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走后,徐贵妃精心打扮之后去了绾妃的颐华宫。

祁王被立太子,这巴结的人自是踏破门槛。徐贵妃到的时候,颐华宫却是没什么人,只是送的礼却是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看到这些,徐贵妃的面容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只端着一贯病西施的模样落座。

绾妃倒是惊讶:“贵妃身子抱恙,怎么不在宫里多休息?”

儿子成了太子,到底是有底气了,这说话的语气也不一样了。徐贵妃看着眼前面容清丽的绾妃,如清水芙蓉般娇媚的脸,身为女人不可能不嫉妒。她不明白,为何差不多的年纪,这绾妃却是一丝改变都没有。皆道是“色衰爱弛”,皇上二十年都没有腻,泰半原因就是因为绾妃这张脸。

艳色无双。

都是在这深宫里待了二十年的,徐贵妃如何不知道皇上对自己的态度早就发生了改变,这个曾经是她挡箭牌的庄绾,也不知不觉成了她最棘手的对手。想着之前儿子说得话,徐贵妃心里无奈一笑,而后抬眼看着绾妃,稍稍眯眼,道:“终于等到这一日,本宫该恭喜你,是不是?”

绾妃的确是开心。

虽然她晓得自己儿子的能耐,可她却不愿意儿子一不小心就背负上篡位的骂名。没有什么比名正言顺更好的。听着徐贵妃的话,绾妃却道:“贵妃娘娘为何如此生气?在宫里待了这么久,难不成还没有学会冷静吗?”绾妃笑了笑,继续道,“你若是想来兴师问罪,却是寻错地方了。我庄绾还没有这个能耐左右这件事情。至于别的…我倒是认为自己一点儿都没有亏欠贵妃你。”

她无缘无故成了挡在她面前、众矢之的的宠妃,她的儿子也差点成为傅沉的垫脚石。如今却巴巴的寻上门来了,这都是什么理?

绾妃这几年养成了娇纵的性子,这说起话来也是极不留情的。换句话说,这太子之位从来就不属于面前这徐贵妃她儿子的,眼下立了储,找她算是个什么说法?绾妃道:“贵妃娘娘若是有所不满,尽管去找皇上。哦…对了,皇上身子骨越来越差,贵妃姐姐可别太让他心疼了,若是情绪起伏太大,可是会伤着龙体的。”

“你——”徐贵妃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双手颤得厉害。她自小就是天之骄女,以为能嫁给嘉元帝成为皇后,却阴差阳错成了妾室。这贵妃之位虽尊贵,却也比不过一国之母。至于她身上的宠爱,也是偷偷摸摸的。有时候她想,若是能像绾妃这般成为宠冠后宫、无人不知的宠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皇上却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

为了沉儿的太子之位,她什么都忍了,只是如今皇上却出尔反尔将太子之位给了绾妃的儿子。

这让她如何甘心?

徐贵妃本就是身子差,这一天之内受了多个刺激,自是受不住晕了过去。绾妃瞧着,倒是没多大表情,只派人将徐贵妃送回锦绣宫。

只是——

她终究想不明白皇上心里在想什么。

绾妃细细回忆这几日侍疾之时的事情,却也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想到兴许皇上对她产生了感情,这太子之位不过是为了补偿她之时,绾妃却是弯唇笑了笑。

自己当真是糊涂了…病得是皇上,又不是她。

·

立储的诏书到了祁王府,祁王府阖府上下无人不是欢喜。王爷成了太子,那以后就是天子,这等事情来得太突然。又想着王妃今年才刚进门,就连接发生了这么多的好事,王妃的确是王爷的福星。

沈妩之前不想傅湛当什么太子,可是她明白傅湛对这位子有野心,身为妻子的她自该支持,却也生怕傅湛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并非胆小怕事,只是不管最后成功与否,傅湛终究要背上骂名。毕竟嘉元帝心里中意的人选是晋王傅沉。

所以沈妩同傅湛一同跪下听着公公宣读圣旨的时候,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成了太子之后注定不可能一帆风顺,可至少傅湛不用再为此做些什么。傅湛领了旨,俊朗的面容倒是没有一点改变。就算来宣旨的公公连连道喜,也不过是表现的客客气气的。

傅湛领着妻子回正熹院。

这时沈妩的身子已经近六个多月了。她生得娇小玲珑,挺着大肚子愈发是显得辛苦。傅湛见她走了几步,然后才习惯性的将她拦腰抱起。沈妩露出笑容,双手勾着傅湛的脖子,笑盈盈道:“太子殿下不开心吗?”

