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春闱

二月里长安城还未披上绿意。

虽说河水解冻,天气也转暖了些,可树木枝干还显的干枯,朝阳处零星的小草才冒出头来,冷不丁的一天还有寒风吹来,街面上行人还穿着冬衣。

就是这样的天气,春闱开始了。

齐家一家子上阵,好些天就开始准备春闱要用到的东西。

到了春闱这一日,一大早一家子就起来了,齐老牛亲自看下人套上马车,齐宝瓶做了好些耐放的干粮,齐宝珠亲自下厨给齐靖煮了鸡蛋和面条。

云瑶看着齐靖吃完饭,把所有的物品检查好,把考箱的盖子盖上出门。

云瑶的脸有几分苍白,神色很不好,齐靖担心也无奈,临走前叮嘱了她好些话才出门。

等齐靖一走,云瑶就撑不住到床上歇着去了。

为着齐靖科考,云瑶这几天费尽了精神力做了一个精巧的考箱,要光是做机关设计之类的云瑶倒没什么,她一双巧手完全能做得出来,关键是,云瑶拼着损害身体用了一些不是她如今能够使用的精神力把考箱空间开辟的大了一些。

开辟空间最消耗精神力,云瑶这具身体本身就不怎么好,自然就撑不住了。

宝珠看着齐靖走后拿了吃食过来看云瑶,就见她已然躺倒在床上了。

宝珠吓了一跳,赶紧放下吃食请大夫来瞧,齐顾氏也带着一大家子过来瞧云瑶,大夫诊过脉只说云瑶是太费心力累到了。

这话可真是把一家子给吓住了,齐顾氏立时请大夫开些补药,又亲自开了库房挑了好些贵重的药材来给云瑶补气血。

不说齐家怎么折腾,只说齐靖坐着马车到了贡院,就看到好些举子围在贡院门口,一个个穿着单衣在寒风中直打战。

齐靖皱了皱眉,提着考箱下了马车。

他才下车,迎面就看着肖智朝他走过来,齐靖也笑着迎过去:“肖兄。”

“四弟。”肖智拱了拱手。

虽然说两家定下亲事。可到底还没成亲,齐靖也不能管肖智称姐夫,只能称兄长,但是肖智可以叫齐靖一声四弟。

“今儿这天可真冷。”肖智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看看天色。

齐靖点头:“又刮起北风来了。今年春来的晚了,往年这时候可不冷了。”

肖智叹了一声:“今年贡院里也不知道能冻坏多少举子。”

他这话一点不假,贡院不能生火,号房中又阴冷潮湿的很,举子们只能穿着单衣进去。三天考试下来,就是身体好的也受不住,更甭说身体弱的了。

齐靖也很无奈,才要说什么就看着有个瘦弱的举子已经倒在地上,跟他一起来的书童正寻人帮忙抬他去医馆呢。

齐靖也跟着长叹一声。

过不多久,就有差役开了贡院的门,一个个检查考生的物品,看着考生按着次序进贡院。

齐靖和肖智赶紧跟着排队,轮到他俩的时候,前头已经过去好些人。自然,也有被检查出来作弊硬拽出去斯文扫地的举子。

齐靖把自己的考箱递给一个差役,又被另一个差役叫过去搜身,从头搜到脚,又仔细的查完考箱,见没有什么不能带的东西,这才放行。

他站在贡院门口等了片刻,肖智那里也搜完身过来,俩人一起进入贡院。

在进门的时候一个差役发号牌,齐靖对那差役笑了笑。翻手拿出一块金子来悄悄递过去,小声道:“兄弟,通融一下,我们俩。”

