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沈采采几乎都想要再去跳个水醒醒神,看看能不能找回什么记忆!妈的,人家穿越女一穿越就开挂苏遍天下,谁家穿越像她这样憋屈的?没记忆又短命,还有一摊子不明不白的烂事!

不过,现在想想,虽然皇帝他就是个标准心机屌、长得也不怎么符合她的审美,还整天阴阳怪气折腾人.......但这些缺点还远不至于让一对青梅竹马长大的人反目成仇吧?所以,这么两个人,究竟是怎么走到现在这地步的?

他们成婚五年,为何一直没有圆房?私下里又为何争执不休?原主的落水究竟是是不是一个意外?

沈采采想得头都疼了,隐约觉得上面这些问题句式有些熟悉,忍不住皮了一下,在心里续道:这一切的背后,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敬请关注今晚八点cctv年度巨献《走进齐史——懿元皇后之死》

第25章 酒醉微醺

其实沈采采之前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问题有多少。

但是,人安逸的时候总是很难想很多的,沈采采每天吃饱喝足又睡足,顶多烦恼下那越来越近的“死期”和眼前越来越烦的皇帝。哪怕她总担心皇帝是不是已经看出了自己或者暗地里谋划着什么,但这种没有证据的担心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安逸的时间可以磨去疑心、可以使人迟钝.......

直到此时,一个个的问题忽然又到了她的面前,就如同贴在颈边的利刃,叫人肌骨泛寒。

沈采采想的头疼,神色间难免也显了一些出来,微微蹙了蹙眉头。

华文大长公主见状不免奇怪:这又怎么了?

其实,华文大长公主提落水这事,也是因为先时沈采采落水大病,几度垂危,皇帝大发雷霆,很是整顿了一番内廷外廷。

当时,华文大长公主代掌宫务,自是比外头的人知道更多。那些日子,她在内廷见的血比她前半辈子加起来还多,回去后还做了好些噩梦。华文大长公主也实在是怕再有这么一遭,这才忍不住提醒沈采采让她多加小心——毕竟,她是皇帝的心尖肉,这要出了什么事,那不就是拿刀剐皇帝的心?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世人又有哪个不畏?

哪怕是华文大长公主,想起当时的天子之怒亦是要为之胆颤。

不过,眼见着沈采采神色倦怠,华文大长公主虽有迟疑但还是关切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可是想起了什么难事?”

这些事自然是不好与人多说的,沈采采只摇了摇头,叹道:“无事,就是有些累了。”

说着,沈采采又抬起手,扶了扶自己的额角,细指如葱玉,白皙无暇,倒是更显得她玉面上的那一抹倦色浓重。

华文大长公主暗道:也是,皇后这才病愈不久,想必是身子还有些虚.....她也不敢多作打搅,这便起身要走,温声道:“皇后今日忙了一日,也是该休息休息了,万不可累着了。左右我府上还有事,也是该把那两个小魔星给拎回去了。”

沈采采左右想得头疼自然也没留人,只抬眼唤了清墨进来:“你替我送一送大长公主。”

清墨盈盈一礼,诺诺应了。

华文大长公主也没推脱,先出门把两个孩子拎回来,然后才上车轿出宫。

大约是两刻钟,清墨方才重又回了凤来殿:“大长公主、小世子以及小郡主都已上了车轿,再过一会儿应是就要到宫门口了。”

沈采采此时已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服,正懒懒的倚在凤榻上,顺嘴问了晋王的事。

清墨细声禀道:“晋王玩了半日也有些倦了,已叫宫人服侍着回去歇息了。”

沈采采“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清墨悄悄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轻声请示道:“娘娘可要躺会儿?”

沈采采把各种事情在心里转了一圈,感觉暂时没什么事,这便点了点头。

清墨会意,这便上前几步,亲自伸手去替沈采采解开发髻,轻手轻脚将那鸦羽一般的长发打散。

恰在此时,忽而又见着有宫人急忙忙的自外跑来。

不必沈采采开口,清墨便已横了眉头,不悦道:“你这是哪里学的规矩,娘娘面前也敢如此失礼?”