傅湛看了怀里的妻子一眼,无奈笑了笑。

他的确该开心,得到了想要的位子。只是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自己千方百计想要的东西如今却是亲自送上门来,委实是一个打击。可是——他看着身怀六甲的妻子,念着在深宫中的母妃,觉得让她们过上安稳的日子才是顶顶重要的。傅湛不再多想,低头亲了一下妻子红润的脸颊,道:“就算成了太子,还照样天天伺候你洗脚。”

沈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将脑袋埋进傅湛的怀里,心道:也对,就算成了太子,他还是她沈妩的夫君。

这些日子,傅湛为她做得事情她一一记在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曾经她以为,像爹爹这般的夫君已是世间罕见了,却没想到傅湛更是个不折不扣的妻奴。而且她这个当妻子的还不用训,乖得很呢。沈妩凑上去亲了一口,小脸堆着讨好的笑意,软声软语道:“等孩子出生了,我也伺候你洗脚,成不成?”

之前她是绝对不可能伺候傅湛洗脚的,因为她一向爱干净,这种事情简直…可是一想到傅湛这几个月日日伺候她洗脚,而且还不嫌脏的亲她的脚,她自然也不会嫌弃他脏了。

沈妩的这句话,像是比立储的诏书还要管用,一下子就逗得傅湛眉开眼笑。他凤目晶亮,低下头将唇覆到妻子的耳畔,低声呢喃道:“洗脚就不必了,本王可舍不得,不过…倒是可以洗别的地方,比如说…”

坏胚子!沈妩挠得抱着他的脖子朝着他狠狠咬了一口。

傅湛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臀,故作恶狠狠道:“过些日子再收拾你。”眼下妻子怀着身子他什么都做不了,也只能啃几下解解馋罢了。

“唔…”沈妩呜咽一声装作害怕,却是变本加厉很是嚣张的啃了几口。

·

腊月底,因嘉元帝重病,所以一向繁华的晏城比之往年也冷清了许多。至于沈妩,临盆在即也只能乖乖待在府中。傅湛虽被册封太子,每日往宫里跑,忙着处理政务,却没有住在东宫。他念着沈妩有孕在身,不宜走动,而且妻子也习惯了祁王府的日子,进了宫反倒是拘束了。

而且,宫里多得是腌臜事,他这段日子忙,不想看到妻子和她腹中的孩子有什么差池。

只是——

这年还没过完,久治不愈的嘉元帝就驾崩了。

正月十五,傅湛这个太子,自然顺理成章的登基称帝。傅湛只有沈妩一个正妃,这皇后之位也是毋庸置疑的。而且沈妩身怀六甲,太子宠妻的名头晏城也是无人不知的。只是到底快临盆了身子行动不便,这才只册封了皇后之位,仪式以后再补。

定国公府出了一位皇后,而且看着架势这今后的太子也肯定是出自这位沈氏的肚子,毕竟皇上如此宠爱沈氏,就算这一胎不是皇子,终究是来日方长。

傅湛登基第一日,沈妩腹中的孩子却待不住了,淘气的要出来。因是头一胎,所以最是危险。傅湛匆匆忙忙回了坤和宫,听着里头妻子撕心裂肺的叫声,着急心疼的不得了。绾妃劝着,可傅湛却不过待了一刻钟就急急冲了进去,怎么拦都拦不住。

女子生产本就是污秽之事,何况今日还是傅湛登基的大日子。只是皇上要进来,又有谁能拦得住?

好在沈妩这一胎还算顺利,折腾到亥时就生了下来。

虽然生得是个小公主,却也是喜事一件。毕竟能挑这么一个好日子出生的公主殿下,日后肯定是个福泽深厚之人。

沈妩被折腾坏了,拼着最后一点儿力气看了一眼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却皱巴巴丑丑的小公主,然后弯着唇安心的睡去。等沈妩醒来的时候,发现傅湛还在她的身边。沈妩心里感动,却也念着女儿,忙问道:“女儿呢?”

