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进尺,说的就是他这种。

楚清露嘲笑他,“做男人,可真辛苦啊。”却并没有拒绝。

见楚清露承自己的情,端王殿下面上一贯的冷漠,心中得意至极:不枉费他威逼利诱了几日,才得到这样的内部消息。看,未来媳妇儿的铁石心软化了!

傅青爵曾经多次心疼于楚清露此世的出身不够好,但现在他终于有了觉悟:露珠儿出身差,消息来源闭塞,这就是给他刷好感度的机会啊。

他可以在露珠儿面前强势,做个霸道王爷,又酷炫又狂拽!

她昨日对自己爱答不理,今天就要想办法求自己。

端王淡定地等着露珠儿向自己求助:五个名额哎!他身为最得宠的端王,必然能为露珠儿争取一个名额。

求我啊求我啊求我一下是没用的,起码也得求个三四次,让我亲亲抱抱什么的啊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茶楼中众博士辩论声时高时低,有时激烈有时温和,呈水火交融之势。楚清露低着头在纸上刷刷记录,根本没有向傅青爵求助的意思。

傅青爵不安地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太拽了点,让露珠儿不喜了?

那他要不要求她呢只要她对自己笑一笑,自己就给她名额。

“露珠儿。”他小心拉楚清露衣袖。

“闭嘴,”楚清露低斥,“不要打扰我。”

她是真的在认真听。

傅青爵呆呆地看着楚姑娘静雅的侧脸,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他单记得露珠儿颜控到不正常的地步,却忘了她性格中的要强。

她若看中一样东西,那是一定要得到的。

她若想入国子监藏书阁,那一定会自己想办法。

傅青爵寡漠的面上,眼垂下,一些久远的事回想起,让他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前世初见,他只震于她的惊艳之美。但世上漂亮的姑娘千千万,楚清露也不可能是最好看的。她只是静静而立,娴淡幽静,抬目时又有幽火渐生。

便是这一眼,让他心动。

那时他初为帝,受众家牵制,面上隐忍,心中计划千万,随时伺机而动。楚清露抬眼的这一瞬间,让他仿若看到另一个自己。

索性必须选妃,他就点了她。

他初初只觉得她跟自己像。

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假装的。

为了他能对她一见钟情,楚清露暗地里做了多少准备工作。她读他的书,练他的字,寻他的言谈,推测他的喜好,反推自己的仪容。一遍遍的练习,一遍遍的计划。

楚清露跟他说,“我连要眨几次眼,都算过无数遍。”

在惊怒的皇帝质问时,她走向他,温柔艳情,大气端庄——“我这样好,你当然得看中我。”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只有铺开天罗地网,千方百计地捉你入瓮。

傅青爵微笑:她这样厉害,他的一颗心输给她,一点都不冤。

傅青爵目光火热地看着楚清露:你当然得是我的等我娶到你后,慢慢折磨你吧哈哈哈

“礼制之别?”喝杯凉茶后,陈夫子接过下面传来的纸条,念道,“好,此命题如是,礼虽与俗化,礼制当然有别。作为儒家门生,我看法如下”

讲了两盏茶的功夫后,他又收到一张纸条,“周天子尚在之时,孔圣人讲学魏齐,任职鲁国,是为不守为臣之礼,何解?”

陈夫子脸微黑,额上渗汗,一时无言。这谁传的纸条啊?问的可真刁钻!

“制者因时而变,圣人制礼乐而不受制于礼乐,如是。”另一博士揽过话题而辩,给了陈夫子喘气时间。

“错,礼乐应顺于王权。”法家找到了自己展示才能的机会。

陈夫子把两张先后的字条对照一看,笔迹娟秀灵动,竟是出于一人之手。

他还不待细看,又收到了新的纸条,“王侯将相,士农工商,贵贱之别。”

一看,还是出自同一人的手。

楚清露。

陈夫子思考良久,才谨慎地讲贵贱之分,唯恐那个人再给他个刁钻的问题。怕什么来什么,下一张纸条递过来时,陈夫子明显听到旁边博士有人在笑。他接过纸条,抽抽嘴角:贵贱有别,那解释解释昔日六国诸侯反周之事,再解释解释秦亡之事。

几场辩论下来,陈夫子对这个叫“楚清露”的人印象深刻。

众位博士也印象深刻——精彩的辩论,全是人家问出来的。

三日讲课,楚清露问的全是这种问题。

博士们又不认识这些学子,给谁名额,就看谁让大家印象深刻。楚清露没有别的贵族子弟家中有关系,她要入人眼,只得剑走偏锋。虽有些得罪陈夫子,却到底让人记住了她。

第四日,楚清露果然在家中收到了国子监的名帖,自得一笑。

入国子监藏书阁啊。

楚氏夫妻相顾而望,没想过闺女去喝个茶,就喝出个藏书阁来。本来定于这两天的归期,因为这等大好事,而缓了下来。

韩氏数落丈夫,“你看你一个穷秀才,都不如露珠儿!”

