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这是谁?

魏箩捂着鼻子,纳闷地想。这时候大家都在容华殿参宴,应该不会有人来这里才是。她见此人穿着异域胡服,长得也跟中原人有很大不同,联想今日宫宴主角,隐约能猜到此人的身份。

能在宫宴上四处行走,又比较年轻的,应该是邬戎的那位四皇子吧?

思及此,她一时有些犹豫,不知是该起身行礼,还是该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继续坐下去。而且她不喜欢此人的眼神,太过暴露,不懂得收敛,像吃人的野兽。

魏箩最终决定假装不认识他,掏出娟帕,仰头擦了擦鼻血。动作淡定又熟练,一点慌乱都没有。

万俟真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跟女人见面。

对方流着鼻血,模样既狼狈又可怜,他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这个女人比容华殿里的舞姬都美,乌发雪肤,明眸皓齿,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剔透。粉唇一扁,娇俏动人。万俟真眼里掠过一丝惊艳,中原的女人都长这样么?光是看着,就让人有想占有的欲望。

她跟赵玠是什么关系?赵玠那人冷淡寡情,方才面对着她时,神态竟流露出着急。看来她对赵玠来说很重要,转念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这般绝色的小美人,谁不想疼惜?

万俟真张口语言,却见那小姑娘朝他身后叫道:“大哥哥!”

赵玠从万俟真身后走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神色不大好看。他没有同万俟真打招呼,坐到魏箩身边,将冷水打湿的汗巾敷到她额头上,“怎么坐起来了?”

魏箩重新躺回榻上,抓着他的袖子道:“我刚才以为你回来了。”

赵玠沉默,偏头往身后看去,冷声询问:“四皇子为何在这里?”

万俟真看够了,终于轮到他出场。他气定神闲地从门口走进来,斜倚着楼内的浮雕云龙纹漆金抱柱,意味深长的目光在魏箩和赵玠身上逡巡一遍,笑了笑道:“本王见靖王殿下神色匆忙,还以为你是畏惧后日的骑射大赛,便想过来开导开导你。未料想是本王会错了意,惊扰了靖王的好事。”话锋一转,问魏箩道:“不知这位是?”

不得不说,他这一番话实在狂妄,好像十拿九稳自己一定会赢一样。他哪里是来开导的,分明是来挑衅罢了。

赵玠面不改色,一双凤目波澜不惊,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本来么,口头逞英雄谁不会?关键时刻还是要靠真本领。他不屑跟他一般见识,究竟谁输谁赢,骑射比赛上才能见分晓。

赵玠不介意万俟真的挑衅,却不代表不介意他肆无忌惮地打量魏箩。赵玠道:“四皇子对本王的王妃很感兴趣么?”

万俟真闻言,微露诧异。

他听说大梁的二皇子靖王尚未成家,孤家寡人一个,怎么这么快就有王妃了?而且那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顶多十四五岁,赵玠怎么也有二十五了吧,这不是老牛吃嫩草么?还是说汉人都兴这一套?

万俟真一边想,一边故作恍然大悟地抱拳道:“原来是靖王妃,恕本王失礼。”

魏箩没有搭理他。

不多时赵琉璃和太医赶了过来,太医放下药箱,来到魏箩跟前查看情况。好在此时她的鼻血已经止住不少,不如一开始流的那么厉害。太医取了几块冰块敷在她的额头上,又用一团棉花放入她口中,抵着她的上牙龈。如此一来,鼻血总算彻底止住了。

太医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嘱道:“魏四小姐的身体不必大补,日后像桂圆这种东西还是少吃为妙。”

魏箩悻悻然地点头。

赵琉璃坐在她身边,愧疚地擦擦她下巴上的血迹,道歉道:“阿箩,都怪我…我要是知道你这么禁不起进补,一定不会让你喝那碗汤的。”

反正都过去了,魏箩并没有责怪赵琉璃的意思,毕竟她也是一片好意。魏箩今天流了不少血,提不起精神,虚弱道:“算了,只要你不想着再给我补血就行。”

还别说,赵琉璃真有这个念头,她刚才还想着要送魏箩一些补血的食物。被魏箩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心虚。饶是如此,她还是没有歇了心思,私底下让宫女拿了不少何首乌、党参等物,悄悄放进英国公府的马车里,等魏箩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