当了父皇,傅湛心里不知有多欢喜。他命蒋嬷嬷抱来了小公主,小心翼翼的放到沈妩的身边,低声温柔道:“瞧,宵宵长得多想你,长大之后肯定是个美人儿。”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看得出美丑啊?沈妩听着却蹙了蹙眉抬头看着傅湛:“宵宵?”

“嗯。”傅湛点了点头,捉着妻子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道,“这是朕给小公主取得小名…”见沈妩不解,傅湛双眸含笑,继续解释,“宵宵,元宵的‘宵’。”

这下沈妩却是懂了,低头看着闭着眼睛熟睡的小公主,见她全身都是粉粉的,越看越欢喜。

宵宵,元宵的宵。我们的元宵。

·

小公主出生之后,就成了宫里的小祖宗。

绾妃原先急着抱孙子,可这会儿看着如此可爱的孙女儿,心都快化了。宝贝归宝贝,却还是时时提醒沈妩早些再生个孩子。绾妃是个开明的婆婆,如今成了皇太后,日子过得悠闲,巴不得时时刻刻抱着宝贝孙女,这后宫的事儿自然也都交给了沈妩。

至于傅湛没有扩充后宫,也由着他去。毕竟大齐并不是没有一帝一后的先例。

而徐贵妃则是被封为太妃。许是同先帝感情笃深,所以从此伴着青灯古佛。晋王傅沉领着妻子玉璇郡主游山玩水,这闲散王爷和将门贵女凑成一对,当真成了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至于傅湛——不得不说傅湛不但是个称职的儿子、称职的夫君、称职的父皇,更是一个称职的帝王。只是沈妩见傅湛每日都如此繁忙,心里是说不出的心疼。许是生了孩子之后变得懂事了许多,沈妩对于傅湛也多了一些无微不至。

这一年腊月底,沈妩突然在御书房晕倒,这可把傅湛吓了一大跳。御医诊脉之后,才说是害喜了,腹中的皇嗣已经一个多月了。

沈妩倒是没想过这么快又怀上第二个,只得依偎在傅湛的怀里低声抱怨:“都怪你。”瞧瞧,这么快又怀上了,估计外头的人都会说这个皇后太能生了。

而且,沈妩想起了成亲第二日,傅湛对她说过的话。

三年抱俩。

还的确是被说中了。

傅湛亲着妻子的小脸,心里欢喜的紧,很是配合的安慰道:“那咱们生了这个之后就歇歇,过两年再生,成不成?”

沈妩想了之后觉得这主意不错,眼睛亮晶晶的,同意的点了点头。

傅湛念着沈妩被关在皇宫太久,所以在上元节的那一日,偷偷带着沈妩出了宫。这一帝一后穿着一般世家姑娘和贵族公子的衣裳,瞧着半点都没有帝后的架子。

沈妩里头穿着一身素白雪缎冷蓝滚银狐皮对襟长褂子,外头套了一件大红色织锦皮毛斗篷,一头乌发梳成随云髻,髻上插着精致的金累丝红宝石石榴花簪,一张小脸却是不施粉黛,白嫩水灵,半点都看不出来是个已经当母亲的。至于傅湛,则是脱下龙袍,换上了一声月牙白的锦袍,发上戴着白玉发冠,当真是个风度翩翩、举世无双的佳公子。

站在一起,自是说不出的登对。

这是傅湛登基的第二年,改元景和。

明淖河的水面上依旧是河灯如星,璀璨明亮。沈妩同傅湛走到明淖河畔的河堤上,两人的手紧紧握着。沈妩仰起头对着傅湛道:“就是这里,你还记不记得?”

