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箩道:“这可是你说的。”

赵玠瞧着她,没跟这小家伙一般见识。继续上楼的时候,他伸出一只手道,“小姑奶奶,走吧。”

魏箩翘起嘴角,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上,得意的小脸上明晃晃地写着“算你识相”。

只不过刚走上二楼,魏箩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楼梯口站着一个人。宋晖穿着沉香色纻丝梅花纹直裰,头束玉冠,站在对面,目光落在魏箩身上,想必把方才的一幕都看进了眼里。

魏箩的笑容凝了凝,半响才道:“宋晖哥哥。”

既是遇见了,便不好意思不打招呼。魏箩对宋晖始终是心存愧疚的,她因为自己的偏见,早早地在心里给宋晖定了死罪,认定自己跟他不可能。她耽误了宋晖许多年,等到两家商定婚期时才说要退亲,这是她的不对。

宋晖回了神,微微一笑,走到魏箩和赵玠跟前道:“真巧,竟会在这里相遇。”

魏箩问道:“宋晖哥哥也来这里吃饭么?”

说话时,赵玠面无表情地捏了捏魏箩的手心,他虽没用力,但魏箩还是瑟缩了下。

宋晖颔首,“我陪内人一起来的。”

魏箩这才注意到宋晖身边还站着一个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穿着杏色的对襟衫儿和湖蓝色织金百花飞碟纹的裙子,头梳坠马髻,生得貌美标致,柔婉贞静。

魏箩听宋晖称呼她为“内人”,不免惊讶道:“宋晖哥哥何时成亲了?我竟不知。”

“有月余了。”宋晖笑了笑,向魏箩介绍道:“这是内人沈氏。”

沈氏行了行礼道:“见过靖王爷,见过靖王妃。”

魏箩瞧着她的脸,总算是有几分印象。有几次参加宫宴的时候,沈氏也在场,只不过沈氏性子柔和,温婉喜静,身边来往的都是有名有气的才女,同魏箩倒是很少打交道。沈氏是沈太傅的嫡孙女儿,名叫沈静容,没想到她竟会嫁给宋晖。

告别了宋晖,来到雅间,魏箩有些心不在焉。

赵玠的脸色很不好看,掌柜的问了菜色,心惊胆战地退了出去。

魏箩扭头瞧见他紧皱的眉头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忍不住“扑哧”一笑,抱着他的手臂依偎过去,“大哥哥别多想了,我跟宋晖哥哥之前清清白白,以前没什么,以后更没有什么。方才见面打招呼,不过是出于礼节罢了。何况他也成亲了,你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赵玠低头睃她一眼,“宋晖哥哥?”

魏箩连忙改口,“宋大哥。”见赵玠还是沉着脸,她又道:“宋世子,宋编修。”

宋晖如今在翰林院担任编修一职。

赵玠冷笑道:“你对他没情意,他对你却未必。”方才宋晖说话时,眼睛可从没离开过魏箩身上。

魏箩眨眨眼,“什么?”

很快菜式都上齐了,赵玠把魏箩扶起来,拍拍她的脑袋道:“没什么,吃饭罢。”

宋晖的心思他管不住,他只要管好眼前这个小家伙就行了。这小姑娘没良心,谁对她好她就跟着谁走,为了留住她的心,他还得可劲儿地对她好。

魏箩正心虚呢,自觉地帮赵玠调好了一碗酱料,又涮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羊肉,放在赵玠的碗里道:“喏,你吃。”

魏箩馋了好几天,如今能忍着肉香,把第一口留给赵玠,委实是太不容易了。

赵玠觑了她一眼,小姑娘眼巴巴地瞧着他,就差没后悔得抢回来了。他弯唇,故意逗她,“蘸了麻酱么?”

魏箩点点头,“蘸了。”

赵玠支着下巴道:“阿箩忘了,我不吃麻酱。”

魏箩一点也不介意,颇有些“那太好了”的意思,夹过去道:“那我自己吃。”

哪知肉刚送进嘴里,赵玠便捏着她的下巴欺压了过来,强横地闯进她的嘴里,把那块羊肉抢了过去。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贴着她的双唇磨蹭,低沉的嗓音带笑,“说好了给我的,怎么你自己吃了?”

