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做什么?”说着这话的时候,萧铎将一块切好的芝麻核桃糕红枣糕递到了阿砚手中,并体贴地为她挽起了袖子。

“你真得一点不生气?”阿砚咬着美味的芝麻糕,小心地这么问他。

总觉得不应该啊,比如咬牙切齿地在她耳朵边问,为什么要离开,又比如狂怒地一脚将桌子踢飞,冷着脸问,你到底要如何……

虽然自己身怀六甲他不敢动自己,可是却依然可以用其他方式发泄怒火啊。现在呢,他好像完全不在意,仿佛她的离开不过是回了一趟娘家而已。

这真不像他的性子啊。

“我为什么要生气?”萧铎带着宠溺的笑,抬起手来摸了摸阿砚的头发,就好像阿砚问了一个多么奇怪的问题。

“哦……不生气就好。”阿砚现在肚子大,贪吃,抱着芝麻糕啃起来。

萧铎狭长的黑眸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柔情,凝视着阿砚那略显丰润的脸蛋,又顺着那脸蛋往下,看到了她浑圆的肚子。

“转眼就这么大了。”萧铎抬起手来,轻柔地抚过她的肚子。

可是就在这时候,肚子里的小家伙狠狠地抬起脚来,隔着肚皮踢了他爹一脚。

萧铎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震撼:“他踢我了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品味着刚才被踢的那种力道感:“小家伙真有劲。”

阿砚吃着芝麻糕的嘴巴顿时僵在那里了。

不是说父子没有隔夜仇吗?都这么久不见了,小家伙看来还是不喜欢这个当爹的啊!

萧铎陪着阿砚半响,最后亲自伺候阿砚躺在床上睡去。

待到她睡去后,他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她的睡颜半响,才缓慢地伸出手来,试探着摸了摸她的脸颊,又低下头来,亲了亲她的眼睛和额头。

熟悉的温度和触感,这是他的阿砚。

她虽然离开了自己很久,可是到底回来了。

他的唇在贴着她的额头时,有一种轻微的战栗感。

微微闭上眸子,他满足地松了口气。

当他蹑手蹑脚地走出马车,并跳下去后,孟汉等人已经恭敬地围了上来。

“霍启根,人在哪里?”走出马车的他,已经不复刚才的温柔模样,整个人眉眼间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意。

第145章

当萧铎提起霍启根的时候,之前的温柔已经消失殆尽,犹如酷冷寒风瞬间席卷了江南温柔乡,他黑眸中的凌厉杀意几乎让周围的人俱都是一惊。

孟汉恭敬地低着头,战战兢兢地道:“启禀皇上,已,已经捉住了!”

他就说嘛,这位皇上大人因为皇后的离开已经这么些日子茶饭不思了,好不容易找到皇后,他竟然如同没事人一般?

这是不可能的。

他就明白,在皇上那看似平静温柔的俊美面孔下,早已经是波涛骇浪翻涌了吧。

萧铎眯起眸子,淡声吩咐道:“带到驿站里去。”

说着这个,他回首看了眼那特地为阿砚打造的大马车,低声道:“不许声张,不能让皇后知道。”

孟汉低头,恭声道:“是。”

萧铎迈进了驿站的院子,一进去就看到了赫然站在众多皇家侍卫之间的男子。那个男人长得身形颇高,眉眼普通,普通到好像你走在路上,每每都能遇到一两个像他这样的人。

甚至于你看过之后,闭上眼睛,很难想起这个人到底长得什么样。

萧铎皱起了眉头,他锐利的视线盯着这个霍启根审视。

他总觉得,这个人不但诡异,而且好像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见过这个人?

萧铎微抿起薄唇,撩起尊贵华丽的龙袍袍角,身姿挺拔地立在那霍启根面前,未曾言语时,唇边已经泛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霍启根?”

霍启根从萧铎的穿着上,显然已经猜出他的身份来,他望着萧铎,神态间是恭敬却不失傲气的:“皇上?”

