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萧子妍骑着破毛驴准时回村,一路上就听到村里人调侃道:“萧子妍,你家的夫郎又发疯了,天天对着树林乱砍。这样的悍夫还是休了吧,说不准哪天把你给砍了。上次不是还把厨房给着了么…我家的儿子可温柔贤淑呢…”

这些话,她每天要听到数十遍,耳朵都要生茧了便没在意。只不过,有一点得纠正。

“段公子不是我的夫郎,你们不要坏他名节。”当然心里却美滋滋的。

“不管是不是你的夫郎,这次他真的疯的厉害,浑身是血却不好好休息,竟然一溜烟地朝着山上跑。”

“浑身是血,山上?!”

“萧大夫!”秦六儿气喘吁吁地朝萧子妍奔来,带着哭腔道,“段大哥忽然冲出了门,他来了月事,满不好好在家休息,不知道去哪了,家附近都找过了…”

“六儿,你去休息吧,我去山上找找。天空阴沉似要下雨,得在天黑前将他找回!”这一刻,一种很糟糕的直觉充斥着萧子妍的心尖,她害怕慌张不已,一股脑地向着山上冲去。

萧子妍毕竟不是练家子出身,走起山路来还有些蹒跚,更何况天陆陆续续飘起小雨,使得山路更为的泥泞。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她立即朝着段云岫常去的竹林冲了去。但是除了凌乱倒地的竹片以及残留的血迹外,没有他…

风雨中,萧子妍顺着血迹蔓延的路线到处张望着,她的双颊被冻得通红,眼里满是担忧和焦急。蓦地,她见到了站在树影间有一抹白影走过,绷紧的脸稍松了些,急奔了过去。

“段公子,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她话音未落,一根树枝从她脸颊飞驰而过,深深地扎在地里。萧子妍迈出的脚步一顿,脸颊猛然的疼痛将她从初见段云岫的喜悦中拉了回来。

身前的少年始终低着脑袋,墨色的发丝凌乱,颊侧和唇角皆沾染着地上的泥污,雨水顺着他瘦削的下颚滑落至颈间,他的衣衫已经半湿,那身白衣已经不再白,满是泥污和雨水,隐隐约约地露着那纤长的锁骨,腰下处更是晕染着一片暗红的血色,甚至有些血水凝成了黑色的血团,惨不忍睹。

他一直站于油绿的树林间,手紧紧地握着满是伤痕的竹子,发了疯似地朝着身前的大树砍去。用一根看似快折断的竹子去砍着大树,众人眼里这一定是以卵击石,但段云岫只是挥了几下,大树便四分五裂地散了开。

萧子妍从未料到会有如此情形,心立即沉了几分。她双眉蹙起,开口唤道:“段…公子…?”

段云岫仿若没有听到萧子妍的呼唤般,举步朝前走着。满身狼狈,木屑从他脸颊飞过,滑出血痕他都无动于衷,他只是机械地砍着身前的树木,手里的竹子终于抵受不住他的蛮力碎成几片,他便挥掌朝数拍去。

一下又一下,双手鲜血直流,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似乎怎么发泄,都发泄不了心里的恐慌,似乎怎么做,都无法纾解心中的无助。

这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萧子妍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全身冰冷,待回过神后,立刻追了上去。

“段云岫!今日究竟发生什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作者本人每次来都疼得要死,来前几天和来的那一天痛得最厉害。有认识的人曾经痛经晕过去。然后每次来月经的时候,我都心情都很暴躁,差到随时随地都能满嘴喷火,一点点小事就心情低落,反正是非常不爽,想找人干一架,想砸东西发泄。所以我觉得云岫得知自己身处异界巨大的心理落差导致他整个人都不对了,又因为不爽、孤独已经惊恐等等负面情绪导致他有些疯狂,砍树是在发泄心情…

→→当然月经来了后的那一周是我心情最棒的一周了,╮(╯▽╰)╭所以云岫也要迎来他的第一次心动和吃醋了~快快把子妍圈起来吧!否则就被男2、男3抢走了哟~后面的情节都是非常有爱的~~