魏箩抿抿唇,稍微后退了点儿,只拿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瞧着他,无声地控诉。

那眼神儿明明在说:我饿了,你却不让我吃东西。

赵玠看得心软,刮刮她的小鼻子,“坐着吧,本王给你夹菜。”

赵玠先舀了一碗羊汤放到魏箩面前,道:“先喝点汤暖暖胃,对身子有好处。”

魏箩端起仿汝窑缠枝牡丹纹的小碗,小口小口地喝完了一碗汤。

赵玠涮的羊肉熟度正好,又鲜又嫩,再配上赵玠亲自调的酱料,对于连吃了七八天青菜猪肝的魏箩来说,可真是人间美味。不一会儿魏箩便吃得肚子溜儿圆,赵玠却是一口都没吃。魏箩有些看不下去了,不好意思道:“你自己吃吧,别管我了。”

恰好几个神机营的将士也在这里吃饭,听说靖王和王妃也在,便要过来敬酒。

朱耿进来请示了一声,赵玠道:“让他们进来。”

于是一行五六人便轰轰烈烈地挤了进来。

其中有三个是魏箩在神机营门口见过的,中间那个最高的似乎叫庾直。几人上来给赵玠和魏箩行了礼,没敢打扰王爷陪媳妇儿吃饭,只打算敬几杯酒就离去。

魏箩抿了一口太平猴魁,闻言拽了拽赵玠的袖子,特别认真地说:“你不能喝酒。”

几位将士傻了眼,只是喝杯酒而已,应当算不了什么吧…

依照靖王的性子,下一瞬会不会板起脸把小王妃训一顿?这小王妃看着弱不禁风的模样,倒是很有勇气,敢管教王爷。其中一人打圆场道:“王妃放心,两杯酒而已,王爷是千杯不醉,不碍事的。”

魏箩很坚持,摇摇头道:“不行。”

她虽不喜余嬷嬷,但是余嬷嬷说的话却是对的。若想要孩子,首先不能沾酒,若是沾了,他们这些天的“修身养性”岂不白费。

赵玠把酒杯放下,含笑握住魏箩的手,道:“听见王妃的话了么?都出去吧。”

几位将士颇有些不可思议。

庾直是见识过赵玠护妻的架势儿的,上回他只是不小心吓着了魏箩,至今还要领着士兵绕城墙跑圈儿呢。庾直领着几人离开了,临走前还道:“王爷请慢用。”

*

赵玠把余嬷嬷赶回宫中后,第二日陈皇后便召见了魏箩。

陈皇后坐在花梨木大理石面心炕桌后面,瞧了一眼魏箩道:“本宫都听说了,长生那孩子性子太过暴虐,素来不服管教,发生这种事也是正常的。”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罢了,这事儿顺其自然,急也急不得,本宫就不插手了。”

魏箩道:“母后也是为了我们着想,是我们辜负了母后的好意。”

陈皇后半真半假地打趣,“你若真觉得辜负了母后,还不如早点让我抱上孙子来得实在。”

赵琉璃坐在一旁,攀着陈皇后的手臂道:“母后,皇嫂和皇兄成亲才多久啊?瞧您急的,这生孩子又不像捏泥人,一会儿就捏好了,这得看天意的嘛。”

陈皇后嗔她一眼,“你这是什么比喻。”

赵琉璃撅撅嘴,她觉得自己这比喻挺好的。自从父皇答应了她和杨缜的亲事后,她的病一下子就好了,这几日生龙活虎,别提多么有精神。

陈皇后看了一眼赵琉璃的坐姿,点点她的额头到:“你也是快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坐没坐相,也不怕到时候杨缜嫌弃你。”

“我在母后身边永远是孩子。”赵琉璃肆无忌惮地撒娇,心里却想,杨缜哥哥才不会嫌弃她呢。

魏箩在昭阳殿略坐了一会儿,听宫人通传说崇贞皇帝来了,她便起身告辞了。

赵琉璃见形势不对,也跟着魏箩一起走出昭阳殿。

不多时,崇贞皇帝走进来,见陈皇后正坐在榻上品茶,笑了笑上前道:“晚晚好兴致。”

陈皇后抬眸瞥他一眼,欠了欠身,“陛下。”

崇贞皇帝说过许多遍,让皇后见到他无需行礼,但是陈皇后始终不听。

目下皇帝坐在皇后对面,桌上摆了三杯青釉茶杯,其中两杯是魏箩和赵琉璃用过的,一杯是陈皇后的。陈皇后却不说让人再洗一个杯子来,只让皇帝干坐着。

崇贞皇帝咳嗽一声,问道:“琉璃的病情好些了吗?”