那差役不想还有这等好事。一转手把才想递给齐靖的号牌给换了,给了他一个挺不错的号,等到肖智的时候,差役倒也给面子,也给了个好号牌。

甭看肖智排在齐靖后头,可是丁点没看出齐靖这番运作来。齐靖说的话也没听着一星半点,根本不知道齐靖还给差役行贿了。

说起来,这科考的流程齐靖早先就打听清楚了,他很明白要是拿到不好的号牌对于考试会有多大的影响。

比如说你的号房挨着茅厕,那你可就真倒了血霉了。

不说要挨三天臭气熏着,每天过来上茅厕的人踢踢踏踏打你跟前经过,一个挨一个的叫你安生不了,那得多影响作题,开的你心情烦燥之下,恐怕能答好的题都写不出来了。

可要是轮着好号房,那是又清静又干净,而且还不潮,能够叫你比别人都舒服的把题答完答好。

自然,这舒服是舒服不到哪去的,也不过是比较而已。

齐靖为着能够拿到好号牌,可是费了好些心神的,进贡院之前有搜身的差役,除了笔墨纸砚还有带的吃食之外可不许带别的,金银就更不能拿到贡院里头了。

齐靖和那些读书人不一样,他早先为着叫家里日子好过去,在莲花镇上和那些二油子都有交情,也算是在街面上混过的,早先他还跟莲花镇上有名的妙手空空学过几招,在差役眼皮子底下藏一小块金子倒是能办得到的。

如此,他才能贿赂发号牌的差役,能够给他和肖智弄个好号房。

等进了贡院,齐靖低头一瞧,这号码可是真好,天字丁号房,虽说前头还有三个特别好的,可是,那恐怕真轮不着他,人家那都是给有交情的或者高门大户留出来的。

再看看肖智的号牌也挺不错的,天字癸号房,和齐靖离的也不远。

齐靖笑笑:“咱哥俩运气倒是挺不错的。”

能参加春闱的都是各地的举子,早先都参加过乡试,自然也知道号房的排序问题,肖智看看号牌也挺满意,笑道:“是啊,运气真不错,但愿这回能考得中。”

俩人说说笑笑各自找着自己的号房,拱拱手作别走了进去。

齐靖进去一看,果然是天字号房,里头打扫的很干净,被褥也都没有潮气,横着的板子坚固,里头的凳子也不缺腿。

他坐上去试了试,倒也稳固,就笑着把考箱放到搭起来的板子上头,一样样的往外头拿东西。

把笔墨纸砚拿出来,齐靖看着外头粗糙,内里精致异常的考箱傻笑起来。

这考箱可是云瑶亲手所制,里头有许多的机关,先前云瑶拿过考箱教齐靖如何使用的时候齐靖还真吓坏了。

自古以来不说见了,想都没想过还有这样机关重重做工精巧到极点的物件,不说寻常人家,齐靖敢打保票,就是皇宫大内也找不着的。

这箱子看着第一层很平常,就是装了笔墨纸砚以及干粮等物,空间大小看起来也只这么一层,可是,当你扳动机关的时候,就会出现第二层,第二层空间并不小,放了叠好的棉被,可以拿出来御寒。

再扳动机关就有第三层空间出现,这个里头却是放了油布以及一个小巧的炉子。

春闱的时候虽说检查严格,可那也不过是在进入贡院的时候,等到你真进去了答题之时也不过有差役巡视几回,考官是不怎么过来察看的。

所以,齐靖才会这么放心大胆的带这么一个考箱进来。

齐靖看了片刻考箱,就有差役过来带各个考生集中起来拜圣人像,拜过之后回来,主考官大喊一声开考,贡院的门吱吱呀呀的关闭上,自此之后,不到考试结束,所有的人都不许进出。

又有一柱香的功夫,考官宣读完考试纪律,差役就过来发放考卷。

第一天考的是贴经,也就是选择填空题,齐靖自小就聪慧,可谓过目不忘过耳成讼的,他这些年看书也多,齐家早些年赚的钱都用来给齐靖搜寻各种书籍,有些买不到的书齐靖也想方设法的寻来看,或借或抄,总归他读了满肚子各色的书,于贴经一道是绝不怵的。

等到考题发放下来,齐靖看了两眼就笑了。

今年这春闱也不知道是哪几位考官出的题,光看贴经就知道绝对不易。

无它,这贴经试题也忒多了些。

一天里要答满整整十张卷子,约摸有一百多道题,不说难易程度,这量就真不小。

齐靖不像有些考生一样拿来就答,他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才开始作答。

倒也不是他不着急,而是早先云瑶给他讲过一个笑话,齐靖倒是真真的记在了心里。

那笑话就是有一国科考,出题量极大,约摸得有一千多道题,所有的考生看到都急的快哭了,均想着恐怕是做不完的。

然后,所有考生都抢先在第一时间开始答题,争分夺秒的飞速作答,就是这样,还有好些考生没有答完,有那学习好读书多的倒是答完了,只是,等着答到最后一题的时候,却发现那上头写了一句话:该次考试只用回答最后一题。

