后…,屋内安静的有些沉闷,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其实也不过几息之间,仟夕瑶脸色铁青,“你说齐昭仪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跟陛下吐露太后阴谋,因为她不愿意,也不想伤害我对吗?当时我中了毒,不过是一场没有想到的意外…,但其实这不过是你的猜想而已。”

伍泉点头,目光炯炯,身子挺的更加笔直,映衬着他瘦的厉害的面容,竟然说出来的决然。

仟夕瑶在屋内踱步,像是一个饱受煎熬的人一般,很是犹豫不决,她抬头忽然就看到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宝剑,那上面的穗子还是齐昭仪编的…,这把剑是齐昭仪心爱之物,她说自己进了宫也不能用了,就送给二皇子,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后来听了万福说起她才知道这把剑来历不简单,竟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传世宝剑,是一件很稀罕的东西。

当时只觉得很是震惊,现在想来…,对于齐昭仪这种习武的人来说,武器是多么重要,剑在人在,也差不多这个意思了,当时她是不是就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

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仟夕瑶徒然泪下。

这一刻她愿意相信,相信伍泉的话,如果齐昭仪早就和皇帝坦白了一切,而皇帝不过将计就计,那么这里面齐昭仪不愿意伤害她的意愿起码占了五成。

“我跟你去探望齐昭仪。”仟夕瑶目光明亮,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终于舒了一口气,但是又显得有些不安。

伍泉震惊,但是喜悦却是止不住的从心口涌了出来,如果说现在还有谁能让皇帝改变主意,除了珍妃娘娘就没有第二人选,伍泉是跟着皇帝许久的人,皇帝向来内敛,冷静,从来没有感情用事过,除了对珍妃娘娘…,好几次的妥协都是因为她。

伍泉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他重重的给仟夕瑶磕头,不过一会儿额头都红了,显然是很激动,说道,“多谢娘娘!”

“别说了,时间紧迫,现在就走吧。”

“可是没有陛下的旨意,谁都不能去拱卫司的监牢探望。”拱卫司和大理寺的天牢不一样,哪里没有探监,没有公正,更没有大祁的律法,他们只看一个人的指示办事,那就是皇帝的意愿。

仟夕瑶点头,似乎早就料到了,她对着外面喊道,“香儿,你把万福叫过来。”

***

万福觉得今天这件事真是让人觉得难办,看着伍泉的眼神就跟看着一个毒瘤一样的,厌恶,嫌弃,更多的一种想除之后快的杀意。

陛下瞒着娘娘就是为了不让娘娘牵扯到这件事情里去,怕娘娘知道了伤心难过,结果伍泉竟然就这样缠上了珍妃娘娘。

万福当然知道珍妃娘娘心善,就是对着他这样一个太监也会有些体恤之心,更不要和她朝夕相处如同姐妹一般的齐昭仪,可是齐昭仪的事儿是能说情的吗?

那可是谋逆的大罪!

并且陛下一直拖着没有问斩,不过是因为另一件事。而这件事是不能然人知道的。

现在伍泉这么一来,就把陛下的所有计划都打破了,你说他能不恨吗?

自 从决定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伍泉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所以对于万福的眼神中露出来的杀意,他根本就无所畏惧,抱拳说道,“万公公,陛下对我的看重, 我就是死了也不能报答一二,可是齐昭仪…我亏欠她良多,自古忠孝难而全,我也不奢望这件事之后能活着,只能以死谢罪,只是我希望她能有机会重新来过。”

万福心里呸了一声,骂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救齐昭仪,她不过是一个死人,你现在不仅不会救她,还会把珍妃娘娘也给牵扯进去。”

伍泉身子僵硬,却是没有说话,固执的站直了身子。

两个人这会儿正在说话,仟夕瑶就已经换了衣服走了出来,她正叮咛香儿,说道,“你这就是去二皇子那边,一定要看着他。”

香儿赶忙点头,说道,“娘娘,你放心。”随即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说道,“娘娘,这大半夜的,你真的要去探监?”要知道这大祁还从来没有一位娘娘可以干涉朝政到这个地步,皇帝会同意吗?

