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时,可卿拉了可意进到屋里,后头还跟着康安。

冯玉儿一眼瞅见满脸郁色的康安,对他招了招手,道:“康安,到母后这儿来。”

康安上到前来,规规矩矩地跪到徒元徽和冯玉儿跟前自谢起恩来,

“儿臣多谢父皇母后恩典,日后自当勤读诗书,学好规矩,不辜负您二位的期望,也要让满朝文武都信得过儿臣。”

瞧着还不到以前常调皮的康安少年老成的模样,冯玉儿心里感觉怪怪的,将儿子扯到自己跟前,不放心地问道:“儿啊,这太子爷可真是你自个儿想当的?”

看了看榻边坐着的徒元徽,康安老老实实地道:“儿臣愿意做太子,父皇和儿臣谈过,说儿臣身为长子,这是与生俱来的责任,自今日起,儿臣便是大孩子,再不可行幼稚任性之事,那个…吾日三省吾身,要将国家社稷放在头一位。”

冯玉儿背着孩子,偷偷从后掐了徒元徽的胳膊一下,心恨他当太子爷之时,做的那些任性的事一点也不少,怎的到儿子这边,就得要什么担当了?

大概这劲儿使得不大,徒元徽只稍稍收了收胳膊,眼睛都没眨一下,反倒继续教训康安,“以后朕上朝,太子也要一起,不得偷懒,虽政务之事你还不懂,在旁边听听也是好的,另外,林博渊教得你很好,回头你在朝会上请个旨,升他为太子少保,也是你做学生的一份心意。”

“遵旨。”康安拱手应诺。

“哥哥当了太子,竟变得像个小老头了,”一旁可意忽然蹦出一句,转头地徒元徽道:“父皇,以后我不当太子,做小老头真不好玩。”

一时屋里之人都笑了起来。

***

没一会,阿奴随冯继忠入了宫,自是立马跑来寻康安,得了帝后允许,二人迈着方步便出了凤仪宫。

等走到一个假山处,康安叫住众人,立时钻到里头撒了一泡尿,等再出来时,一脸的轻松,冲着阿奴咧嘴道:“承进,可憋死孤!”

阿奴和康安最熟了,而且还是亲戚,见康安这模样,笑问:“太子爷,这当储君是什么感觉?”

“简单!”康安大笑,“就是见谁都换一副面孔,我父皇教的。”

御花园里,阿奴领着几名公王爵公卿之子来参见新上任的太子爷,这会子康安早早摆好了架势,正襟危坐地瞧着地上跪着的一大帮孩子。

“太子爷,这位便是义忠亲王世子。”阿奴指着最前头跪着的一个。

“孤知道。”康安笑着说道。所谓的义忠亲王就是徒元晔,徒元徽登基后给封的,徒元晔从沉寂到出手再到失踪至如今又耍起了算计,他这个世子作为徒元徽唯一的儿子岂会不认识。

徒康远抬起头来,眼神不免有些复杂。

这是他第一次进宫,哪怕他被册封为世子,他依旧没有进过宫。但是母妃和父王从他记事起,在府里头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他从嫡王妃那儿隐约听了些消息,是母妃视皇伯父和皇伯母比他父王重的原因。

第0123章

“你过来!”康安指了指徒康远。

“臣…”徒康远犹豫地走到康安近前。

康安站起身,准备学着父皇的样子,用手拍拍徒康远的肩膀,无奈个头不够,只好将就拍了他胳膊肘一下,道:“孤瞧着你挺投缘,便收了你罢,至于那些个老黄历,与咱们没多大关系,以后你好好长大,只要懂事听话肯学好,孤的下一朝班底,给你也留个座。”

徒康远心下更复杂,却也只是乖乖行礼:“臣谢过太子爷。”

“其实嘛,”康安笑道,“是杏月姑姑曾在母后跟前提过,你家母妃与孤的父皇母后都很有交情,这亲上加亲,孤自然得多罩着你,从今日起,你便和承进一般,是孤的人。”

“呃…”这一下徒康远真就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宫里也惦记着母妃吗?