傅湛嘴角一翘。从来都是她的记性不好。傅湛道:“那时候我看到你,就想——这小姑娘笑起来真好看,得赶紧娶回家。”

沈妩被傅湛的花言巧语哄得眉眼染笑,之后又想到了什么,朝着傅湛伸出手。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朝着傅湛眨了眨。

傅湛挑了挑眉,知晓她是什么意思,不急不缓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到妻子的手心。见她欲走,便一把拉住,“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今日明淖河边人太多,他倒是不放心。

沈妩赶紧摇头,指了指对面卖面具的小摊,道:“喏,就这么一点路。你就看着我好了。”

傅湛无奈,只看着她去对面的摊子挑面具。他见妻子买了两个,一个是猪头面具,另一个是钟馗面具。

两人戴上了面具,像是回到了那一年的上元节。

沈妩起了玩性,突然踮起脚伸手慢慢掀开傅湛的面具,冲着傅湛的俊脸粲然一笑,娇声问道:“这位公子,是在等人吗?”

傅湛知道自己这小娇妻虽生了孩子,肚子里又怀着一个,却还是小孩子心性。他弯了弯唇,目光柔和的看着面前小姑娘的脸,配合的点头,道:“我在等我的妻子。”

话音刚落,傅湛身后的河堤又开始放起了烟花。

——正如那一年的火树银花。

【宠后养成记·全文完结】/2015.03.29

第75章 番外合集

【番外1绾妃篇】

听到徐太妃薨逝的消息,昔日的绾妃如今的太后庄绾不过也是微微一怔。

倒是没别的表情。对于徐太妃来说,这兴许也是一种解脱。

而自己,如今儿子成了大齐的皇上,她成了尊贵的太后。后宫之中不过一个同她投缘的儿媳,夫妻鹣鲽情深,生了一双聪慧可人的儿女,没有以往的乌烟瘴气,是说不出的温馨平和。是以,她留在这宫里的心态也早就发生了改变,如今这皇宫是她的家,她的身边有儿子儿媳孝顺着,一双孙儿每日都会过来看她,日子不知过得有多悠闲。

她想起了先帝驾崩的那会儿——

当年先帝驾崩的时候,她就站在龙榻边。

她没有哭,一旁的徐贵妃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反倒是一贯端庄贤淑的梁皇后哭得撕心裂肺像个泪人儿。说来也真是好笑,嘉元帝把徐贵妃当成心尖尖儿上的宝贝,护着宠着,让她在后宫平安度过了二十年。可到了最后,就因为这储君之位,徐贵妃竟连做戏都懒得做。而她呢,起初少女芳心初动,后因知他一颗心都给了徐贵妃,这才悬崖勒马及时回头。

可是二十年的相处,人非草木,她自然也会生出别的感情。

只是——最后看着嘉元帝这般被病痛折磨直至驾崩,她除了内心有一丝惋惜,却也说不上来有多难受。

嘉元帝死后,她才明白。兴许嘉元帝真的对她产生了感情,不然最后看她的时候,也不会是那样的眼神。

他或许后悔曾经这么对待自己,却也明白自己的性子,知晓他无论说什么,她也不过是面上敷衍,不会真正往心里去。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他当然明白对她来说一切都是虚的,除非他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他,所以他一句都没有说。

可惜,她对他无情。

她庄绾是个爱憎分明之人,对于感情这回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只不过最后她对嘉元帝到底还是心生感激的,至少让她的儿子名正言顺坐上了皇位。可她晓得,这皇位一方面是为了补偿她,另一方面估计是他为了护着徐贵妃和晋王。人之将死,可以看明白很多事情,若是他一意孤行将太子之后给了晋王,那么以她儿子的能力,晋王如今也不可能这么悠闲的带着自己的妻子游山玩水。

——说到底,他终究还是护着徐贵妃母子。

这没什么,护了一辈子的人,自然是死之前也要安置妥当。只是他估计想不到,在他眼里羸弱温顺的徐贵妃,从头到尾都没有为他的死落一滴泪。只是每每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的眼里会生出憎恶,那憎恶兴许很早就存在,可惜她在这后宫却不能完完全全暴露自己的喜怒哀乐,只配合着嘉元帝当一个安分守己的贵妃。

如果她是徐贵妃,对嘉元帝的感情也早就消耗殆尽了。

身为女人,她同情她。

不知怎的,突然让她想起了自己刚进宫的那会儿。她虽然是晏城的名门淑女,身份却不是极尊贵的。她放手一搏进了皇宫,一路曲曲折折,却也是让她风光至今,成了最后的赢家。若说缺些什么,大抵就是女人最向往的夫妻恩爱。若是当初她没有选择进宫这条路,兴许如一般的妇人相夫教子。

