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我说呢,那个小丫头开始的时候见了九爷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结果九爷故意欺负她逗她,我当时还想怎么和个小丫头片子过不去,这也不像他啊,现在才明白,却竟然是这么个意思。”

孟汉若有所思,原来喜欢上一个姑娘竟是这样!

“你啊,糙男人一个,就是笨,还是皎月聪明,早早地看出来了。”所以人家现在恰好家里有事,告假请辞,免得碍事。

“这样也好,免得他多想。”孟汉想了半响后,憋出这么一句。

“怎么了?”柴大管家感觉到他话中有话。

“这次回燕京城,九爷见到了一幅画像。”孟汉犹豫了下,还是对柴大管家说了。

“谁的画像?”柴大管家疑惑地问。

“一个很像盛德皇后的女子。”孟汉深吸了口气,这么说。

“竟然有这种事?”柴大管家大惊。

当年盛德皇后骤然离世,年方十岁的九皇子因无法接受母后的离去,迁怒于建宁帝,从此后父子不和,而自盛德皇后离世,永月宫宫门紧闭,属于盛德皇后的东西全都封存在里面,外面甚至连一副画像都没有。

因为大家都知道,九皇子见画像,必然心境大受影响。

如今,九皇子竟然看到了一副和盛德皇后极为相似的女子的画像?柴大管家鼻子动了下,拧眉道:“看来有人真是冲着咱们爷来的啊!”

目的其实很简单,这几年建宁帝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可是太子之位迟迟不曾定下,建宁帝膝下十三位皇子是蠢蠢欲动啊!

“这些人太可恨,咱们爷根本无心皇位,躲到这荒僻之地来隐居,他们竟然还不愿放过!”孟汉提起这个来,不免语气中充满了厌恶。

柴大管家听着这话,沉吟了良久,却来了一句:

“你有一句话说对了,这里出了这么个小丫头牵扯爷的心思,也好。”

第41章 她连生气都这么好看

绵绵秋雨如银丝般细细密密地斜插而下,一阵秋风迷离地吹过,吹起一层薄纱轻雾,萧府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全都笼罩在这一片朦胧之中。

萧铎修长的手轻轻撩起紫色的袍角,踏过湿润而铺满落叶的青石板路,来到了后院那白玉栏杆的拱桥旁。后院是有一条河的,从山上引来的活水,此时也被这软绵秋雨笼罩在一片迷蒙蒙中,水面氤氲,远处的假山若隐若现。而就在这如画如梦的雾气中,阿砚正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整个人痴痴地望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铎一身紫袍立在那绵绵秋雨之中,就那么望着坐在凉亭上的阿砚,半响后忽然撩袍上了凉亭。

阿砚本来正坐在那里怔怔想着心事,半个身子都坐得潮湿到发凉。忽而间见萧铎过来,就站在她身旁,顿时,她一颗心也凉了。

先是派了柴大管家来刺探,接着是非天在半空来回威吓,最后是孟汉监视,现在好了,孟汉走了,他竟然亲自上场了。

阿砚用悲愤的眼神瞪了她一眼,便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现在忽然豁出去了,无所谓了。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萧铎从一踏上这个凉亭,便站在她身旁,直直地盯着她看。谁知道她却用那双委屈含泪的眸子瞪了一眼,然后别过脸不看自己。顿时他的心就跟刚才青石板路上被他踩踏的黄叶一般,湿漉漉的落在了地上。

她不高兴,不喜欢,还在哭。

她甚至连看都不想看自己一眼。

箭袖中的手轻轻攥了下,指骨微显,削薄的唇轻轻抿起,修长的眉眼中也透出低凉的无奈。

她不高兴,为什么不高兴呢,他不知道。

现在她不说话,他也就没说话,只用冷冷的眉眼望着远处的秋雨。

秋雨如织,虽细密却也不容小觑,府里上上下下也并无人出来走动,就在这用如毛细雨织就的天地间,仿佛只有他和她,就这么一站一坐,在这凉亭之中。

阿砚坐了好久,坐得屁股都疼了,可是身边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要杀要剐,或者再把她踢下水,或者再罚她来一千个椒盐铃薯饼,好歹说句话,给个痛快啊,何必这样吊人胃口?

阿砚这下子实在是不明白了。

她终于忍不住仰起脸,竖起小眉毛,冷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萧铎猛然间听得她和自己说话了,一双深幽的眸子顿时落到了她身上,看她那张小脸满是不悦,清澈动人的眸子透着凉意。

他抿唇不言,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阿砚见他这样,是彻底恼了。

这已经是第八世了,每一世都遇到这么一个瘟神!