那宫人瑟瑟下拜,语声隐约有些发颤:“奴婢知错。”她咽了一口口水,终于镇定了一些,这才把话说完了,“娘娘,陛下酒醉,乾元殿里派了人来,请您过去。”

沈采采一顿,倒还是坐在榻上没动,只是有些诧异:“怎么就吃醉了?”她还以为皇帝这种人就像是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除了剧情要求之外都是千杯不醉的。

宫人轻声禀道:“回娘娘的话,午间孙将军入宫见驾,也不知说了什么,他与陛下两人一口气便喝了好几坛酒。后来孙将军走了,陛下便起驾回乾元殿,躺了一会儿倒是醉的更厉害了,好似还有些头疼,醒酒汤不喝,服侍的宫人也近不得身。阖宫上下实在是都慌了......”她咬了咬唇,小声道,“周公公也没法子,只得遣了奴婢等人来与娘娘禀一声,请娘娘过去。”

沈采采越听越觉得惊奇:“听你们这口气,难不成陛下先时都没有喝醉过?”怎么一点应急方案都没有啊,等人都要发酒疯了就抓瞎的来找她?

宫人俯身再拜,语声恭敬:“陛下先时醉后,多是娘娘照顾,确无大事。故而奴婢等实是不知......”

沈采采:......妈的,原来我就是那个醉后应急措施啊。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似乎也不好不管。

沈采采抬起手,屈指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疼了,不过她还是很快的点了点头道:“行了,去乾元殿吧。”

她这发髻都已打散了,索性便只让人绾了个松松的髻儿,这便穿着身上那件玉青色的宽松便服,摆驾往乾元殿去。

因沈采采打的是早去早回的主意,这一趟过去也是动作快得很。

乾元殿里的人见着沈采采简直就像是见着个救星,没有不高兴的。

周春海亲自迎了上来,殷切又恭谨的模样:“陛下素日里少喝酒,喝多酒就要头疼,奴才等早便备好了解酒汤,就等娘娘了.......”

说着,周春海亲自从后头的小太监手里接了托盘,那黑漆雕龙的托盘上正好是一盏温热的解酒汤。

沈采采叹了一口气,伸手接了那盏热汤,抬步入了殿里的暖阁。

阁内并无外人,玄色金丝镂空绣云龙的帘幔下光影朦胧,若有若无。殿室一角,紫铜三足香炉里正烧着龙涎香,香气袅袅而起,好似无声无息的河流在空中流淌而过,厚重无比。

沈采采往里走了几步,一眼便看见了独坐在榻上的皇帝。

大约是酒醉未醒,他用手撑着半边的身子坐在榻上,双目微阖,似醒非醒。

此时的他倒是少见的衣冠不整,披着一头乌漆漆的黑发,身上只着了一件宽大的月白色寝衣,衣襟敞口处正好能够看见他宽敞结实的胸膛,那蜜色的肌肤映着殿中的莹莹烛光,肌理分明。

沈采采虽然知道对方是个心机屌,一向不怎么欣赏对方那张脸,但是此时此刻还是隐隐约约的被那种男女之间天生就有的、无法形容、无需形容的“男色”勾得心头一动。

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恍恍惚惚的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不知道,他有几块腹肌呢?

六块,还是八块?

第26章 蒹葭采采

不过,这恍惚终究只是短短一瞬的事情,沈采采很快便回过神来,紧接着往前几步,开口唤了一声:“陛下?”因为怕皇帝耍酒疯,沈采采走了几步便又谨慎的顿住脚步,正好与坐在榻上的皇帝隔了一段还算安全的距离。

直到此时,一直坐在榻上不动的皇帝方才闻声抬眼。

他的凤眸仍旧是黑沉沉的,好似无星无月的永夜,又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然而,他的目光却依稀有些恍惚,仿佛认不得人一般怔怔看着沈采采。

过了片刻,他那始终不曾变动的面庞上方才浮出一丝微乎及微的笑意,像是终于认出了来人,干涩的喉中有一声低笑:“是你啊......”

那微冷的声线被温热的酒水浸透了,微微有些哑,仿佛还带着美酒般醉人的意蕴。

沈采采只垂眼打量着他,一时没有应声。

皇帝恍若未觉般的凝视着她,接着笑道:“你怎么......”

大约是醉意沉沉,他说到一半,声音不觉便又低了下去,低不可闻,似乎只是恍惚间的喃喃自语。

沈采采一时没有听清,好奇的往前走了几步,接口问道:“你说什么?”因为步伐迈得太大的缘故,她手里的那盏醒酒汤随之晃了晃,热汤溅在她的手背上,烫得她差点把那盏汤都给摔在地上了。

皇帝却是半点不惊,只坐在那里,抬眼凝视着沈采采,蹙着眉头把先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次,沈采采倒是听清楚了:他说的是——

“你怎么不叫我萧哥哥了?”

沈采采一时间颇有些五味交杂,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皇帝他,真喝醉了?