仟夕瑶自然知道这不合适,可是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她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见见齐昭仪,与其在这里和伍泉猜来猜去,不如见了面直接摊开来讲。

她就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皇帝她的决心而已。

在平时,她愿意,也高兴的做个善解人意的为皇帝排忧解难的女子,好好抚养两位皇子,循规蹈矩,像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可是…不能遇到事情就这样退缩,她想要更多的东西,比如皇帝对她的信任!

是 的,仟夕瑶这几天心里也很不舒服,失落和不安笼罩着她,她不高兴皇帝没有对她袒露自己的计划,没有告诉她齐昭仪的的处境,更是直接把她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就好像她被下了毒药,差点死掉一样,刚刚之前她还特意问过父亲,仟秋白肯定的说…那毒就是挽了那么一刻钟也会传到四肢百骸,让她死去。

说来说去,仟夕瑶知道,这不过是一种试探,试探皇帝对她的情意到底到了什么分量,她不想只做个在后宫安然过日子的女人,起码,当她处于危险的时候,她需要知道自己的处境,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伍泉告了病假之后,侍卫司副指挥使白凛代替了他的事情,这是一个比起伍泉更加沉默寡言的男子,除了必须的话之外,很少开口,似乎很符合侍卫这个职位。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从皇宫的后门出来,马车前后被侍卫司的簇拥着,像是众星捧月一般的。

万福骑着马跟在马车的后面瞪了眼面无表情的伍泉,狠狠的烙下一句话,说道,“你等着自食恶果吧。”说完就夹了马腹,到了马车的前头去了。

伍泉身子僵硬,目光却是很快又平静了下来,似乎又恢复到那个无论任何事都不会让他处置动摇的,坚毅的伍泉。

来之前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大不了一个死字,直到那几天他才明白,如果这世上没有一个齐瑾萱的女人存在,哪怕她嫁了旁人,生儿育女,只要她还活着,他就会有种说不来的盼头,可是如果她死了,他就觉得生无可恋。

伍泉知道珍妃娘娘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那绝对是不同于其他嫔妃。

而珍妃娘娘又恰巧是个心善的女子,只要齐昭仪没有对不起她,本着两个人之前的情意,她肯定会站出来。

至于皇帝肯不肯网开一面…,其实他也没有把握,这不过就是生死一搏而已,全看皇帝的一念之间。

不过到目前为止,似乎不错,起码皇帝默认珍妃娘娘去探望齐昭仪。

试问这后宫里,还有哪个女子有这样的殊荣?

夜里的京都并不安静,热闹的夜市,来来往往的小贩,还有那些点着红灯笼还在营业的食铺,只不过仟夕瑶却是没有功夫去吃她最爱的烤鱼了。

万福过来询问要不要买的时候,仟夕瑶有点想笑,又觉得很难过,万福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可是她心里却很复杂。

皇帝同意她去探望齐昭仪,但是没有露面,她不知道该高兴皇帝对她的宠幸,还是该难过皇帝这种不露面带出来的…不高兴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必然会让皇帝不悦。

暗 沉的牢狱里可以闻到腐败的味道,似乎还能听到犯人痛苦的呻吟声,仟夕瑶左边站着伍泉,右边是万福,至于走在前面的则是一脸阴沉的邓启全,从刚才邓启全在 门口看到伍泉的时候,他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痛恨,郁闷,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如果不是她在,仟夕瑶甚至觉得邓启全会上前狠狠的揍一顿伍泉。

当时低气压的气氛一触即发,好在最后邓启全还是忍住了。

手臂粗的木栏杆,发着霉,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仟夕瑶看到坐在草堆上的一个女人,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上面血迹斑斑,等着她近距离看的时候,差点哭出来了。

第134章

虽然监牢里灯光昏暗但还是让仟夕瑶看清楚了齐昭仪腿上的伤,原本修长漂亮的双腿,如今裸露在外面,上面都是伤痕累累,有一条甚至还能看到深可见骨的伤疤,凝结着血珠,光是看着就觉得疼死了。