云瑶讲的时候笑的不行,齐靖听后很是无奈,心说哪个国家出题的这么不负责任,拿了所有的举子开涮,也不怕被人记恨,不怕皇帝砍他的脑袋。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基于齐靖对于云瑶的疼爱敬重,他还是把云瑶的话记在心里,今日一看这题量也挺多的,就想到这则笑话,不由自主的先把试题看了一遍。

一直看到最后一题,发现果然考官不像云瑶所言的那个国家那样奇葩,这才大松一口气。

第一百五十六章 赵五

看完题目,齐靖开始答题。

考卷上的题目他都看过,也都记在心里,答起来倒不费什么力气,没用多长时间就答好了两张纸,才写第三张的时间,听到隔壁号房传来一阵哀叹声,似乎是碰着什么难题。

齐靖没理会,继续作答。

等到答完第六张纸,齐靖放下笔转转手腕伸了伸胳膊,从考箱里头伸出早起宝瓶做好的干粮,就着水开始吃了起来。

吃过饭,齐靖不到天色暗沉已经把所有的考卷答完,他放到一旁开始靠着木板歇息。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就有差役过来收了卷子,齐靖等收完考卷这才蜷缩着盖好被子睡觉。

号房狭窄,个子并不高的举子躺在里头都伸展不开,更不要说齐靖那等身高,躺下来腿都蜷到肚子上脚都紧蹬着墙,睡觉的时候真的难受之极,齐靖好半天睡不着,一直到后半夜才眯眯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考诗词,齐靖觉得比头一天还要容易一些,只是他到底还是记得祁驸马提过的这回考官或喜风流富贵之气的文章,或者婉约灵巧的文章,并不喜那等言之有物言语朴实的。

因此,他写的诗词就努力的投其所好。

第三天考策论,齐靖拿到试题眉头就皱的死紧。

按理说策论该论的是治国方略,或者说施政的时候遇到的某些难题之类的,可是,这一回的策论试题竟然是论该不该给当今陛下修建一座皇家园林。

齐靖看着试题,心里只说当今越发的昏匮。

他有心劝上几句,只说不该这般的劳民伤财,可是,打心底里知道要真是这样写的话,那他肯定得名落孙山。

实在没办法,少不得昧着良心捧上几句,齐靖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能够考中进士施政一方的话,绝对不能做这些劳民伤财的事情。

想了许久,齐靖心中叹息,咬着牙写了许多违心之言。写完了再看一遍,发觉没有可改之处,这才抄到试卷之上。

抄完,齐靖满心的不自在,阴沉着脸靠着墙壁很有几分无精打彩。

就说这日是会试第三天。云瑶和银竹做伴早早的来到贡院门口等着接齐靖,关姑太太说要上街买些物件,正好齐宝铃也要出去,俩人做伴一起,也没坐车,直接就走着出了门。

出门右拐到了胡同口,宝铃要去买些颜料和好的宣纸,还要帮宝盒捎几本书,关姑太太要买些绣线还有一些素净颜色的绢纱,也就一起去了平安坊内一条很有名的买卖街。

这街上针头线脑、做饭所用的调料、书本纸张。首饰布匹诸如此类都很齐全。

俩人到了街面上,先买了关姑太太所要用的绢纱和绣线,又买了颜料和宣纸,等走到书铺的时候,关姑太太走的累了,齐宝铃扶着她进去,叫小二搬了凳子给关姑太太坐下,齐宝铃自己去翻看书本。

她翻了这家书铺的好些书也没瞧到齐宝盒所要读的那类书本,就叫过伙计来打问,谁知道伙计推荐了几本写的都不好。齐宝铃很不满意,才说要到别家书铺看看,就看着一个穿着青色夹袍,袍子袖口和领口部分都磨破了。打了几块补丁的少年进来。

少年夹了几本书,进门就问伙计:“我才抄的几本书,你看看能值几个钱?”

少年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衰弱,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像是生病的样子。

伙计看到少年笑了笑:“您来了。赶紧坐下,我瞧瞧这书…哎哟,这不就正是小娘子要寻的么…”

齐宝铃听到赶紧过去看,拿过来翻看了几页顿时大喜:“就是我要找的书。”

她拿着书问少年:“你这书怎么卖的?”

