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怎么回事?”他冷声问道。

“回陛下,妾,妾真的无事。”她的声音有些暗哑。

“无事?”他冷笑一声,“沈初夏,你可知欺君可是大罪。”

沈初夏咬着唇,没说话。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他又问道,“为什么避着我?”

见梁洹步步紧逼,沈初夏感觉自己无路可退了。反正自己也做不到像以前那般对他,也许把话说开了,也不见得是坏事,大不了自己又做回以前那个无人问津的沈贵人,也好过像今日这般受折磨。

她抬起头,双眼紧紧盯着梁洹,说道:“陛下是想听真话吗?”

听到这话,他眉头皱了皱,说道:“当然。”

她吸了吸气,说道:“听说陛下昨晚去王顺媛那里?”

听到她问起此事,他有些意外,抬了抬眉,说道:“那又怎样?”

听到他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她愣了愣,随即苦笑道:“陛下是一国之君,想宿在哪个嫔妃宫里,妾自然管不着。不过,在妾的家乡,一个男人只能有一个女人,那种亲密之事,只有相爱的男女才能做。所以,妾实在接受不了陛下才与王顺媛亲热过,又来与妾亲热。”

“胡说,大穆哪有地方是一个男人只娶一妻的?”他皱着眉头。

“不管陛下信与不信,确实有这样的地方。”她涩然说道。

“你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抬头望着她,眼中薄有怒意,“难道你要我以后只有你一人?沈初夏,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妾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她苦笑,“妾一定会尽自己作为一个嫔妃的本份,可是…”说到这里,她一顿。

“可是什么?”他追问道。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不再看他,双眼透过帐顶,向不知道什么地方的远处望去,缓缓说道:“妾会做一个安分的嫔妃的话,但请陛下恕罪,妾不能再把自己的心交给陛下,而且,已经交出的心,妾也要收回。”

听到这话,梁洹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道:“沈初夏,你知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如此大不敬的话你也敢说?朕给你一个机会改正!”

沈初夏转过脸,看着梁洹,流泪道:“对不起,陛下,如果妾真的做不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与别人在一起,所以,妾只能选择不再爱你!如果陛下因此要治妾的罪,妾也无话可话!”说着,她从床上起了身,伏身拜倒在他面前。

梁洹看着伏在自己身下的沈初夏,心里郁怒至极。可他不可能在此事上做出任何让步。

他沉下脸,冷冷说道:“昭妃,看来是我平日太过宠你,纵容你,所以,你不知天高地厚了?”

听到他的话,她身子微微一颤,原本就苍白的小脸更是变得煞白。她抿了抿嘴,随即垂下眼,睫毛轻轻闪烁着,低头说道:“请陛下恕罪!”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要不要改?”他问道。

她伏身磕头:“请陛下恕罪!”

见她如此倔强,他气极反笑:“好,沈初夏,你居然如此冥顽不灵!那朕罚你禁足一月,闭门思过,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想通了再来找我!”

“谢陛下!”她磕头道。

看到她这样,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根本使不上劲,心中更是郁闷至极。

他站起身,拂袖而去。

听到他的脚步声出了门,沈初夏才抬起头来。看着他慢慢远去的背影,她心痛如绞。可是她知道,这样的他,就像是自己心上的一块腐肉一般,如果任由它在自己心里,自己就将每日受那钻心之痛。而如果釜底抽薪,将这块腐肉从自己心头剜掉,虽然自己此刻会受剜心之痛,以后自己的心也会空了一块,但慢慢伤口总会愈合的,总好过每日这般痛苦。

而此时,她会如此难受,因为她正在受这剜心之痛。

第二十二章

梁洹这天离开之后,直到沈初夏禁足期满,再没来过华阳宫,也没有叫人传过任何的旨意来。瞬间,沈初夏便从宠冠后宫,成为了失宠弃妇。

想到之前,她与他曾那么甜蜜,转眼他就如此绝情,沈初夏只觉得心头阵阵刺痛。也许,他在等她向他低头服软。不过这件事,她却没有打算退步。如果他再招她,她甚至也可以继续在他身边服侍,但她不会再投入任何感情。

而他是皇帝,更不可能对她让步。所以,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想必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被禁足的这个月,沈初夏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起来。这样也好,听不到他的消息,自然也不知道他招了哪个嫔妃侍寝,或是宿在哪个嫔妃的宫里,心里也就没那么难受,也许心头的伤口也愈合的快一些。

