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倒了杯山楂茶水给顾湘消食,实在是晚上吃的有点多了。

别院里的物资还是相当丰富的,膳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顾湘竟然吃到了就别的豆角,很新鲜,翠绿色的,她就奇怪了,后来问了才知道,就是直接把新鲜的豆角冷冻起来,等着想吃的时候再化开,味道稍微有点区别,但是在这蔬菜贫乏的冬天,也算是不错的美味了。

晚上邢尚天从书房里回来的时候一脸疲惫,顾湘体贴的帮他梳洗换衣服,没有问什么,到了睡觉的时候,两个人躺在一个被窝里,亲密的挨在一起,邢尚天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握着顾湘的手说道,“这些村民可真是苦…”他以前觉得自己过的挺苦的,因为不被父亲所喜,一直受嫡兄们的排挤,更是从八岁就养在外面,可是他今天看着那个可怜的女子,冻的脸色都发黑了,却固执的把所有的厚衣服都围在孩子的身上,生怕冻着孩子一分,央求着他能给她孩子一口吃的,那种慈母之心,那种无奈的感觉深深的刺激了他。

“嗯。”顾湘也深有感触,她后来听春芽说这附近几个村子里已经陆陆续续冻死了很多人,老人和小孩子居多,饿死的人不少。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一会儿顾湘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眼睛一亮,握着邢尚天的手说道,“六爷,粮仓里不少粮食呢,当时管库房的说,好些个米都放了好几年了,在放下去都不能吃了,我们能不能…”

邢尚天回握住顾湘的手,轻轻的应了一声,“好。”

身孕

很快,别院门口聚集了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人们,从凌晨开始就排队,只不过就是为了吃一口浓浓的热粥,这个粥不像是自己家里熬的,一大碗里只能数出几粒米,而是实打实的浓稠的米粥,一碗喝下去,可以抗一整天的饿。

顾湘站在院子里,左边站着柳枝,右边是春芽,就像是两个人保镖一样的,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人群,也不怪两个人这样,上次邢尚天和顾湘出来看施粥的情况,那些人一下子就涌了过来,把顾湘吓了一跳,他们有的跪着,有的站着,有的更是泪流满面,总归都是一个意思,希望不要打游击战,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施粥一二天就结束,而是能长久的施粥。

当时邢尚天把顾湘护在身后,皱着眉头,显然有点不高兴,可是看着那些脸冻的发红,甚至有冻疮的可怜村民又觉得怜悯,顾湘悄悄靠在邢尚天的后面紧紧的握住邢尚天的手心情沉重,竟然一点都没有我做了好事的感觉。

后来本来说施粥十天,就改成了一个月,反正粮仓里放的粮食很多,说起来别院附带的土地是二千亩的良田,生活在现代的顾湘刚开始不知道二千亩的含义,后来邢尚天就带顾湘转了一圈,顾湘估计了下,见过学校的足球场没?二千亩土地就相当于二百个那样的足球场,很大很大了,一般的农民自己能有个二亩地种就可以让一家人糊口了,这许多良田出来的粮食有一部分是卖掉,但是更多的是囤积起来,古代人对粮食的热爱程度就跟对黄金的爱,最喜欢把粮食放起来。

所以顾湘觉得别说是施粥一个月,就是一年半载的都没问题。

人群中似乎有人看到了顾湘,忍不住对旁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其实顾湘很好认,在这种地方谁能穿得起白狐狸皮做的斗篷?一看就是贵人之相。

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了,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老太太的颤颤悠悠的说道,“就是那位夫人,天可怜的,真是个善心的人,上次我家那口子求着六爷能多施粥几天,你也知道我家小孙子病了,就等着这口粥活命咧,那夫人听了就哭了。”

“哭了?”另个一人不相信的问道。

“可不是嘛,长的就跟天仙似的,哭起来能让人心都碎喽,她就跟六爷说,既然这样就把时间改成一个月好了。”

“是这样,当时我小儿媳妇也在呢,亲耳听到的,人美心更美,真是活菩萨呢。”另外一个人跟着说道。

这边议论开,跟在后面站的人挺了挺胸,颇为自豪的说道,“你们都不知道这位夫人的来历吧?”