新雁楼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不少人,没一会儿魏常弘和梁玉蓉等人都赶了过来。

梁玉蓉原本很担心,见她没事,也就稍微放下心来。

此时宫宴尚未结束,魏箩不能回去,赵琉璃便把辰华殿一旁的偏殿腾了出来,供她休息。魏常弘亲自把魏箩抱到辰华殿的偏殿,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榻上,盖上织锦被褥,“阿箩,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宫宴结束后我再叫你。”

魏箩轻轻地“嗯”一声,闭上眼睛。

魏常弘心存警惕,为了看顾魏箩的安全,寸步不离地在一旁守着。就连赵琉璃想见魏箩都不行,更别说赵玠了。

他坐在床边的紫檀绣墩上,老神在在。

不多时一位穿绛紫曳撒的宫人走入偏殿,对魏常弘行礼道:“魏六公子,国公爷有事寻您,请您去容华殿一趟。”

魏常弘问道:“何事?”

宫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他只好起身,替魏箩掖了掖被角才离开。

常弘离开后,赵玠立在一道花梨木喜鹊登枝槅扇后面,正欲进去看看魏箩的情况,未料想却有一人的动作比他还快。

高丹阳换了一身衣服,没有离开皇宫,而是留在庆熹宫休息。她是陈皇后的亲外甥女,平时也留在庆熹宫休息过,是以这里的宫人都习以为常,不会说什么。她得知魏箩也在这里,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最终还是过来了。

高丹阳停在榻沿,看着床上双目紧阖,睡容安详的小姑娘,心里涌起一阵阵难过。凭什么她总能轻易得到这么多?凭什么她要抢走她的东西?就连素来疼爱她的皇后姨母,如今都明显偏心她这一边了。

她多希望魏箩从未出现在这世上过。

一旦升起这个念头,便再也遏制不住。高丹阳举起双手,放在魏箩的脖子两侧,情不自禁地慢慢收拢。她的眼神很复杂,既埋怨又悲伤,仿佛这么做是不得已的,是有苦衷的。

赵玠立在槅扇后面,看到这一幕,眼神蓦地沉下来。他正欲出声呵斥,只听床上的小姑娘闭着眼睛、毫无预兆地发问:“高姐姐,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高丹阳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忘了缩回来,仍旧保持方才的姿势。

魏箩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的杏眼无波无澜,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尽管小脸苍白,但气势上却不输给任何人,平静地反问道:“你不是想掐死我么?”

高丹阳恍然回神,连忙缩回手,想要维持那仅剩的一点形象,“不,我只是…”

魏箩没有坐起来,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盯着头顶的撒花销金幔帐,唇角勾起,略带着一些讽刺。她替高丹阳说道:“你只是厌恨我,嫉妒我,恨不得我死,对么?” 她一阵见血,丝毫不理会高丹阳瞬间变白的脸,又道,“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下手。因为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高丹阳睁大眼,震惊她居然能这么冷静。

她忽而一笑,两靥盈盈,娇俏可爱。“高姐姐为什么想杀我?因为我要嫁给靖王哥哥吗?可是你是不是弄错了,如果我死了,你以为靖王哥哥就会娶你?”

高丹阳脸色白了白,有种蒙羞布被人揭开了的错觉。她立在床头,眼眶泛红,“你怎么知道不会…”

“因为他不喜欢你。”魏箩眼睛澄澈,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动人,说出的话却很残忍:“靖王哥哥若是喜欢你,何必拖这么长时间?你大概不知道吧,靖王哥哥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陪着我,会迫不及待地上我家求亲,还会说温柔动听的情话。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喜欢我啊。”

高丹阳惘惘的,被她的话刺激得不轻,回过神后语气变得有点激烈:“我喜欢靖表哥快十年了,我对他的感情比你深厚得多,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是你嫁给他,我明明比你更合适,更了解他…”

可是了解有什么用?她的一厢情愿,为什么非要别人领情?

魏箩慢吞吞的,不着边际地说:“我也了解常弘,我跟常弘从出生起就在一起,我们认识了将近十五年。按照高姐姐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也应该嫁给常弘?”