见太子爷这么随随便便就收了一个班底,别的孩子自是争先恐后表示效忠,没到一会子功夫,本朝的□□居然就给建起来了。

□□乌泱泱一群很快攻占御花园,众家孩子们立马体会到靠山的重要性,太子爷经过之处,大人们纷纷笑着上前见礼,一旦瞧见这位爷后头跟着自家孩子,少不得会递过去赞许的眼色,于是孩子们对于太子爷的敬仰,竟涌成了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不过太子爷也有他敬仰之人,在人称“西北王”的福王徒元庭跟前,徒康安立时换了一副正经模样。

“臣等参见太子爷!”瞧见康安带着一帮孩子浩浩荡荡地走到跟前,徒元庭和着他身后的徒元升一块,向康安见礼。

“两位皇叔免礼,”康安笑着虚扶了一下。

“太子爷召集了群臣,这是准备去哪儿?”徒元庭瞧着跟在康安后头的“下一朝班底”,好笑地问道。

“待会去乾阳殿,皇上的万寿宴也快开席了。”康安一板一眼地回道,忍不住探头偷偷打量了几眼徒元升,心道这位三皇叔着实神秘得很,听说父皇很不喜欢他,才让他以待罪之身去了西北,不过这一回却特召他回京,也不知父皇是个什么意思。

“那太子爷先请!”徒元庭比了个请,便准备和徒元升离开。

“呃…两位皇叔何时回西北?”康安忍不住问道:“听说那是个风沙满地,见不着绿的地方。”

“下个月我们才走,你三皇叔要在京城休养几日。”徒元庭回道:“至于西北,虽气候没京城好,不过能在那经得住摔打的,都是铁铮铮的汉子!”

这话让康安觉得十六叔真够豪气,是大英雄,可转眼瞅了瞅徒元升,觉得他一脸病歪歪的模样,怎么看都像个没经住摔打的。

徒元庭似乎瞧出了康安的心思,笑道:“你三叔当初在阳平关,领着百来人打退数千来敌进犯,那场面…可惜啊,十六叔当时不在!”

康安顿时肃然起敬,觉得竟是人外人有人,不由关心地问,“三皇叔得了什么病?”

“不妨事,小病而已。”徒元升笑着回他。

“我听外头人说过,三皇叔年轻时曾镇守海防,在川南也待过好些年,如今又守在西北,可是本朝一位难得的猛将,若非当年获了罪,这会子指不定还在当‘川南王’呢,”目送着徒元庭他们离开,徒康远又指了指身后人群中的两个孩子,道:“他俩个便是三皇叔家的。”

康安朝着走上前来的俩孩子点了点头,“既是一家子亲眷,回去好好读书习武,以后孤会照应你们的。”

阿奴见这一路上康安到处“收买人心”,心里不免觉得好笑,不过也怕他说得太多闹出笑话,便劝道:“太子爷,大家好不容易进一趟宫,便放了他们到别处玩儿去,以后得空,咱们再好好聊聊。”

“嗯,承进说得有理,”康安背着双手,回身道:“都下去吧,以后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想到了孤,和承进说一声便是,他如今是孤的亲信,以后就是孤的相国。”

这话一出,孩子们没反应过来,倒是旁边瞧热闹的大人们有些惊呆,虽是太子爷说的孩子话,却少不得暗示承恩公府所受的恩宠,众人不免感叹,果然是生男不如生女,有了冯皇后,这承恩公府以后的显赫,当是不可限量。

虽口上说要去乾阳殿,不过康安半路上又要跑去园子鱼池看看,阿奴只好寸步不离地跟在后头,宫女、太监们也紧追不舍。

瞧着众人围住正往鱼池里伸长脖子的康安,坐在近处石凳上的徒元庭对旁边的徒元升道:“真想不出,皇兄皇嫂竟养出来这么个好玩的小东西,头一天当上太子,便结起党来,也不知皇兄该哭不是笑。”

“康安心思单纯,宫里又他一个这么个孩子,哪想这么复杂,倒是显出几分可爱。”徒元升一笑,眼前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冯玉儿的身影,看来这母子俩倒是一对有趣人。

“所以呢,还是兄弟少些好啊,”徒元庭一时感叹道:“皇上当年要敢这么干,早就被…”

徒元升低头抿了抿嘴,却没有搭他的茬。

“唉,想想我跟太子爷一般大的时候,早学会了察颜观色,整日想着如何跟父皇跟前卖乖讨好,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哪有这孩子如今活得自在!”徒元庭正自大发感慨,却不料徒元升突然如箭离弦般地飞了出去。

而这时鱼池边已嘈杂成一团,没待旁边两个太监脱衣下水,徒元升已一个猛子扎进池子里头,先是扯住近旁一个孩子推到岸上,回身便去寻另外一个,又过一会,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中,他才挟着另一个孩子爬了岸上。

