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脸才刚上完药,她可不想在严重下去。

沈妩随意朝着妆奁台看去,目光落在那盒香粉上,这才顿了顿。她将香粉盒子打开了闻了闻。一旁的谷雨瞧着,便道:“姑娘,这香粉是琳琅馆买的,与平日姑娘用的是一模一样的。”琳琅馆的东西,绝对不可能出差错的,不然也不可能成为晏城最有名的首饰水粉铺子。

这个沈妩自然是晓得,她只觉得有些奇怪,然后将香粉盒子递给谷雨,道:“你闻闻看,是否有什么异样?”自后又道,“把这些香粉胭脂统统都换掉,还有洗脸的面盆巾子,还有榻上的枕头褥子…全都换掉。”

说完了这些,谷雨才拧起了眉头,惨白着脸道:“姑娘…这香粉的味道不对。”

沈妩对气息还是有些敏感的,可平日里也不会过多的注意这些,这装妆奁台上的东西,只有这香粉刚用不久。她想了想,心里也大概猜出了个所以然,不过还是决定命立夏去好好查清楚。沈妩不想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才一字一句叮嘱道:“记得要悄悄的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立夏也气得很,袖中的拳头猛的一握,点头道:“姑娘你放心吧,奴婢一定会办好的。”

立夏办事,沈妩自然是放心的。

这件事情不过两日便有了结果。

立夏道:“奴婢查过了,前些日子四姑娘身边的丫鬟梅莹曾经去过琳琅馆买过姑娘用的这种香粉。可是三房的用度并不宽裕,四姑娘平日用的香粉都是从别的水粉铺子买的,这次居然去了琳琅馆,却是有些奇怪。而且…上回谷雨买了姑娘用的香粉胭脂回来的时候,也说遇上了梅莹梅芸,还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天…”

因着沈妩和沈嫱的关系不佳,所以这手下的丫鬟彼此之间也少有往来,而那日突然和谷雨聊了起来,也是一个疑点。

见沈妩蹙了蹙眉,立夏又道:“不过奴婢已经找到了确凿的证据,的确是四姑娘所为。”立夏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香粉盒子递给了沈妩,“这香粉盒子是奴婢在四姑娘的房里找到的,这底下刻着定国公府的‘定’字。”

去琳琅馆买香粉胭脂的,在定国公府只有韩氏和沈妩两人,说起来也是极败家的,可奈何沈仲钦惯着。蒋氏林氏及其他的几位姑娘,最多也是去买一些首饰,这胭脂水粉上却没有这般挥霍。盖因沈妩是常客,每隔几个月就会从琳琅馆买一些胭脂水粉,而这些都是老板提前准备好的,为了用以区分,便会在香粉盒子和胭脂盒子底下做上标记,所以不管沈妩什么时候去琳琅馆买胭脂水粉,她原先用的那一些早就替她预留着,以防断货。

而沈嫱让丫鬟梅莹去买,买来的香粉自是和别的客人一样,底下没有任何标记。

立夏道:“这事儿的确是奴婢们马虎了,这才害得姑娘…”

沈妩虽然爱惜这张脸,却也不会怪罪自己的丫鬟,毕竟这四个丫鬟忠心耿耿,固然细心,也不会特意去看这香粉底下的标记。

立夏又拧着眉怨道:“平日里四姑娘同姑娘你作对也就够了,可到底是堂姐妹,竟然如此歹毒。”姑娘马上就要成亲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弄出什么幺蛾子,这定国公府和祁王府不是要闹笑话了?眼下谁人不知,定国公府的沈六姑娘容貌异常娇美,即将要嫁给祁王,成为皇家的儿媳。

沈妩却是摇了摇头。

她知道若是沈嫱一人,是觉得不会这般的。

沈嫱虽然一贯与她不合,可之前这十几年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与她言语不和,根本不会想到用这种歹毒的法子来害她,而眼下,能唆使沈嫱做这种事情的人,也不过是温月蓁。温月蓁以为,借用沈嫱的手、沈嫱的丫鬟,便可以将这件事情得干干净净,而且她上次那盒香粉本来还可以再用上几天,只不过那日早晨元宵爬上妆奁台,不小心打翻了,这才提前换了新的。