高丹阳一噎,竟是被她说得无法反驳。

她一双杏眼弯弯,涵着一泓徐徐流动的泉水,“虽然我认识赵玠没你认识的时间长,我也没有从十年前就喜欢他。但是我们会成亲,会继续认识更长的时间,也许会过一辈子。到那时候,我会比你更了解他,也更喜欢他的。”

高丹阳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本她是想来宣誓主权的,可是毫无防备地被魏箩反将一军。她即便来了又如何?还是输的一塌糊涂。

高丹阳僵立许久,终是转身离去。

*

槅扇后面,赵玠负手而立,薄唇不知不觉弯起一抹明显的弧度。

他没想到会从魏箩口中听到这番话,更不知原来她有这样的想法。

一辈子,听起来真是个诱人的字眼。

他们在一起时从来都是他主动,他像亲热时,她总是拒绝。赵玠以为她不喜欢,这阵子收敛了很多,想等他们成亲以后再好好疼爱她,如今恐怕是忍不住了。

赵玠对朱耿道:“告诉母后,邬戎的皇帝若是想和亲,高丹阳的条件很适合。”

朱耿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在心里替高丹阳惋惜了一番,退了下去。

邬戎距离大梁千百里远,路途又艰辛,若是去了那个地方,这辈子都未必能回盛京城一次。

看来王爷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赵玠走出槅扇,魏箩仍旧盯着床顶的幔帐出神,脑袋瓜里不知想什么。

她视线一转,忽然看到他的身影,愣了愣下意识道:“咦?”

赵玠玠脱下墨色皂靴,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

魏箩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睁大眼问:“你怎么在这里?不去容华殿参加宫宴么?”

跟她比起来,宫宴算得了什么?赵玠按着她的手,覆到她身上,顺势扯下勾着销金幔帐的金钩。幔帐垂落,一瞬间隔绝了床里和床外的光景。

赵玠手臂收紧,将她娇小的身躯圈在怀里,脸贴着她的脸蛋,一路滑过去,找到她软软嫩嫩的唇瓣,一口擒住。“你喜欢本王说温柔动听的情话?”

魏箩这才知道他听见了她和高丹阳的对话,张口想解释,谁知被他趁机钻了进来,含住她的舌头,不住地挑拨。她轻轻地“唔”一声,好半响终于被他放开,她抿着粉唇,唇齿间不知是谁的津液,娇娇地指控:“你偷听我说话。”

赵玠低低地笑了声,含住她小小软软的耳珠,“有个小家伙说要跟本王过一辈子,本王若是听不到,岂不太可惜了?”

魏箩脸颊埋进他的颈窝,罕见地有些不好意思。

饶是如此,却是没有反驳。

赵玠爱惨了她这个娇滴滴的小模样,握着她的手往下。

他抵着她的额头,缓缓厮磨,痛苦地说:“宝贝儿,本王快要忍不住了。”

距离他们成亲还有一年,这一年明知道她属于他,却不能对她动手。他知道分寸,想好好珍惜她,不想这么快把她要了。毕竟她年纪还小,他想等她再长大一些。

只是这等待的过程,委实太煎熬了一点。

还好有别的办法纾解。

魏箩大惊,慌慌张张地把手抽出来,但是她怎么敌得过他的力气?这番挣扎下,居然顺着滑了两下!赵玠低低地呻吟一声,声音沙哑性感,撞进她的耳朵里,听得她半个身子都麻木了。

这里是赵琉璃的寝宫,琉璃随时都有可能进来,他居然、居然…

魏箩脸颊红得滴血,本欲反抗,可是不知怎么的,居然半推半就地被他得逞了。

她对这些事多少有些了解,自从跟赵玠定亲后,四伯母便明里暗里像她暗示过。她知道夫妻之间做这种事很正常,可是还是有些难为情,毕竟他们还不是夫妻呢…

赵玠的喘息就在耳边,那么近,喷洒到她的脖颈上,让她浑身都泛起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她缩了缩肩膀,嘤咛一声,娇软无力。

殿内忽然响起脚步声,不疾不徐,紧接着是常弘清润的声音,“阿箩?”

魏常弘方才被英国公叫去,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魏长春和魏昆得知魏箩的情况,担心地询问了一两句,魏常弘一五一十地回答,他们得知魏箩已经无事便放心了。

魏常弘放心不下魏箩,离开容华殿便回到这里。

他看到悬挂得严严密密的帷幔,蹙了蹙眉。

奇怪,为什么把幔帐放下来了?