可是,再怎么样,她也有心乱的时候。她就看看书,写写字,或是逗逗梁岷玩儿。

梁岷已经七个月大了,已经可以说很简单的话了,比如叫“娘娘”,“花花”,“乖乖”什么的。

虽然梁岷长得很像梁洹,但每当沈初夏觉得心里烦乱的时候,一看到他那可爱的小脸蛋,所有的烦恼即刻便消散了。也许,她穿越到这个时代,不可能再找到自己想要的爱情,但有一份自己前世求之不得的亲子之情,也算意外的收获吧。虽然她没有孕育他,但她生了他。从今以后,他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全部了。

想通了,沈初夏觉得禁足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捱。直到禁足期满,她也没有去找梁洹求饶,他也没有继续对她惩罚,所以,她和他的这一页,就这么揭过去了吧。

解了禁足,她便可以像以往那般在宫里走动了。

没有皇帝的宣召,她不用去见他,不过梁洹惩罚她的时候,并没有贬她的位份,所以,她还是正二品妃位,需要每日前往安仁宫给邓太后请安。

禁足期满的次日,她便像之前一般,去了安仁宫见驻太后。按规矩,只有初一和十五这两日,正四品以下的嫔妃才来安仁宫请安,因而这一日长寿殿内,除了沈初夏外,只有孙贵妃、潘德妃,邓昭仪,钱贵嫔四人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沈初夏明显感觉到宫里几人对自己的态度有了些变化。

孙贵妃就不说了,一向在宫里以准皇后自居,在沈初夏得宠的时候,就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时不时说几句酸溜溜的话来刺她,这时见沈初夏失了宠,言语之间,满是兴灾乐祸之态。

潘德妃之前还算与沈初夏交好,如今见她失了宠,虽然表现得没有孙贵妃那么明显,但沈初夏还是感觉到她对自己冷淡了许多,完全没有了以往的热情。

邓昭仪的父亲虽然只是邓太后的族兄,从亲缘上说并不是很亲,但也算是邓太后的侄女儿,一向不怎么看不起沈初夏这个小县令的女儿。之前沈初夏独宠之时,她还有些收敛,如今是话都懒得与她多说。

倒是皇长子梁峻之母钱贵嫔,对沈初夏的态度,似乎与之前没多大差别。

看来,自己这回失宠禁足,真是一面照妖镜,照出了这宫里各色人的心思。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会儿话,孙贵妃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对着沈初夏说道:“昭妃,昨日陛下叫了我过去,说是以后对嫔妃们要雨露均沾,叫我把嫔妃排了个顺序,轮流侍寝,每两日由一位嫔妃前往乾阳殿服侍陛下。你每月信期是什么时候?我安排你侍寝的时候好避开你的信期。”

听到孙贵妃的话,沈初夏愣了愣。自己跟梁洹说,不能接受自己喜欢的人有别的女人,他就下令让后宫嫔妃轮流侍寝,这明摆着就是给自己颜色看啊。

她顿了片刻,说道:“贵妃娘娘,妾这些日子一直不爽利,怕不能好好服侍陛下。可以的话,可否先不排妾侍寝?”

对于沈初夏主动不侍寝,孙贵妃自然是不对反对的。少一个人,剩下的人就多一次机会,她巴不得大家都不舒服,只有自己一人侍寝才好。于是,对沈初夏这个要求,她一口便答应下来。

众人又说了会儿话,邓太后才过来。她看见沈初夏也在座上,很是高兴。嫔妃们问完安告辞离开的时候,邓太后特意把沈初夏单独留了下来。

见殿内只剩下的自己与沈初夏二人,邓太后关心地问道:“初夏,你是怎么惹着洹儿了?他怎么会突然罚你禁足?”

听到邓太后问话,沈初夏怔了怔,随即问道:“陛下是怎么跟太后说的?”

“我问他,他也不跟我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邓太后叹了一口气,“弄得我想帮你说话,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听到邓太后这番话,沈初夏有片刻的沉默。她知道,在古人眼里,自己的想法显然是大逆不道的。一般人家,男子可以都可以纳妾,何况梁洹还是皇帝呢?在众人眼里,皇帝后宫有再多的女人也不为过,而她因为此事冲撞皇帝,绝对是她的错。

如今,她已经开罪了皇帝,不能再让邓太后不喜了。因而,见梁洹没有告诉邓太后自己与他弄僵的原因,她自然也不敢说,只得含糊地回答道:“回太后,是妾恃宠生娇,出言顶撞了陛下,总之一切都是妾的错。”