——大姨妈即将到来的某人留…

☆、少年凄楚

身子被人拉扯,段云岫步伐一顿,缓缓抬起他那张一直低垂的脑袋。他的脸颊惨白得如同冬雪,薄唇更是血色全无,印着牙印。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地流淌过他的眼、他的脸颊,顺着发丝滑进他微张的唇内:“萧大夫,今日我采到了一株灵芝,未有千年也有百年,想必能卖个好价钱,结清这些天数欠您的钱。这些天,谢谢萧大夫的照顾。段某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萧子妍一路跑过来,呼吸十分地不稳。她喘着气,紧拉着段云岫的衣袖怎么也不肯放手,仿若她这么一放手,眼前的少年就要消失一般。

“马上就要下雷阵雨了,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

“回去…回哪里?我的家、我的亲人…我所有的所有…都不在这里…”段云岫转过身注视着萧子妍,眼底泛着空洞的冷然和她说不清的缕缕寂寞,吐露的无情话语让她一阵心酸,“你说,我为何还要留在这…折磨我自己呢…”

空气忽然变得闷热和稀薄,一瞬间,萧子妍似被什么夺去了呼吸。

她哑着声问:“跟我在一起,不开心吗…?”

不开心吗?

其实他在这体会到了很多以前不会去做的事,学到了很多医药的知识…甚至感觉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腹部传来的阵阵绞痛令段云岫有些晕眩,眼前的画面渐渐变得甚是不清楚。他没有注意到萧子妍沙哑的语气,只是用力地咬了一下唇,以疼痛来刺激自己逐渐麻木的意识。

静谧的僵持中,临盆大雨忽然侵袭而下,那巨大的细雨,敲打在树林间发出沙沙寒冷的脆响。这一刻,整个天色黑暗得如同灰烬般的凄楚。

两人明明靠得十分近,明明萧子妍的手还揪着他的衣服,但雨水滑过她受伤的脸庞,疼痛地看不清段云岫的表情,只听他喃喃道:“我…不属于这里…你当初不该救我的…为什么要救我呢…”随后,袖子被人无情地扯开。

明明被雨水洗礼过的空气应该分外新鲜,但那一瞬间,萧子妍却觉得呼吸都感到压抑…

明明前几天还和她说说笑笑一起采药的少年,怎么一转眼忽然翻脸不认人了?

不属于这里,不该救他…他为什么能那么冷漠绝情地说出这种话…

她救他难道…还错了吗…?

在瞬间变暗的视界内,萧子妍静静地望着少年远去的声音,那抹白影在昏暗的夜色里闪烁着令人昏厥的光彩。

然而此刻,萧子妍的呼吸一顿,几乎带着哭腔地喊道:“段公子,那边,是悬崖啊!下山的路在另一边!”

悬崖?

这一刻,段云岫似被什么牵引般的朝着悬崖峭壁走去。

如果他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就能离开这个陌生又诡异的女尊世界?

会不会就能…回家?

回家…回家!

此时墨玉的眸子如黑雾般弥漫开来,段云岫边走边微喘着气息,一霎那的喜悦让他忽然又提起气,施展轻功朝着那里奔去。

能回家的冲动强烈到让他心脏狂跳,墨眸泛着丝丝期待的亮光,然而在跨出那一步时,身子被人猛然撞开,重重地被压在身下。他缓慢地眨着眼睛,茫然地聆听着不歇的暴雨声,直到双臂被人紧紧揪住不停地摇晃着,才晃过神。

压在他身上的女子全身湿透,身体瑟瑟发抖,呼吸因急促地奔跑变得十分的不稳。她深深地凝视着段云岫,紧拽着他的双肩,比想象中更为有力,他竟一瞬间挣脱不了。

冰封的表情,像望着一个陌生人一般望着萧子妍,他用着毫无感情的语调道:“萧大夫,还有何事?起来!”

那一瞬间,萧子妍的心被那陌生冷淡的神情强烈地刺痛了,这满天大雨或许都抵不过对方随口说的一句冷漠的话。

“何事?”她揪着他的衣领怒气冲冲道,“你浑身是伤,还叫没事?这么虐待自己,你疯了吗?!而且那里是悬崖,你想送死吗!”