皇帝往日里带给她的压力实在有些大,以至于忽然见着醉成这般模样的皇帝,沈采采反倒有些愣了。她勉强理了理自己混乱又复杂的思绪,端着醒酒汤往前走了几步,顺势在榻边坐下,直截了当的道:“你喝醉了,要不然还是先想喝几口醒酒汤。等等我再叫人上来帮你换身衣服.......”

她这般说着话,握着汤匙的指尖也跟着动了动,准备先舀口汤喂人。只是,她这才刚抬头却又发现自己现下的位置实在是有些不方便——她此时一手端着醒酒汤一手拿着汤匙,正好就坐在皇帝身前,一抬眼便能看见对方那寝衣的敞口处。

蜜色的肌肤和结实光滑的胸膛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

甚至,如果皇帝动作大些,襟口开得再大些,她就能看见对方胸膛上褐色的颗粒。

沈采采咽了口口水,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龙涎香厚重的香气也夹杂着皇帝身上温软的酒香,这些混杂的气息入了肺腑、融入血液,仿佛又催生出另一种异样而又燥热的感觉。沈采采很是勉强的压住了自己的心跳,暗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可是个纯洁少女,万不能被皇帝这种心机屌给诱惑了!

这般想着,沈采采便十分干脆的把手上的那碗醒酒汤搁到了一侧,抬起手便欲要替皇帝理一理敞开的衣襟——要不然,一抬头就看见人家胸膛,这汤还怎么喂啊?然而,她的手才刚搭在皇帝的衣襟上,一直坐着不动的皇帝却忽然一动,用手按住她的双臂,正好将她整个人都压在了榻上。

他怔怔然的把头埋在沈采采的肩头,鼻尖正好对着锁骨的位置,好似嗅着什么似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呼吸时的神态像极了深山野岭里低头嚼食血肉的野兽——剥开人类斯文掩饰的表皮,露出内里原始且又野性的本能。

沈采采几乎被他的动作吓得毛骨悚然起来,下意识的便要开口叫人。然而,在她尖叫之前,皇帝却忽然又开口了。

他压低声音,极轻极轻的叫了她一声:“.....采采。”

沈采采很难得的怔了怔,有那么一瞬,她甚至都忘了挣扎。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这是沈采采名字最早的由来。她曾经很嫌弃这个听上去土里土气的名字——每次上学开学时,班里点名,abb的名字排列算是最多的,而沈采采这个名字又算是这里面比较土的。以前沈采采还想着要改名字,结果被家里人拦住了,沈父特意找她谈心,告诉她:“这是你爷爷翻了诗经给你取的名字——‘蒹葭采采,白露未已’。采采,是茂盛的意思,也是灿灿青青、活鲜鲜貌的意思.....”

每一个名字都带着父母殷切的希望,沈采采便是再嫌弃那也只好先将就着用了这个名字。只是,此时,听着皇帝将她的名字含在唇齿之间,这样轻之又轻的念出来的时候,就连她胸膛里的那颗心也不由得跟着砰砰乱跳,微微有些发烫,好似被人捧在掌心珍之重之的捂着。

就在她发怔的同时,皇帝慢慢的凑上来,他的脸庞离她愈来愈近,竟是直接吻了下去。

双唇相触的同时,沈采采的脑子里只余下一片空白。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伸出手去推皇帝,竭力想把对方推开。

很不幸,皇帝比她重得多,此时正好压在她身上,好似山峦沉沉压下一般,不移不动。甚至,因为她这推拒的动作,皇帝反倒把她抱得更紧了。

他的唇舌也似他此时的动作,强硬而有力的叩开了沈采采紧闭的唇齿,一点一点的加深这个吻。

沈采采被他这般搂着吻着,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她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洒在榻上,鸦黑的长睫则是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微微发颤,原本透白柔嫩的雪颊也泛起一层薄红,好似晕晕的霞光映照于上。

似天上的玉人染了颜色,昳丽非常,清艳已极。

皇帝忍不住的把人搂得更紧了一些。

现下的沈采采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眼见着推不开皇帝,她这便抬脚去踹。简直是手脚并用,拳打脚踢。

然而,皇帝皮糙肉厚,哪怕是被沈采采这样踢着踹着都纹丝不动,他搂着人的手臂更是铁铸的一般坚硬。甚至,他还惩罚似的,在沈采采柔嫩的红唇边轻轻的咬了一口。

沈采采被他一咬反倒像是得了什么提醒,她立时便毫不客气的在皇帝的下唇处用力咬了下去。

人的唇舌是全身最柔软的地方之一,沈采采此时又是恼羞成怒到了极点,这一口咬下去立时便尝到了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这几乎便是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第27章 一语道破