“你怎么顶撞了他,闹得如此严重?”邓太后蹙着眉。

沈初夏装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说道:“是,是闺房里的一些话。”

见沈初夏如此说,邓太后果然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好说道:“既然你知道错了,以后莫再犯便是。相信洹儿也不会跟你计较那么多,你找机会主动向他赔赔礼,也就是了。”

沈初夏笑了笑,连连称是。

不过,她自然是不可能主动去找梁洹道歉的。反正她不侍寝,他也不会主动招她,两人几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她就当回到她才穿过来那个时候,还是那个从来就没受过宠的沈贵人,和皇帝几乎没有交集,重要的是抱紧邓太后的大腿,多讨点赏便是。

到了六月,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沈初夏听明兰说,皇帝每年六月都要去京郊的稽岩山下的云麓苑避暑。不过,却不是所有的嫔妃都能去的,要得宠的才能去。

沈初夏想着自己如今失了宠,想必这云麓苑自己应该去不成了吧。不过,她也没想着跟着一起去,没有梁洹的皇宫,自己不用怕在宫里去遇到他,逛园子也逛得随意些。不像现在,带岷儿出去玩,兰草院那附近她都要避开。

没想到这话说了没几天,便有内侍前来传旨,叫沈初夏带着梁岷一起,随圣驾一起前往云麓别苑。

听到这个消息,沈初夏有些吃惊,问了内侍后,得知除了自己外,此次前往云麓苑的还有孙贵妃、潘德妃、邓昭仪和钱贵嫔。见同去的这些人,除了邓昭仪是邓太后的侄女外,其余皆是诞有皇子或皇女之人。看来,自己能去云麓苑,还是托了岷儿的福。想到这里,她也就释然了。

稽岩山离京城也不过六七十里地,早上天不亮到出门,到晚上天黑的时候也就到了,路上只需一天功夫。比起清朝那些皇帝,一到夏天便花半个多月走到承德避暑,可方便多了。

内廷局安排各嫔妃居住在云麓院的宫室,是按位份来排的。位份越高,其所居之处离皇帝的寝宫越近。同去的五个嫔妃,沈初夏的位份在第三,不多不少,刚好在中间。

想着自己的寝宫不会挨着皇帝,沈初夏心头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样就不用经常看到他了。

因为到的时候天都黑了,也没怎么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到了第二天一早,她抱着梁岷出门玩的时候,才发现,她所居这青鹿院居然与梁洹所居的赤龙院隔湖相对。这湖虽然有些大,但皇帝要出门,他们俩还是隔湖便能看清对方。

呃,这种感觉,很不爽啊。

沈初夏赶紧回去看了看,发现这青鹿院还有个后门。于是,沈初夏此后都从后门出入,免得走正门不小心撞到梁洹,自己尴尬。而且在这云麓苑不像宫里有那么多的规矩,嫔妃是可以在皇帝居所里过夜的,若是撞到哪个嫔妃早上从他屋里出来,免得自己心塞。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么回事,来了一个多月,她居然一次没有遇到过梁洹。

这样也挺好,他做他的风流皇帝,她做贤良母亲,两人互不相干。至于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过,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该见面的时候,还是不得不见面。

第二十三章

七月二十一,是邓太后的寿诞。

孙贵妃在映荷轩备了筵席,在云麓院的嫔妃和皇子、皇女们自然要来给邓太后贺寿。

沈初夏知道,这个场合,梁洹肯定是要来的,到时,不可避免的就要见到他了。

自从上回梁洹从华阳宫负气离开后,算起来,已经三个多月没见到他了。这三个月,她主动隔绝了他的一切信息,避开了所有一切可以与他的交集。她努力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小心地把自己的心包裹起来,不想让自己再受到一点伤害。

可量,一想到今晚会见到他,她心里不可避免地还是掀起了阵阵波澜。她在心里跟自己说,就把他当作无关紧要的人便是了。只要对他没有情意,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看着差不多要到开筵的时候了,沈初夏便抱着梁岷来到了映荷轩。进了屋,才看见邓昭仪和钱贵嫔已经到了。钱贵嫔所出的大皇子,已经三岁的梁峻正在屋子里满地跑。

沈初夏便对二人打了个招呼。

邓昭仪神情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看到沈初夏怀中的梁岷,钱贵嫔倒一脸热情地叫道:“昭妃,快让三皇子下来与峻儿一起玩耍啊。”

沈初夏笑着应道:“玉丹姐姐,岷儿才十个月大,还不会走路呢。”她记得前世在书上看过,小孩子骨头嫩,最好不要太早学走路,应该□□个月的时候学爬,十个月到十一个月学站立,满了一岁才学行走,不然会对骨骼发育不好。而爬行对小孩子的协调和平衡能力极为重要,所以,她坚持让梁岷多爬,一直没让他学走路。

“十个月不小了,可以学着走路了。”钱贵嫔一脸不以为然,“越早学会走路的孩子,最是聪明能干。昭妃不让三皇子学走路,不怕误了他吗?”