“你知道?”

那人一副与有荣焉模样,“那夫人可是我们华北村的。”

“真的假的?”

“哎,你不信啊,不信就问问我后面的小兄弟,他可是华北村的顾家的人,说不定还是亲戚呢。”

众人就把目光对准一个约莫十二岁左右的少年,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袄,长的眉目清秀,身后背着个竹篓,竹篓里盖的严实,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手里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这会儿这小童手里抓着糖块吃,吃的津津有味。

“你们看我干什么?”少年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有点摸不着头的喊道。

“小哥,就问问你,你认识那位夫人吗?”

少年抿着嘴,看着站在院子内的顾湘,正准备说话,一旁的小童把糖块都吃完了,他舍不的添了添手,赶忙插嘴道,“那是我七姐”

众人听着小童的话都笑了,有个模样饱满的妇人指着小童说道,“别乱认亲戚,我也希望那夫人是我妹妹呢。”她这话一说,众人又笑了一番。

“可不是,那夫人要是我闺女,我可就真知足了。”另一个老太太说道。

众人又是一顿笑,有个干瘪的老头听了皱眉头道,“都庄重点,要不是这夫人心善哪里有我们饭吃?不想领粥就都回去!”

众人都不敢说话了,等凑热闹的人都散了,小童添了添嘴说道,“九哥,为什么他们不相信我啊?那是七姐啊!”说话的这个小童是顾家的小十一,名字叫顾铭祥,而这个少年是顾家的老九,名字叫顾铭瑞。

顾九从兜里重新拿了块松子糖出来递给顾十一,说道,“因为你太胖了,长的跟七姐不像。”

顾十一,

看见顾十一不高兴的撅着嘴,顾九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在这里等着,我给你领碗粥喝。”

顾十一更不解了,“娘不是说今天顿了两尾鱼,让我们早点回去吃?比粥好喝多了!”

顾九狠狠的瞪了顾十一一眼,“能一样吗,这是七姐给的粥,等我们端回去了,保准让娘高兴,说不定还能把你最喜欢的鱼肚子分给你吃。”

顾十一乐了,现在没有比吃的更吸引他的了,随即抬头见前面排队的人黑压压的,颇为机灵的说道,“九哥,去跟七姐说说,先给我们呗,就不用排队了。”

顾九摇头,“这次来不能让七姐看见。”

“来了为什么不能找七姐啊!”顾十一记得小时候七姐对他可好了。

顾九说道,“娘说等我们家富裕起来了,再来找七姐,不然会让人笑话我们是去打秋风的。”顾九说完神色有点严峻。

顾十一偏头想了想,“俺家不是挺富裕的吗?前几天我还看见娘在算银子呢。”

顾九笑了,摸了摸顾十一的头说道,“还早呢,爹在城里盘了个铺子,才刚开有进账…,娘说,总要等到凑够了当初收的聘礼八十两银子,然后拿出来给七姐补上嫁妆,到时候在过来才好。”

“噢,那行,到时候我让七姐给我糖吃。”

“你除了吃还能想点别的不?”顾九恨铁不成钢。

顾十一清脆的答道,“能,还有跟二蛋哥去掏鸟窝。”

顾九,…

顾十一舔了舔嘴,“鸟蛋考起来吃,很好吃咧。”

顾九,

顾湘总觉的人群里有个少年和小童长的有点像…,不过她想着华北村离这里可是远着呢,这么冷的天不至于到这里来领粥喝,就觉得肯定是多想了,一旁的春芽怕顾湘冻着说道,“姨娘,咱们进屋吧。”

“嗯。”顾湘点了点头。

晚上吃的鱼片粥,都是从湖里刚捞出来的鱼,直接杀了去鳞切片,然后腌好,等着粥好了直接倒进去,迅速打散了,搅动,不过片刻就是热腾腾,口感鲜嫩的鱼片粥了,非常容易做,也很有营养。

顾湘回到别院之后就挺喜欢吃,但是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一大碗的鱼片粥硬是只吃了两勺就吃不下去了,邢尚天在一旁看到,忍不住说,“不合胃口?”

