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说的那蛇还真不大。”

最终,云瑶扛不住心动撸着袖子上阵了:“我有一回上山碰着一条蛇,那才叫真大呢。”

“切。”先前说话的那个妇人冷笑一声:“你才多大点年纪,能见过什么。”

云瑶笑了笑:“那条蛇从这头看不着那头,眼睛比灯笼还大,头就跟小山似的,它一张嘴啊,我站到它嘴里还富富有余呢。”

齐宝盒啊的惊叫一声:“那么大的蛇,它咋没吃了你呢?”

“正好我手里有根铁棍,那铁棍比我还高,我就拿铁棍一卡,把它嘴巴卡住了,我在它嘴里转悠一会儿,又往里头看了看,好家伙,里头还有一头牛呢,可惜已经死了,要不然啊,我非得牵回去给我爹耕地不可。”云瑶很开心,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她这话把先前那妇人完全压制住了,那妇人又开始念叨别的事情:“我就碰着一神婆可厉害了,我儿子小时候发烧吃啥药都不顶用,寻了那神婆一瞧啊,人家念了两句经,用手往我儿子头上一抹立马就好了。”

“那可真厉害。”别人都赞叹着。

云瑶皱了皱眉:“这还真不能说厉害,早先我也见过一个,人家不用问,只要你往她跟前一站,她立马知道你有什么难事,不只如此,连你家里有多少人,住了多大的房子,房门口朝哪开都知道,我还见过一个神人能钻土,脚一跺就钻土里去了,在土里走的快的很,一天就能走遍三山五岳,前几年,我还见过星星上住着的人呢…”

“你真见过?”云瑶这话立马勾的好些人都围着她问:“那你见过月亮上的人不?那上头真住了嫦娥?”

“见过,见过。”云瑶不住点头:“月亮上可冷着呢,比咱们这冬天最冷的时候还冷好些个,嫦娥穿着大厚棉袄。还裹了三四层,远远看着跟个球似的,也没瞧见长的啥样子。”

“哈哈…”连齐宝盒在内好多人都笑了起来。

云瑶等大伙笑的不笑了又接着道:“我跟你们说实话啊,好多人为啥都见不着神仙。那是因为神仙跟咱们不住一个地方,除了咱们这块啊,还有什么三十三大天,三千中天,无数个小天。神仙都住在三十三大天内,人家那地方是真好着呢,有一个大天里头有十二个月亮,到了晚上啊,十二个月亮一起升起来才叫一个好看。”

“真的?”几个妇人不由的把云瑶围了起来:“真有十二个月亮。”

“这算啥!”云瑶一摆手:“还有的地儿遍地都是月亮,那里的神人都会造月亮,月亮上头再安个千里眼顺风耳的,整天的跟天上转啊转的,看到谁家有啥稀罕事都给记下来,转的不待转悠了就回去跟神人汇报。今儿你造一个扔到天上,明儿我也造一个扔天上,你的月亮看着我家,我的月亮看着你家,谁家有啥丑事啊,都能给你嚷的遍天下都知道。”

“哈!”

又是一阵惊叹,云瑶嘴里就跟跑火车似的瞎说,憋了好久今儿可算说个痛快了,她是什么人物,见多识广的。要真吹,还能吹不过这帮农村老娘们?

一阵胡吹乱砍,把一窝子娘们吹的晕晕乎乎,就连齐宝盒眼睛里都直冒星星。

过了嘴瘾。云瑶也不管别人怎么着,拉着还在犯晕的齐宝盒回家吃饭去。

因为是端午节,齐家中午的饭很丰盛,鸡鸭鱼肉什么都有,云瑶一看见吃的把什么都忘了,可齐宝盒还惦记着云瑶吹的那些牛。一边吃饭一边问:“嫂子,真有的地方天上有十二个月亮?”