少年看向伙计:“这书是要卖给书铺的,小娘子要买的话,还是跟书铺谈价钱的好。”

齐宝铃一听笑眯了眼睛,对少年多了几分好感,心说甭看少年年纪小,看起来又像是很落魄的样子,可心眼却一点都不少啊,他应该是心里明白和书铺做的是长远的生意,虽然说赚的钱不多,可是能够如长流水一般,跟自己就算是提高了价钱把书卖出去了,却是一锤子的买卖,只能赚这一回的钱,且还将书铺得罪了,以后怕是更难过的。

伙计也很高兴,笑了笑:“这书可不好寻啊,赵五爷…”

伙计的话没说完,关姑太太就猛的站了起来,转头看向少年,辩认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的问:“是小五么?”

少年听到声音也赶紧看这去,看到关姑太太赶紧起身行礼:“六婶儿。”

“真是小五。”关姑太太上下打量少年:“你,你怎么…怎么这副样子?四哥四嫂呢?”

齐宝铃过去扶住关姑太太,防止她因为太过激动而摔倒或者怎么的,同时也看向少年,这一看,发现少年虽然瘦弱,可长的却挺清秀,眉宇间也透着几分正气,看样子是个禀性很不错的人。

“爹娘已经故去。”赵五爷苦笑一声:“如今我年纪小不能做活,再加上给爹娘看病把家里的钱耗净了,没法子只能抄些书来卖维持生计,六婶子如今可好?”

“好,好。”关姑太太看着赵五眼圈微红:“没想着四哥四嫂早早的去了,就剩下你一个孩子…族里难道就没关照你一些吗?”

赵五垂头不说话,想来,应该是族里分毫没有照顾他,说不定还落井下石了,只是这孩子性子好,不乐意说族人的不是罢了。

关姑太太什么人物,未出阁的时候就是长安城里有名的闺秀,后来嫁到赵家,那也是一手把持家里家外的,把赵家那位极有出息的爷拢的跟她一条心,就是十来年未生一儿半女的,赵六老爷也没纳妾,可见得是个多精明的人物。

她看着赵五这副样子,又如何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关姑太太叹了口气:“赵家早先多威威赫赫的家族,到哪今竟然任由族人孤苦无依不理会半点,唉,想来也是败落了。”

她笑了笑,笑的很苦:“咱娘俩倒是挺像的,都是孤鬼一个…早先四哥四嫂多好的人,我原还说你们一家虽然不是多富裕,可亲人在一处亲亲热热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没想着转眼间就剩你一个了。”

关姑太太这一说,赵五眼泪都掉出来了:“爹娘得了急病,也是没法子的,不过到底我年纪也大了些,总归能顶门立户的。”

关姑太太一听这话更加的心酸,她拉赵五过来仔细的打量,发现这孩子又瘦又病的,实在看不下去,就从袖口中摸出一个荷包来交到赵五手中:“拿着吧,找个大夫看看把身子好好调理一二,剩下的钱买些好吃的补一补。”

“这…”赵五赶紧推拒:“我怎么能要您的钱…我…”

“傻孩子,婶子给你你就拿着。”关姑太太一见如此佯怒道:“婶子虽然也是孤苦一人,可是日子到底比你好,关家宗族对婶子还是多有照顾的,再加上婶子还有自己的嫁妆,这辈子吃喝是不愁的。”

关姑太太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又是长者,赵五还真不好再推辞了,只能再度见礼:“长者赐不敢辞,如此,侄儿就厚颜收下了。”

“这才对,这才对。”关姑太太看着赵五,一腔慈心发作:“你好好过日子,婶子如今在平安坊齐家住着,要是有什么过不去的,记得给婶子捎个信,别的婶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资助你些银两,给你做上几件衣裳还是成的。”

赵五又道了谢,把书交给伙计这才告辞。

他前脚走,后脚齐宝铃把书买了下来,拿上东西,扶着关姑太太出门。

关姑太太一出去又叹了一声:“倒是个苦命的孩子。”

齐宝铃撇撇嘴:“听您那意思这是赵家人了,当初赵家怎么对您的,把您生生赶了出来,您如今怎么还管他家的事。”