“很腥。”顾湘说道。

邢尚天皱眉,对着一旁的春芽说道,“让厨房重新做。”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重新做了三次,顾湘也不过吃了两口,厨房的厨子头都大了,心想咱们这位平时不是啥都吃的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他没办法,后来使尽招数换了他最拿手的鸡肉粥,这才让顾湘喝下一小碗。

晚上邢尚天看着顾湘的表情带着几分忧心,说道,“以后施粥的事情不用管了。”

顾湘刚想反驳,觉得每天也就是去看看怎么就忙了,还不让管了?只是抬头看到邢尚天一副严肃的表情她就知道,这是领导已经决定好了,她只有听话的份儿,-_-|||,好吧,那就是继续过快乐的猪生活吧。

本来以为晚上吃不下饭不过是意外,结果第二天早上就更严重了,顾湘一口粥都喝不下,说是胃里堵得厉害。

邢尚天皱眉,立即叫人去把郎中叫过来了。

别院里有个长期供养的郎中,可是邢尚天觉得这个人医术不行,特意让招抒去襄阳城的同仁堂里请了郎中过来。

想当然,等着这位郎中过来已经是晚上,顾湘看着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额头上都是汗水,颤颤悠悠的被招抒几乎是架着一般送了进来,就觉得…,-_-|||,这不是绑架吧?

老郎中连口水都没喝,洗了手,在招抒和一旁丫鬟,还有据说是淮安王爷家六公子的邢尚天等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给顾湘把了脉,他刚开始还想着,这么急匆匆的找他过来,别是不治之症吧?他想想就后怕,来之前还给家里人写了封信,有点遗书的味道,说我去给一个大贵人看病,要是万一…,我药箱里还有XX两的银子,你们不要抢,平分了,好好过,总之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堆,要不是当初招抒瞪着他的厉害,他估计还能写三页,最好写到招抒不耐烦,换个郎中就好,QAQ

屋内静悄悄的,老郎中从开始的忧心忡忡到后来的眉眼舒展,他笑着说道,“恭喜老爷,这是喜脉啊。”

邢尚天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立时绽放开笑容,显得很是高兴,顿时屋内刚才愁云惨淡的,一下子就被喜悦冲击了,顾湘摸着肚子半天,才忍不住说道,“这是说我有了?”

老郎中笑了笑,肯定的说道,“恭喜夫人。”

邢尚天心情愉悦,大手一挥,“招抒,重赏。”

老郎中从招抒手里接过赏银,觉得沉甸甸的,足有二十两,他乐的脸上的折子都要散开,对着招抒连连说道,“多谢小哥。”

招抒心里也挺高兴,要知道邢尚天今年可是二十了,如今才有第一个孩子,这实在有点晚,虽然他挺瞧不上顾湘,但是她要是能给邢尚天生个儿子,那她就是功臣,他以后绝对敬着顾湘。

“别谢了,以后还有的您忙的,跟我来吧。”招抒对着点头哈腰的老郎中招了招手说道,“您以后就住那边…”

老郎中傻了,“住在贵府?”不是看病完了就回去?

招抒一副你好蠢呆的样子看着老郎中,“当然,我们姨娘身子贵重,里面的那个小的就更不用说了,您怎么也要呆到我们姨娘生完孩子。”

老郎中忽然有点欲哭无泪,这不是明晃晃的绑架吗?不行,他得回去啊!他几乎快哭了一样的说道,“可是老夫不是专门看妇人的…”他想表达自己对生产这事儿不在行啊!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自会在找其他郎中过来,不过您呢,什么也别想,好好的呆着,等我们姨娘顺利的生个小公子,到时候少不了你的赏银。”招抒一句话就把老郎中的打算给打破了。

老郎中无奈,苦中作乐的想,总归给的银子很多,就当…,来赚钱好了,QAQ

果然第二天邢尚天就派招抒去同仁堂把一位有名的金科圣手给请过来了,等着这位郎中到了别院之后,看到早就来报道的老郎中忍不住惊异,你怎么在这儿?