皇帝吃痛,不由放松了自己搂着人的手臂,抬眼去看怀里的沈采采。

沈采采这才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双黑眸却是恨恨的瞪着自己身前的皇帝:他是野人吗?一言不发就亲亲抱抱的,放在现代都够算是婚内强x了。

因着沈采采那毫不留情的一咬,皇帝的下唇几乎是血肉模糊,甚至还有颤巍巍的血珠,加上他微蹙的眉尖和泛红的面颊,比起沈采采来,他倒更像是那个被人蹂.躏的那一个。然而,他的神色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抬手用指腹拭去了唇边的血迹,蹙着眉头看着怀里的沈采采:“怎么和小狗似的......”还咬人。

沈采采简直要被皇帝这话气笑了:你这臭牛虻居然还有脸说我?!没踢断你那铁棍都算好了!

不过,这气劲过了之后,沈采采还是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皇帝哪怕醉了,力气肯定也比她大得多,自己眼下还是不能跟他硬碰硬的.....

所以,沈采采虽是恼怒已极,可还是很快便压住了心头的燥火,勉强软下声音:“你的醒酒汤还没喝呢,再放就凉了......”她也不确定这种状态下的皇帝究竟能不能把话听进去,生怕对方又发什么酒疯。所以,她也只能一面小心的端详着对方的神色,一面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要不然,你先放开我,让我喂你喝了汤再说?”

这当然是骗醉鬼的——她已经打算好了:等皇帝放开她,她肯定是要赶紧逃的。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就算放着不管皇帝这酒也是要醒的,何必搁这儿死磕?她一时脑抽凑了这个热闹,现在已经是后悔死了好不好!

皇帝与她对视了片刻,随即又低下头,埋首在她丝发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不要!”他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闷着声音的缘故,听上去居然有一种诡异的撒娇感。

沈采采颇是艰难的磨了磨牙,只剩下两个字:妈的!

被人这么压着,就好像是胸口压了一块大石,沈采采差点喘不过气来。然而,推又推不开,哄又哄不了,她也有些绝望起来了:虽然丢脸了些,要不然还是叫人进来吧?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叫人进来的时候,忽然心念一转,又想起一件事来:或许,这也是个机会?

人家都说酒后吐真言,虽然现下的情况难为情了些,可难得碰到皇帝酒醉的时候,或许也是个机会——毕竟,她心里还藏着一堆的问题想要问一问皇帝。这么想着,沈采采倒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她伸手戳了下还伏在自己身上的皇帝:“我有问题要问你。”

皇帝正抓着她一缕乌发把玩着,听到这话倒是抬起头来,面上还带着酒醉后的茫然和迟钝:“什么问题?”

沈采采紧紧盯着皇帝的面庞,不放过对方面上的半点神色变化,声音听上去微微有些紧绷:“你还记得我落水前我们吵架的事情吗?”

话声落下,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又开始砰砰的乱跳起来,紧张又期待——这可能是她穿越以来最接近真相的一次了。

皇帝与她对视片刻,然后移开目光,含糊的应道:“嗯。”

沈采采用力的咬住下唇,深呼吸了一下——在人紧张的时候,疼痛和新鲜的氧气更有助于让人快速冷静。然后,她竭力放缓声调,用轻柔的语声,一字一句的问他:“为什么?”

皇帝一时没有应声,只凝目看着他。

沈采采也没有催他,而是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眸,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过了片刻,皇帝那被酒水浸软的声音方才缓缓响了起来,轻之又轻:“因为,你不喜欢我啊.....”

其实,这理由听上去倒是不假。

可皇帝话一出口,沈采采便觉得他在说谎——她在现代的时候也看过一些类似《lie to me》一类有关现代心理学微表情的美剧,她还记得曾经在某本书上看过这样一个总结“当人回忆的时候,瞳孔会本能向左翻——因为人的右脑用于记忆而左脑用于思考,每当一个人回忆的时候,瞳孔会因为右脑而向左翻。但如果是撒谎,瞳孔则会向右翻——因为他在编造谎言”。

皇帝适才说这话时,瞳孔转向右侧,如无意外的话,他不是在回忆而是在编造谎言。

那么,真正的问题就来了:一个喝醉的人,他还有编造谎言的意识吗?

沈采采想到这里,忽然就彻底的冷静了下来。她知道皇帝宁愿扯谎都不愿回答的话,那么自己现下根本就不可能从他口中得到真相。所以,她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是紧接着开口问道:“陛下可曾听说过魏武帝的‘吾好梦中杀人’?”