可是齐昭仪却像是没有事情一样的,呆呆的看着正对面的土墙发呆。

“齐昭仪,珍妃娘娘来看你了。”邓启全冷然的说道。

齐昭仪回头,等着看到仟夕瑶的时候,先是显得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露出了然的神色,她目光柔软,姿态慵懒,带着她特有的洒脱劲儿,似乎这里根本就不是牢狱。

仟夕瑶的眼泪就更止不住了,她觉得这个人还是自己熟悉的那个齐昭仪。

“你的腿怎么了?”仟夕瑶一面让邓启全来给自己开门,一边指了指齐昭仪的腿说道,“是不是很疼?”

邓启全却摇头,说道,“陛下只让娘娘在外面跟她说话。”

仟夕瑶愣了下,万福凑过来说道,“陛下是担心齐昭仪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来伤到娘娘。”

仟夕瑶沉着脸,虽然知道会是这样,但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她回头看了眼伍泉,随即愣住…,伍泉目光死死的盯着齐昭仪,就好像那是他唯一可以注视的方向一样。

邓启全对着齐昭仪说道,“娘娘要问你一些当时的事情,不要磨磨蹭蹭的,娘娘问什么,你就赶紧说。”

齐昭仪别过头,却是轻轻的点头算是知道邓启全的意思了。

仟夕瑶见邓启全对齐昭仪很是凶狠,有些不悦,想了想说道,“我想和她单独说说话,还有能不能叫人过来看看她的伤。”

邓启全却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说道,“娘娘,她是重犯,到底要不要找人给她看腿,那也要得到陛下的旨意,你就别为难我了。”随即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你们退下去吧,娘娘要单独问话。”

结果就在这时候,一直不吭声的齐昭仪却是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震天,吓的仟夕瑶等人都愣住了。

“齐昭仪,你怎么了?”仟夕瑶上前问道。

“滚!”齐昭仪看着仟夕瑶冷冷的吐出这一句话来,刚才目光里的那种柔软消失了,取之而代的是说不来的恨意,“要你来假惺惺的装好人?是不是看到我这样让你很高兴?”

“你到底在说什么?”仟夕瑶有点摸不着头脑。

齐昭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要来问什么,不就是想问,那毒药到底是谁下的?”

仟夕觉得坐在里面的齐昭仪就好像被别人附身一样的,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你不用把他们都赶走,其实这件事大家都清楚怎么回事。”齐昭仪无所谓的撇了撇嘴,“是,那毒药就是我下到你的茶杯里的,我就是想毒死你。”

仟夕瑶震惊,有些不敢置信。

伍泉却受不了似的上前握住手臂粗的木栏杆,吼道,“你别胡说八道,你知道我废了多少劲儿才把娘娘劝道这里来?你就算不想活命了,难道就不想想你父亲?他最是疼爱你了,要是知道你惨死在这里,还不知道怎么样的难过。”

齐昭仪似乎有些动容,不过很快又变的冷硬了起来,“你又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曾经和你有几分往日的旧情,就跟癞虾麻一样的贴上来,恶心死了。”

“不对,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伍泉急的红了眼圈,握着栏杆的手指节有些发白,说道,“你不要这样,我和娘娘会救你的。”说完便是倏然泪下,语气渐渐变的哽咽了起来,“我救你了,你别这样,别这样,我心里实在是难受。”

齐昭仪目光微动,只是当她的目光对准了衣饰华贵的仟夕瑶的时候,目光徒然变冷,咬牙说道,“你说珍妃娘娘会救我?”