老郎中无限同情,心想,不仅我要在这里,你以后也得呆着,哼哼,终于有人作伴了,感觉也不是那么糟糕嘛。

顾湘当初对邢尚天说自己要给他生个大胖儿子,那不过是逗着他的…,最主要是她自认为自己还小呢,这么快有了?

邢尚天坐在顾湘的旁边,看着她一直摸肚子发呆,以为她是太高兴了,笑着说道,“是不是有点不相信?”

顾湘,…

“我也不相信。”邢尚天说道这里神奇的摸了摸顾湘的肚子说道,“你要给我争气,好好的养这一胎,以后我自会对你的好的。”

顾湘满脸黑线,敢情你以后对我好是因为孩子?

自从怀孕之后顾湘的好日子就结束了,吃不下饭,躺着也恶心,越是想着就越难受,她干脆想着找点事情给自己做吧,最后把自己那遗忘了很久的女红拎了出来,别说这么专心专注的做一件事儿,还真能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是那么难受。

这一天晚上邢尚天一进屋就看到顾湘在做绣花,看了问道,“好好的怎么想起来怎么绣个大冬瓜?”

顾湘,┭┮﹏┭┮,六爷,这是小老虎啊!

在顾湘控诉的眼神下,柳枝善意的提醒中邢尚天就知道了,噢,这是老虎…,咳咳,他就继续问,说这个老虎不适合绣在衣服上啊,他可以穿麒麟之类的,可是老虎就有点低端了。

顾湘囧了半天,最后愤恨的说道,“六爷,这是给孩子绣的小背心。”

邢尚天尴尬了好一会儿,终于有点自己说不出的酸酸感觉,以后孩子出生了,顾湘是不是头一个想的都是孩子?

春天

老淮安王是一个身长八尺的硬朗男子,虽然年过五旬但是一点也不显老态,走路风风火火,说话嗓门尤其洪亮,说一句话能震住你的耳膜,这会儿他正忍不住发着脾气,“我CAO他昭和王的祖宗!”

淮安王旁边是一个尖下巴,面容楚楚的女子,但是细看就能看出已经有些年纪了,她就是淮安王妃,这会儿被老淮安王话吓的,一下子就抖了了起来,忍不住说道,“王爷,你好好的发的什么脾气。”

“老子能不发脾气,你瞧瞧那老匹夫说的什么话?想要和离?呸,把我儿子丢在别院里,他闺女就自个儿回来了?倒是会享福,我儿子怎么办!”老淮安王越想越生气,站起来朝着凳子狠狠的一踹,那凳子一下子就飞出去老远,撞在墙壁上散了架,“本来以为是名门闺秀,结果就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三年了,屁动静没有。”

淮安王妃轻皱着眉头,她嫁给淮安王几十年了,唯独对他一样不满意,就是太粗暴了,她就不明白了,明明都是名门之家,怎么就这样的…

“来人,去给我备车!”淮安王快步的往外走,“我倒是要去找那个老匹夫算算账这几年的账,三年前塔塔族内讧,我就说是个剿灭的好机会,给皇上上了折子要出兵,他到好,说是塔塔族近几年一直都和我大晋和睦共处,何必要出兵什么…,老子就知道肯定是他那个塔塔族的小妾吹得枕头风…,这些年来坏了我多少好事,数都数不清!”

淮安王一边咒骂一边走着,一路上的丫鬟婆子,太监们都不敢上前,早早就避让开,其中一个头矮小的太监凝视着淮安王离去的方向,瞧瞧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找出了笔墨,精心的写一行字,最后卷起来放入了一本书中,随即走了出来,递给了管着二门的一个小厮。

淮安王上了马车就收了那暴怒的神色,一脸的严峻,早就坐在里面等着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见了就说道,“王爷,鱼已经上钩了。”

“嗯。”淮安王点了点头,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嘴里说道,“辛苦子琦了。”

张坚劲是淮安王的某事,已经跟了他不下二十年了,最是熟悉他的脾性,听了这话笑道,“不过小事,只是六爷那边要…,真的同意和离?”

“那熊孩子,连个媳妇都看不住!”说起来这个话题淮安王又是一肚子气,“跟我顶嘴的时候像是要把老子吃掉一般的,到了女人跟前就软蛋了?”