陈皇后不冷不热道:“好多了。陛下政务繁忙,还有工夫关怀琉璃,臣妾替琉璃谢过陛下。”这是在嘲讽他当年对于赵琉璃中毒一事不上心。

皇帝面露羞愧,“朕…”

“陛下。”陈皇后打断他,问道:“听说琉璃和杨缜的事,是七公主告诉您的?”

皇帝点点头,“正是。”

陈皇后又问:“那么七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这…”崇贞皇帝自是答不上来。

“七公主知道这件事,却不告诉本宫,直接告到了陛下那儿,这又是为何?”陈皇后坐镇中宫,后宫一旦出了任何事,都应该先向她回禀。赵琳琅此举,无疑是不合适的。“想来本宫在七公主眼里没什么地位,才会让她如此没有规矩。宁贵妃在世时想必没管教过她,又或者,宁妃原本就不将本宫放在心上。”

崇贞皇帝听见最后一句话,汗如雨下,忙道:“琳琅此举委实不妥,皇后说应该如何是好?”

陈皇后道:“既然目无尊长,便是德行欠佳。本宫这儿恰好有两个教礼仪的女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让七公主好好学学规矩。”

崇贞皇帝道:“那就听皇后的。”

说完这些,崇贞皇帝见陈皇后的脸色稍缓,想必是解了气,便按捺不住道:“晚晚,朕今晚便留在昭阳殿…”

陈皇后站起来道:“臣妾近日身子不舒服,怕是不能服侍陛下,陛下请回吧。”

崇贞皇帝一口气哽在嗓子眼儿,差点儿没噎死。方才有事跟他商量的时候,还跟他说得好好的,目下一旦说完了,竟是明目张胆地开始赶人了。

*

过了半个月,魏箩的肚子还是不见动静。

魏箩认为不应该啊,她跟赵玠每天晚上都行房事,赵玠又是精力旺盛的,怎么会迟迟没有孩子呢?

听说城外大隆寺的菩萨极灵,有求必应。魏箩打算后日去大隆寺拜一拜菩萨,希望她和赵玠能早日有自己的孩子。

第156章

出门这日,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魏箩昨日刚来了月事,心情很是抑郁。原本她也没多在意这件事儿,总觉得孩子该来就来了,根本没什么好着急的。可是最近被陈皇后和四伯母连番的慰问,一说赵玠年纪大了,该考虑子嗣问题了;一说梁玉蓉都有身孕了,她怎么还没有。弄得魏箩这会儿也很着急,再加上刚刚来了月事,一早上都没什么好脸色,连着训了好几个下人。

赵玠今儿特意抽了一天空陪魏箩去大隆寺上香,知道他的小姑娘心情不太好,便耐着性子哄她,“我都没着急,你急什么?好阿箩,我娶你是想好好宠你疼你,不是让你给我延续香火的。我若只是为了子嗣,娶谁都可以,何必非你不可呢?母后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她是想抱孙子想过头了,你若是觉得压力太大,我便去跟母后说一声,日后你减少去昭阳殿请安的次数。”

魏箩坐在他腿上,掰着他的手指头,数来数去。“可是我想生我们俩的孩子。”

赵玠亲亲她的头顶,亲完又觉得不够,捧着她的小脸儿耳鬓厮磨。“自然会有的。我们生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好么?”

魏箩点点头,心情比来时好了许多。

到了大隆寺山麓,竟然看到了英国公府的马车。魏箩让金缕过去问了问,这才知道原来今日大夫人和梁玉蓉也来上香,顺道还带着二房的魏宝珊一起也来了。

梁玉蓉如今刚诊断出一个多月身孕,肚子尚不显怀,大夫人紧张得不得了,共安排了四五个人伺候,简直是众星拱月般的待遇了。梁玉蓉见到魏箩很是高兴,拉着魏箩一起上楼梯,“怎么,你家王爷舍不得你,上香也要陪着呀?”