云瑶啃了口鸡肉,使劲点头:“真有。”

她也没说瞎话,围了十二颗卫星的行星算个球,二十四个的都有。

“那不会碰到一处么?”齐宝盒越想越觉得很稀奇。

“不会啊。”云瑶伸出油爪子拍拍齐宝盒的头:“那月亮可比咱们人走路有准,根本不会撞到一处。”

“那你说的谁都能造月亮扔天上也是真的?”云瑶嗯嗯的点着头:“真的,就是有的人能耐大造的月亮大,有的人能耐小,造的月亮小。”

说到这里,云瑶放下鸡腿叹了一声:“哎,早先啊,那神仙还给我托过梦,在梦里教我造月亮,我也学会来着,就是咱们这里没有造月亮的那些玩艺,要不然我造一个给你玩玩。”

齐宝盒双眼一亮:“都得用啥东西,嫂子你跟我说,我帮着打听打听,要真找着了,你给我造一个…”

齐宝盒这话没说完,齐家一家都扔下碗筷大笑起来。

齐金枝笑着摸摸齐宝盒的头:“可怜的娃,听你嫂子哄你呢,你嫂子吹牛你还真信了。”

齐顾氏苦笑摇头:“这孩子,怎么憨劲上来别人说啥你都信呢。”

齐宝盒眨巴两下眼睛:“嫂子,你哄我呢?”

“没,没。”云瑶憋着笑摆摆手:“真没哄你,我还真会,等哪天我找着材料叫你搭把手,咱真弄一个吓吓他们。”

“嗯。”齐宝盒重重点头。

齐靖无奈摇头,心说自家这傻妹子是真没治了。

吃过中午饭,云瑶本来是要午睡的,可是杏嫂子过来硬把她给拖出去了,等到了大槐树底下,早就有好些个妇人等着了。

见着云瑶过来,大伙都给她招手:“铁蛋媳妇快过来,再给俺们讲讲那十二个月亮的事。”

有的说:“铁蛋媳妇,你说的那个地方谁都能造月亮扔天上去,那不乱了套了,你说要是这个人刚扔了一个,那个人接着扔,俩月亮碰一块可咋办呢?”

还有的说:“你说的那么大的长虫是在哪见着的?可别跑下山祸害咱们这十里八乡的。”

云瑶笑着过去一个个打了招呼,坐在那里又开始大摆龙门阵,别人说什么她都能接上话磋,吹的这帮子妇人一个个都是一愣一愣的。

等云瑶过完嘴瘾要回家的时候,人家还是依依不舍的叫云瑶赶明再过来闲聊。

还有的妇人拿了桂花糖什么的硬塞给云瑶,说叫她甜甜嘴,云瑶笑着接下,只说这段时间家里有喜事怕是忙不过来,等忙过这阵子再跟大伙一块说话。

云瑶收获颇丰的回家,进了屋,看齐靖正在写一份名单,云瑶轻手轻脚过去,谁知道齐靖还是听着动静了。

放下笔,齐靖揉揉手腕:“回来了?”

“回来了。”云瑶点了点头,笑呵呵的递上桂花糖:“相公吃一块,甜甜嘴。”

齐靖没拿,好笑的斜了云瑶一眼:“过完嘴瘾了,怎么着,还想把咱们满村的妇道人家都给吹晕乎了。”

“哪能呢。”云瑶傻笑两声:“也就一般般吧,我都跟她们说了,这几天是不会再出去闲聊的,我得搁家里帮娘干活呢,大姐出嫁是大事,我要再每天出去玩像什么样子,就是娘不说,叫别人见了还不得笑话我。”

齐靖苦笑一声:“算了,前些日子你又给大姐做嫁衣,又是弄头面的,也累的难受,趁着如今回家有人干活,你也轻省轻省。”

云瑶赶紧答应一声。

齐靖又嘱咐她:“只是你在家里想怎么着都成,可别出去跟那帮老娘们瞎扯了,你又没什么心眼算计,一句话说不对了,不定叫人说什么闲话呢,咱们村那帮老娘们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对着你的时候甜言蜜语的,背地里不定怎么骂人呢,能离她们远点就离远点,别整出事来反倒惹的你伤心。”

“嗯,我知道了,我听相公的。”云瑶笑着过去,看齐靖摊在桌上一张大红纸,上头写满了人名:“这是做什么使的?”

齐靖拉她坐下:“这是大姐成亲的时候要请人帮忙的名单,爹叫我先记下,别到时候忘了谁也不好看。”

“帮忙?”云瑶很好奇:“帮什么忙?”