萧铎听他这言语,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自己一定见过这个人。

“说吧,你到底是谁?拐走朕的皇后,有何目的?”

霍启根听闻这话,不由笑了,浓眉间便带出了几分英气。

“皇上,这话开始有些不对呢,顾砚是小民没有过门的妻子,小民恰好遇到了,便带着她离开,又何来拐卖一说。”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孟汉顿时脸色变了,腰间长剑几乎就要拔出。

现在他有剑了,自从皇后离开后,离开他多日的剑终于回来了。

萧铎听他这么说,不免仰首冷笑,笑得居高临下满目鄙夷:“你的未婚妻?霍启根,你好大的胆子,犯下滔天大罪,竟然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萧铎平日里不怒也就罢了,如今怒意充斥在狭长的眉眼间,整个人辐射出冰寒的煞气,那是仿佛黑暗笼罩住天空的压抑感。

当萧铎生气的时候,所有的人脸色都有些变了,他们感到周身那种狂傲而无法直视的压迫感,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可是霍启根却丝毫不惧的样子。

霍启根镇定自若地望着萧铎,绽唇笑了下,笑得朴实,就如同乡间最普通的农人般。

“皇上,光生气是没有用的,我们总该搞清楚,顾砚到底该是你的皇后,还是我的未婚妻。”

孟汉听此话,剑已经拔出,周围众位皇家侍卫纷纷围上,只等萧铎一个眼神,他们就过去将这个大胆刁民碎尸万段。

不过萧铎怒极反笑,冷盯着霍启根,阴声道:“当日你霍家虽曾和朕的皇后有过婚约,不过已经在村中里正并霍家顾家诸人见证下,退还了彩礼,并解除了婚约,白纸黑字,这都是有证据的,怎么,要反悔?”

谁知道霍启根听到这话,却是呵呵笑了。

“皇上,你说退还了彩礼,解除了婚约,难道我就要信吗?当日我和顾砚可是有顾家霍家亲手按下的手印,言明以后我将娶她进门。可是你呢,你说解除了婚约,可是有什么凭证?”

萧铎挑眉,盯着霍启根,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霍启根实在不可能只是普通的一个牛桩子村村民,甚至他可能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出门征战将士。

霍启根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大夏国的将士花名册中。

萧铎按下心中疑惑,缓声道:“牛桩子村的人都可以作证。”

谁知道他这话刚说完,霍启根竟然笑起来:“皇上,能为你作证的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难道你真不知道?顾家的人去了南方,再也找不到了。我霍家的人没有人承认退了婚,他们只说我没进门的媳妇被恶霸抢走了。至于里正呢,里正在战乱中已经去世了。你说,这天底下,还有谁能为你作证?”

萧铎脸色微变,眸中杀意陡增。

他是无所谓作证不作证的,作证那是给有公道可以说理的地方的。

他为什么要讲理呢?直接把和他讲道理的人杀了就是。

更何况,他杀死这个霍启根,简直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皇上,你到底知不知道,该如何解除一桩婚约?咱们大夏国订婚也是有婚书的,你总该撤了婚书吧?”

说着,霍启根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纸来,他一手捏着,一手展开来,慢腾腾地读起来:“婚书,霍家有儿名启根,今日定于和顾家长女顾砚缔结……”

他刚念到一半,一阵阴风已经扑面而来,直逼向那泛黄的纸张。

萧铎怎么可能让他读出来呢。

他的皇后,和别的男人的订婚婚书尚在?

萧铎确实是不知道民间男女缔结婚约时,竟然还有一张婚书。

如果知道,他当时已经逼着霍家交出来。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可以连人和婚书已经碾成粉末。

第146章 霍启根竟然是?

当萧铎气势汹汹携带着万千煞气的掌风扑向霍启根的时候,周围所有的侍卫包括孟汉在内都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凌寒之气,脚底下纷纷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

他们只是挨得近了些,却遭受这般鱼池之殃。

所有的人都觉得霍启根要没命了。

可是当这煞气四溢携带着强大力量的掌风扫过之后,他们勉强睁开眼睛看过去,却见霍启根犹如小山一般屹立在那里,除了头上略显凌乱的发丝和飘飞的衣摆,竟然丝毫看不出任何影响。

他们都有些惊了。

毕竟自家皇上那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是杀遍天下再无敌手的,如今看起来是碰到个棘手的硬茬。

孟汉在最初的呆愣后,提起剑冲过去。

一个人打不过,一群就该上了!