“死!呵…”段云岫满口嘲讽,声音却带着隐忍的痛楚,“若是死了倒还不会有如此痛苦!为什么我还要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为什么我当时没有摔死在悬崖下…如今,身处在陌生的地方,与亲人生生分离地痛楚你懂吗?!”他双拳紧握,扬声吼了出来,“我想见他们,你懂吗?!”

他…想家了?

“我懂…”萧子妍微热的吐息轻轻吹拂到他的颈边,她顿了顿,哑着声道,“我的父母五年前便不再这个世上了,他们是病死的,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学医救人。这五年,再苦再累,我一个人还是挺了过来…可你呢?你的父母只要还在,就一定能相见不是吗?为何要如此极端地寻死觅活?”

她拽紧着他的衣服,一声声地质问着:“你忘了吗?前几天你和我说过,因为家里父母宠着,所以不会做家务。你还说过,小时候身子不好,一直喝药被家人保护着,后来学武强身是为了保护家人。你忘了吗?这几天你一直努力赚钱想凑够回家的盘缠,怎么今日突然就放弃了呢?!你不是想回家吗!那就努力回去啊!”

段云岫苦笑着,呢喃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不,我回不了家了,永远回不了了…这个世上哪里都没有我的家…他们虽活着,我们却永无相见之日…”

他眼里的无助和哀求深深地刺痛了萧子妍。她不明白他为何说无法相见,但那种痛楚她却能感同身受。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无助这么慌张的段云岫,即使被她夺去清白都没有表现过一次在意的段云岫,今日却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淡然。

这样的他让萧子妍心生怜悯,不由伸出手抚摸着他湿润的墨发,轻轻的柔柔的,语带哽咽,“我不知道你要逃避什么,但死根本什么都解决不了。既然你的父母都健在,你的家谁说回不了!总有一天你能回家的,我一定帮你找到回家之路…好吗,别做傻事…你想见他们,他们自然也想见你!他们肯定也着急地到处找你!你这样跳下去,你们就真的永无相见之日了!”

段云岫轻轻摇头,腹部传来的绞痛令他完全使不出力,只能将自己蜷缩在一起减轻着痛楚。

他不想动,不想开口,只想这样闭上眼安安静静地睡去,最好…再也不醒来…

或许醒来,这只是一场可怕又可笑的梦境而已…

但他却被萧子妍抱在了怀里,手更是被人紧紧地握住,轻轻地放在脸旁磨蹭着。

“不要做傻事好吗…你这样…我好担心…不要难过了,以后我陪你回去,无论多远,我都带你回家…”

此时,两人完全的湿透,肌肤的相亲比平日里更能体现身体的温暖,她像在呵护着她最重要的东西一样,轻轻地低唤着他的名字:“段…云岫…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如果你始终找不到回家之路,我的家始终为你敞开着…我…喜…”

腹部的绞痛和浑身的疲惫渐渐侵蚀着少年迷茫的神志,他的思绪越发迷糊,怎么也听不清萧子妍在说什么…

段云岫夜里发起了高烧,而且烧得迷迷糊糊,尽说着胡话。

萧子妍叹气,轻轻为他掖好了被子,动作温柔,眉目间满是浓郁的心疼。他的身子原本就虚弱,来了月事更是不堪一击。如今将自己的身子弄得满身是伤,又淋了一场暴雨,怎么可能不发烧呢…

不过…萧子妍脸颊微红…他下面的血一直在流…要不要帮他垫下棉布呢…

萧子妍轻手轻脚地掀起被子,后又觉得自己此举太过猥琐,便红着脸叫来秦六儿帮忙一番。

秦六儿怜悯地望着昏睡的段云岫,道:“段大哥好像是第一次来,可能受惊吓了,所以发病了吧。如今,血都结块了,乌黑乌黑的。”

萧子妍皱眉:“第一次?”她一直想不通今天段云岫怎么了,可第一次来月事会让人发狂砍树吗?而且段云岫的年纪怎么看都不可能是第一次啊。她把脉下来,他身子甚虚,而经血暗红有血块,是属于“血瘀气滞”的体质。长期劳累、营养不良以及精神上受挫折、压力大等负面情绪,均会造成月事异常。