若是按照正常的情况,新的这盒香粉她估计要等到三月上旬才会用,温月蓁是二月底进周王府,那时候就算她知道是她害得自己,也动弹她不得。

而且三月十六她要出嫁,这张脸肯定是好不了了…

到时候正落了温月蓁的下怀。

沈妩觉得不能再由着温月蓁这般算计下去,她晓得韩氏还在查这件事情,这会儿也没有念着老太太的关系,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韩氏。毕竟韩氏是她的娘亲,这些事情不同她讲,她还能同谁讲?

韩氏听了之后气得直骂人。

上回温月蓁被周世子轻薄,沈嫱又污蔑女儿私会祁王,那件事儿她还记着的,眼下居然又欺负到她女儿头上来了。韩氏看着女儿脸上的红疹子,虽然消了一些,却还是没好得那么快,一时心疼极了,便安慰道:“阿眠,你放心,娘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沈妩点了点头。

她出嫁在即,本就是极为烦心,根本不想再为这种事情劳神。

晚上的时候,韩氏将事情告诉了沈仲钦,气得咬牙道:“咱们阿眠虽然聪慧,可到底太过心善,对于这般歹毒之人,咱们不能再手软。”女儿从小被娇宠长大,虽然有些事情看得通透,可这份心软心善,反而令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变本加厉。

韩氏有些发愁,一张艳丽的脸愁云满面,低声叹道,“若是女儿嫁到祁王府,也不知能不能护着自己。”

毕竟那会儿女儿是皇家的媳妇儿,他们这爹娘还有什么能力护着?

沈仲钦搂着娇妻安慰一番,道:“祁王身边没有妾室,据说房里伺候的丫鬟也是清清白白的,想来以后待女儿也会始终如一,肯定会护着咱们女儿的。再说了,你不也说阿眠聪慧吗?这么聪慧又有福气的孩子,还是别太操心了。”

这番话令韩氏好受一些。只是她晓得祁王对女儿再好,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女儿一人。祁王身份尊贵,而且哪有王爷身边只有一个女人?她虽然为女儿难过,却也明白,不是每个男人都如她的夫君一般深情不渝。

沈仲钦想了想,继续道:“只是这件事情是咱们定国公府的家事,阿眠也快出嫁了,若是传了出去,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咱们阿眠呢?沈嫱、温月蓁二人虽心肠歹毒,可说出去还不都说我们定国公府的姑娘如何如何。”

韩氏也晓得这个理,只是她不愿委屈女儿,便道:“那二爷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丫头。”

瞧着韩氏这般激动,沈仲钦也觉得有些好笑,都当祖母的人了,性子还和以前一样,沈仲钦问道:“那你想怎么教训一番?”

韩氏觉得,这沈嫱尚未议亲,可以在这亲事上做做手脚,至于这温月蓁,马上就要进周王府了,便道:“姓温的那个丫头,既然这般嫉妒阿眠的容貌,那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加了东西的香粉就留给她去用,等要进周王府的那一日,就顶着一张长满红疹的脸进门得了。她以为进了周王府,就奈何她不得了,可她却要让她知道,就算进了周王府,这日子也让她过得不得安生。

瞧着这张长满红疹的脸,那一贯贪图美色的周世子,还能下得了嘴啃吗?

可是韩氏还是觉得不解气,对着沈仲钦道:“妾身还要让她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她嫉妒她的女儿,屡屡欲伤她的女儿,如今她就让她尝尝终身没有子嗣的滋味。

沈仲钦愣了愣,他当然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子嗣有多重要。

瞧着沈仲钦这般模样,韩氏抬眼道:“怎么?二爷觉得妾身心思歹毒?”