魏箩一惊,不小心加重了力气。

赵玠僵了僵,旋即低低地闷哼出声。

第110章

一时间偏殿内针落可闻,安静得厉害。

魏箩甚至能闻到鼻端腥腥膻膻的气味儿,她头脑一片空白,这时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心湿濡濡的,又黏又烫,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被外面的常弘听到什么端倪。她简直想哭,这叫什么事儿啊?如果不是赵玠,她也不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界…

魏箩怒视着面前的赵玠,磨了磨牙,恨不得把他一脚踢下去。

偏偏赵玠不知她心中所想,低头埋在她的颈窝,偏头舔了舔她的耳珠,慢慢啃噬,很有些意犹未尽。

他能满足吗?做到一半被人硬生生的逼出来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打击。

魏箩才不管他这些,都什么时候了,谁要跟他耳鬓厮磨?她偏头躲避,抬手捂住赵玠的嘴,一边把他推开,一边迅速地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幔帐外面,魏常弘得不到她的回应,走到床边停了停,问道:“你睡着了吗?”说着,抬手便要掀开帘子。

魏箩左手连忙在被子上薅了两下,把赵玠推到架子床里面,掀起绣金牡丹纹被褥一把将他盖得严严实实!做完这一切,恰好常弘掀起幔帐,她拉着幔帐两边,只露出一张双颊泛红的小脸,大眼睛明明亮亮,丝毫不像刚睡醒的样子,“常弘,你回来了?宫宴结束了么,我已经好多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魏常弘怔了一下,手刚举到一半,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他心存疑惑,总觉得魏箩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下意识往幔帐里面看去,蹙眉道“阿箩,我刚才好像听见什么声音了。”

魏箩都要吓死了,心虚地问:“什么声音?”

要是被常弘知道她居然帮赵玠做那种事,以后她都没脸跟常弘说话了!魏箩藏在幔帐里的那只手狠狠拧了赵玠一把,可是赵玠皮糙肉厚,被她拧一下根本不觉得疼。居然还反握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轻轻地婆娑。这个动作让魏箩头皮发麻,身子一抖,忙抽了出来。

常弘又往里面看了看,可惜魏箩挡得严严实实,他什么都看不到。他不知是不是起了疑心,又或者什么也没发现。常弘他最终没有追究,拉着魏箩的手下床,“没什么,宫宴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魏箩的左手被他碰了一下,她连忙缩回去,对上魏常弘疑惑的目光,笑了笑故作镇静道:“我自己走。”

常弘倒也没有勉强,只问道:“你真的没事了吗?”

这种时候,就算不好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好。魏箩胡乱点了下头,弯腰穿好鞋袜,走到常弘身边道:“只是流点鼻血而已,不碍事的。”

常弘立在她身后,少顷才慢慢跟上。

两人走出偏殿,金缕和白岚纷纷迎了上来。方才魏箩躺在偏殿时,她们被常弘赶了出来,只能在外面等候。目下两人见魏箩没事了,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宫宴果然散了,容华殿内的大臣勋贵纷纷告辞离去,殿外的马车一辆接一辆,各自载着自家的主人往回走。

走出庆熹宫,常弘停在原地,对魏箩道:“你先去前面找父亲,我命人安排马车,一会就过去。”

魏箩没有起疑,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魏常弘目送她走远,却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去准备马车,而是转身回到了庆熹宫辰华殿的偏殿内。

*

殿内,只见方才魏箩躺过的床上此时正坐着一个人,他肩宽腿长,容貌英俊,正在不疾不徐地整理身上的衣服。赵玠整了整织金如意云纹袖子,掀眸恰好对上常弘的目光,他面上不见丝毫慌乱,继续不动声色地穿好墨色绣金暗纹皂靴、束好腰带,起身看向魏常弘。

赵玠心里这会儿也不痛快着呢。

他跟魏箩气氛正好,原本还可以坚持更长时间,没想到他忽然回来,让他提早泄了出来。这下可好,他在魏箩心中还有什么形象?赵玠本不想跟常弘作对,他喜欢魏箩,爱屋及乌,连带着对魏箩的家人都很客气。可是这个魏常弘是例外,他把魏箩看得太紧了,简直脱离了正常姐弟的范畴。龙凤胎又如何?就能阻碍另一个谈婚论嫁么?赵玠可从没听过这样的歪理。

总的来说,魏常弘看赵玠不顺眼,赵玠对魏常弘也不需要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赵玠只打了一声招呼,便面不改色地从常弘身边走过,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问心无愧的事。

可是常弘却听的清清楚楚,方才在床榻里,动静那么明显,聋子才听不到吧?

