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程如歌却听清了,手自然地放到她脑后,安抚似的揉了揉。

“不是鞭炮...”

“嗯?”

“是气球。”耳边传来闷笑,他语气不掩愉悦,“市区里早就禁止烟花爆竹了,为了有气氛,每次逢年过节小区里总有些人扎气球的。”

“......”

“那你有没有扎过?”她睡意随着话音渐渐消散,仰起头,勉强睁开眼去看他。

“没有。”面对这样故意玩笑的问题,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不过倒是可以放点小烟花。”

“唔?”

程如歌想了想,给出一个具体形容词,“仙女棒。”

“啊。”沈意浓不由地感慨,“好幼稚。”

“......”他垂眸看着她,动了动唇,“...起床吧,不早了。”

昨天逛超市时,沈意浓买了许多装饰的东西,原本以前节日都是随便就过去了,但看到这些年味十足的对联剪纸,还是忍不住凑过去挑挑选选。

大抵是和清早扎气球的人一样,大家心中都保留着一份传统习俗的特有情结。

早餐后,两人一起贴着对联,程如歌上手弄着,沈意浓站在不远处观望,出声给他调整合适位置。

大功告成,漂亮清新的小别墅大门上多了两幅火红的对联,颇为热闹喜庆。

一上午收拾整理了衣柜和房间,吃过饭,沈意浓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她一直追的那个综艺节目出第三季了,里面有个男明星她挺喜欢的。

搞笑有梗,重点还长得好看。

她看得津津有味,没一会,程如歌洗完澡出来,把超市买的那一大袋零食拿到了这边。

“我们来试试这个好不好吃。”

他说着拆开袋子,对那袋薯片仍旧念念不忘,沈意浓一度怀疑他不是买给她的,其实是买给他自己的。

“青柠味。”程如歌先是端详了一下包装,念出底下几个小字,然后才好整以暇的打开,探头看了眼后,结果手一转递给了她。

“你先尝尝。”

“......”沈意浓怀疑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想让我先以身试毒?”

“.........”程如歌有些无言。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那你干嘛一副很感兴趣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样子最后却突然转手给我了?”

“......”

“行吧。”程如歌和她对视三秒,败下阵来,自己从袋子里拿出一片薯片放到嘴里。

“我先吃,先给你试毒行了吧。”他咀嚼着东西,说话有些模糊,沈意浓怀里压着抱枕笑,歪着身子看程如歌把那片薯片吃完。

“还不错。”他最后吞咽下去,慢腾腾看了眼她,给出意见,手里却诚实无比地去捞茶几上的水杯。

“看吧!”被沈意浓发现了,她大笑,“你都喝水了!肯定不好吃在骗我!”

“没有,只是有点咸我不习惯而已。”程如歌中肯评价,神情端正的像是在做什么美食测评节目,沈意浓目光飘忽几下,突然说。

“我不信,除非你给我尝尝。”

“给你——”他伸手过去,话音还未结束就戛然而止,沈意浓贴着他的唇,近在咫尺一双笑弯的眼。

许久,亲完,程如歌白皙的脸颊染着红,沈意浓喘了两口气,笑眯眯。

“程老师,好像真的有点咸了。”

程如歌:“.........”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再度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想到什么,把手中玻璃杯递给她。

“那你要不要喝点水。”他补充。

“止渴。”

沈意浓听到这两个字,立刻联想脑补到某些东西,脸升腾着就热了起来,羞耻到无以复加。

她眼神僵直看着他,不自觉咬紧唇,满是控诉。

见她这个模样,程如歌顿时也想到了另一层意思,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迅速澄清。

“我只是单纯的让你喝水而已。”他说完了,又画蛇添足的加了句。

“你不要想太多了。”

“知道了!”沈意浓头顶几乎冒着烟回答,再也维持不下去,把脸往怀中的抱枕里一埋,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才不是那种饥渴的人!

呜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小沈:我脏了。

从今天起,我在程老师心中就是一名饥渴的女子。

☆、第 28 章

哭当然是假哭, 但控制不住情绪是真的,大概是从来没见过她这幅模样, 程如歌先是在一旁笑,待笑够了后才过来安慰地拍她肩膀。

“别哭了。”他打趣说,“算我错了好不好。”

沈意浓不听, 脸仍旧埋在抱枕里不肯出来,呜声倒是停住了,只剩下一片安静。

程如歌思考了下,出声, “那你抬起头,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静默半响,沈意浓动了动,从枕头里露出了小半张脸, 被闷得通红, 漆黑的眸子过于亮, 像是含了水。

她盯着他,无比郁闷,“什么秘密?”