沈初夏笑了笑,说道:“晚一两月应该没太大关系的。”

听了这话,钱贵嫔也不好再多说。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儿子,误不误关自己什么事?

梁岷看到大皇兄在地上跑,却是一脸激动,在沈初夏怀里扭着身子,两只小腿一抖一抖的,嘴里还“呜呜”地哼叫着。

沈初夏知道他也想要下地去,于是,便叫秀菊把罩衣拿了来,套在梁岷身上,才把他放了下去。

梁岷不会走,便爬这项本事,小家伙已经很在行了。他一下地,便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矫健地向着梁峻爬了过去。

梁峻看见弟弟过来了,大笑着跑了开去。梁岷又往哥哥那边爬过去。于是,兄弟俩一个在前面跑着,另一个爬在后面追着。

梁峻也很乖,虽然跑得快,但扭过小脑袋,见弟弟没有追上来,就停下来等,等着梁岷爬近了,他又哈哈大笑着跑远,梁岷则咯咯笑着在后面追。两个小儿就这么游戏起来,极为可爱。

梁峻跑到门前,还要往外跑,梁岷在地上爬着追上去。看两个孩子要出门,因为外面便是湖,钱贵嫔与沈初夏怕出事,忙跟了上去。正在这时,只见梁峻站住,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祖母,父皇。”然后还躬着小小的身子行了一礼。

随即,邓太后的带笑的声音响起:“峻儿真乖。”

沈初夏与钱贵嫔抬头一见,只见梁洹扶着邓太后刚迈过门槛,走进门来。而孙贵妃与潘德妃各自牵着自己的孩子,跟在二人身后。

这是上回两人不欢而散后,沈初夏与梁洹第一次见面。她望过去的时候,看见他正抬眼望过来,平静的脸上,无波无澜。她怔了怔,按下心头的涟漪,尽量让自己也看起来平常,然后与钱贵嫔一起低下身子行礼道:“见过太后,见过陛下。”

“初夏,玉丹,都起来吧。”邓太后笑盈盈地开了口。

“谢太后。”沈初夏站起身来,低着头走到一边。她没有再抬头去看梁洹,事到如今,自己对他礼数周到也就是了,其他的,真的没必要了。

梁岷还小,什么都不懂,还在地上爬。待他终于爬到梁峻身后,一下抱住哥哥的腿,咯咯咯地欢笑起来。

听到梁岷没有一丝杂质的笑声,邓太后似乎也被感染了,呵呵一笑:“这孩子,小时候爱哭,没想到如今倒如此爱笑,这模样也越长越像他父皇了,真真是个惹人疼爱的小东西。”

孙贵妃似乎这才注意到梁岷,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哎呀,昭妃,你怎么让三皇子在地上爬啊?那多脏啊!怎么三皇子还没学会走路吗?”

沈初夏将带笑的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开,抬起头来,望着孙贵妃,笑道:“回贵妃娘娘,还不会呢。我想让他多学学爬,再学走路。”

“三皇子与阿瑶同天出生,小不了一个时辰,可我们阿瑶可都会走路了。”看着沾了一身灰的梁岷,孙贵妃摇了摇头。这沈初夏出身低,养出来的孩子都这么上不得台面。

看着孙贵妃看着趴在地上的梁岷,那眼神像看着一只小狗一般。沈初夏心里老大不痛快。看瞅了瞅被孙贵妃牵着走在身边的大公主梁瑶,心头冷笑。走路早就什么了不起,小心发育不好成罗圈腿。

不过,趴在地上的梁岷却是不知这些。他抬起小小的脑袋,看见梁瑶腰间吊着一串珠子,闪闪发亮,心生好奇,便往梁瑶身边爬过去。

梁瑶也不太动知事,就看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小肉团子向自己爬过来,那小手胖乎乎的,在地上一动一动的。她也觉得有些好玩,便跌跌撞撞走了两步,对着梁岷的小脚便跺了下去。