“你啊。”齐靖无奈的刮刮云瑶鼻子:“大姐成亲是大事,怎么着都要在家里摆酒席的吧,到时候恐怕全村人都来咱家吃饭,咱们家虽然人也不少,可也是有数的,能做得来那么些个饭?因此得请人来帮忙,这都是老辈子人留下来的章程,咱们照着走就是了。”

“哦。”云瑶答应一声表示明白了,接着又问:“那得花不少钱吧,咱们家钱够不,你去问问爹娘,要是不凑手了把我的头面卖两件换些钱先用着。”

“换什么钱?”

正好齐顾氏过来拿名单,听着云瑶说话张嘴就问:“你们小两口没钱过日子了?呆会儿去我屋里先拿些用。”

“不是。”云瑶赶紧站起来:“我们有钱呢,我就是听相公说大姐成亲的时候要请全村人吃饭,我就想着肯定要花很多钱,跟相公说把我头面卖两套先顶着。”

齐顾氏一听这话十分动容:“哪里就用得着这样了,好孩子,你有这份心就成了,咱们家啊,再不济也没有卖媳妇头面的,你那些头面也是你好容易赚来的,你就好好的放着戴。”

云瑶笑了笑:“嗯,我听娘的,可家里要是真有了难事,娘还得跟我言语一声,我打心眼里跟娘亲,把你当我亲娘,有什么话都跟娘说,娘也别拿我当外人,有啥事也别瞒着我。”

“好。”齐顾氏猛不丁的听着这么热辣辣的话,感动的眼圈都红了:“娘也不拿你当外人,拿你当亲闺女才疼你呢,娘啊,就盼着你好好的。”

第六十六章 大姐要成亲

一连好几天每天都有人来齐家找云瑶。

原先齐顾氏还好好招待着,茶水点心的伺侯着,可眼瞧着家里一天天的那么多人,简直就像是村里闲散妇人的茶话会,齐顾氏可就不依了。

云瑶也不是没眼力劲的,又怎么会看不出齐顾氏生气了。

这一天,吃过晚饭又有人来闲聊,除去那些个妇道人家,还有好些没出嫁的小娘子,一个个都拿了绣活来齐家蹭茶水蹭油灯那点子光,还兼且闲聊打屁。

云瑶端上茶水之后坐下,瞅了瞅一个穿粉色衣裳的小娘子:“哎呀,我看春妹妹这几天脸上怎么老长疙瘩,是不是吃饭的时候嘴上没个把门的,净胡吃海塞去了,你这几天没觉得衣裳小了几圈么?”

小娘子立马拉下脸来,拉着她娘亲起身就走。

一个妇人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呸的一声全吐了:“铁蛋媳妇,你这茶…这都是什么茶啊?”

云瑶一掀眉毛:“苦丁茶,喝着是苦,可这东西去火气,大婶你们家这几天可不消停,我听人说好像每天打架,你指着你婆婆鼻子尖骂,你儿媳妇指着你鼻子尖骂,我怕你虚火上升,这不,赶紧弄了点苦茶给你降降火。”

那个妇人脸上都黑了,拿了绣活也走了。

别人一看就怕云瑶那张嘴再蹦出个什么来,也都笑着起身告辞。

云瑶赶紧去拦:“这是怎么的,怎么都要走呢,我这还没聊过瘾呢,哎,大娘,你等等,上次你和我说的三娃他娘偷汉子的事…哎,你怎么走了?”

“你胡说。”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啐了云瑶一声:“我可没说那话,你可甭凭白无故的污赖人。”

“可是,真是你说的啊。”云瑶满脸的无辜。又拉住一个妇人:“上回大娘说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听着你,你来评评理。”

那妇人赶紧摆手:“我没听着,没听着,我家里还有事呢。先走了。”

云瑶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怎么都走了,哎,婶子大娘,我这人不会说话,要是说了什么叫你们生气的别和我一般见识啊。我人年轻,也不知事,就是个直肠子的有什么说什么,总归我也没啥不好的想头,你们别气啊…”

“不气,不气。”一个妇人从云瑶身边溜过:“我们是真有事,铁蛋媳妇,改天咱们再说啊。”