她“嚯”的站起来,忍不住质问道:“你站在我身旁做什么?竟然什么都不说?现在你要么给我个痛快,要么放我走!”

萧铎好看的唇微微抿着,依旧不说话。不过随着阿砚站起来,他轻轻挪动了下身形。在他的身后,一股沁凉微微袭来。

他依旧低头看着她,看她因为染上薄怒而显得绯红的小脸,还有那因为气恼而发亮的水润大眼。

她连生气都这么好看,怪不得自己会喜欢他。

他就是这么有眼光。

阿砚仰脸看着萧铎,看得脖子都要酸了。她是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往日那么刻薄的他,此时此刻竟然是如同舌头被猫咬了般,竟然是清清冷冷的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盯着自己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歪着脑袋,终于道:“你一直不说话,这到底是想干什么,你是要放过我吗?那好吧,我真得走了?你不要反悔?”

说完这个,他依然没动静。

她眨眨眼睛,转身就往外跑,也不顾外面正下着毛毛雨呢。

谁知道这才迈出两步,萧铎一步上前,已经精准而有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让你走!”他的话低哑清冷,偏执中透着霸道。

阿砚被他一下子这么捉住,不由得想起昨晚被他又抱又搂的还被攥着不放,这人真是坏透了,占了人家一夜的便宜,各种欺凌还要当人家儿子,结果呢,现在一句话不说,就这么吊着人心。

难道她这辈子不是被毒死不是被打死也不是被砍死更不是被火烧死更更不是心肌发作而死,却竟然是活生生被急死的?!

想到这里,她惊恐不安,气愤无奈,满脸委屈地望着萧铎,愤愤指控道:“我好讨厌你,我好恨你,为什么我要遇到你?我下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萧铎听到这些话,一下子懵了,整颗心仿佛被人狠狠地踩踏着,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细眸紧紧盯着她,讷讷地道:“为什么?”

他竟然还问为什么!

阿砚直跺脚:“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我受够了!”

说完这个,她使劲一甩,这一次或许是萧铎太过震惊,以至于就这么轻易被她挣脱了。

萧铎望着细雨朦胧中她踉跄逃跑的背影,不免在那里呆了半响,最后终于喃喃地道:“什么叫给个痛快呢?她为什么这么生气呢?她讨厌我?”

一旁有把清油伞递过来,帮萧铎遮去了这斜风细雨。

来人体态圆润,满脸笑容,正是柴大管家。

“爷,你刚才为了给这小丫头挡雨,这后背上已经全湿了,这小丫头不但不体谅爷的一片苦心,竟然还在那里生气,不过是个区区乡下丫头罢了,怎可如此折辱于爷。”

柴大管家是心疼的,说到底萧铎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长到这么大还没见他多看哪个姑娘一眼,那么美的夏侯皎月放在他屋里伺候,他却是丝毫没有过心动。如今呢,这么个半大不小,还是个黄毛小丫头片子呢,竟然能把爷折磨成这样?

谁知道萧铎听到柴大管家这话,却是顿时冷下了脸,凉声问道:“小丫头也是你叫的吗?”

柴大管家一听,顿时吓得一哆嗦,知道自己倚老卖老说了不该说的话,也不顾地上寒凉,跪在那里连声道:“爷,是老奴错了,老奴该打,老奴以后必记得本分。”

萧铎此时见到阿砚跑了,正是不悦,便拧眉,冷声道:“滚。”

第42章 九爷吃醋了

阿砚从这小桥流水旁往回跑,一路跑回前院,却遇到了何小起。

何小起看她身上发潮,头发上也都是雨丝,不免一惊,忙举伞过来帮她挡着。

“师父,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弄了一身湿,也不打个伞。”

他再细看,却见阿砚眉眼低落,一脸的沮丧,越发诧异:“这是怎么了?”

阿砚躲在他的伞下,瑟瑟发抖地缩缩肩膀:“没事。”

何小起看着她那委屈的小样子,却是皱眉:“有谁欺负你了吗?”

可是转念一想,这萧府里,如今谁不知道她是九爷最心爱的厨娘,哪个敢欺负她啊。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问道:“难道是九爷?”