而这会子,堂堂太子爷早没了先时的威仪倒是一身*,此时累得躺在他旁边的徒元升唬道:“把嘴里呛的水都吐出来,要不肚子里得养小鱼了。”然后,捂住自已胸口,伏地大咳起来。

徒元徽得着消息过来时,落水得救的两个孩子已被送到了凤仪宫,而救人的徒元升竟是当场咳出了血,最后在他坚决要求下,由徒元庭护送,出宫回了自己的府中。

何姑姑毫不含糊地将两个孩子脱光,然后丢进盛满热水的浴桶中,一边给他们擦洗,一边教训道:“太子爷、国舅爷,二位贵人可都是家中独苗,日后更是前程远大,当最知道爱惜自个儿,您二位倒好,一个跟着一个栽到鱼池里,那地方便是大人站着也过了腰脖子,而且下头还有半人高的淤泥,几十年都没清过,若不是三爷及时搭救,您二位小命没了不说,可得坑苦了家中大人。”

康安瞧瞧阿奴,两个一块低头认怂。

“到底谁先下去的?”坐在一边的冯玉儿厉声问道:“今日皇上万寿节打不得人,这笔账先记下,明日再大刑侍候!”两人立时都抖了一下。

“母后,是我想抓鱼,不小心掉下去的,阿奴为救我,也跟着下了池子,您罚我一人得了,不带连累无辜的。”康安求道。

“娘娘,是弟弟没看好太子爷,保护太子爷是我的责任,您只罚我便是!”阿奴跟着道。

“二位倒是挺讲义气,”冯玉儿冷哼一声,“舅甥俩个谁都逃不过!”

这么多年了,她这儿子…十一岁了,都是小大人了,还是那么爱玩,日后可不就是个正德帝,不行,这次说什么也让人将这娇气的儿子送去军营一段时间。

等二人穿戴整齐,披着头发从净室出来,一抬头,正座上是怒容满面的徒元徽,见他们跪到地上,便道:“徒康安,不乐意当太子,就直接跟老子说,反正你母后肚里还有一个,朕不指望你一人,不至于你要寻什么短见。”

康安一时委屈,低下头耸肩,弄得阿奴在一旁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甚为尴尬。

“皇上大喜的日子,非要说些不吉利的,惹孩子哭了才高兴?”冯玉儿瞧着不乐意,狠狠瞪了徒元徽一眼,上去给康安抹了抹泪,道:“你父皇逗你玩儿的,我儿这大好年华,哪会寻什么短见呢。”说着在康安脑袋上亲了一口。

匆匆赶过来的可卿和可意,倒是笑得不行,可卿眼珠一转,冲着徒元徽道:“父皇,太子爷今日可出风头了,您没瞧见,那会子后头跟着的都是他下一朝的大官,一伙人在御花园里耀武扬威呢!”

徒元徽自是早听人报了此事,心下也觉得可笑,不过面上却做出不悦之色,“这是太子爷急着登位?那和朕说说你的治国理念,若能说服了朕,朝堂让与你便是!”

阿奴先是吓着了,忙扯了康安跪下。

原本康安只当那是在玩家家,觉得后头一帮子小孩子跟着,实在威风得紧,谁会想到皇帝这一下竟说到让位,立时吓得他大叫,“儿臣不敢!之前不过觉得好玩,并不当真的。”

“够了!”冯玉儿气不过,上去挡在徒元徽面前道:“你一个大人吓唬孩子算什么本事,皇上金口玉言,别到时孩子说出来个什么子丑寅卯,您还真得给人让位,西山行宫怕住下来两位太上皇。”

见这一家人越说越离谱,何姑姑忍了笑上前打圆场,道:“皇上、娘娘,瞧把孩子们吓坏了,万寿宴可就要开了,您二位要不消消气,赶紧带着太子爷过去吧?”

冯玉儿哼了一声,转头又问何姑姑,“不是说三爷当场吐了血吗,这可轻忽不得,可叫太医跟回去了?”

“娘娘放心,三爷那头已安排好了,十六爷也过去了。”

“康安还有阿奴,这一回是三爷救了你们,明日下学,你俩个便去瞧病谢恩道歉去,以后再敢出这样的事,谁都不许救!”冯玉儿喝了一声,转身对徒元徽施了一礼,“皇上请!”