月事来的那几天,应忌生冷,不易劳累,应该始终保持愉快的心情,他倒好,全占了负面…又是淋雨又是四处奔波地砍树,心情似乎还很绝望…真是不消停啊…

晚上,段云岫抱着肚子在床上无意识地痛苦□了起来。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纤长白嫩的十指紧紧扣住床单,身子如虾米般缩成一团,在床上小幅度翻滚,好似此刻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对于段云岫如此大幅度的痛经,萧子妍立刻熬了止痛的药水,她一手轻轻地捏开他的下颚,一手小心翼翼地将药水喂入他的口中。只不过,药水大半从嘴边漏了下来。

萧子妍极有耐心地拿出锦帕擦干他嘴角的水迹,又用勺子舀了一勺药水依旧一口口给他喂下。半柱香后,段云岫不再呢喃着痛,只不过失血过多的脸颊苍白如纸、眉目紧皱,让人心疼,萧子妍又熬了一碗红糖水,再次给他喂着。段云岫虽然昏睡着,但经过萧子妍不懈地努力,一大碗药水虽然流在外大半但也喝进去了不少,萧子妍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点。

一夜的劳累,萧子妍却怎么也不敢闭眼,生怕段云岫会出什么事。她趴在段云岫的床边,轻柔地抚着他睡梦中仍紧皱的眉头,轻轻道:“快快好起来吧…好起来了,我就带你回家…或者,你一直住在我家也可以。”这么说着,她嘿嘿地笑了起来。

两个时辰后,萧子妍再次给他喂红糖水。只不过见段云岫依然紧闭着的眼,没有要转醒的迹象,她咽了咽口水,正色道:“总是流出那么多汤水,太浪费了…我喂你方便点…”

说着,她将自己滑下来的头发撩到耳后,大着胆子含了一口红糖水,随后缓缓俯下身,轻轻地撬开了段云岫因为喝药变得湿漉漉极具诱人的红唇,将红糖水渡入他口中后,不由吸、允了一口他的唇。

谁知床上的人儿眉头轻轻地皱了一番,喉咙里发出一声的轻吟。萧子妍警铃大作,冷汗瞬时从额头上冒出来。她连忙收起了色迷迷的笑容,飞快地咽下口中余留的红糖水,轻轻唤道:“段公子…你醒了?”一激动,手压住了对方的头发。

柔软的墨发在萧子妍的指缝间轻轻滑动,他撇过脑袋,唇似不满地抿了抿。然而这般轻微的乱动下,那宽松的被子竟然缓缓滑落了一些,将他因为发烧泛着粉色的香肩和诱人的锁骨给露了出来。

萧子妍立刻给他拉了上去,关住这满园春、色,省得自己狼、性大发…唔…忍不住扑上去…

“热…”段云岫不满地又将被子踢开了点,那被子一下子被他踢到了腰部,那春、光涟漪可谓是活、色、春、香,令人芳心大动。

对于段云岫嘴里吐出的“热”字,萧子妍可谓是敏感到极至,忍不住又想起那晚上他…鼻尖隐隐有可疑血迹滑落。望着那粉色光滑的胸口,萧子妍默默地念了几遍大悲咒后,拎起被子的一角,正要为他再度盖上时,却见一双黑漆漆的凤眸十分迷茫地望着自己。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啪嗒…”鼻角隐隐溢出的鼻血在激动万分下洒落在了段云岫白皙的锁骨上…

对方的眉目不满地微微一皱,那双漂亮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萧子妍拎着被子的手,而自己的身子半、裸在外,怎么看怎么和那时候诡异的相似。

萧子妍脸上的惊喜瞬间变成了惊恐,她用袖子擦着嘴角滑落的鼻血,口吃道:“段、段公子…你你你…不要误会…我我我只是帮你盖下被子…并没有不轨之心…啊…”舌头不小心被咬到了,疼得她整张脸都苦瓜了起来,但手还是哆嗦地用被子将段云岫外露的春、光遮掩了起来。

若是被对方知道自己趁着他昏睡的时候借着给他喂药的机会偷吻了好几次,他会不会羞愤地再度撞墙呢…

这件事还是不要说了…说不准下秒钟她就成了之前段云岫一掌劈得四分五裂的树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曾经说喜欢六儿的某个读者,因为评论刷下去一下子忘了是谁,然后再过几章你要默默出场啊,把你的昵称给我~~不出现我就随便起咯~