“皇祖母。”甜甜糯糯的声音传来,令她不由得回头一望。

她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孙女朝着自己跑来,然后抬头看着自己,一双黑葡萄般的的大眼睛眨了眨,伸出玉生生的小手拭着她的眼角,疑惑道,“有人欺负皇祖母吗?告诉宵宵,宵宵让父皇去打他。”

她被孙女的话逗乐了,噗嗤一笑。

见面前站得端端正正的小孙儿恭恭敬敬的朝着自己行礼,“孙儿拜见皇祖母。”明明是个小娃娃,却要装出一副老成的做派。她冲着孙儿招了招手,让他走近些,把孙儿揽进了怀里。

看着这对孙儿,她便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她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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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玉璇篇】

康王府的玉璇郡主,可是整个王府的小祖宗。

父母宠溺,兄长疼爱,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最大的遗憾就是身为女儿身,不然就能和哥哥一块儿驰骋战场、保家卫国。康王妃却不止一次庆幸,幸亏生了一个女儿,若是两个都是儿子,那她可要发愁了。

玉璇郡主晓得爹娘最在意的便是哥哥的亲事,只可惜她这位兄长是个停不下来的,而且没有什么姑娘能入他的眼。

本来她还想着,干脆近水楼台先得月,撮合哥哥和阿眠,因为她晓得阿眠对容琛无意,所以这胜算又多了几分。只可惜阿眠是个抢手的香饽饽,竟被祁王给盯上了,急着赐婚还不够,一及笄就叼了去。

这短短的一年发生了许多事。

阿眠的亲事定下,哥哥也即将迎娶嫂嫂,她这才开始想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只是——她是康王府的小郡主,这晏城的青年才俊都可以供她挑选。可是那些贵族子弟,生得人模狗样,却是绣花枕头大草包,一点儿用都没有。

直到后来在上元节遇见晋王傅沉,看着他风姿卓然缓步而来,她就晓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红鸾星动。

傅沉是哥哥的好友,和哥哥一起上过战场,说起来还是生死之交。而且,以傅沉的身份,完全不用上战场,毕竟皇家的儿子总是金贵些。可他不但上过战场,而且还没有因此邀功,卸甲之后只在晏城当了一个闲散王爷,可见他是一个不在意名利之人。她不是没有见过她,可之前都是以“大齐三皇子”“哥哥的好友”看他的,如今却是以一个女人看男人的眼神看他。

那次上元节之后,她心里就有了一个决定。

——她要让他娶她。

只是她虽然大大咧咧的,可这种事情却不好说。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进宫出席皇后娘娘的宴会,那宴会是变相替晋王选妃,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只可惜终究是让她错过了。后来得知晋王没有中意的,这才令她松了一口气。不过继而又想:傅沉的眼光这么高,能瞧得上她吗?

却让她听到了爹娘的谈话。

原来嘉元帝有意将她指给傅沉。虽然亲事未定,可嘉元帝都和爹爹提过了,这事儿肯定会成的。她进了房里,雀跃不已,之后又耐不住兴奋去马场骑马,回来的时候大汗淋漓精疲力竭,还被娘斥责了一顿,说她没有姑娘家的样子。那时她就想,傅沉会不会也嫌弃她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这可不成。

她得好好学习才行。

后来,嘉元帝赐婚,她如愿嫁给傅沉。

傅沉是个温柔的男人,在洞房花烛夜也是耐心十足。这种事情她之前偷偷问过阿眠,那会儿阿眠耳根子通红,只告诉她好好看那小册子,说是有些疼,但是之后就好了。她晓得阿眠是个怕疼的,可她玉璇何时怕过疼啊?所以洞房花烛夜,对她来说是顶顶重要的,若是傅沉满意了,以后肯定会宠着她的。