没多少时候,屋子里走的一个不剩,云瑶勾唇笑了笑。欢喜的去跟齐顾氏复命。

齐顾氏听云瑶那么一说,又好气又好笑,伸手点着她的额头:“你啊你,人是你招来的,如今可好,把人都得罪光了吧。”

“呵呵。”云瑶笑了一声:“没事,我说的都是实情,反正我也跟她们说了我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她们也不能把我咋样,您瞧着吧。再过些日子啊,她们看着我还得有说有笑的。”

齐顾氏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云瑶得注意一些,云瑶答应着:“我心里有数着呢。娘见我什么时候和人说过咱们的家务事,我也没东家长西家短的给人传闲话,我就胡吹一通,说些狗屁倒灶的闲话。”

齐顾氏想想还真是,云瑶虽然话不少,可从来不说正经事情。自家的事情也从不对外人说道,是个心里有准数的,比这村子里多数的妇人都强百倍,立时又笑着夸了云瑶几句。

云瑶得了齐顾氏的夸奖,又看齐顾氏已经没火气了,这才大松一口气。

也是她前儿得意忘了形,竟然招惹了那么些贪小便宜的妇人来家里玩,整的一家子都不能安生,齐顾氏和齐金枝她们忍了这么几天已经够可以了,自己要是再看不出脸色来,恐怕就得发生一场家庭革命了。

云瑶心里打着小算盘回了屋,又等了好一会儿齐靖才回来,等齐靖洗漱好了,云瑶和他闲话一时才上床睡觉。

又过了几日,眼见得马上就要到齐金枝嫁人的时候了。

这一天,齐家来了好些个人,在院子里搬砖和泥垒了灶台,又拉来好些个桌椅板凳之类的,另外,齐家又租了些盘碟碗筷,大盘大盆之类的物什,摆的前院满满当当。

大早上的,齐靖和齐老牛出去拉来一头猪,又请了杀猪匠来杀猪,一上午忙活着,到了中午,请了好些人来吃杀猪菜。

下午又忙着煮肉、杀鸡、择菜,又是买米买面,除了云瑶,齐家一家子都不得闲。

忙活了一天,到晚上,一个个揉肩捶背好不辛苦。

云瑶看齐靖回屋,才说要拿了热水给他洗漱,不想齐顾氏在门口唤她:“三姐儿你出来一下。”

云瑶答应着出了屋子:“娘,有啥事?”

齐顾氏拉云瑶到了院子里的石榴树底下:“你大姐吧,这不马上就要成亲了吗,可她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夫妻相处那一套是真不知道,我这又老眉老眼的了,好些话也不好意思跟她说,你年纪轻,向来和你大姐也聊得来,你跟她好好说说。”

云瑶一笑:“这也没啥啊,无非就是夫妻相互礼让,叫大姐别把大姐夫欺负狠了之类的。”

齐顾氏一听气的直咬牙:“我哪是说那个啊,我说的是夫妻俩床上那点事。”

“这个啊。”云瑶痛快的答应一声:“也是小事,成,我跟大姐说说。”

她是不明白这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怎么一个个提起来都臊眉臊眼的,好像都不敢见人似的。

打发走了齐顾氏,云瑶端了盆温水回屋叫齐靖洗漱。

齐靖看云瑶费力的端了一大盆的热水进门,赶紧过去接手:“你小心点,往后这种事情跟我言语一声,我去端,就你那点子力气,别叫盆把你给拽跑了。”

云瑶一笑:“我这不是看你今儿累着了么,就想给你端点水来叫你洗脸洗脚。”

齐靖也笑了:“那我得先谢过娘子。”

他弯腰把盆放在脸架上,先洗了洗脸,又端下来放到椅子前头,脱了鞋袜洗脚,云瑶就把他脱下来的鞋袜拿出去准备洗洗,齐靖看了赶紧道:“你先放着,我今儿走了一天,脚上也出了一天的汗,袜子什么的都湿透了,味儿难闻的很,别把你熏着了。”

云瑶不在意的一笑:“没事,我先放盆里泡着,等泡的味小了再洗。”

齐靖几下子把脚洗了,穿了拖鞋出来:“我去提桶水来,你就别去前院了,那里堆满了东西,再把你绊着。”