皇帝似是意识到了她要说什么,搂着人的手臂不易察觉的跟着一僵。

果然,沈采采紧接着便道:“魏武帝生性多疑,常恐有人暗中谋害己身,所以便与左右言语‘吾梦中好杀人;凡吾睡着,汝等切勿近前’。其后,有侍从因此而死,左右皆以为魏武帝果真梦中杀人。唯有杨修知其意,为之叹曰‘丞相非在梦中,君乃在梦中耳!’.......”

皇帝仍旧没有说话,但他搂着人的手臂却跟着松了松。

于是,沈采采便顺势把人推开,从榻上坐起身来。她甚至没有去整理自己凌乱的乌发和衣襟,只抬起眼,一动不动的看着皇帝,一字一句的道:“魏武好梦中杀人,陛下则好酒醉戏人——古今帝王者,果真神似!只恨我便如那等蠢人一般愚钝,不知‘非陛下醉,乃愚人自欺’的道理。”

皇帝神色微动,凤眸轻阖,眼睫跟着一颤。

过了片刻,他终于重又睁开眼睛。

此时此刻,他面上所有的醉意已经悉数散去,神情冷然沉静,神仪凛然——果然,他是装醉。

第28章 带伤议事

不过,哪怕是装醉被人叫破,皇帝的神色间也不见半点的不自在。甚至,他神态端肃冷凝,态度从容,就好像刚才装醉耍流氓、出口骗人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

哪怕是沈采采也不得不佩服人家这脸皮:不愧是史诗级的心机屌!不愧是城墙厚的脸皮!墙都不扶就服你!

皇帝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语声沉静的解释道:“并非朕故意装醉。”他顿了顿,“朕素日琐事极多,不得脱身。偶尔也需要寻个时间放松精神,轻松一二......”

沈采采听入耳里,立刻就把皇帝的话翻译了一下:朕不是有意装醉,只是平时工作压力太大,需要有个借酒耍疯的机会.....

呵呵哒,古代人也是会玩啊!

沈采采想起之前的事情,便觉得心口好似烧着一团火,又烫又难受。那火“噗噗噗”往上窜,一定要使劲使劲再使劲才能勉强压下去。

此时此刻,她简直半句话都不想与皇帝说,索性便从榻上起身,冷冷的道:“既然陛下已经酒醒了,那我也就先回去了。”

沈采采又恼又气,自然也顾不得其他,说完话后也不等皇帝应对,一拂袖就走了。

皇帝倒也没有开口拦人,只坐在榻上看着沈采采一步步的出了寝阁,然后才以手扶额,长叹了一口气:玩脱了!

其实,认真想想,如果他知足常乐,亲一口就点到即止的话,说不定也不会露馅,还能享受一下美人喂汤的上好待遇呢.....不过,抱都抱了,亲也亲了,不蹭几下解解馋的话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傻子?

皇帝左右想了一回,最后还是觉得:这错既然不在他身上,不在沈采采身上,那肯定是在给他出主意的孙宗田身上——这家伙就是个光棍,也就会嘴上说说,真论起经验估计也没比周春海个太监好多少。朕果然不该病急乱投医的信了他那什么酒为色媒的鬼话.....

从来也不在自己或是沈采采身上找问题的皇帝为自己的失误寻了个恰当的理由后又开始琢磨起如何哄得沈采采消气:再过些日子便要殿试,等琼林宴结束之后应该也能抽出一点时间来陪她去东奚山?或许出宫住个几天,她也能消气了?

皇帝思量的差不多了,这才拍了拍手。

候在殿外的周春海立时便领一众手端托盘与各色器具的宫人上前来。

这些宫人早便训练有素,不一时便手脚利落的服侍着皇帝换下那件沾了酒味的寝衣,另换了一身玄色金丝绣龙纹的常服。

另有人替皇帝束发,戴上九龙衔珠的金龙冠,换上金龙靴。

正所谓衣冠正而仪容正。不过片刻,皇帝已然穿戴整齐,没了一丝半分的醉意,俨然便是平日里那端坐金殿、不怒自威的君王仪态。

他站在原地,随手抬起手臂,由着宫人替他整理那绣着繁复龙纹的宽大袖角和袍角。只是,他的眼角余光却易察觉的扫过沈采采适才搁在案上的那碗醒酒汤。

周春海就在近处服侍,见状立时便会过意来,在侧委婉道:“娘娘担心陛下醉后头疼,特特预备了这醒酒汤。陛下不若喝几口,如此方算是不辜负了娘娘这份体贴与周道。”

皇帝闻言挑了一下眉梢,有些想笑:周春海这人精这回却也是猜错了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