大姨妈降临篇,原本想血腥点,涂两个血迹喷洒的笔刷,最后还是算了…

下面几章我很喜欢>//////<动心的少年是最萌的~

☆、少年动心

段云岫移开目光,窗外的乌云已经散去,露出着温暖人心的阳光,耳边的女子还在嘀嘀咕咕地说着:“段、公子…我真的…没有…你千万不要误会啊…”

“误会什么?”他将目光移向她,微微倾起身子,衣服在扯动间将拉开了大半衣襟,露出半截透着微粉的上身。昨日内力用得过猛,浑身都酸疼着,身上大伤小伤似乎都已经包扎了,套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衣服,并非昨日的。只不过屁股下面似乎垫着什么东西,怪怪的…

罪恶感在心中弥漫,萧子妍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没什么…”她伸出手,将他松松垮垮的衣服理理平,“你刚醒来,好好休息,别起身,身子正虚着呢。”

无意间碰触到他的手指,却发现他的手特别的冰凉,冰寒得让她一惊。昨晚刚发了高烧,温度不应该退得那么低才对。她将他的双手捂在自己暖暖的手心里,轻声问道:“手这么冰寒,是身体还有不适吗?要不要喝热水?”

手忽然被握住,那一波波传来的温热的触感将正在神游的段云岫唤了回来。他轻轻抬起下巴,诧异地发现萧子妍半倾下、身,双手正握着自己的手不停地搓着。如今两个人的距离之近,好似他只要轻轻抬头就能吻上她的唇。

见对方没反应,萧子妍抬起眼,又轻轻地问了一遍。这样的一望,段云岫无意间撞进了她满是浓浓关心的清亮的双眸,不加一点掩饰的关心不知为何忽然挑动了他几乎半死的心脏。

“没事。”段云岫低低喃着,不自觉地撇开目光,耳边不知为何传来昨日萧子妍的话语。

——既然你的父母都健在,你的家谁说回不了!总有一天你能回家的,我一定帮你找到回家之路…

——段…云岫…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如果你始终找不到回家之路,我的家始终为你敞开着…

这一次,不管他怎么装作心平气和,不管怎么忽略自己忽然加快的心跳声。那“砰砰砰”的声音简直震耳欲聋。

“口渴吗?或者饿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肚子顺势咕噜噜地叫了起来,段云岫倚在床头,呆呆喃道:“想吃…糯米凉糕…”这是夏天他娘亲尝做给他和念玉吃的消暑小吃。现在满身燥热的他忽然好想吃…

“这个我会做,以前娘亲经常做给我吃的。正好家里也有糯米…”第一次段云岫拜托她事情,哪怕只是一样吃的,萧子妍都觉得莫名的高兴,“我很快就会做好的,你等着。”

其实刚说完话,段云岫就后悔了,他刚才一定是被什么附了身,竟然说出这种要求…又不是小孩子了,竟还吃甜食…

然而没一会,萧子妍便端着盘子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段云岫抬起头,阳光照在她明媚的笑脸上,让他忍不住抬起手遮了遮,凤眸轻轻眯了起来。

“你尝尝…”在萧子妍的接连催促下,段云岫迟疑地端起了盛放着诡异糯米的盘子,他十分怀疑这样糟糕的造型会不会导致他拉肚子。

段云岫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口中,意外地,清香软糯的糯米,裹着沙甜的豆馅并非卖相那么糟糕。他轻轻咬上一口,里面的豆沙馅立刻溢了出来,棉软的糯米不粘牙,沙甜而不腻口。

熟悉的味道漫入喉间,段云岫的动作呆呆一顿。明明只是普通的一个点心,但心底却突然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一股莫名的感动,这种不该有的感情差点让他失控。

“好吃吗?虽然样子难看了点,但这是我特制的糯米凉糕!”萧子妍十分自信道,“世上独此一家!绝对好吃!”

段云岫却极其斯文地咬着,头垂得低低的,吃的过程中沉默不已。见状,萧子妍宛如被一盘凉水剿灭了她的斗志,不由问道:“是不合口味吗?太甜了?”