“好。”云瑶不再坚持。

不过一会儿功夫,齐靖提了满满一桶水过来,云瑶拿了盆坐在院子里给他洗鞋袜,齐靖坐在她身边笑瞅着她:“今儿好些人都打听咱家压井的事,还说叫我帮他们家也安一个,我跟爹说了,这事叫爹做主。”

“那路生叔家肯定要忙了,这一回路生叔得不少赚钱。”云瑶一边洗袜子一边笑着说。

“路生叔也找我说这事了,还说不能白使了咱们的图纸,说要给咱们钱呢。”齐靖又看看云瑶:“你是怎么个想法?”

云瑶哪里在意这个,就这破压井机分分钟不知道画多少个,她一个机械大师也犯不着用这个来赚钱:“可别要路生叔的钱,他也就赚个辛苦钱,都是乡里乡亲的,他用也就用了,咱们也犯不着为这事闹腾。”

齐靖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路生叔也赚不了几个钱,咱们真犯不上抠他那点利,我就跟他说了,咱们家以后打东西他别要钱就是了,可别跟咱们提什么红利。”

云瑶很快把鞋袜洗干净晾上,又舀了水洗干净手跟齐靖进了屋。

齐靖搂了云瑶想干点啥,云瑶赶紧拿手一拦:“别,娘叫我今儿跟大姐睡,跟大姐好生说说话。”

齐靖虽然有些失望,可想着后天大姐就要出嫁了,这一走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心里也很不舍:“那你去吧,跟大姐好好说说话。”

云瑶推开齐靖,换了一身衣裳就出了门。

转过一个小门,云瑶到了齐金枝院子里,站到屋门口拍拍门:“大姐在不,我进来了。”

“进来吧。”齐金枝开了门把云瑶让到屋里。

云瑶进屋,看齐金枝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角放了好几个大柜子,知道那里头放的都是齐金枝陪嫁的首饰还有衣裳,她也没细看,笑道:“娘叫我今儿跟大姐一处睡。”

齐金枝一听脸上红了红,叫云瑶先坐下,她再收拾收拾东西。

云瑶左右无聊,坐到桌旁拿了齐金枝放在桌子上的胭脂水粉玩,等了好一会儿齐金枝才叫她:“我收拾好了,咱们早些睡吧。”

“哎。”云瑶高兴的答应着,脱了大衣裳,又脱了鞋袜利落的上床。

她拽被子盖上,拍拍一旁空位:“大姐,你也赶紧过来吧。”

齐金枝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可还是躺到云瑶身旁,才盖上被子就听云瑶说道:“那个周书生我也远远的瞅过一眼,我看长的也不怎么滴,就是不知道大姐看他哪好。”

不待齐金枝说话,云瑶又道:“大姐觉得好,那可能是他真挺不错的,就是吧,我觉得咱们大周朝的人多数都是以貌取人的,净喜欢那些个长的白的,瘦瘦弱弱的,我也不知道为啥大家都喜欢这样的,可大伙都说这样的好看,那像大姐这样的,我觉得好,别人就觉得不是很好,这周家这会儿正是艰难的时候,也有可能是想着咱们家给大姐多送嫁妆能帮他家度过难关,所以才应了这门婚事。”

云瑶说到这里,齐金枝沉默了。

第六十七章 大姐出嫁1

齐金枝不是傻子,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这些天虽看着欢喜,可心里到底是忐忑不安的。

齐金枝翻了个身,侧身看着云瑶,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云瑶的脸上,就像给她镀了一层光似的,显的她整个人都又圣洁又美丽,只要是个人,看到这样的云瑶都得着了迷。

“其实,打我心底里并不是很赞成大姐选周书生那样的。”云瑶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一句实话来。

齐金枝张张嘴想说什么,可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一句话都道不出来。

云瑶也翻了个身,和齐金枝面对面躺着,她笑了笑:“可谁叫大姐喜欢他呢,既然喜欢,那就不惜一切代价,千方百计也要抓在手里头。”

这一回,齐金枝终于开口了:“弟妹是不是觉得我也是以貌取人的,我看中周书生是因为他长的好看?”