徒元升的府邸里,刚送走了今日前来复诊的太医,阿英端了一碗药进来,瞧着徒元升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便将药放下,准备替他放下帐帘,让他休息片刻。

“不必了,”徒元升立马睁开了眼,对阿英笑了笑,道:“把药端来,我这会子睡不着。”

见他把药一仰头喝光了,阿英便道:“爷,之前太医说了,您这些日子必须卧床,”说着顿了顿,脸上挤出笑容道:“您这病靠的就是静养,太医叫我一定看着您,别再出去闯祸了。”

“当年堂堂一个上将军,今日缠绵病榻,死去活来,”徒元徽叹了口气,“所谓英雄末路,便是指的我吧!”

“三爷何必丧气呢,”阿英用帕子替他擦了唇角沾的药沫,劝道:“如今最重要的,便是您尽快将身子养好,日后照样可以上到杀场,为国建功。”

徒元升笑笑,叹了口气道:“阿英这话,我真不敢信啊!”

阿英脸色黯了黯,接过药碗,起身出了门外,徒元升瞧着她的背影,知道八成这会子,阿英正躲在外头哭。

徒元升叹了口气,觉得她这又是何苦,明明最后大家都能得了解脱,何必要做这不舍之态。

“爹,太子爷来了!”他的长子这时在屋外道。

“快请吧!”徒元升很想勉力坐起来,只无奈身子竟像钉在床上一般,实在动弹不得。

从外头走进来几个孩子,后头还跟着承恩公冯继忠,显然是亲自来致谢的,徒元升有些抱歉道:“太子爷,冯国公,恕在下无礼,这会子真是爬不起来。”

冯继忠忙上前道:“三爷不必介意,我等今日过来,特为向您表达感激之意,若不是您挺身相救,太子爷和犬子,怕是会出了大事。”

“举手之劳而已。”徒元升摆了摆手。

“三皇叔,父皇母后让我和承进一定要向您谢恩,”说罢,两人规规矩矩朝着徒元升作了个长揖,“还有,得和您说声对不住,你本就身子不好,还累得您下水去救咱们。”

徒元升望着康安,觉得这孩子竟更像冯玉儿些,眉眼处那股子灵气,竟是几无二致。

“既是自家叔侄,便不必这般客气。”徒元升说罢,便招呼长子带着康安两个到外头园子逛逛去,自己则陪了冯继忠聊了一会不提。

康安和阿奴见过徒元升,便回来向徒元徽复命,却不想还没踏进御书房,便听到里头有激烈的争吵声。

等两人探头朝里看时,原来是徒元庭正脸红脖子粗地和徒元徽对峙,“皇上,他已是病入膏肓,您再放心不下,他也就这般了,臣弟请皇上您高抬贵手。”

“元庭,朕没想到,你竟会为了一个罪人,和朕大呼小叫。”徒元徽淡淡地道。

“皇上,三哥当初是有错,只是他错在优柔寡断,不明事理,而非有意图谋皇位,这些年在西北,他的一言一行,臣弟自然瞧在眼里,作为兄弟,臣弟和情他;做为军人,元庭敬佩他,”徒元庭眼睛里已泛出泪光,“太医都说了,他如何病到腠理,任何药材只能缓解,皇上,让他留京吧,徒元升大半生征战疆场,这都到了最后,让他安逸几日可好?”

康安惊地捂住嘴巴,回头低声问阿奴,“到了最后,可不是就要死了?”

阿奴点了点头。

“孤的救命恩人哎!”康安喃喃地道。

“徒康安,给朕进来!”里头徒元徽大喝一声。

见在孩子们走近,徒元庭背过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听见之前你十六叔和朕在说些什么了?”徒元徽问康安道。

“回父皇,儿臣听到了。”康安低头回道。

“你是太子,说说你的想法。”徒元徽这时的确动摇了。

甚至这一回康安和阿奴落水,徒元徽都让人暗中查过,就怕徒元升和徒元晔勾搭在了一起背后地里使什么苦肉计,为的是骗自己信任,然而众口一词中,徒元升毫无可疑,因为确实是康安自己要跑去看鱼,而在此之前徒元升与徒元庭两个在鱼池边的石凳上已坐了好久。

“康安,你三皇叔曾经准备帮着你皇祖父杀了朕,并且到如今,朕还认为他城府太深,不知心机何处,你觉得朕能将他留在身边吗?”徒元徽把这难题抛给了自己的儿子。

“父皇,儿臣只知道,三皇叔是好人,”康安认真地答道:“他救了儿臣,若是没有背叛父皇和母后,儿臣就要保护他。”

徒元徽一听,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这老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现在都偏向他去了。

徒元徽心里头不高兴。

但是他不高兴归不高兴,但是也心里清楚,这些人心里面最重要的还是他,只不过他现在绝对的皇权,可以要了徒元升的命,他们才难免偏向了些。

“阿奴,你说呢?”