张坚劲尴尬的低着头,默默的听着淮安王发泄。

好一会儿,淮安王才熄住了怒火,说道,“你以为昭和王那老虎当真的想要让他闺女和我儿子和离?不过是看着最近皇上盯着我的紧,数次怒次于我,以为我快不行了,哼…,不过就是想要演一出戏给皇上看,既然他想要演,那本王就配合他,反正臭的不是我闺女的名声而是他的。”

张坚劲听了,露出几分钦佩的笑容,“还是王爷您高明。”说完见淮安王的神色和缓了绣,继续说道,“不过真是托昭和王的福,这次帮了大忙了。”

淮安王听了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神色,“那老狐狸,还当我真是个傻子,却不知道这么一闹,倒是误打误撞帮了我的大忙。”

不过几天京都就闹开了一个传闻,说是昭和王府的嫡次女回了家,嚷嚷要和淮安王的小儿子和离,有的人说昭和王府的汪氏是个缺少妇德的,又有人说是淮安王的小儿子是个奸邪小人,难以相处,总之,各种传闻漫天飞,但是最后还是指责汪氏的居多,说她不少妇道,还给夫君戴绿帽子等等,市井上说的话简直不堪入目。

汪氏回来之后就被昭和王关在了屋里不让出来,荣姑姑更是直接发卖了,青竹和青花是因为一直伺候着,这次倒也没参合进去什么,昭和王妃想着总归要留一个二个熟门熟路的,所以就没有处置,但是少不得挨了二十个板子,青疏却也和荣姑姑一样直接给发卖了。

刚开始汪氏还想着跟父母申辩一般,把自己的决心亮出来,让他们知道这一次不会再按照父母的话行事了,结果从第一天昭和王妃又失望又难过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这么一关就是整整三个月,寒冷的冬季慢慢过去,迎来的温暖的春天,汪氏从开始的信心十足到后来的忐忑不安,怎么母妃的反应跟她的预想不太一样呢?

终于这一天,当柳枝发出嫩绿的新芽的时候,汪氏被婢女带到了正屋,昭和王妃是一个长的相当美貌的妇人,头发高高的盘起,脸上的妆容相当的精致。

“母妃…”汪氏看到昭和王妃,未语先流泪,汪氏本以为昭和王妃会像从前那般怜惜的把她抱入怀里安慰,结果这一次她却是无动于衷,像是看待那些她平日厌烦的亲戚一般,冷眼旁观。

汪氏心中越发慌了起来,正待说话,却见昭和王妃身旁的一个面色严厉的嬷嬷喊道,“汪莹月,你还不跪下!”

汪氏吓了一跳,一下子就跪了下来,有点发傻的看着昭和王妃。

“汪莹月你不孝,不贤,顶撞父母,更是不守妇德,为所欲为。”那嬷嬷说道这里停顿了下,见到汪氏脸色已经发白,便是看了眼昭和王妃,见她如一尊雕像一般稳稳当当的不发话,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便将你逐出家门!永不得踏入昭和王府一步。”

这似乎就是汪氏预见中的结果,可是看着一脸麻木不仁的昭和王妃,她的心忽然就剧烈的疼痛起来,就好像把她丢入冰冷的河水当中,憋闷的无以复加。

汪影月几乎是立即的就哭了起来,她颤颤抖抖的给昭和王妃行了大礼说道,“女儿不孝。”

昭和王妃似乎有些不忍,豁然的站了起来,对着一旁的丫鬟说道,“把她赶出去,以后不许靠近我们府邸一步。”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汪影月的衣服被剥了下来,一旁的小丫鬟鄙视的看着她说道,“你还当自己是王府的大小姐?早就不是了,去外面打听打听你的名声多臭了。”说完就把光了身子的汪影月推了出去,说道,“那边的衣服算是我送给你的,别嫌弃啊,不过就是穿了十几天没洗而已,衣服还是好的,没有破洞。”

“这…,你竟然给我穿这种衣服?”汪莹月看着手上脏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襦裙忍不住骂道。

“你清醒点吧,王妃已经把你赶出家门了。”小丫鬟冷酷的说完就冷眼看着她,“快点穿,不安就直接这么把你赶出去。”

汪影月又急又气,却无可奈何的套上了脏衣服,随即那衣服上的恶臭差点就让她晕了过去,小丫鬟可不管她,见她穿戴完毕,便是一把推出了门,“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空旷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汪影月却忽然有点害怕了起来,她以后要怎么办?