他居然逼着魏箩…

魏常弘一想到这个就愤怒,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君臣之礼,反手握住赵玠的肩膀,怒目而视:“你对阿箩做了什么?”

赵玠平静的乌目向他看去,唇边慢慢弯起一抹笑,“怎么,你连我们做什么都要管?”

常弘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虽然弯唇,但是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逐字逐句郑重其事地告诉常弘:“阿箩是本王的未婚妻,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是正常的。魏常弘,明年阿箩就是靖王妃了,你打算这样管着她一辈子么?”

魏常弘把拳头捏得“喀吧”作响,咬牙切齿地道:“她现在还没嫁给你,我便有资格管她。你最好收敛一点,若是再逼她做那种事,我绝对不会让她嫁给你。”

赵玠凤目一沉。

他不是害怕魏常弘的使什么手段,而是担心魏常弘在魏箩面前说什么话。魏箩极其看重这个弟弟,魏常弘说的话,那个小家伙百分之百会听。

他的表情不如一开始那般气定神闲,冷声道:“你放心,本王自有分寸,绝对不会做坏她名声的事。”

魏常弘根本不信,难道他们刚才什么都没做,那魏箩红透的脸颊和微肿的唇瓣是怎么回事?他当他三岁小儿么?

魏常弘终于没忍住,一拳挥了过去。

*

宫宴结束后几天,魏箩因为心虚,一直没有跟赵玠见面,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哪儿也没去。

十月初十这一日,靖王府的人前来英国公府下聘。聘礼足足有两百八十八抬,与当初五小姐魏筝出嫁可谓天壤之别,光是把嫁妆从后门抬进来,便足足抬了一天半的时间。管事在一旁把嫁妆登入四房的帐中,光是登记便登记得眼花缭乱,物件统共五百多件,每一件都弥足珍贵。他不敢怠慢,让人小心翼翼地轻拿轻放,足足登记了三五天才登完。

足以见得靖王对魏箩有多么重视。

经此一事,英国公府的脸面也撑了起来,一扫当初魏筝嫁人时的屈辱。后院几位夫人也纷纷感慨魏箩是个有福气的。放眼整个京城,哪家勋贵千金能收这么多的聘礼?她可是独一份儿。

看来这个靖王妃,是准没跑儿了。

魏箩成了英国公府的香饽饽,走到哪里都不敢有人怠慢。二夫人还特意把她叫到屋里,着着实实地称赞地一番,把魏箩从头夸到尾,哪一处都满意得不得了。什么叫水涨船高,魏箩总算领教了一回。

这日,老太太又把她叫到堂屋。

魏箩仍旧记得小时候,因为姜妙兰的缘故,老太太不大喜欢她和常弘,对他们一直都不太亲近。虽然不亲近,但是从未苛刻过他们。只不过小时候的印象太深,以至于魏箩现在面对太夫人都有些生疏。

太夫人褪下手上的金累丝点翠嵌珍珠手镯,亲自套到魏箩手上道:“祖母没什么好东西,这对镯子是我出嫁时母亲给的,如今便送给你当陪嫁吧。”

魏箩有点惊讶,她记得太夫人一直很宝贝这双镯子,当初大姐出嫁都没舍得给,怎么偏偏给她了?

她作势摘下来,“孙女不能要…”

老太太按住她的手,道:“给你你就拿着吧,你和常弘从小没有母亲,受过许多苦,祖母也没有好好照顾你们。如今你要出嫁了,这个就当做我的一点心意吧。”

魏箩抿抿唇,这才接下来。

她在堂屋坐了一刻钟,下人进来通传说平远侯府的大小姐来了。魏箩和梁玉蓉前几天商量要去大慈寺上香,日子就定在今日。老太太闻言,没有强留她,挥挥手道:“去吧。”

魏箩便从堂屋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