沈仲钦没有说话,只低头亲了亲妻子的脸。那姓温的丫头的确是自找的,而且他如何不晓得妻子的护女之心?只不过沈仲钦到底是读书人,对于这种事情,多多少少还是觉得太过了,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差点被毁了,一颗心就立马偏向了女儿和妻子,只觉得做什么都不为过,遂道:“琇宁,你说得对,咱们不能放过伤害女儿的人。”

其实韩氏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太偏激了。可是她想着自己这宝贝女儿以后要嫁入祁王府,她是想护都护不了,如今还能护几日,她自然要保证女儿每日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想到这里,韩氏不由得落了泪,偎在自家夫君的怀里,泪如雨下,“妾身真的舍不得阿眠…”

女儿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阿眠她自小就视如珍宝,巴不得时时刻刻护着,不让她出一点儿事。女儿生病了,咳一声就让她的心肝颤上一颤,女儿委屈的掉金豆子,她这心就更刀绞一般疼得难受。她本想着多留女儿几年,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拱手送人了,她不在女儿的身边,也不晓得女儿会受什么样的委屈。

姑娘家的闺阁生活和嫁人之后的日子可是截然不同的,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韩氏都恨不得陪着女儿一块儿嫁过去。

·

沈妩没有再听韩氏说起过如何处理温月蓁和沈嫱,只偶尔提过一回,韩氏也只不过说让她不用再担心这些,只安心做绣活儿。

虽然韩氏不说,可沈妩也知道,看着情形,这温月蓁和沈嫱估计有苦头吃。

只是沈妩并无半点同情。

这几日,她脸上的疹子还没有完全消褪,只不过比之前淡了很多。可沈妩还是有些担心,就算是极淡极淡的印子,她也是无法容忍的,所以这几日她根本不敢看镜子,只从身边的丫鬟口中知道自己的状况。而她怕脸上在出现意外,在好之后,那元宵也被抱出了她的卧房,由她的丫鬟小满养一段日子。

沈妩绣完了荷包,就偎在窗前看着话本,等到暮色四合,正打算起身,却听得“笃笃笃”的敲着窗声。沈妩一下子就想到了傅湛,想来她出了这事儿,以傅湛的手腕,肯定是知道了。

她本就不愿意见傅湛,如今这脸成了这个样子,更是不想被他看到。

只是这敲窗声是没完没了了。

沈妩柳眉微蹙,有些头疼。

沈妩怕被别人撞见,遂用丝帕把自己的脸遮住。红疹子在脸侧,用丝帕一遮,也就看不见了。她起身打开了窗户,这次对上傅湛的脸倒是一丝诧异都没有。

傅湛瞧着穿着一身樱红色锦缎小袄的小姑娘此刻脸上蒙着丝帕,只露出一双水汪汪雾蒙蒙的桃花眼,这般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比之往日的明媚艳丽多了一丝别样的韵味,勾人的紧。他也晓得近日发生的事情,所以才急着想来看看。

“让本王瞧瞧,你的脸成什么模样了?”傅湛小心翼翼道,生怕惹怒了她。毕竟他知道小姑娘爱美,最在意的便是这张脸。

沈妩根本就不可能给他看。

若是被他瞧见了,估计会嫌弃她生得丑吧。可正当沈妩欲说“不要”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所以一下子就犹豫了。之前她一直觉得傅湛缠着她,多半是因为她的容貌,毕竟她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可以令他死缠烂打甚至强取豪夺的。

她又不像沈妙这般优秀,傅湛为何偏偏对她情有独钟呢?

那么——

若是今日被他看了,是不是就能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点?

沈妩有些犹豫,可到底还是心痒难耐,若是他嫌弃了,那她下月她就算嫁了过去,也会告诉自己只和他相敬如宾,不付出一丝真心,,免得伤心。她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慢吞吞把脸上的丝帕揭了下来。

其实傅湛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

方才见她用丝帕遮着,更是有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他尽量软声软语的,不想惹她难受。可如今见着小姑娘揭下丝帕,瞧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瓷白小脸,原本是一本正经的,却还是极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这下,听着傅湛的笑声,沈妩气得脸都绿了。

“傅、湛!”