伍泉赶忙点头。

“你 不知道我最讨厌她吗?”齐昭仪带着说不来的厌恶,“我真是受够她了,愚蠢至极,自以为是,为了哄着她,我不知道说了多少愚蠢的话,在这后宫里她想的不是怎 么笼络陛下,而是整日想着那些虚无的情情爱爱的,还曾经对我说什么…,想要陛下一心一意的对她?我听了之后真想笑。”

仟夕瑶握紧拳头,她得承认,她被伤到了,齐昭仪把自己最内心的想法,就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了众人的眼皮底下。

“你不也说过想要找个对你一心一意的人?”仟夕瑶忍不住反问道。

齐昭仪嗤笑,“对啊,所以我今天落的这样的下场,你难道没看见?你太把男人当一回事儿,男人就不会把你当一回事儿,你还不懂吗?天真的女人…,真不知道陛下到底喜欢你什么,噢,我知道了,他就是喜欢你单纯好骗,而且还很听话。”

“你 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接近你?就是因为你这么好骗,只要我装作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你就真的相信我对陛下没有想法,可是你蠢吗?”齐昭仪恨恨的指着仟夕瑶,一 句一句的把仟夕瑶说的面红耳赤,“这后宫里多少人指望着陛下的宠爱,我凭什么不想要?我也是个女人,想要男人的疼爱,结果,我在你身边那么久,你却从来都 没有为我引荐过陛下!”

“你以前对我都是虚情假意?”仟夕瑶艰涩的问道。

“也不全是,起码跟着你我过的 日子舒坦多了。”齐昭仪用手拢了拢头发,神情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我也曾经想过就这么混沌的过日子,只不过等着太后要挟我,让我趁机会给陛下下毒的时候, 我觉得终于找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陛下必然会因为这件事儿重视我,说不定还会宠幸我,结果呢…。”齐昭仪后面的话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说道, “他却宁可让我当个替罪羔羊,还因为我心里不愤给你下毒而要至于我死地。”

仟夕瑶觉得一切都乱了,似乎她的人生再一次被颠覆了过来,这一刻,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假的,什么又是真情实意,她实在是有些分不清。

虚虚假假,假假真真,这世上还有真的东西吗?

牢房内异常的安静,好一会儿仟夕瑶看了眼痛苦难安的伍泉,说道,“那么伍泉对你来说又是什么?”

“不过是我排解寂寞时候的一颗棋子罢了。”

伍泉震住,仟夕瑶点头,目光平静,说道,“我现在都知道了,回去吧。”仟夕瑶掉头就往回走。

去 的时候是仟夕瑶和伍泉万福三个人一起,结果回来的时候却是只有万福和仟夕瑶,伍泉还没踏出门口就被邓启全拉住,他的而眼神平静无波,却显得过于生硬,说 道,“陛下本来想饶你一命,你却不知好歹,闹到了娘娘跟前,陛下口谕,让我把你…如同齐昭仪同罪,你可有话说。”

伍泉显得失魂落魄,却是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说道,“能不能把我和齐昭仪关在一起。”

邓启全眉头突突的,手上青筋暴起,说道,“你简直就是无药可救。”

伍泉笑,说道,“对不住你了,我生无可恋。只有跟她在一起…”随即回头看着仟夕瑶,声音柔软,说道,“娘娘,你是好人,是我拖累了你。”

仟夕瑶看着伍泉这样高大的男子说出这样一番话犹如遗言一样的话,忍不住再一次眼眶发红,不过很快她就把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

她勉强的牵着唇笑了笑。

***

回去的路上仟夕瑶一路无话,沉默的很,万福心里有些不安,越发小心翼翼,她总觉得这样的珍妃娘娘有些太过安静了。

回到灵溪宫已经是夜半时分了,进宫之前仟夕瑶还特意的让万福派个人去给仟秋白报信儿,当初伍泉跟过来的时候父亲很是不安,要不是外臣不能在后宫过夜,他显然也会继续跟着,仟夕瑶怕父亲担心,特意让人去说一声。

香儿听到消息就迎了出来,她先是仔细打量仟夕瑶的脸色,见她神色无碍,这才松了一口气虚扶着她往里走,凑在耳边悄声说道,“陛下来了。”

这在仟夕瑶的意料之中,虽然之前说要在御书房睡,可是仟夕瑶出了一趟宫,还去看望了齐昭仪,皇帝不可能坐以待毙。

“娘 娘,陛下今天的心情好像不大好。”香儿还是第一次觉得皇帝这么难伺候,当初万福跟她说,陛下挑剔的厉害的时候,她还笑着说,陛下才不挑剔呢,就是茶水稍微 凉了也没关系,还说夏天喝微凉的舒服,万福就嗤笑她,说…那还不是因为是珍妃娘娘亲自沏的茶,只要珍妃娘娘的,陛下没有说不好的。