云瑶瞪了一双眼睛:“不是么?”

齐金枝苦笑一声:“不是。”

似在回忆,齐金枝慢慢说道:“我小时候其实是个挺傻的姑娘,性子也倔,想干什么必是要干的,有一回我非得跟着爹去集市玩,爹拗不过我,只好带我去了,只是当时人太多,我又贪玩,去了集市上没多少时候就跟爹走丢了,我找不着爹,就坐在角落里哭,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又饿的很,看着不过错处卖吃食的摊子,我肚子更是咕咕直叫。”

稍停一下,齐金枝攥住云瑶的手:“我长的这个样子,还能怎么以貌取人,要不是他,就是长的再好看的,我又怎么会心动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瑶听的有几分动容。

齐金枝又叹了一声:“我长的丑,街上的大人孩子就算看见我哭也没一个人理会,我哭了好久,还以为再也找不着爹要饿死了,就是这个时候。一个孩子拿了肉包子递给我叫我赶紧吃,又抓出好多桂花糖硬塞到我手里,当时我不知道是谁,等我回来偷偷寻着打听了。才知道是他,当时我十岁,他五岁…”

原来,一切的因由竟然是这个。

云瑶可以理解齐金枝的想法,金枝这个因为长相自小不被人待见。除去父母亲人再没有人和她玩,给过她温暖,冷不丁的有个人不嫌弃她的长相,还能对她稍好一点,这实心眼子的就记挂了这么多年,而且,就因为这份温暖,就这么死心塌地的看上了人家。

“我想着,他小时候就不嫌弃我长的丑,长大了也应该不是那种只管长相的肤浅之人。”齐金枝笑了笑:“弟妹就别担心了。”

云瑶听的更加担心。心说我的好姐姐啊,难道你不知道人会长歪的么。

只是,这话云瑶到底也没说出口,她眨了眨眼睛:“现在咱们谁也不知道周书生的想法,大姐也别太乐观了,还是那句话,总归自己立了起来,谁也别想叫咱们吃亏,大姐嫁过去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万莫把自己放低了。这人啊,都是欺软怕硬的,你把自己贬的越低,别人越是瞧不起你来。”

“嗯。”齐金枝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就笑着答应了。

齐金枝心里也明白,为啥齐顾氏这个当娘的不跟她一处睡给她讲究讲究夫妻之道,反倒叫云瑶这个当弟媳妇的来,肯定是齐顾氏觉得云瑶是个聪明人,这才叫她来传授经验的吧。

瞧瞧。自打云瑶进了门,这齐家上下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就是自家爹爹那样一个刻板的人见了云瑶脸上都有了几分笑模样呢。

齐金枝其实也想跟云瑶多学着点,想着将来维系夫妻感情,再把自己的日子过的好一些。

云瑶想了一会儿又说:“要是周家的人对大姐好,你也对他们好一点,可要他们对你不好,你也别客气,就周家那几个人的身板,一个个小鸡仔似的,还不够大姐一拳头呢,大姐把他们揍怕了,也就没人敢对你怎么着了。”

“好。”齐金枝这会儿有点困了,胡乱的应了一声。

“大姐先别睡。”云瑶一瞧可急了,使劲推推齐金枝:“我还没跟大姐说怎么洞房呢,其实也挺简单的,无非就是男女都脱光了…”

云瑶也不觉得羞臊,有什么说什么,极其细致生动的给齐金枝上了一节生理卫生课。

她是没怎么着,齐金枝是臊坏了,得亏了这是晚上,不然,云瑶肯定能看到齐金枝脸上红的都能着火了。

云瑶叨叨咕咕说了半宿,一直说的她自己都困了这才睡觉。

第二天一家子大早上醒来又开始忙活,不只要准备金枝成亲那天招待宾朋的酒菜,还得收拾了嫁妆,专等着周家来抬妆的过来抬走呢。

等吃过早饭没等多少时候,周家抬妆的果然到了。

一箱箱上了锁的嫁妆都摆到院子里,不管是周家来人还是齐家庄来瞧热闹的乡邻都是大吃一惊,没想着齐老牛给大姑娘陪送了这么些个东西,不管里头装的东西好坏,光看这几口大箱子也明白嫁妆一定不少,这可把齐家庄这几年出嫁的小娘子们的嫁妆都比了下去。