梁岷在地上爬得正欢,不知怎么回事,一个重物狠狠压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好疼啊。像他这般大的小孩儿,又不会说话,只会用哭和笑来表达自己情感。此时,他只知道自己吃了亏,被人欺负了,于是,他嘴一咧,便大哭了起来。

沈初夏不妨梁瑶会去踩梁岷的手,愣了愣,随即便听到梁岷大哭了起来。她只觉得心一紧,便奔了过去。一把推开梁瑶,叫道:“大公主,你踩三皇子作甚?”随即弯下腰将梁岷抱了起来,搂在怀里柔声哄着。

梁瑶一脚跺下去,便听到梁岷的哭声,本就吓了一跳,又被沈初夏这个大人一推,又那么大声说她,她心头害怕,也跟着大哭起来。一时间,这屋里便充斥着两个孩子的哭声,甚为刺耳。

原本还满面笑容的邓太后,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她最听不得小孩子哭了,听了就心烦。

孙贵妃见沈初夏推了梁瑶,把自家女儿都吓哭了,也是火冒三丈,对着沈初夏呵斥道:“昭妃,你这么大个人跟孩子见什么气?你怎么还对孩子动手啊?”

沈初夏抱着哭闹的梁岷,心里那股怨气也没处出,语气也不怎么好,说道:“大公主踩着岷儿的手,妾不推开她,难不成让她一直踩着啊?”

“还不到一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劲儿?”孙贵妃冷笑道,“你怕是小题大做吧?”

沈初夏看着梁岷的手背都红了,心疼至极,也不客气地回应道:“岷儿也不到一岁,要不然让他也踩大公主一脚,贵妃娘娘不就知道有多大的劲了?”

孙贵妃掌管后宫,一向以准皇后自居,见沈初夏居然公然敢顶撞自己,不禁勃然大怒,也有些口不择言:“放肆!沈初夏,你不过就是一个正二品的妃子,还失了宠,你那满地爬的野孩子,也配与我的阿瑶相提并论的吗?”

听到孙贵妃此话,沈初夏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梁洹,只见他正抬眼望着自己,目光微闪,似笑非笑,似乎在跟她说,你不是要强吗?你不是不想靠我吗?我现在就看你怎么办?在这个宫里,你不靠我,你就只有这样任人欺负。

她这下有些清醒了。是啊,自己怎么看见儿子受了伤,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就像孙贵妃说的,自己位份比她低,而且还失了宠,凭什么与她比?真论起来,定自己一个以下犯上之罪,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不容易重生,沈初夏还是很惜这条命的。而且,自己若真被治了罪,还会连累梁岷的。可是,她也不想放下自尊去求梁洹。她还没有走到那一步。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唇,生生把这口气受了下去,低着头,没有再还嘴。

“好了!”邓太后本就被两个孩子的哭声闹得头昏脑涨,又听到沈初夏和孙贵妃争起来,那话也越说越难听,更觉得头大,对着二人训斥道,“你们两个当母亲的,不赶快把各自的孩子哄好,在这里吵什么吵?头都被你们闹晕了。”

听到邓太后的话,孙贵妃面色一僵,悻悻道:“妾知错了。”

沈初夏也低声说道:“是妾不知天高地厚,顶撞了孙贵妃,是妾错了,还请太后,陛下,孙贵妃恕罪。”

这“不知天高地厚”是上回梁洹训斥她时说的,此时,她也觉得,自己确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老是顶撞一些自己根本惹不起的人。可不知为何,那天梁洹骂她的时候,她还能平静地接受,可这一刻,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却难受得想哭。

第二十四章

听到沈初夏这番话,梁洹也想起那天与她发生争执的事情,眉头不禁微微皱起。他抬起眼,望着她。要解她的围,很简单,自己一句话就可以了。可是,他却不想这么做。他知道,沈初夏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也应该让她吃点苦头,这样她才会明白,只有自己才是她可以仰仗的。

不过,沈初夏这时一点向梁洹求助的心思都没有。她只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屋里呆下去了,不然非得连自己仅存的那点自尊也没有了。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抬起头来,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对着邓太后说道:“太后,妾怕岷儿再吵着太后和陛下了,妾这就把岷儿带到外面去哄。”

见沈初夏一脸忍气吞声的模样,孙贵妃冷冷瞥了她一眼,撇了撇嘴。

虽然沈初夏极力忍耐,邓太后还是从她面上看出些许的委屈和不甘。她沉吟了片刻,将面色缓了起来,对着沈初夏说道:“初夏,你带岷儿暂时出去也好。不然两个孩子都凑在这屋里闹,一个都哄不了。你把岷儿哄好了,再把他带回来吧。”