第058章 :十五

——

傅湛晓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却还是有些忍不住,只觉得小姑娘这副模样太过可爱。他眉眼染着笑意,瞧着小姑娘忙用丝帕遮着脸不让他看,便立刻伸手夺了她手里的丝帕。沈妩无奈只能用手遮着脸,露出那双水滟滟的眸子,含羞带嗔,娇气十足。

傅湛伸手去碰她遮在脸上的小手,却活生生被她瞪了回去。

傅湛轻咳一声,这才解释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沈妩听了,明显是不悦,气呼呼的不肯理他,可是眼下她用双手遮着脸,哪有空余的手去关窗户啊?不然她早就将傅湛关到外面去了。

见沈妩转身欲走,傅湛也急了,索性不管了,从窗外跳了进来,一把将沈妩逼到了墙角。沈妩拧着眉暗骂无耻,可男人的身形高大,力气又比她大上许多,她压根儿就不是他的对手。傅湛挨得近了一下,欲去松她的手,可是沈妩却是死死的捂住不给他看,被逼得急了,更是慌了神,一时还掉起了金豆子。

傅湛不敢乱动了,只柔声安抚道:“本王并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只觉得咱们阿眠就算脸上长满疹子还是一样好看,还比平日可爱了一些。”

傅湛这话倒是字字真心。

沈妩愣了愣,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只道这傅湛说起这些胡诌的话来越发的顺溜,可她并没有被傅湛的花言巧语打动。

傅湛轻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子亲了亲沈妩光洁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道:“本王原先还以为你伤得严重,所以一听到消息就赶紧过来了,不过瞧着你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阿眠,你我都快成亲了,无须再这般遮遮掩掩。说实话,本王一开始看到你,的确是因为你生得好看,可是大齐好看的姑娘这么多,为何本王偏偏瞧上你?眼下想来,就算你这红疹一辈子都不消,本王也会好好待你的。”

呸,她才不要一辈子不消呢!

沈妩狠狠剜了傅湛一眼,正生气着,却被傅湛一下子将双手扯了下来,用力的按在他的心口不许她缩回去,而另一只手却抬起她的下巴不让她低头,只生生逼着看他,显得霸道又蛮横。一张脸这般暴露在他的面前,沈妩简直是羞愤欲死,可偏生傅湛一个劲儿的盯着看,看完了还俯身亲了亲她脸颊。

沈妩身子一怔,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发觉自己被傅湛揽在怀里。

“也不知你这十几年来是怎么过来的…”傅湛叹了一声。若是早早嫁到他的祁王府,他自会护她周全,而不是像这般遭人毒手。幸亏小姑娘素来运气颇佳,每每都能化险为夷,倒让他松了一口气。傅湛用力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随意一瞅,瞅着绸榻上绣好的崭新荷包,一时嘴角翘了翘。

想来是送给他的。

傅湛心中暖洋洋的。

见沈妩一声不吭,傅湛晓得她心里正难受着,只觉得这小姑娘太过娇气,遂道:“皆道是‘女为悦己者容’,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本王,眼下本王瞧着你这张脸,你应该一点儿都不在意才是。你反应这般大,是不是说明…”傅湛顿了顿,语气含笑道,“是不是说明,你心里喜欢惨了本王。”

沈妩知道傅湛脸皮厚,却也没想到他居然厚道这种程度了。她一个姑娘家,自然想将最好的一面呈现于人前,这和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傅湛强词夺理舌灿莲花,她压根儿就说不过他,便也不和他多费唇舌。不过继而一想,傅湛好像真的不是骗她哄她的,面上瞧着果真是一副丝毫都不在意的神态。

沈妩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奇怪极了。可是她不得不承认,除了之前嘲笑,傅湛的表现的确没有让她失望。她心里舒坦了一些,这才怨道:“你说过成亲之前不会再进我的闺房的。”

这会儿倒是讲起理来了,傅湛嘴角一翘,道:“莫不是你方才那副模样,本王又怎么会毛毛躁躁跳窗而入?而且,本王今日过来,是为了关心一些本王的未婚妻子,又不是来偷香窃玉的。”

这番话,说得好像刚才亲她、现在又抱着她的人不是他似的。

沈妩不敢让傅湛待太久,而且再有一会儿谷雨就要进来给她抹药膏了。不过傅湛也是个识趣的,反正他们来日方长,如今见她无碍,他也放心了,毕竟他可不想成亲之前还惹她生气。傅湛叮嘱了几句,便恋恋不舍的亲了亲她的脸颊,好像压根儿就没有看到她脸上的红疹一般。

见傅湛利索的从窗户跳了出去,沈妩长吁了一口气。

傅湛这个王爷当到这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哪家王爷日日翻墙啊?若是他没有这个王爷的身份,兴许采花贼才最适合他。只不过想了之后,沈妩又轻轻了打自己的嘴巴子——他若是采花贼,那她自己成什么了?