魏箩有些嫉妒地瞧着梁玉蓉的肚子,她才刚成亲两个月就有了身孕,自己都成亲半年了肚子还没动静,真不公平。“那你呢?常引哥哥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梁玉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来大隆寺要爬楼梯,他的腿还没完全痊愈,我才不让他来。”

瞧瞧,模样多得意。魏箩撇下嘴角,有心想跟梁玉蓉讨教一下闺房的私密话题,偏偏那魏宝珊过来跟她打招呼。

魏箩对魏宝珊没什么好感,去年在温泉山庄,她还假装够帕子勾引过赵玠呢。

是以魏箩只点了点头,态度很是疏离。

梁玉蓉拉着魏箩快走两步,小声说道:“你离那魏宝珊远点儿。”

魏箩压抑地抬抬眉,她还以为只有自己看不惯魏宝珊。“为何?”

梁玉蓉道:“你且记住就是了。听说她是个不安分的,上回去平远侯府做客,她还想勾搭宋世子来着,只是宋世子没搭理她。”

宋晖?魏箩倒有些诧异,没想到这魏宝珊还挺不安分。想想也是,二伯母有心压着她,不让她出嫁,如今她都熬成十八岁的老姑娘了,在英国公府身份尴尬,再不说亲,可就没人要了,到时候只能给人做填房或者妾室。

魏箩道:“你放心好了,我同她没什么接触。”

大隆寺建在山顶,爬到半山腰时,魏箩便没了力气,最后还是赵玠背上去的。看得梁玉蓉羡慕不已,心道这阿箩命也太好了,没成亲前有魏常弘背着,成亲后有靖王背着,再看看自己,越想越心酸。梁玉蓉怀着身孕,不宜太过激烈的运动,是以走走停停,比魏箩晚了一个时辰才走到山顶。

*

既然是求子,自是要两个人一起求才诚心。魏箩便拽着赵玠一块跪在蒲团上,对着菩萨拜了三拜,又点了三支香,插入香鼎中才算完事。

走出宝殿时赵玠敲了敲魏箩的脑门儿,“这下安心了么?”

魏箩捂着脑门,正要说什么,一抬眼看见门口站着个人。

魏宝珊后退一步,低着头道:“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魏箩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心,不知她何时出现的。

魏宝珊仿佛看不出魏箩的不待见,觑了一眼殿内的送子观音道:“王爷和王妃是来求子的吗?”

魏箩眉梢一扬,答非所问:“宝珊姑娘体力真好,大夫人和大少奶奶还在路上,你已经到这儿来了。”

魏宝珊不知有没有听出魏箩的揶揄,只笑道:“王妃过奖了,我身子不娇贵,这点路不算什么。”话里似在暗指魏箩被赵玠背上山一事。她又继续刚才的话题,“王爷和王妃若是为了求子,我这里倒有一样好物,是家乡绣的‘麒麟百子图’。据说很是灵验,曾帮助好几对夫妻求得麟儿。王妃若是不嫌弃,回去后我便送到靖王府上。”

魏箩是真不喜欢她,这会儿也无需给她留面子,只道:“是吗?我看不必了,我从不收来历不明的东西,宝珊姑娘还是自己留着吧。”

魏宝珊脸色变了变,拿眼睛瞧瞧觑了一眼赵玠,似在询问赵玠的意见。

赵玠自是以魏箩的意见为主,且也看出来魏箩不耐烦面前的姑娘,遂淡声道:“阿箩若是想要麒麟百子图,回去后便让宫中御绣房的绣女为你绣一幅。”

倒显得魏宝珊是自取其辱了。

魏宝珊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煞是精彩。

魏箩高兴了,握住赵玠的手往后院客房走去,“好呀,我要宽十尺高六尺的。”

赵玠笑着说好。

不一会儿大夫人和梁玉蓉双双上到山顶,拜了菩萨,上过香后,也来了客房。

大隆寺除了菩萨灵验之外,这儿的斋饭也是一绝,时常有许多香客慕名而来。到了晌午,赵玠和魏箩用过斋饭,便准备打道回府。到了大隆寺门口,正准备下山,魏箩眼睛尖,一眼就瞧见赵玠腰上少了东西,“大哥哥,你的香囊呢?”