阿奴纠结了,不过他虽然也是被宠着长大,但是他绝对比康安懂事,因为他从小就被教育着要稳重要上进,要好好保护和辅佐他的侄子康安。

“回皇上,臣…臣以为太子说的有理!”

但是又觉得,皇上也有理。

徒元庭在一旁看着反而不说话了,眼睛不断打量这两个孩子。

徒元徽对两人挥挥手。

康安和阿奴只得退下去。

“太子和皇上一样,性情中人。”徒元庭说道。护着自己人!

徒元徽说道:“以后不能这样了,说好了只放纵他到十岁,现在怎么也得学学帝王之道了。”

徒元庭拱了拱手说道:“有皇上教导,太子定然会更加出色。”

徒元徽斜了他一眼,说道:“行了,朕知道了,他不惹事,朕不杀他。”

徒元庭连忙道谢:“谢皇上隆恩!”

只是现下答应了,他很快就郁闷了。

***

两个月后的一个晌午,徒元徽并没有按老习惯去御书房,而是一脸不高兴地回到凤仪宫。

冯玉儿给他送了茶过来,徒元徽摇头说道:“我果然没有料错,老三心生歹念,给我的太子灌*汤,如今康安三天两头往他府里跑,看来还是我太心慈手软。”

第0124章

冯玉儿挺着已然成形的肚子,笑道:“皇上就爱自寻不痛快,不过是孩子喜欢他三叔,隔个几天去瞧瞧他,值当你这么咬牙切齿。”

“谁咬牙切齿…如何娘娘家的太子爷见着我,便是三皇叔长,三皇叔短,还说以后不当太子爷了,就去做个大将军,这没见识的,竟连太子爷还是将军谁大谁小都分不清楚!”

冯玉儿知道徒元徽这是吃起了醋,生觉他和徒元升竟是相生相克,虽是兄弟,就是百般看不惯,想想也是可笑,便道:“男孩子自小都想当英雄,老三这般的搁在眼前,他能不喜欢吗?再说了,老三这些日子在府里养病,怕是也急得慌,康安和阿奴他们时不时过去,也正好替他排解寂寞。”

“这人病好了没?”徒元徽挥挥手道:“若得差不多了,早些赶走了事,元庭都走了好几个月,若老三不能去西北,还让他回川南。”

冯玉儿笑说道:“就让他养着吧,何苦再折腾!”心下却是直摇头,她早问过太医院,说是徒元升不过是在熬日子,他这病并非在西北得出来的,听说之前在川南就曾受过重伤,只是当日仗着年轻,也没太在意,身子没养好又出去打仗,加上平日好个酒,以至于伤了元气。

“三皇叔,听说当日太上皇差点废了我父皇,准备让您当太子?”康安坐在徒元升的书房里,随口问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徒元升停下笔,咳了两声后,看看屋里自己两个儿子,还有康安以及阿奴,道:“人本来各有各责任,便像皇上无论经过多少坎坷,依旧还是当了皇上一般,任谁都无法改变他的宿命。”

“那爹您的宿命是什么?”徒元升的小儿子好奇地问。

“爹这一生只想做在冲锋陷阵、保卫疆土的军人,”徒元升苦笑了一下,结果呢,或者是生在帝王家的无奈,或便真是宿命的安排,他终究壮志难酬。

送走康安和阿奴,徒元升独自坐在书房,继续埋头书写。

阿英捧着药进得屋来,却并不说话,而是将药放在徒元升伸手可及之处,然后走到另一头,把徒元升写好的纸笺一张张收拾起来。

“三爷什么时候能写到阳平关大捷?”阿英笑着问道。

“还早呢,我这一辈子虽不长,不过参加过的大小战役不下百余次,”徒元升颇有些得意地道:“全写出来,想是能著书立说。”

“好啊,我就等着拜读了。”阿英在一旁磨起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