孟汉这么一带头,顿时一群人哗啦啦地冲了上去。

二十几把剑布成了天罗地网,将霍启根团团笼罩住,剑光四溢寒气逼人,他们要将霍启根置于死地。

有时候侍卫的作用,不是来保护皇帝陛下的,而是帮着皇帝陛下打架的。

可是就在所有的剑都招呼向霍启根的时候,萧铎却眯起了眸子,冷冷地盯着霍启根,淡声道:“全都退下。”

萧铎下令了,孟汉等人停下攻势,担忧地看了看萧铎。

他们怕自己的皇上吃亏。

萧铎挑眉,眉眼间透出了冷意:“下去。”

这下子没有人敢犹豫了,忙恭敬地道:“是。”

待到这空荡荡的驿站里只剩下萧铎和霍启根两个人了,萧铎锐利的目光审视着霍启根,剑眉微挑,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姓霍名启根,原本是牛桩子村……”霍启根笑了下这么说。

“我要听的是真话。”萧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萧铎何等聪明之人,他在一掌落空之后,顿时明白了,这个人必然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天底下有哪个人敢跑来他面前说是他皇后的未婚夫?活腻歪了吗?更没有人竟然无所畏惧地站在他面前承受他的掌风。

霍启根身上又有种种疑团的。

说来说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并不是凡间之人。

抑或者说,他是有些来历的,或许和他们的几世纠葛有关系。

霍启根望着萧铎,此时笑意慢慢收敛了,他略显憨厚的眉眼变得认真起来:“我确实是阿砚的未婚夫,在很久前,远在你和她认识前,就有了婚约。”

曾经的他发誓要守护她千年万年,只可惜,后来的世事变迁却不是他能掌控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炼化为一把剑鞘,又为了所谓天下大义,施展了三界联手策划的一场美人计。

他盯着萧铎,这个曾经他根本连正面交锋都没有资格的情敌,唇边泛起冷涩的笑:“我没办法阻止她成为你的皇后,更没办法阻止你和她之间的孽缘,不过无论天上地下,无论再过一千年一万年,她就是和我曾经缔结婚约,这是没办法改变的。”

即使现在的她已经忘记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记得,依然会信守当年他们偎依在洗砚池时的诺言。

“你是宁非?”萧铎在审视半响后,忽然薄唇轻启,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这个人眼前的气质语音完全和宁非不同,但是他却给自己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一直到现在,他才确认,这个人应该就是宁非吧。

宁非消失得莫名,而眼前这个人出现的也诡异。

宁非从来没有露出个真面目,眼前的这个人却在传说中出外投军数年不曾露面。

“是,我就是宁非。”霍启根承认道:“这么多世了,我一直试图阻止你和阿砚那几乎是无法阻挡的孽缘,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抗不过所谓的天命。所以这一次,我就是要潜伏在你身边,尽我所能地保护她。”

萧铎点头,冷笑:“是了,曾经的宁非,每次的出现都是恰到好处。”

每当他和阿砚炽情正热时,他总是能恰好地出现,并适时地打断了他们。曾经他也对宁非起过疑心,却因为他为了谋取自己信任险些自断双臂而选择了暂时信任他。

谁知道,这竟然是几辈子的仇敌,阿砚的未婚夫?

萧铎满意地点头,低冷的声音淡道:“很好,太好了。”

这下子,他更应该死了。

“不要仗着你一点点旁支末技试图反抗我,因为我到底是这个人世间的帝王,而你不过是个普通的老百姓。我若是愿意,自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来捉拿你折磨你要你性命。”

萧铎傲然挑眉,负手而立间,语气中是满满的自信:“你能躲过的这一掌,不是因为你比我强,而是因为你并不是世间人罢了。不过再多,你也不敢了。”

霍启根唇边泛起苦笑:“为什么我不敢?”