关姑太太笑了笑,情绪很低落:“这个赵五算是我的堂侄子,他爹排行第四,是我家六爷的堂兄,平常和我家六爷关系最好,哥俩也最能说到一处,六爷还在的时候,时常到我家做客,有时候带着赵五一处去,那时候赵五还小着呢,总是到后宅陪我说话,我膝下无子,看赵五长的好又伶俐难免喜欢,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留了给他。”

说到这里,关姑太太神情更加不好:“六爷故去的时候,赵家人就跟着火上烧油要送我去庵堂,还是四哥两口子仗义执言帮我说话,后来也是四哥送信去关家,才叫我能够脱身出来,算起来,我也是受过四哥恩情的,如今看到他家小子如何能不接济一二。”

原来是这么着的,齐宝铃听了若有所思,一时又道:“这也是该的,原是我说错了话。”

关姑太太笑了笑:“你也是替我着急,这算什么说错了话。”

又走了一段路,关姑太太应该也是想到赵六爷,想到以前那些美好的时光,笑道:“说起赵四老爷来,这还是一位能人呢,当初他在的时候,管着赵家族学,整治的赵家那些小子一个个见了他跟避猫鼠似的,如今他人没了,赵家怕更得败落。”

话说到这里,关姑太太神情恹恹的,再没往下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关姑太太的打算

齐靖收拾好东西随着人流出了贡院,临出门之前,他伸手一捞把快要跌倒的肖智捞了起来,扶他出了门。

从阴暗的贡院出来,晒到外头的阳光,齐靖眯了眯眼睛,只觉一阵暖意袭来,再瞧的时候,见贡院四周杨柳都有了绿芽,不过三天的功夫,好似过了一世那么久。

“是二姑娘。”肖智眼尖,一出来就看到云瑶和银竹,笑着跟银竹招招手,似乎也有了力气一样几步走到银竹跟前,微一拱手:“二姑娘。”

银竹侧身过去,嘴角带着笑,脸上微红:“肖公子。”

云瑶坐在车上对齐靖招手叫他上车,等齐靖一上来,云瑶就给他递过一杯水,又把一个盒子打开,里头饭菜还热腾腾的。

齐靖看到热饭菜眼都绿了,拿过来就往嘴里扒,没几下塞了一嘴,云瑶又赶紧递过水去:“小心点,别噎着,管饱呢。”

“这是五妹的手艺吧?”齐靖咽下口中的饭问了一声。

云瑶一笑:“可不是怎的,五妹心疼你呢,大早起就开始做了一大桌子的菜,专等你回去吃呢,我临来的时候看着都挺热乎就每样装了些,你吃慢点,慢着点。”

两人正说着话,银竹也上了车,云瑶问了一句:“肖公子呢?”

银竹垂头小声道;“才坐车回去,我看他累坏了,整个人都瘦了,脸也青白的很。”

云瑶把水递给齐靖,轻笑两声:“二姐也没瞧见您家兄弟瘦没瘦,这一双眼睛就专往肖公子身上瞧了,恐怕啊,在二姐心里肖公子比您兄弟要重要的多了。”

银竹脸色更红:“这叫什么话,我怎么不关心老四了,老四可没瘦,再说,这不还有你吗。”

云瑶点头,恍然大悟道:“这话倒也是。合着兄弟娶了媳妇就啥也不用惦记了。”

“再胡说。”银竹伸手就要拧云瑶的嘴:“我倒要看看你牙口怎么长的,怎么这样牙尖嘴利。”

云瑶笑着往齐靖身后躲:“相公,你看二姐怎么这么凶,要是叫肖公子看着恐怕要退亲的。哎呀,相公救我…”

云瑶和银竹笑闹一会儿,再看齐靖的时候,他已经靠着车厢睡实了。

云瑶立时住了声,齐银竹也压低声音:“你把那边的披风给老四盖上。别冻着了。”

“我知道了。”云瑶拿过披风搭在齐靖身上,再瞧瞧齐靖高壮的身躯小声道:“我听说贡院的号房又小又窄,你说相公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恐怕一个安稳觉都睡不了吧。”

银竹一听也挺心疼齐靖的:“可不是么,就老四这个子躺到号房里肯定伸不开腿,这几天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老天保佑他这一回能够金榜高中,可甭再受第二茬罪了。”