真是被傅湛气糊涂了。

沈妩赶紧心虚的关上了窗户。

·

二月底是温月蓁出嫁的日子。

沈妩晓得娘亲动了手脚,所以听着温月蓁的跨院里传出闹哄哄的声响,她一点儿都不诧异。温月蓁出嫁的这一日,据说脸上长满了红疹,而且密密麻麻比她那会儿还要多上几倍,可进周王府的日子已经定下了,而且温月蓁只不过是一个妾室,自然只有顺从的份儿。

不过这红疹太难遮掩,就算往上头涂了一层厚厚的粉,也看得清清楚楚。温月蓁原是一个清丽温婉的美人儿,周世子贪图美色,温月蓁也算是进门的第一个有身份的妾室,所以只要得了周世子的宠,在周王府也不会过得太难。可周世子瞧着温月蓁这般的满脸是粉,也下不了口,只让温月蓁去清洗。

只是洗完之后,周世子可下了一大跳,破口大骂了一番,当晚就去勾栏找乐子,将这温月蓁冷落在新房。

“姑娘可不知道,周王和周王妃瞧着也嫌弃的很,本来还怨着周世子不懂事,可瞧着温姑娘那张脸,便也不吭声了,只由着周世子去外头胡混。”小满一脸的幸灾乐祸。

的确是解气,不过最令她开心的却不是温月蓁的事。

沈妩瞧着镜中自己白皙的脸颊,终于露出了笑脸。这皮肤白嫩如脂,好像比之前都好上一些。而如今,离她成亲不过半月,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就算傅湛不介意,她自己都嫌丑。

立夏和小满瞧着自家姑娘一个劲儿的照镜子,遂欢喜的相视一笑。沈妩想着这些日子都没有去存善居给老祖宗请安,现在脸好了,自然欢喜的出了明澜小筑。

沈妩穿着一袭桃红色的外裳,因着心情好,一张俏丽的小脸也洋溢着笑容,瞧着别提有多明媚了。

看完老祖宗之后,沈妩又去了嫂嫂孟氏那边看睿哥儿。睿哥儿一贯喜欢她,所以看见她也咿咿呀呀的,一张肥嘟嘟的小脸咧着嘴笑着,又留着口水。平日里沈妩是个极爱干净的,可这会儿却是一点儿都不嫌弃睿哥儿的口水,她拿着帕子替他擦了擦,冲着孟氏道:“睿哥儿真是生得越来越可爱了。”

孟氏不晓得沈妩是因为脸上出疹子才不肯出门的,只知道她这段日子身子不适,这才在明澜小筑休养。要出嫁的姑娘,居然生了病,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不过今儿看着沈妩面色红润,一点儿都不像是生病刚好的。

她瞧着这位小姑子的脸和这身段,心道:阿眠这般有福之人,兴许一嫁过去就一举得男,身边有个哥儿,且又这般的美貌,那祁王自然会疼宠有加。

韩氏瞧着女儿这般喜欢睿哥儿,便想起了温月蓁的事情。虽然那件事情过了一些,可她一点儿都不后悔,唯有这般,才是真的给女儿出气。陪了一会儿睿哥儿,韩氏便同女儿一同出了跨院,她侧过头看着女儿白玉无瑕的脸,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府里少了温月蓁,那沈嫱一个人也没法兴风作浪,而且沈妩知道,爹娘肯定不会饶过沈嫱的。沈妩对这些事情也不去关心,只掐着日子算着自己出嫁的日子,总觉得一天天过得特别的快,这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三月十五。