萧铎鄙视地望着他,仿佛他说了一句废话:“你既然说阿砚是你的未婚夫,你若真有本领能够和我抗衡,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世阿砚都为我而死吗?”

这一句话实在是无可反驳,霍启根脸上微变,紧闭着唇,不再言语了。

萧铎此时却根本不想再理他了,挥挥手,高声命令道:“孟汉,将此人押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离开。”

站在院外胆战心惊的孟汉听到这命令,忙带领着人马跑了进来。

这一次不光是之前的二十几名侍卫了,还有众多他刚刚调集的人马。

萧铎连看都不看霍启根了,转身便离开小院。

而在他的身后,霍启根果然没有反抗,在被团团包围之下,直接束手被擒了。

重新回到那辆为阿砚定制的豪华马车上,萧铎原来的冷厉神情淡去,再次浮现出了那难以化开的温柔和宠溺。

他就这么盯着她的睡颜,看着些许光线落在她的脸颊上,将她脸上淡淡一层的茸毛都映衬得清晰可见。

她虽然已经嫁为人妇,已经身怀六甲,不过看着依然犹如个小姑娘般鲜嫩可人。

而这样的她,在他看不到的时候,竟然还曾经将终身许给别人?

萧铎想起霍启根所说的什么洗砚池中偎依,便觉得酸涩无比。

他知道,那个时候,他一定还不认识阿砚呢。

第147章 萧铎的干醋

因阿砚是侧躺在马车矮榻上的,萧铎便只好半蹲在那里。他一身皇袍原本是尊贵不凡的,如今却弯下了挺拔修长的身姿,就那么半蹲半跪在那里,狭长的眸子透着柔和的光,细细地凝视着熟睡中的阿砚。

她因为怀孕的缘故,原本巴掌大的小脸比之以前丰润了许多,倒是平添了福寿之相。胳膊和腿儿倒是和以前一样,纤细瘦长,惹人怜爱。下面的肚子因侧躺着,靠在矮塌上,越发显得大了,如同个球儿一般。

萧铎好奇地打量着那偌大的肚子,不免有些怜惜,又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说这么大一个球儿,阿砚自己背着,他一定会心疼,把那球儿接过来自己拿着。可是如今这是肚子,肚子里孕育着她和他的胎儿,这就是他无能为力的了。

她抱着这么大一个球儿走,难道不累吗?

萧铎正想得出神,谁知道这个时候阿砚却蹙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她朦胧的眸子先是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萧铎,好像有点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后来想明白了,便费力地要坐起来。

萧铎原本要伸手扶的,谁知道他还没出手呢,就见阿砚在那里痛苦地皱着眉头,“哎呦哎呦”的叫了声。

萧铎担忧地拧眉:“怎么了?”

阿砚拧着细致的眉头,难受地摸着肚子:“腰酸,背也痛,肚子也难受,坠得慌,沉甸甸的。”

萧铎听到这些话,越发担忧了:“那怎么办?我叫御医过来看看?”

阿砚无奈地托着偌大一个球儿,睨了他一眼,责怪道:“这个是肚子大而已,叫御医有用吗?御医来了能够帮我托着肚子吗?”

萧铎想想也是,蹙眉道:“那怎么办?”

阿砚扬眉,低哼一声:“可怜我怀胎七个多月了,多少煎熬就,你这个当爹的就没有尽到一分心意,你于心何忍?”

她是故意把事情往坏里说,争取掌握主动权。

“我要尽什么心意?”萧铎倒不是故意的,他是真得没当过爹,也没人在他面前表示出当爹的该如何,特别是当一个尚且住在圆球里的小娃儿的爹。

阿砚实在是无语了,再次娇哼了声:“你虽然贵为帝王,不过依你的命格,那真是克妻克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我肯冒着生命危险为你怀孕生子,你是不是该对我感激涕零,是不是应该对我倍加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