过了最艰难的三个月,顾湘的日子又渐渐的好过了起来…,等着肚子像是鼓起来之后,邢尚天每次看到顾湘扶着腰走路就有点胆战心惊的,倒是顾湘反过来安慰他说道,“没事,多走走以后好生孩子。”她现在发愁的是自己生孩子的事儿,虽然看着自己娘王氏就像是啥事儿没有,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生,但是轮到自己就害怕了,这可是连剖腹产都没有古代啊。

不过很快顾湘就没心思想其他了,因为过了年,等着春花绽放的时候汪氏竟然回来了。

汪氏不是要去和离?当时走的可是很气势汹汹的,怎么还没呆几个月就回来了?顾湘去给汪氏请安的时候等了一刻钟不到就被请了进去,汪氏看起来很憔悴,本来饱满的脸都消瘦了,合身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有点过于宽大。

汪氏显然也很意外顾湘有了身孕,她盯着顾湘看了一会儿就让一旁的青竹给顾湘拿了个绣墩坐。

汪氏显得很疲惫跟顾湘客套了几句,就让她回去了,等着她回到自己住的紫竹院,后来又给她拿了一包补药过来,说是让顾湘煎熬了吃。

顾湘本来挺开心的,日子过的快快乐乐,她几乎都快忘记了邢尚天还有这么一个大老婆,结果她徒然就来了,她忽然就觉得开始紧张不安了起来。

不过显然汪氏的回归并没有给邢尚天带来什么影响,起初不过是听到人回来了,只是看了顾湘一眼只当知道了,其他都没说,顾湘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越来越大了,以前还能吵吵架,现在连架都不吵了,ORZ

过了几天之后,邢尚天就突然对顾湘说要搬到庄子上住,顾湘觉得有点不明白,邢尚天别开脸,耳根微红,破天荒的解释道,“你最近几天总是睡不好。”

孕期

晚上,汪氏睡梦中忽然间就惊醒过来,她的尖叫声引来青竹。

青竹看到汪氏额头上都是汗水,忍不住说道,“夫人,你怎么了?”

汪氏抱着被子,眼神恐惧,直到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说道,“水。”,青竹赶忙拿了茶水过去,递给汪氏。

汪氏接过,一口就喝光了,她胸口强烈的起伏着,似乎很是激动,用颤抖的声音问道,“青竹,我现在在哪里?”

青竹赶忙握住汪氏的手说道,“夫人,你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啊。”自从那一次被赶了出去,汪氏经常就做噩梦,有时候还会拉着她的手问,你是青竹吗?弄的她心里特别的难受,据说汪氏出去了一天一夜,没人知道那个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并不愉快。

京都里关于汪氏和六爷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的,昭和王和淮安王为了这事儿差点在殿前打了起来,都一把年纪了,竟然也不觉得臊得慌,他们都指责对方的孩子不好,弄得皇帝哭笑不得,给两个人劝架,这才平息了此事。

汪氏一闭上眼就看到那衣衫褴褛的乞丐朝着自己过来,狰狞的笑着…,饿了一天,她连口水都喝不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差一点就跟,她现在想想还觉得浑身发抖,入地狱一般。

昏暗的房间内,昭和王妃冷冷的看着她,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和离,那一刻什么她的脑子就是空的,只想着要活下去,还有什么不能答应?她扑过去抱住昭和王妃的裙角说道,不了,我什么都听母妃的,说完便是泪如雨下,她终于知道…,在没有力量之前离开昭和王府不过是痴心妄想而已。

昭和王妃冷硬的脸渐渐的缓和了下来,最后变成了心疼的神色,她好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内心,这会儿见到女儿回头,终于忍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

后面的事情似乎很顺利,昭和王府和淮安王府重归于好,她也被人送回了别院。

但是为什么就是这么不甘心呢,她看到那个顾湘和六爷两个人亲密的在湖边散步,只觉得心里又羡慕又嫉妒,凭什么她就过不了自己想过的生活,她的吴郎又到底在哪里?