“露珠儿,你该不会想入国子监读书吧?”这对夫妻又小心问。

他们家没权,但托韩氏娘家的福,还算有钱。

是不是该砸锅卖铁、求到永平侯府,帮女儿上学啊?

夫妻俩脑补出了自己为了女儿读书而卑于人下的辛酸之景,为自己感动:他们一定是天下最疼女儿的父母!

作者有话要说:#彭彭姑娘投地雷之日常,MUSMUAMUA!#

第17章 女皇

国子监不仅是读书的场所,其中监生,资历熬够了,可直接做官。天下学子都想入国子监读书,但国子监现在学子数,也不过两千余人。

想入国子监,有这样几种办法:或为名门勋贵子弟,如楚弥凤者;或有名师举荐,参加考试,合格者入;或州府每年选最出色秀才,向上推荐;或家里特别有钱,向国子监捐资,也可入国子监。

楚氏夫妻想的,自然是用钱财堆出一个国子监学生来了。

楚清露断然拒绝,让夫妻二人怅然若失,感觉自己一腔爱女心还没发挥就被挥散了。入国子监读书,当然是天下学子的梦想。但捐钱入读,就非楚清露本意了。

明年,她会参加院试。若成案首,或可被荐入国子监。何必现在就着急呢?

她记忆混乱,学问也还没学好,有些不太扎实。

楚清露被国子监邀请入藏书阁,永平侯府的老太君专门让两个儿媳带着礼物,上门庆贺;大伯一家羡慕之余,又把自家不成器的孩子训了一通,这次,连楚恒都没有幸免。楚曦夫妻因为女儿借阅的事,不能立刻回义亭县,大伯一家却急着赶回去。

一则,大伯也算是父母官,哪能长期留在外头;二则,表姐谢云今年考院试,就在二月这几天,亲人不能毫不关心。

这些都是楚氏夫妻要考虑的事,楚清露现在最重要的是为进藏书阁做准备。为此,她都不再出门看美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刻苦攻读。等人出来后,整个瘦一圈。

楚清露就着昏色镜子整理仪容,因为消瘦,脸上的包子肉减了些,镜子里的小美人皮肤莹白,眉骨秀气,如同开花之初;脸盘很小,眼睛乌黑明亮,鼻子小巧,嘴唇纤薄

韩氏看着小丫头阿文给女儿梳发,“露珠儿似乎张开了些,变漂亮了。”

“那当然!”楚清露眉目间的那股得意劲,估计不是顾着仪态好看,她就直接叉腰大笑了。

“”韩氏额角微抽,夸不下去了:小姑娘自我感觉太好,脸皮太厚。

楚清露转身要求,“娘,你看咱们家的镜子多不清晰。我听说南洋有外国商人做买卖,有进那种把人照得特别真的大镜子让舅舅看看呗。”

“露珠儿,一面镜子还不够你照的啊?”韩氏看着女儿很忧愁,这爱美也有个限度吧?

楚清露垂涎那种大镜子不是一天了,哪里能容得韩氏拒绝?她跟娘讲一大堆道理,将近半个时辰,有理有据,把韩氏说的眼睛发直、头脑发昏等钟叔过来问是否出门时,韩氏都快哭了,“买买买!我这就给你舅舅写信!露珠儿你快去国子监吧,别耽误了你读书。”

楚清露满意出门。

坐车到国子监大门前,绿槐葱郁中,门顶有书“国子监”字样牌匾。黑底金字,字体瘦劲挺拔,将钟鸣鼎食和金戈铁马之势混于一体,有酣畅淋漓之感。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楚清露只看这牌匾上的字,便有敬仰之心升起。

孔典簿得到通报,出门相迎,见小姑娘在仰头看字,他面有笑意,也不打扰,只在一边等候。等小姑娘回神,由丫头阿文递了名帖,孔典簿查看无误后,才笑道,“就等楚姑娘一人了,跟我来。”

孔典簿却不领她入大门,而是往东侧去。怕楚清露不懂,向她介绍,“国子监左有孔庙相连,第一次进国子监,要先去孔庙问候圣人。”

这是理所应当的。

一共有五个学子入藏书阁读书,楚清露去的最迟。等她和孔典簿到时,另外四人早已等候多时。孔典簿介绍大家认识,五人中,楚清露是唯一一个平民学子;另四人,一对兄妹姓钟,是江南小国子监的学生,面对其他人都有种矜持的傲慢感;还有一陈姓男子,本也是贵族子弟,因在家中地位低,未能入国子监读书,此次被选中,也是托了关系,对待其他人客气十分;最后一小女子姓陆,与楚清露年龄相仿,据说是跟父亲进京述职,机缘巧合得此机会。

这么一看,国子监也不是完全公正之地,大家都各靠各的关系。

楚清露跟众人行过礼后,一眼就奔着那位叫陆青萱的少女看去了。无他,长得漂亮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