沈妩一点儿都没有做好要嫁给傅湛的准备,可是韩氏却有些伤感,可到底还是个自小轻重缓急的,便急着将自己这些年积累的驭夫之道悉数告知女儿,而且还把那压箱底的小册子塞给了女儿。

沈妩不是没有和傅湛亲近过,可还是接受不了要和一个男人做这般亲密的事情。沈妩红着脸翻了几页,又羞赧的把册子塞给了韩氏,撅着嘴嘟囔一句:“女儿不想看。”

第059章 :成亲

——

听了这话,韩氏旋即捏了捏女儿的小脸。

女儿对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而那祁王身边据说也没有什么妾室,也不晓得祁王有没有开过荤。按理说这般的年纪应该是尝过男女之事了,可她倒觉得祁王兴许真的是头一回,到时候和她这个傻女儿,两人若都是一窍不通,万一弄错了地方,那遭罪的不就是女儿吗?

想到这个,韩氏就有些担心。

姑娘家出嫁之前,自是要学会伺候夫君,她虽是心高气傲,可到底还是知道一些,所以出嫁前夕也是看过册子的。韩氏想着当年自个儿的洞房,一时有些面色发烫,遂将册子塞给女儿,道:“阿眠啊,这册子,你不想看也得看,而且还要仔仔细细的看。若是嫁到王府,祁王待你不错,你可别和在国公府一般使小性子,学着聪明一些,可晓得了?”

这是让她依着傅湛的意思?饶是沈妩心中不愿,可看着自家娘亲一副她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模样,便也是怕了她了,忙点头敷衍道:“女儿知道了。”

韩氏如何看不出女儿的敷衍,她自己年轻的那会儿一直在待在深闺学些琴棋书画,日子过得甚是无趣,而嫁给沈仲钦之后,沈仲钦待她如珠如宝,对于这方面一点儿都不在意。所以她就不愿女儿再和她一样吃这种苦。女儿自小娇养,生得聪慧又活泼,这般娇滴滴的小姑娘,谁人看了都欢喜。只是她知道不能一味惯着女儿,所以才让女儿多多少少学一些。只不过说到底,女儿还是被她有些宠坏了。

可她也没想到女儿一及笄就嫁人了。

见韩氏面露愁容,沈妩放下手里的册子,偎到韩氏的身边,心里也颇有一些伤感,弯唇道:“娘,你放心好了,女儿嫁给傅湛之后,肯定会和他夫妻和睦的。”

韩氏忙道:“瞧瞧,就你这性子,一开口就直呼其名,这可使不得。”祁王毕竟是王爷,这身份尊贵,是断断不能这般的。韩氏也知道,祁王虽然是王爷,到底也是男人,便继续道,“夫妻间的事儿,你在外头一定要给足他面子,再有什么不满和委屈,也只有私下同他倾诉。男人啊,都是心软的。”

沈妩自然觉得韩氏说得极有道理,毕竟这些年爹爹对娘的宠爱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爹爹对娘专一,娘平日里也对爹爹嘘寒问暖体贴入微。沈妩突然想起傅湛,撇去之前他对自己的轻薄不说,眼下她的确是信他是真心要娶她、和她过日子的。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权衡之后也晓得,今后和他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真正确的打算。

一时,沈妩也不使性子了,道:“娘的话女儿都记下了。这册子女儿会看的。”

韩氏知道女儿终归还是懂事的,心里也甚是欣慰,遂道:“记下便好。我让那四个丫鬟都陪着你,那四个丫鬟都是娘精挑细选的,这些年瞧着对你也是忠心耿耿,可到底祁王的身份太特殊,你也得小心提防一些,别傻乎乎的让人钻了空子。”

起初沈妩还不懂韩氏在说什么,听到后头却是懂了,忙道:“立夏谷雨她们不是那种人,等再过个一两年,女儿自会安排她们的去处的。”总归是伺候过她,这四个丫鬟,她平日是视作姐妹,所以她们的终身大事她自会放在心上。

只是眼下她最在意的不是这个——

沈妩用力抱着自家娘亲的胳膊,娇气道,“女儿舍不得你和爹爹,老祖宗,还有哥哥嫂嫂和睿哥儿…”