赵玠低头看了看,果真没有,想必是吃饭时不慎遗落在了哪里。他正欲吩咐朱耿回去寻找,便见魏宝珊从远处而来,气喘吁吁地停在赵玠面前,“王爷且慢。”

魏箩看见魏宝珊就眉毛一跳。

赵玠蹙眉,“何事?”

魏宝珊取出一个墨绿绣金暗纹的香囊,捧到赵玠面前,“王爷请看,这是您的香囊吗?”

赵玠没开口,魏箩却是看出来了,那确实是赵玠的香囊没错。赵玠喜欢梅花,那香囊上面绣了两朵寒冽的冷梅,他这阵子一直戴着这个,想必是很喜欢的。

魏宝珊又道:“我是在客房里拾到的,隐约记得跟王爷的香囊有几分相似,便想着过来问问。若是王爷的就好办了,请王爷收好,莫要再弄丢了。”

“朱耿。”赵玠面无表情地道。

朱耿忙走出来:“王爷,属下在。”

赵玠不再多看一眼,踅身吩咐道:“把香囊烧了,别再让本王看见。”

朱耿只愣了一下,很快会意,接过魏宝珊手中的香囊,取出怀里的火折子,放在香囊底下,风一吹便连着香囊一起烧成了灰烬。

魏宝珊脸色僵硬,万万没想到赵玠会是这般反应,这会儿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赵玠走到魏箩跟前,揉了揉呆愣愣的魏箩,“别犯傻了,还要我背你下山吗?”

魏箩回神,摇了摇头。下山不如上山那般累,她还是能走的。

一直到了山脚下,魏箩才问道:“那个香囊烧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赵玠反问:“有什么好可惜的?”

魏箩道:“你不是很喜欢吗,我瞧见你戴过好几次的。”

赵玠笑了笑,抱着她放到马车的车辕上,抬头看着她道:“若是我真收下了,我们家的小醋坛子还不得闹翻天?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这嘴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魏箩拍开他的手,认为他纯粹是污蔑。“我不是醋坛子。”明明他自个儿才是。

赵玠走上马车,掀了帘子坐进马车里,没有再逗她,表情比方才严肃了一些。“魏宝珊心机不纯,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

魏箩没想到他也发现了,兴致盎然地坐到他旁边,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赵玠有些好笑,“若是你拾到外男的香囊,你会特意送过去么?”

魏箩理所当然地道:“自然不会,我会扔了,做什么要多管闲事。”

这不就结了。赵玠不再多言,原本他也不是喜欢议论是非的性子,只是见魏箩不高兴,才多说了两句。果见小家伙心情舒畅了,跟他说起别的话题,“你之前说要给我绣麒麟百子图,是真的吗?”

赵玠颔首,“自然是真的。”

第二题赵玠便入了宫,寻了御绣房一百名绣活最好的绣娘,给魏箩绣麒麟百子图。陈皇后正盼孙子呢,闻言自然大力支持,听说魏箩带着赵玠去大隆寺求子,还把魏箩叫到跟前着着实实地夸了一通。

*

天儿越来越热,很快转入夏季,再过几日便是英国公府老太太的寿宴。

魏箩一到夏季便蔫蔫儿的,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赵玠命人买了一车冰块,放在屋子的四个角落降温,魏箩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到了给老太太贺寿这一日,魏箩穿了一条轻薄的蝉翼纱衫儿,底下配一条水红色湖绿色的细罗裙子,瞧着很是清爽。赵玠则穿了一件玄青色的忍冬纹锦袍,腰授玉带,身躯挺拔,神骨清俊。

到了英国公府,送罢寿礼,赵玠和其他男宾留在前厅,魏箩则去了花厅说话。

如今四夫人见到她倒是不催问子嗣的问题了,盖因她看得出来,魏箩也要想要孩子,只是孩子却迟迟不来。这其中的说头就多了去了,四夫人不想让她为难,便没再在她面前谈论过这个话题。

只不过四夫人不说,却不代表别人也不会说。

魏箩陪四夫人聊了会儿话,觉得有些疲惫,想到当初没出嫁时的闺房睡会儿。路过花圃时,魏箩的手绢儿被风吹到假山后面,便领着金缕一块过去寻找。刚拾起娟帕,便听到假山外有人说话:“姑娘,奴婢方才好像瞧见靖王妃从这儿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