当下,也就有人说起了酸话,只说齐家真是猪油蒙了心的,由着齐金枝胡闹,为着找个长的俊点的女婿,掏家底的给弄这么些个嫁妆,简直就是拿钱买女婿呢,就算是长的不好,可也不能这么倒贴的。

更有的说云瑶也是好性的,由着齐家把家底都给姑娘,怎么说以后给齐老牛两口子养老送终的还是齐靖和云瑶,齐家有多少钱也得给云瑶留着,要是他们是云瑶,必然得和齐家两口子翻了天之类的话。

齐金枝本来挺高兴的,猛不丁的听到这些话,脸上虽说不显,到底心里也是堵得慌。

一时周家抬妆的吃了酒席,抬了嫁妆一路回去,齐靖做为齐金枝唯一的兄弟也自然得跟着去了。

城西村离齐家庄可不近,这一路走着,就招了好些人的眼,好多人都来瞧热闹,又打问是哪家要嫁姑娘,怎么抬了这么些个嫁妆,等打听清楚了,又有好多人开始说起闲话来。

等到了城西村,都过了午饭时刻,抬妆的把嫁妆抬进门,立马就有好些个围观。

周小娘子一边招待客人,一边留心院子里晒妆的情况。

就见周宏文出来和齐靖见礼,齐靖笑着口称姐夫,周宏文和齐靖讨要装嫁妆的箱子上的钥匙,齐靖只说不见兔子不撒鹰,没点好处是不能给钥匙的。

周宏文无奈只好拿出红包给齐靖,齐靖没看里头有多少钱就收了下来,拿出钥匙的时候笑道:“这亲既然做成了,往后我得管你叫声姐夫,今儿姐夫就是不给我红包,只要跟我做个保证,这钥匙我得也给你。”

周宏文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敢情人家讨要的不是红包,而是他做下的保证,就赶紧应和一声:“有什么要求兄弟只管说。”

“是个痛快人。”齐靖一笑:“我大姐这些年为着我是耽误了好年华,先前我们家里日子过的也不是多好,还是大姐带着一家子辛苦劳作才算是把家一点点起来的,大姐辛苦了这么些年,我这个当兄弟的看着岂能不心疼,我是不乐意大姐出嫁再受苦的,大姐能干,她嫁了来,肯定帮衬你好好过日子,我也不说什么想叫大姐轻闲的话,只求你们一家子能对大姐好好的,你这个当丈夫的能爱护她一点就成了。”

齐靖这话完全是心里话,也是大实话,周宏文听了也极感怀。

他也是有姐姐有妹子的,他心疼他姐姐妹子,以已推人,别人家兄弟心疼自家姐姐也在情理之中的。

周宏文一笑:“兄弟只管放心,我周宏文就是再不成器,也不会跟自己媳妇闹别扭。”

“有姐夫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后,我只管看姐夫行动。”齐靖笑了笑,心里却想着等成了亲再瞧吧,周宏文要是敢嫌弃自家姐姐,怎么着也得想个法子教训教训他。

周宏文见齐靖笑了,也跟着放了心,随后把钥匙交给大管事的就跟齐靖到屋里吃酒闲话。

周家请来的村子里德高望重的管事之人拿了钥匙一个个的开了箱子,当这箱子一开,满院子的人都看傻了眼。

城西村的人可不及齐家庄日子过的好,好多人家过了半辈子都没见过金银长的什么样子,看着那一箱子金光闪闪银光烁烁的头面首饰,还有那一箱箱的绫罗,一箱箱的皮毛药材,一大箱子的书籍,还有各色的摆设玩器,好些个针线绢帕,还有一箱的被褥,一箱子上好的宣纸和型号不一的毛笔,另外还有那些压箱底的银子,还有放在上头的土块,数一数,能有十几亩良田呢。

院子里抽气声此起彼伏,不晓得多少人羡慕周宏文羡慕的眼都红了。

甭管新娘子长的啥样,光这份嫁妆就足够了,有了这份嫁妆,就是什么都不做,就能躺着吃喝两辈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