可 是今天晚上皇帝显得很不高兴,茶水上了四次,每次都被丢在地上,不说太冷就说太凉,最后还是福嬷嬷亲自盯着从头到,这才让皇帝没有说话,可是说完了茶水又 开始说茶点,说为什么豌豆黄会这么的腻歪,糯米糕的皮子怎这么黏牙…,香儿额头上的汗淋淋的,心里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仟夕瑶早点回来。

结果终于熬熬到仟夕瑶回来,她就迫不及待的对着皇帝说要去迎仟夕瑶就这样跑出来了。

等着仟夕瑶听了香儿的话,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这让香儿很是奇怪,要知道娘娘可是很看重陛下的…,怎么就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仟夕瑶刚进去就看到皇帝坐在内室的卧榻上看着她,见她风尘仆仆的说道,“去梳洗下吧。”

仟夕瑶僵硬的站了一会儿,低头去了旁边的耳房。

夜深了,仟夕瑶却在澡盆里跑了很久,只要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会浮现齐昭仪的伤腿,肉被划开的口子,上面凝固的血迹,曾经让她很是艳羡的长腿,如今就像是干枯的两条竹竿,脆弱的似乎一折就就碎。

香儿一边给仟夕瑶搓背,嘴里却是没有停过,说道,“娘娘,我真没有想到,齐昭仪是这样的一个人。”她说完就感觉到仟夕瑶动了动身子,以为自己劲儿有点大,说道,“娘娘我轻点,这下娘娘终于可以安心了吧?她也亲口承认是自己下的毒,还当娘娘好骗呢,哼。”

仟夕瑶突然就避开了香儿的手,起身说道,“别讲了,给我把衣服拿过来。”

香儿这下终于感觉到仟夕瑶的心情不好了,她忍不住想着,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呢?随即很快就懂了,肯定是齐昭仪惹娘娘生气了。

香儿越想越是生气,觉得这个人可真是不知好歹,忤逆皇帝的意愿,夜半还要去探监,也就是她们娘娘重情义,这才肯做,这要是换了别人谁肯?

她在心里把齐昭仪骂了八百遍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

屋内只点着一盏宫灯,显得幽暗迷离,皇帝穿着一件单薄的白绫里衣靠着床躺着,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看,在淡淡的橘红色的灯光下,越发显得容颜俊秀,矜贵非凡,仟夕瑶发现无论怎么样…,这个男子实在是长的英俊。

说起来,这个人还真就是女人不过去的坎儿,容貌英俊,气质矜贵雍容,举手投之间更是散发着属于帝王的威仪,让人不由得心生倾慕。

谁不想自己的男人是个这事件最尊贵的男子呢?

她觉得自己会渐渐的陷入情网之中也是在情理,可是心里却觉得很难受,难受的就好像被人一点点的的撕开一样。

皇帝似乎感觉到仟夕瑶过来了,抬头朝她笑了笑,越发的英俊斐然,华贵逼人,仟夕瑶愣住,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红。

“到朕这边来。”皇帝朝着仟夕瑶伸手。

仟夕瑶就像是控制不在自己一样的走了过去,结果很快就被对方拥入怀里,他摸着她洗过之后越发显得乌黑亮丽的头发,忍不住赞道,“真是漂亮。”随即伸手要去摸,结果却看到仟夕瑶突然避开了他的手。

皇帝手僵硬的举在半空中,他脸色有些不悦,不过忍住又低头想要吻住仟夕瑶的唇,结果明明两个人就要贴在一起,又被仟夕瑶避开了。

屋内突然死一般的安静,皇帝的眼睛里酝酿着暴风雨一般的怒意,仟夕瑶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挣脱开皇帝的怀抱,躺到了另一边,头朝着墙面,根本就没有去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