沈初夏原打算这趟出去了就找个理由不回来了,听到邓太后如此说,她只好点头应道:“是,太后。”说着便抱着梁岷出了门。

一走出映荷轩的大门,她的眼泪便夺眶而出。为自己委屈,也为梁岷受到的轻视而难过。想到这里,她更是把儿子搂得紧紧的。他的父亲除了他,还有其他的儿子和女儿,以后肯定还会更多的儿子和女儿,更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这个半路而来的母亲了。想到这里,她更觉心疼他。

梁岷出了门,孙贵妃也抱着梁瑶到一旁哄着去了,潘德妃见机会来了,赶紧上前,服侍邓太后和梁洹入了座。

梁瑶本来就没什么事,只是被吓到了。孙贵妃把她抱在怀里,不一会儿便把她哄住了。

见女儿不哭了,孙贵妃松了一口气,抱着孩子坐了回来,对着邓太后和皇帝笑道:“太后,陛下,其实瑶儿还是很听话的,平日几乎都不哭,刚才都是被三皇子给带偏了,再加上昭妃推了她…”

“好啦,孩子不哭就行了。”邓太后打断孙贵妃的话,瞥了一眼梁洹,又说道,“方才之事,你也别多说了。”

见邓太后不想听自己数落沈初夏母子的不是,孙贵妃面色微微一僵,随即点头应道:“是。”

孙贵妃与钱贵嫔、邓昭仪坐在一道。这两人见她还有些意难平,都劝着她。

钱贵嫔见沈初夏不在,也不怕得罪她,忙顺着孙贵妃的话说道:“沈昭妃确实没怎么教三皇子,我劝她让三皇子学走路,她也不肯,只让孩子在地上爬呢。”

听到有人附和,孙贵妃更觉得自己占了理,一脸不满地说道:“小门小户出来的,就是这样。你们都听到了,她先前连让三皇子来踩我们大公主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说到这里,她哼了哼,“陛下又不是只有她生的那一个儿子,难不成她那三皇子就比我们大公主金贵啊?”

“要说金贵,那肯定是大公主更金贵啊。”邓昭仪也笑盈盈地开了口,“大公主可是陛下膝下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啊。别的不说,就说当初三皇子与大公主同日出生,陛下只来看过大公主,根本没去看过三皇子,到底谁更金贵,由此可见一斑。”

“是啊,那个三皇子,被昭妃教得跟山野顽童一般,长大了也不过是个粗鲁莽夫。”孙贵妃冷哼道。

“就是。”钱贵嫔连边附和。

孙贵妃与邓昭仪、钱贵嫔三人说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传到了梁洹的耳朵里。三人语气中的轻视之意,溢于言表。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情浓时,曾跟沈初夏说过,以后再不会让人看轻他们母子。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一阵郁结。

他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下,转过脸,望着孙贵妃,冷冷说道:“贵妃,朕方才听你说谁是山野顽童?朕想,你是不是忘了岷儿的父亲是谁?”

孙贵妃没想到皇帝居然在听自己的壁角,先是有些愕然,随即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面色一下变得煞白,一脸惊恐地望着皇帝。是啊,梁岷再不好,也是梁洹的种。也怪自己大意,以为沈初夏失了宠,他们母子便能任自己**,可忘了皇帝也许不在意沈初夏,却也容不得别人说自己儿子的不是。

于是,孙贵妃把梁瑶交给邓昭仪,然后起了身,走到梁洹跟前,伏身行礼道:“妾失言,请陛下恕罪。”

梁洹冷冷地望着孙贵妃,缓缓说道:“今日是母后生辰,朕也不想弄得大家不开心,此事就此作罢,但朕不想以后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妾知道了。”孙贵妃怯怯说道。

“朕再多说一句,贵妃如今既然代为掌管后宫,朕希望你大气一些,朕想看到的是一个和睦的后宫。”梁洹冷着脸说道,“如果你还是无容人之量,这后宫的事你也不要管了。”

听到这话,潘德妃眼中微光一闪。除了孙贵妃,就是自己位份最高。如果孙贵妃失了宠,那这后宫是不是就该由自己来掌管了?

听到梁洹的话,孙贵妃也是吓得浑身一颤,含泪道:“是,陛下,妾以后必不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