阿砚听到“九爷”这两个字,顿时打了一个寒颤,紧接着,便是激灵灵的一个喷嚏。

何小起忙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难道真是九爷欺负你了?你看你浑身都湿了,等下说不得又要着凉了。”

一时何小起不免想起阿砚第一次着凉,可怜兮兮地缩在床上,也没有人管,更不要说请大夫了。那真是一副要死了的样子,甚至还被柴明儿一枕头差点闷死在那里。

想起这个,他不免歉疚。

而阿砚原本一身沁凉,浑身哆嗦,如今披上何小起这件外袍,顿时感觉舒服多了,外袍上尚且带着何小起的体温,满满的都是暖意,她抬头看看何小起,却见何小起清秀稚嫩的脸庞上满是关切。

她不免心里泛起感动,一时竟有些眼眶湿润了。

虽然自己刚来的时候何小起总是对自己不太友善,可是从后来自己生病的事来看,何小起倒不是那奸诈阴暗之人,反而是一个心胸宽阔为人正派的少年。后来他服膺于自己的厨艺,拜自己为师,也算是对自己敬重有加。

其实他还比自己大个两岁呢,如今喊自己这么一个小姑娘师父,他倒是无所谓了。

阿砚感动地望着何小起,低声道:“小起,我一定会把我一身的厨艺尽数传给你,你将来肯定能在白玉兰会上大放异彩,夺得头名的。”

前提是她现在不会马上死去。

“阿砚……师父,谢谢你。”一把油纸伞下,何小起望着自己那小小的师父,心里不知道怎么,忽然对于师父那两个字眼不是太情愿了。

刚开始怎么就瞎了眼,只以为阿砚是个心思深沉的姑娘,其实她多么单纯啊,单纯得从她那清澈的眼中便能明白她心底的每一个心思。

她晶莹剔透,像一块璞玉。

何小起攥着油纸伞的手不动声色地移了下,以便让自己和阿砚靠得更近了。

阿砚倒是没有感觉到何小起的那点小心思,她满心里想着萧铎呢。

她想起萧铎,眼睛眨啊眨,忍不住问:“九爷……他为什么会来咱们这乡下偏僻的地方啊?”

“果然是九爷欺负你了?”何小起不由得攥起了拳头。

“也没欺负我。”阿砚忽然发现何小起好像对萧铎很不满,忙遮掩下。自己和萧铎的事,她并不是太想让何小起掺和,毕竟萧铎那种凶神恶煞,何小起肯定没办法的,让何小起对萧铎起了怨恨,只会害了何小起。

“一定是他欺负你了!”何小起心中荡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

他觉得自己应该保护这个小师父,可是如果欺负小师父的人是九爷,他并没有办法保护小师父。

这两个人正说着的时候,忽然,何小起感觉到不远处有一个身影,猛然间抬眸看过去,却见细雨潇潇中,萧铎一身紫袍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此时的萧铎,眉眼森冷,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九……九爷……”何小起到底年纪小,刚才还对萧铎无比愤恨的他,此时也是一惊,就像做坏事被人捉住一般。

阿砚叹了口气。

就知道这萧铎不会放过自己的。

不过她现在也学会有骨气了,连回头看他都没看。

假如早死晚死都是死,她才不想再在他面前阿谀奉承,说不得哪日又被拽倒了床上……那才是丢了清白又赔命!

萧铎见阿砚就站在何小起的伞底下,明明知道自己来了,竟是连回头看一眼自己都不能,顿时心里堵得难受,憋闷的喘不过气来。

他僵硬地迈步,挺拔的身形来到了阿砚和何小起旁边,阴晦的目光扫过何小起,冷冷地问道:“你不去厨房,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何小起一怔,低头看看自己的小师父,又看了下萧铎,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砚忙道:“小起,你赶紧去厨房吧。九爷这边,我来伺候。”

她这么说,何小起哪里能放心呢,犹豫不决地望着阿砚。

阿砚轻轻一推何小起:“快去做饭,不然九爷要生气了。”

何小起无奈,只好先行离开,走出几步,还时不时回头看阿砚。

萧铎看他那恋恋不舍的样子,眯起眸子,冷道:“慢着。”

何小起平日里是最怕萧铎的,此时听到这话,顿时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望向萧铎:“爷?”

萧铎居高临下地道:“把伞留下。”

何小起一愣,这才明白过来,赶紧将油纸伞递给阿砚,然后转身跑了。

阿砚手里捏着伞,依然没看萧铎,就那么低着头看地上的青石板。

青石板上有几片叶子,不知名的树叶,残缺地洒在地上,在这绵绵秋雨的浸润下,呈现出奇趣的形状。

阿砚仔细地研究着哪片树叶比较红,哪片树叶更完整,就在这个时候,一双祥云鹿皮靴踩踏了上去。

她顺着那双鹿皮靴往上看,是尊贵到寻常人家根本不敢穿的紫袍袍角,袍角上还绣有生动明丽的如意纹。视线继续往上,便是挺拔笔直的身形,通体的气派和尊贵,即使屈居于这乡下之地都难以掩盖的帝王之气。

她垂下眼睫,低声问道:“萧铎,你到底要怎样?”