段云岫低着头,连忙快速地吃了两口,声音闷闷而冷淡:“的确很甜,很一般。”娘亲特喜欢在糯米凉糕里放糖,他曾经抗议过无数次,说吃的牙都甜腻了。娘亲却还是乐此不疲地按照自己的喜好做着,久而久之,他这个不喜欢吃甜食的人也习惯这个甜度。而这个甜度却和萧子妍所做的意外地相似。

萧子妍有些失望,但若她仔细聆听,便会发觉段云岫淡漠的语气中夹杂着轻微的哽咽。

末了,喝了一口热水,段云岫转过了头看向一直杵在一边的萧子妍,声音突然低了好几个分贝,就连脑袋也跟着低下了下去…

“萧大夫,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你说得对,我不该这么快就放弃,总有一天,我一定能回家的…”

昨日,他太过震惊。其实仔细想想,既然他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就一定要回去的方法。如果自暴自弃地去寻死,那真的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这一刻,看到段云岫嘴角久违的笑容,萧子妍的心仿佛再度复活了般地跳了跳:“不用客气。”她若是知道段云岫口中所谓的回家就是到另一个世界并且与她永远分离时,她一定万分后悔自己绞尽脑汁地为段云岫出谋划策回家之路,此时她还期待着段云岫回家后,自己能见到未来的岳父岳母呢!

然而下一秒,段云岫瞥着凤眼,有些不自然地看着萧子妍,唇越抿越紧,眉头越皱越深,看的萧子妍好是心慌。

“…昨晚…呃…我…”他抿紧了唇角,低头揪紧着被角不知道该怎么说…“额…那个…怎么换的?”

萧子妍却会错意了,脸腾地绯红,支支吾吾道:“昨天,看公子衣衫湿透,所以自作主张给公子换了衣服…我我我…没有做任何…轻薄的举动…”越说,她的头低得越沉,耳尖也不由粉红了起来。

只是顺便偷看了一下和偷吻数次…

“你好好休息,我…”

“萧大夫!”段云岫急急唤着她,别扭地从被子里抽出满是黑血并散发着阵阵腥腻血腥味的棉布。

“这…”他捏着棉布一角,一脸嫌弃地拎的很远,并涨红着脸问,“这个是…”

萧子妍见状,连忙摆手道:“衣服虽然是我换的,但这个真不是我换的!我绝对绝对没有…”这个真没偷看!

段云岫的眼角剧烈地抽了抽,他见萧子妍涨红着脸辩解,深呼了一口气,似有些难以启齿一般,艰涩地开口道:“萧大夫,那个…月事来了…一般怎么做…?这个多久…换一次?”此时,他双颊染上的红晕,像是要滴出血来。

萧子妍当场呆住了。

由于昨日段云岫疯言疯语,导致萧子妍今日不出诊,像防狼一样的在家盯着段云岫的一举一动,见他一发呆望着窗外就苦口婆心地劝道着他不要做傻事,生怕他哪里又出了差错。

段云岫哭笑不得,但腹部不适应的绞痛和酸胀的下坠感以及浑身莫名的无力和困乏让他弃甲归降,只得乖乖躺在床上,被萧子妍贴心伺候着。

只不过在床上翻个身,段云岫便能感觉血好似汩汩而淌般哗啦啦地流着,亵裤瞬间全湿了,更别提棉布上的粘濡的血液搁着屁、股难受。以至于每次偷偷换棉布并偷偷丢掉时,他都有种莫名的羞耻感,感觉自己此时男不男女不女简直是个怪物。

而且来那个好不方便,浑身酸痛不说,大热天连凉食都禁吃了。萧子妍说他身子格外的虚绝对不能碰生冷的食物,甚至拼命地给他补补品,他感觉自己都快上火了…

来月事躺在床上只躺了一天的某少年已经有些抓狂了!

昨日由于不小心说漏嘴表了白,萧子妍其实一直忐忑地等着段云岫的回应,谁知他整个人都异常安静,除了之前询问了她关于月事时期该注意的事外,他一直都恹恹地躺着。

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好么!给个痛快吧!

难道昨日没听见?萧子妍忍不住含蓄地问:“段公子,昨日你昏迷前,我说的话…你可有听见?”

段云岫回过神,静静地凝视着萧子妍忐忑的双眸,默默点了点头。