两个人小声说着话,到了齐家大门口云瑶赶紧下车叫了几个下人抬了一块木板,把齐靖半扶半背的弄到上头。几个人一起发力抬到屋里。

又是齐老牛过来把齐靖弄到床上,云瑶给他脱了鞋袜,也不管齐靖身上多脏多臭,凑过去拿被子给他盖上,又拿了热毛巾给齐靖擦了手脸,看他睡的死沉,黑眼圈那样浓重,云瑶这心里抽疼抽疼的。

把屋里收拾好了,云瑶出门先去跟齐顾氏回禀一声,又叫下人把饭菜端到厨房里。等齐靖醒来再热了吃,要是老不醒的话,大伙就先吃了,齐靖醒后再做。

这一等就等到下午了。齐靖睡的还是死沉死沉的,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齐靖氏过来也看了看,听齐靖打呼打的起劲,知道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就交待厨房把饭菜热了晚上吃,今儿晚上小灶上的火留着。啥时候齐靖醒了啥时候弄些吃食给他。

齐宝珠饭菜真整的挺不少,一大家子都没吃完,还剩了不少,都散给下人们了。

云瑶吃过饭就守着齐靖,生怕齐靖醒过来缺水缺吃食之类的,大半夜了也不敢睡,后来实在撑不住才睡着了。

一直等到第二天半上午的时候齐靖才睡饱醒了过来。

他清醒之后头一件事情就是要水洗澡。

去浴室洗了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穿了夹袍子,腰束玉带,头上戴了银冠,齐靖神采奕奕的去了正房处。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饭香,原来,在他洗澡的时候齐宝瓶和齐宝珠俩人一起合力做了好些饭菜。

齐靖过去瞧,满桌子的菜,有肉食,有粥,有青菜,显的很丰盛。

他也饿坏了,坐下来就吃,吃了一多半饭菜才有了饱意。

吃饱喝足,齐老牛问齐靖:“这一回有没有把握?”

齐靖笑了笑:“那些题我都记着呢,一会儿出去寻人请教一二,旁的我都不怵的,只是那策论…”

想到那种奇葩的策论,齐靖心里就不舒服:“当今实在有些糊涂了,这回春闱的策论题竟然是叫众举子谈论一下该不该修建皇家庄园,早先各种春闱试题我也都看过,历朝历代还从来没有这样的题目,实在叫人…”

齐靖重重一叹:“若长此以往,大周国恐怕要跟前朝似的。”

以后那些话齐靖没说,可是,齐老牛却明白,齐靖的意思是说当今要总是这样贪图享受,恐怕大周朝得灭国了。

齐老牛听的心情也挺沉重的,闷声不语,好半天才道:“这些也不是咱们能管的,你收拾一下去寻人打探打探,看看这一回能不能考中。”

“哎!”齐靖答应一声,又跟齐老牛说了几句话,拜见过齐顾氏这才告辞。

回到屋里,齐靖叫云瑶备了一份礼,他带了去求见祁驸马,想从祁驸马那里打听打听消息。

齐靖前脚走,关姑太太就来找云瑶,只说叫云瑶帮着备车,她想出去走一遭。

云瑶关心的问了一回,听关姑太太说要回娘家,立时笑着叫人备车,又好生准备了一些礼物。请关姑太太带回去送人。

关姑太太也没客气,跟云瑶说笑两句,又说恐怕要在娘家住上几天,叫云瑶别惦记着。

云瑶笑着送关姑太太出门。回来又忙里忙外准备了一通,想起齐靖早先答应过她考完之后带她踏青,云瑶倒是挺兴奋的。

她把齐靖那个考箱里头的东西拿出来,又计算体积,思量着踏青的话要带些什么东西。这盒子能不能装得下。

一直忙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齐靖才回,他一进门,云瑶就闻到一股子酒味,立时拿手扇着风,皱眉道:“怎么喝了这么些酒?”

齐靖打个酒吓嗝:“没办法,祁驸马非得喝几杯,我只好陪着了,没想到这酒后劲挺大,这会儿头还有些发晕。”

云瑶一听赶紧叫芍药去煮些醒酒汤,又撵齐靖去洗漱。等齐靖把身上的酒味散的差不多了才叫他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