一个个的问题困扰着她,让她也不能眠,她觉得和邢尚天这么过去下,就像是躺在油锅里一样煎熬,自己早晚会像那过季的花朵一样枯萎。

到底要怎么办?

搬到庄子上之后顾湘心情自然就放松很多,女人怀孕的时候尤其敏感,就算顾湘天性如何乐观,作为天生母亲,也不能不在乎自己的孩子。

日子慢慢的过去,这一年的春天迎来了罕见的干旱,按老人的话说,瑞雪兆丰年,但是去年那密集的大雪竟然没有迎来春天的雨水…,一连几个月一点雨都没有,农民们苦不堪言,为了引水灌溉好几个村落之间打群架,闹的死伤无数,等着后来,太阳渐渐大起来,溪水也渐渐的缩减,那些农民看着那肥沃的土地渐渐龟裂,然后一粒粒种子都死掉,脸上的麻木而痛苦。

顾湘看着越来越多的流民心里忽然就有种不好的感觉,每个朝代都是从有流民开始才有战争和造反的,别是天下不太平了吧?

到了七月,顾湘的预产期也快到了,她身边的春芽和柳枝都战战兢兢的,就连过来帮忙的郑姑姑都是一脸的紧张,只要顾湘说一句她肚子不舒服,那就了不得了,两个同仁堂请来的郎中轮流诊脉,邢尚天虽然一副淡定的模样,但是去僵硬的站着,就跟阶级敌人一样的盯着郎中,只要敢说一句不好的话,那就要马上给你好看的样子。

顾湘想起来现代的人,二十一岁的时候才刚刚考上大学,谁要是跟你说咱们结婚生孩子吧,估计会以为你是神经病,自己还是半大的孩子呢…,但是在古代,二十一岁的邢尚天已经是非常称职的父亲了。(过年长一岁喽。)

每天早上都会盯着她吃早饭,以前的那些榨菜都不许吃了,每天三餐都是安排好的,饭量也是,然后吃完饭就带着顾湘去散步,转一圈回来还有点时间,邢尚天就拿本书念,说这样让孩子从小就受到熏陶,以后就会好学了,顾湘当时看着邢尚天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想问他,万一是个女孩怎么办?

不过看在邢尚天一副殷殷期盼的神态,顾湘也实在不好泼冷水,毕竟是男是女生了才知道,

等着吃了午饭,然后就是陪着顾湘睡个午觉,醒来之后又是例行的散步,要围绕着院子里内的梧桐树走十圈。

然后又是读书,顾湘觉得和日子单调的她都快发毛了,最重要的是,这少盐少酱油的菜实在是不合胃口,我的螃蟹啊,烤肉啊,刺身啊,油焖大虾啊,你们都在哪里呢?

有天晚上顾湘是留着口水醒来的,她不说话就抱着邢尚天抹眼泪,邢尚天就急了,问她是不是肚子不舒服,顾湘摇头,但是邢尚天不相信,顾湘那高高鼓起的肚子就跟大皮球一样的,他每次看着都有点胆战心惊,他把两个郎中都喊过来。

两个年级加起来快一百多岁的老郎中,实在是觉得这日子见识没法过了,一天一次诊脉就算了,这半夜三更的不让他们这把老骨头睡觉,还要折腾,本以为什么大事儿,结果脉象很好,非常有力!他们忽然觉得真是欲哭无泪。

看着郎中门幽怨的眼神,邢尚天有点尴尬,赏了银子就让退下去了,他抱着顾湘哄着问道,“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顾湘砸吧嘴半天,指了指自己的胃,“这里。”

“饿了?”

顾湘点了点头,可怜兮兮的说道,“我想吃麻辣肉串!”说完就星星眼看着邢尚天。

“不行,不能吃辣的,对孩子不好。”邢尚天想都不想的拒绝。

“那水煮鱼总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