如此一来,她就稍稍热情,稍稍奔放了一些。

之后却换来极惨痛的教训。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晓得傅沉也是头一回,生涩的紧。她心中欢喜,见他一改往日的沉稳,面色慌张,这才紧紧抱着他不让他出去。傅沉瞧她这副模样,哪里敢乱动,只柔声安抚她,让她别急,然后循序渐进。

后来倒是顺利了许多。

只是这个洞房花烛夜一点儿都不美好,让她丢尽了面子。事后她累惨了,却也想着明日要好好表现,不能因为害臊而退缩。翌日一大早,她早早的起来伺候傅沉穿衣,许是他不大习惯有人这么热情的伺候着,也没怎么说话。不过这早上还是极为顺利的,只是后来进了皇宫,却令她有些奇怪。

她晓得傅沉的母妃徐贵妃是个温婉的女子,可是她见到那个冷着脸的婆婆,心里却奇怪了起来。可她也明白了一件事——婆婆不喜欢她。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婆媳之间的关系太过重要,而且傅沉对徐贵妃孝顺恭敬,她这个妻子无法讨得婆婆的欢心,那可是一桩棘手的事儿。她想了许多,也努力和婆婆说话,可不管怎么样,婆婆看她的眼神总是透着不满,后来干脆委婉拒绝她的请安了。

她玉璇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小被人捧在手心,如何做过这等低声下气的事情?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徐贵妃是傅沉的母妃,是她的婆婆,她只能讨好。

那日晚上*之后,她躺在榻上辗转难安,身旁的男子这才轻轻搂着她,对她说:“玉璇,你不必这么讨好母妃,错不在你。”

她压抑了多日的情绪,这才忍不住扑倒他的怀里嚎啕大哭。毕竟是嘉元帝赐婚,她都不晓得傅沉是不是自愿的。而且,傅沉是皇子,她是康王府唯一的嫡女,娶了她就等同于和康王府站在了同一阵线,所以傅沉娶她有几分是因为喜欢她,她实在是说不准。她日日都尽心尽力的做好每件事,最庆幸的莫过于傅沉没有其他妾室通房。她心里满足,只要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以后肯定也会全心全意只喜欢她一个。

喜欢她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别的。

傅沉虽然温润,不会让你难堪,却是个寡言之人。就算做那事儿的时候,也没有很多的甜言蜜语。可是她就因为他这么一句安慰,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紧紧抱着男人温热的身子,抽泣低声道:“王爷,是妾身没用。”

傅沉却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捧着她的脸颊一下一下给她擦眼泪,道:“你的心意,本王都明白。玉璇,在本王的眼里,你一直都是小时候那个顽皮的小郡主,从来不怕任何人,也不会主动讨好任何人。你是本王的妻子,要和本王执手一生,本王不要你低声下气去讨好谁,包括本王的母妃。”

他说:“做你自己就好。”

她听了心里欢喜,却隐隐觉得害怕,想着自己许是做了很多糊涂事儿,然后才迫不及待的问道:“那王爷喜欢什么样子的我?”万一她露了真性子,他嫌弃她该怎么办?毕竟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四书五经不通,却喜欢骑马射箭。她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傅沉却一改往日的温润,压着她狠狠亲了一会儿,待到她气喘吁吁才道:“就如在康王府一样。”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双手环着男人精瘦的窄腰,不大好意思道:“妾身在康王府的时候,不大懂规矩…”说着,便抬眼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男人。见他眉眼染笑,是说不出的温润贵气,令她都看痴了。

傅沉嗯了一声,道:“你也晓得,本王不大喜欢什么规矩。等过些日子,本王安置妥当了,就带你去游山玩水。听承修说,你一直想去沂州…”

她原以为,嫁给傅沉之后,这辈子都要待在晏城,不可能出去乱跑。而且沂州她的确一直想去,可偏生她一个小姑娘,爹娘不可能放她出去。她听了傅沉的话之后心潮澎湃,觉得他这般的举动也算是再讨好她了,心里甜的和吃了蜜一般。只是她并非未出阁的小姑娘,知晓如今嘉元帝病重,傅沉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待她去游山玩水,只是…傅沉说了这话,若是真心的,而不是逗她开心哄哄她,就说明傅沉对那个位子一点儿念头都没有。

想到这个,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没问,只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欢喜道:“王爷说了要带我去,可不许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