“你过来。”程如歌朝她招手示意,沈意浓将信将疑挪过去一点,猝不及防他低下头来, 在她带着余温的脸颊上轻碰了下。

“渴的人是我, 是我想喝水。”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沈意浓怔怔的,心想, 如果心动是一条起伏不定的波浪线话,此时应该瞬间拔到了顶峰。

“程老师…”她从底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你真好。”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望着彼此傻笑,须臾,是程如歌轻咳一声。

“要不要继续吃东西?”

“要。”沈意浓一把扔掉了抱枕直起身,从他手边抓过袋子,窸窸窣窣认真翻了起来。

“我尝尝这个饼干。”她抓起一包粉色小饼干,端庄地读着上面的字,“草莓牛奶。”

说着,两只手握住包装袋边角,往外一扯,甜腻的草莓香味顿时在空气中散发开来。

“好甜。”她尝了一口后点头,然后看着程如歌,字正腔圆地发音。

“是程老师的味道。”

程如歌:“……”

他得承认,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客厅里,地板上被投进一束午后阳光,他抬手捂住额低笑,无奈摇头,沈意浓捉弄成功,再次揉着一旁抱枕,笑歪倒了身子。

这一晚是跨年夜,电视上放着春晚,沈意浓在上面看到了许绛和安幼黎。他的节目是和一位老艺术家合唱歌曲,全程表情生动,歌声富含感情,是新时代社会主义接班人了。

安幼黎就独特很多,她穿着雪白纱裙,表演了一曲歌舞剧,幽暗灯光打在她脸上,神态动作眼神像极了一只被引颈受戮的天鹅,美得残酷又惊心动魄。

沈意浓想起了被绑架那天,两个场景的人某些地方高度重合了起来。

她正出神,不妨门被推开,程如歌探身进来,手里拿着两个包装简陋的长形纸盒子。

“要不要去外面玩烟花?”他朝她晃了晃手,嘴角笑里藏了孩子气。

“什么烟花?是那个很幼稚的仙女棒吗?”沈意浓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爬起来朝他走去。

“不是。”程如歌纠正她,“是很可爱的仙女棒。”

房子外面有一个小花园,不知何时多了些星星灯,挂在树枝间像是真正的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

程如歌点燃了一支烟花棒递给她,黑夜中,小小一簇火花滋滋燃烧,沈意浓拿着不自觉挥舞了两下,那抹光亮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绚烂的痕迹。

“还是挺好看的…”她端详着自言自语,程如歌笑了笑,嗯了声。

“小时候过年,我母亲就会给我点两支这个小烟花。”

“嗯?”沈意浓转过头看着他,程如歌手里划动了下那个烟花棒,语气平和,“她说每个新年都要放烟花许愿,总有一天一定会实现。”

“阿姨真会骗小孩。”她想了想说,程如歌顿时笑出声。

“也不全是骗人的。”他把手里的那支烟花递给了她。

“来,许个愿望吧。”

沈意浓看着两支正在燃烧着的火花,眼底映了明亮光芒,须臾,她闭上了眼。

愿望吗?

那就希望年年岁岁,都有今朝。

春节过后复工,剧组里一派欣欣向荣,安幼黎和许绛也不吵吵了,反而像变了个模样,前所未有的和谐。

中午一起吃饭,剧组今天菜色不太好,安幼黎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拿起一旁的矿泉水,刚想拧开,就见许绛伸手一把拿了过来,没什么表情替她打开后又再递了回去。

安幼黎神情顿了顿,还是接过喝了口,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沈意浓眼中惊奇还未来得及收起,又见许绛瞥了眼她盘子里几乎未动的饭菜,拧起眉。

“怎么只吃这么点?难怪那么瘦。”说着,他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碗里的肉块和鸡蛋都拨了过去。

“再多吃点,不然风一吹就倒了。”

他语气强势又不耐烦的很,沈意浓本以为安幼黎会赏他一个白眼,谁知道安幼黎隐忍几秒,真的拿起筷子重新夹起了菜。

她低着头慢吞吞地咀嚼着,许绛见状面露满意,沈意浓在心底感慨三秒钟,默默降低了自己存在感。

杀青在即,沈意浓还有最后一点戏份收尾结束,她连着拍了将近半个月,“许橙子”这个角色终于圆满落幕。

导演喊出那声“卡”,场务打板落下。

“许橙子——”