这话说得韩氏忍不住落了泪。

·

三月十六这一日,定国公府十分的热闹。

沈妩一大早就起来开脸梳妆。姑娘家成亲自是头等大事,也是这一生中最隆重美丽的时候,只不过沈妩这脸才刚好不久,脸上也不愿意涂太多的粉。好在沈妩本就是一张绝色娇艳的脸,这涂脂抹粉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至于这凤冠霞帔是皇上赏赐的,精致而华丽,绾了发之后,这沉甸甸的凤冠几乎让沈妩觉得自己快被压垮了。沈妩埋怨着,而韩氏则看着女儿,含泪带笑的怨了一会儿。这么漂亮的女儿要嫁给别人了,沈仲钦也是舍不得,虽说圣旨不能违,可那祁王也算是正人君子,这般的一表人才,他这个当岳父的还有什么可怨的?

新嫁娘出嫁前要哭嫁,平日里沈妩鲜少哭,可这会儿却是忍不住,金豆子源源不断,把这张脸都哭花了。瞧着这张大花脸,便又重新上了妆,沈妩憋着,可到底还是心里委屈,只怨着傅湛为何要这么急着娶她。

之后便由老太太不舍的替沈妩盖上了盖头,毕竟外头祁王府迎亲的队伍等了许久了。

沈妩被哥哥沈彦杭背上了轿子,她坐在轿子里,手里捧着一柄玉如意,听着外头吹吹打打的喜庆声,和爆竹噼里啪啦的刺耳声,心里也是激动难耐。她的手紧了紧,只觉得就这般嫁给傅湛了,简直和做梦一样。之前她不喜欢傅湛,甚至是讨厌和厌恶他,每次被他亲过抱过之后就浑身难受,却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反抗。后来她有些了解傅湛的心思了,便也开始反抗和发脾气,只不过傅湛却是鲜少生气,而且还三番两次救了她。

大抵是有些认命,沈妩这会儿倒是念起傅湛的好来。

她抬眼看着自己的面前红彤彤的一片,这猩红的盖头掀起的时候,她就成了傅湛的妻子。沈妩捏了捏手里的玉如意,又开始担心今后的日子来,若是傅湛待她如眼下这般,她也会做到一个当妻子该做的。只是,若傅湛和别的男子一样喜新厌旧、朝三暮四,她也不能说些什么,毕竟大齐的男子,还是三妻四妾的居多。

很快便到了祁王府。

沈妩被背进祁王府的时候,又想起那日傅湛被皇上禁足,她心软偷偷来看傅湛。那会儿她大着胆子从后门进来,可这种事情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她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可是那一次她却是糊涂的紧,竟然陪着傅湛在院子里一块儿吃糕点。

细细想来,她和傅湛成亲前也是接触频繁,虽然不合规矩,可总比嫁给一个连面儿都没有见过的人好吧?

沈妩心里又多了几分宽慰。

沈妩手里握着红绸,而另一头则是傅湛。这大喜的日子,傅湛肯定是穿着一身喜气,只是她从未见过傅湛穿红袍的样子。其实傅湛容貌生得没得挑,她也颇为满意,毕竟没有姑娘家愿意嫁人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不过傅湛生得有些过了,这张脸一看就容易招惹桃花,若不是他待人疏离了一些,估摸着有许多姑娘家爱慕着呢。

不过,饶是傅湛这般,还是引得姑娘家红鸾星动。

沈妩小心翼翼的迈过祁王府的一道道门槛,拜堂的时候最是热闹。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这夫妻对拜的时候,众人瞧着祁王想也未想就在新嫁娘低头之前先行了礼。

顿时引起了一阵诧异。

也让沈仲钦和韩氏愣了愣。大齐国民间早有习俗,这夫妻对拜的时候,断断不能先低头,不然成亲之后处处都要被压一截儿。虽是风俗,却也是图个吉利,之前韩氏忘了叮嘱女儿,可一想到女儿蒙着盖头也看不到。这会儿却见祁王想也不想便先低了头,虽是一件极小的事情,可也令沈仲钦和韩氏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