谁知道萧铎不但不答,反而上前,劈手就褪下了她身上披着的衣袍。

“啊——你干什么!”阿砚一脸惊恐,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还下着雨呢,他竟要行非礼之事?

谁知道正害怕着,便见萧铎已经脱下他自己身上那件紫色外袍,给阿砚披上了。

这件紫袍到底是比何小起的要做工精良,料子也好,顿时身上 更加暖和了。

萧铎随手将何小起的袍子扔到了湿漉漉的地上,嫌弃地道:“脏死了!”

阿砚缩缩肩膀,她可没觉得哪里脏了。

“以后男人给你衣服,不许随便穿!”他暗哑的声音强硬地下着命令。

“好!”阿砚听着这话,立马就要脱下他那件。

他也是男人啊,他的衣服也不穿!

萧铎见此,顿时明白她的意思,连忙按下她的手:“不许脱下,我的当然不一样。”

阿砚仰脸看他,哼了声:“你的怎么不一样?”

萧铎一本正经理直气壮地道:“我和别的男人能一样吗?”

阿砚听了,顿时起了逆反心理,非要和他对着干,越发要脱下来。

萧铎见此情景,也是倔性子上来了,偏偏不让她脱,霸道地上前一把便将她搂住,紧紧地禁锢住。

他其实并没多想,只是要这样箍住她,省的她把自己一番心意也扔在地上,可是谁知道冲动之下这么做了后,冷不防的一股馨香扑鼻而来,怀里那姑娘家柔软娇嫩的身体顿时让他浑身发硬。

软绵绵的,比嫩豆腐还要嫩,抱在怀里,就跟没骨头一样,让他并不敢多用半分力气,唯恐委屈了她惹恼了她。

还有她身上那股说不出道不明的香,清淡的馨香,就那么沁入他的气息中,让他深吸口气,恨不得再多闻一些。

一时之间,他俊美的脸庞泛起了红晕,幽黑的眼眸颜色转身,而紧紧贴着那软绵绵娇小无比的身子的坚实胸膛,也不由自主地剧烈起伏起来。

恍惚中他甚至想起来了,那一晚他喝醉了,仿佛就曾这样抱着她过?他们就这么搂了整整一夜?

“你……你放开我!”阿砚在他怀里,是怎么挣都无法挣脱,最后只好用两个拳头使劲地捶打他的胸膛,愤愤地控诉。

可是当她这么干的时候,小脸蛋涨红了,眼里泛着愤怒的火花,这让她整个人像怒放的芍药一般,竟然美艳动人起来——至少在刚刚陷入情网的萧铎眼中,是这样的,美艳动人,天底下任何一种绝色都无法与之相媲美。

“阿砚,你好美啊……我还想吃……”他喉咙动了动,哑声呢喃,整个人情思恍惚,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就想俯首下去,用自己的唇去亲她那生动幼滑的脸颊。

“我不要不要!放开我!”她越发用两个小拳头捶打他。这个该死的男人,为什么要这样欺负他!

可是阿砚的捶打在萧铎看来,却如同小猫在轻轻挠着他一般,挠得他从小腹到胸臆间,犹如被烈火焚烧。那团火就在他体内飞窜动荡,他亟需找到一个出口。

他纵然比起阿砚要大上一轮的年纪,纵然身边有个夏侯皎月在身边伺候,可是却从未涉足这男女之事。御医也曾为此伤透脑筋,父皇甚至悄悄地召了民间名医来为他诊治,然而于事无补。

他只以为自己生来如此,可是此时此刻,搂着这软绵绵的小东西,他的心几乎都在发颤,只觉得但凡看一眼她,整个人都酥在那里,再也没有半分力气,满心里都想着,将她狠狠搂住,把她禁锢在怀里,低头亲她,啃她,吃了她。

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就真这么做了。

当沁凉的唇再次贴上那幼滑娇嫩的肌肤,周围的一切仿佛都不一样了。

整个人便如同那细密秋雨般变得缠绵悱恻起来,胸臆间荡漾着从未有过的柔软情怀,那是一种流窜在体内无处安放的温柔,是一种仿佛自记忆开始便回旋在体内的渴望。

他微闭上眸子,不知为何,在这让他甜蜜到连嘴唇都止不住颤抖的时刻,他心头竟然涌起一股陌生的酸涩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