“杀青。”

周围响起几声欢呼,工作人员抱着一束鲜花给她送了上来,说着“恭喜。”

沈意浓受宠若惊,连忙接过弯腰道谢。

“我们剧组真是多灾多难啊。”导演也忍不住感慨,拍拍她肩膀,“小意辛苦了。”

“没有没有。”她摆手推辞。

“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啊。”例行的商业寒暄,沈意浓点点头,笑着答。

“好的。对了方导,晚上我定了包厢,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沈意浓在剧组里人缘还不错,平时事不多又好相处,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没有坏心眼,再加上许绛和安幼黎的关系,吃饭时大部分的人都来了。

大家都是天南地北聚在一起,因为一部剧产生了交集,这种缘分普通又奇妙,离别时刻,不由多了几分感性。

沈意浓喝了几杯平日里相处不错的工作人员敬来的酒,气氛正逐渐热烈,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出新消息,备注是程老师三个字。

她陡然一惊,立即捞起手机握在掌心,目光打量着周围。

幸好,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沈意浓微松一口气,看向屏幕。

“几点结束,我来接你。”

“还要一会。”她看了眼时间,敲键盘,“大概半个小时就可以了。”

“好的。”刚准备退出,对面又立马追加了一句过来。

“不要喝酒!”

“………”沈意浓看着后面那个情绪充沛的感叹号,不由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结束聊天,沈意浓点开了程如歌头像,盯着他备注名犹豫许久,最后手指微动,缓慢地输入字母。

——sunshine

my sunshine

我的阳光。

饭局结束已经是十一点,大家都各自道别散场,安幼黎和许绛并肩同行,沈意浓站在门口。

“走啦。”许绛朝她抬了抬下巴打招呼。

“路上开车小心。”她笑着叮嘱。

“你真是舒服,又开始度假了…”许绛嘟囔,“不过还好,这次还找到了一个男朋友。”

“你说什么?”沈意浓没听清,疑惑问他,许绛扁扁嘴。

“没事,没说什么。”

“喔。”她看向了旁边安幼黎,主动道:“上次的事我一直觉得很抱歉,如果以后有用得上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没关系。”她眼神有些散漫,语气随意。

“程如歌已经补偿过我了。”

“啊?”

她掀起目光看她一眼,话里意思清晰,“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引起的,由他补偿也是应该,你和我都是受害者。”

沈意浓张了张唇,胸口滋味有些莫名,大抵是属于一种感动和慨然交织的复杂心绪。

她对她露出了一个感激地笑,安幼黎没说什么,神色平常,倒是许绛在那里嘀嘀咕咕的。

“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倒霉,老遇到这种糟心事…”

安幼黎闻言眼神看向他,许绛话音戛然而止,轻咳一声,“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她视线转了回来,气场莫名高贵冷艳,许绛却置若罔闻,伸手一拉她手臂,安幼黎被带动的踉跄半步,被迫跟在了他身后。

“别嘴硬了,梁梁都说了今天她有事让我一定要看好你…”

“谁让她找你的!”

两人斗嘴声渐行渐远,沈意浓唇边笑意未散,就见面前停下来一辆黑色车子,后车窗被摇下,程如歌的面容出现在后头。

“青青,上车。”

车内空间密闭,光线暗淡,空气中浮着的淡香舒缓适宜,恰当好处放松人的精神。

沈意浓刚坐稳,就抵挡不住酒精和疲惫带来的倦意,踩掉自己的细高跟靴子,整个人倒到了他腿上。

“程老师…我好累啊。”她趴在那里说,半阖着眼,软绵无力的模样。

程如歌忍住心头怒意,沉着嗓子问她,“不是叫你不要喝酒。”

“我没喝。”她睁开了眼,十分无辜,“我只是好累,又没有醉。”

“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程如歌听完神色稍缓了缓,声音放软。

“没有。”她摇了摇脑袋,略带委屈,“导演急着拍完,前面有些镜头不行又重新补了,我昨天只睡了四个多小时。”

“你们剧组安排的太不合理了。”某人严肃批判,全然忘了前段时间沈意浓在家几乎休了半个多月的假。

“嗯嗯。”她也不辩解,只附和点头,程如歌眼里露出的心疼越发厉害,丝毫不再想要指责她,反而动了动身体,让她躺得更加舒服。

“睡吧。”他指腹抚了抚她的额,无比温柔。

“待会到了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